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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姑娘现在身着羽林卫的军服,安安静静站在那里,完全看不出之前狂暴的样子。
种七娘转了转眼珠儿。他们夫妇两人现在说的。也算是国朝大事了。而且,杜山虎回京,涉及到的事情,绝非一位大将军回京述职那么简单,确实不宜有外人在场。
于是一摆手,示意几个侍候的护卫退下。
其他两人到是乖觉,立即施礼退了出去,只任红缨还微垂着头。站在那里。
种七娘苦笑,这姑娘也算是将门之后,但进了军营,却有种种不适,也没怎么伺候过人,所以显得有点傻乎乎的。
其实,她最喜欢这丫头的地方也正是她的率直,所以也不怎气恼。
“出去吧,好好休息,改日咱们再切磋较量一番。”
任红缨微惊。抬头迅速瞄了一眼,随即哦了一声。调头就走。
等她出去,赵石就是呵呵一笑,道:“你这是从哪找来的人?身手到是不错,就是有点鲁钝啊。”
种七娘撇了撇嘴,“这丫头可不笨,妾身也十分喜欢……”
“喜欢有人跟你真刀真枪的胡闹?”
“夫君又来教训人,哼,要寻个旗鼓相当的对手,夫君应该知道有多难得吧?再说了……”
说到这里,种七娘似笑非笑的瞅着自家夫君道:“要说这丫头跟夫君也不无干系呢。”
“哦?”赵石想了想,觉着估摸又是哪家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
种七娘好像看穿了赵石心中所想,笑了起来,“这丫头姓任,夫君是不是有点耳熟?”
赵石不耐烦,“有话就说,卖什么关子?”
种七娘闷哼了一声,心想,你就知道跟我发脾气,对李金花可是温柔细致着呢。
嘴上却道:“她叫任红缨,长安人氏,与皇后娘娘沾点亲,前些年闯了祸,离京他去,近日才回来,这到没什么,只是她有个妹子,据说生的花容月貌,知书达理,难得的是还弓马谙熟……”
说到这儿,种七娘终于笑了出声,“哈哈,皇后娘娘欲给她这小妹选个良人嫁了……奈何,天不从人愿……一家子年前时仓皇离京,恐怕这辈子也不敢回来了。”
这下赵石算是明白过来了,闹了半天,是宫内给他选妾的人家。
这事其实已经算是过去了,宫内贵人和外臣开了个不小的玩笑,只要没弄的满城风雨,谁也不会认真计较,反正他就不会过于关注此事。
瞅瞅笑的前仰后合的妻子一眼,赵石也乐了,顺手揉了揉种七娘的脑袋,“这样的来历你也要收在身边,是不是嫌咱们府中麻烦不够多?”
种七娘眯了眯眼睛,像只慵懒的猫儿,舒服的倚在了丈夫身畔,“这丫头在外面厮混多年,性子是已经有点野了,但……只要相处几天,就能知道,其人恩怨分明,是随遇而安的性子……”
“而且,长的也很不错,夫君说是不是?”
赵石歪了歪头,没说话,在自家妻妾面前,夸赞其他女人的事情,他现在绝对不会去干……
片刻之后,才岔话道:“说这些干嘛,你瞅着顺眼,带在身边就是,只是小心些,比武较技,犯不上弄的那么火爆凶险吧?”
种七娘收拢了笑容,稍稍支起身子,摇头道:“宫内之人,心思莫测,夫君身在外朝,众人瞩目,对宫内妇人之心怕是有些……”
“之前抹人颜面,虽说已尽量委婉,但到底用了些手段……太皇太后娘娘可以不论,但皇后娘娘这里,可没有干休的意思呢。”
赵石皱了皱眉,这就属于正事了,“这话怎么说?”
他不怕什么皇后娘娘,自正德年间开始,到如今经历诸多风波,他知道,内宫妇人对外朝影响甚微。
但要说一点影响也没有,那也是扯淡。
比如景兴皇帝的母亲,也就是现在的太皇太后娘娘,历经三朝而不倒,若没有些非常手段,怎会如此?
而景兴皇帝的妃子曲氏,更进了一步,为谋皇后之位,做下的事情也着实让人心惊,虽然最后坏了事,但也闹出了天大的风波。
所以说啊,这内宫妇人,心性狠毒者,大有人在,凉薄之处,有些时候尤胜于帝王,到是不得不防。
种七娘微微颔首,像是在回答赵石心中的疑问。
“任红缨能到妾身身边,就是明证……不过,呵呵,这位娘娘心眼好像不大,但也不算刻意与咱们府上为难,妾身看啊,多数是赌了一口气罢了。”
“但还是那句话,宫内的贵人们心思变的快,说不定这口气出不来,就要留下怨恨,当年宣武皇帝年间,史官刘涛,温文俊雅,不让潘宋,深得皇帝喜爱,皇妃胡氏为讨陛下欢心,欲以侄女相配。”
“奈何刘涛不欲得攀附之名,百般推诿,乃罢,多年之后,刘涛晋同门下平章事,胡氏也为后宫之主,当时,大军伐夏,一败涂地,皇帝陛下下罪己诏,本不欲牵罪于臣下,但胡氏娘娘送到刘涛府上一句话,社稷板荡,君王蒙羞,何为耻乎?”
“翌日,刘涛上书请罪辞官,不久,病故于府中,实际上,据……说,刘涛乃自尽而亡……一桩婚姻,在多年之后,害了重臣性命,夫君听了这个,可还觉着,此事无足轻重?”
赵石笑了笑,这个例子并不算恰当,内情也一定不像种七娘说的那么简单,只是在这件事里面,却是将内宫妇人的歹毒之处,说的入木三分,让人不得不警醒。
“这位胡氏娘娘,到是令人好生钦佩。”
种七娘万万没想到,说了这半天,从丈夫嘴里却冒出这么一句来。
不由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的推了丈夫一把,“莫要说笑,妾身觉着,此等与我无损,与人无忧之事,犯不上跟那位娘娘一直较劲儿,夫君大人说是不是?”
赵石摸了摸下巴,他明白妻子说的是什么意思,但虽说道理是这个道理,却总感觉有些别扭之处。
不是他侨情,他这官越做越大,反而连婚姻之事,也要听人指手画脚了不成?
不过,他这人向来果断,与我无损,与人无忧这句话确实也打动了他,遂点头道:“你看着办吧,别弄的太张扬。”
这个说客当的很成功,但种七娘还真高兴不起来,见丈夫答应的痛快,这会儿反而冒起了酸水。
“本就是夫君之事,怎么就妾身看着办了?”
“成成,你是贤妻良母,咱是好色之徒,总成了吧?”
种七娘噗嗤一声就被逗笑了,“夫君哄人的本事可越来越好了,怨不得出去一趟,就勾回一位大才女回来。”
不过到了这会儿,赵石已经失去了谈论这些的兴趣。
妻妾众多,是个男人都会觉着艳福不浅,但真到这个时候,其实也就没普通人想的那么愉快了。
见到一个爱一个,还都弄的一往情深的情圣,世间没几个,和赵石更是不沾一点边儿。
不过,作为一个有家室的男人,他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心里不管怎么不痛快,都不会牵罪于妻妾。
“行了,晚上我去趟公主府,明日一早,你这里准备一下,跟我一起回城,你呀,再这么下去,儿子长大了,不定跟谁亲呢。”
种七娘多聪明的人,立时察觉出丈夫对这事真的不很上心,甚至可以说充满了反感,心里偎贴,柔情大起,也不计较今晚丈夫要去公主府安歇的事情,顺势腻在丈夫身上。
嘴里还在嘟囔,“夫君现在可就这么一个嫡子,不管那小畜生跟谁亲近,也还不是夫君的骨血?妾身这里,等着母以子荣的那一天呢。”
夫妻两个在屋中吃喝谈笑,隔着不远的一间营房之内,丝毫不知道自家的终身大事已经就此定下的任红缨,正抱着个海碗,吃的香甜……(未完待续……)
第十三卷龙盘虎踞春秋事第一千五百一十二章宫闱
承庆宫坐落于皇宫北侧,当年太极宫旧址之上,是大秦皇宫内辉煌宏阔的建筑群之一,也是大秦主要的后妃居处,皇后以及皇帝陛下宠爱的嫔妃,大多居住于此。
当然,如今的规模和唐时太极宫极盛之时,还有有着不小的差距。
其中,东宫又占去了一半,皇后和太子各执半边,中有高墙阻隔,看似一体,实则将承庆宫分作了两处,中间把守森严,等闲难得逾越。
每逢初一十五,承庆宫多数都会热闹一番。
外面是大朝会,承庆宫这里,太子会在东宫接见诸东宫臣僚,承庆殿这里,宫中有头有脸的嫔妃,会来到此处给皇后娘娘请安问好。
当然,不论内外,这等彰显皇家威严的繁文缛节,在大秦历代君王眼中,并不算太重要。
这里的原因很多,最重要还是因为大秦并没有定鼎天下,所以自觉不自觉的,大秦帝王们便要收敛许多。
于是,看上去皇宫的主人们看的就很开,外间的大朝会和平日没多少区别,远没有唐时那么繁琐。
而承庆宫这里,多数要看皇后娘娘以及太子殿下的心情,这么多年下来,也没形成惯例……
这一天,就是六月十五,承庆殿后面的皇后寝宫当中,皇后娘娘靠在梳妆台前,几个宫女围着,正在为皇后娘娘梳妆打扮。
皇后母仪天下已近八载,但她的年龄其实并不大,也才三十出头。岁月在她身上还未留下太过深刻的痕迹。
皇后今日看上去懒懒的。有点提不起精神。不远处的承庆殿主管大太监,偷眼瞅着皇后娘娘,心里掂量着,看来今天大家都可以安生一点了……
正这么想着,感觉身边凑过来一个人,转头看去,是自家的干儿子,贼头贼脑的靠了过来。
不等他训斥的话出口。对方已经凑到他身边,低声叨咕了几句。
这位权重于承庆宫的大太监立马皱了皱眉头,轻轻摆手,让干儿子退下,自己踮起脚尖,悄没声的来到皇后娘娘身边,示意几个宫女走开,这才凑到皇后娘娘耳边。
低声道:“晋国公府已到任府行纳妾之礼,听说,不日便将过门了。”
只这一句话。便让皇后娘娘精神一振,嘴角微翘。点头道:“嗯,任家那丫头……本宫虽未见过,但说起来,也真算个有福之人……”
大太监低声陪笑,奉承之言随口就来,“任家小姐与您沾亲,福禄天成,如今嫁入晋国公府,也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皇后娘娘嗯了一声,随口吩咐着,“到时候,给本宫备上一份贺礼,唉,费尽心机,才成就这一番姻缘,本宫这又是何苦来哉?”
“娘娘心慈,这宫里的人谁不知道……就是不知……晋国公领不领情……”
“嗯?”皇后娘娘扭头,目中含威,盯了过来。
只这一眼,便唬的这位在宫中权势颇重的大太监身子一软,赶紧垂下了头,身上也猛的冒出一层细汗出来。
“娘娘恕罪,奴婢是说……”
皇后轻轻的哼了一声,他当然明白对方的意思是什么,无非是想将这个人情做扎实了,谅他也没有挑拨生事的胆量。
皇后娘娘转过头,又懒懒的靠在椅子上,瞅着铜镜中有些朦胧的身影,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半晌才不经意的道:“到此为止吧……”
大太监战战兢兢的退了下去,连问问今天章程的勇气也没了。
宫女们重又围了上来,显然,皇后娘娘今天兴致高了许多,还跟贴身宫女们探讨起了妆容。
只这点变换,便让整个皇后寝宫都活了过来,来来往往的宫人们,脸上不自觉的都带上了笑容。
梳妆完毕,皇后又令宫人打开承庆殿正门,于宣节门外等候诸妃嫔前来参见。
这就是要行初一十五的正礼了,有点突然,却也不怕妃嫔们不知道或不来,皇后娘娘统摄六宫,一旦承庆殿正门大开,对于宫内诸妃嫔来说,便有如皇帝陛下临朝,焉敢怠慢?
宫人们也没看错,皇后娘娘今日的心情确实上佳,至于为的什么,多数人不会太过理会,只有屈指可数的几位才心知肚明。
但这等事由,想要在宫内生存下去,就不会宣之于口,所以明白的就是明白,不明白的人可能永远都不会明白皇后娘娘的心情变幻到底由何而来。
而实际上,能晓得这位后宫之主的真实心意的人,更是寥寥。
像皇后娘娘的贴身女官张袭,就是其中一个。
已经陪伴了皇后二十多年的她,用心腹亲信这样的词已经难以形容她与皇后之间的情谊了,而皇后身边诸事,也不可能瞒得住她的眼睛。
像今天的事情,她当时没在皇后身边伺候,不过之后打问两句,也就清楚了。
她当即就明白,皇后娘娘必定心情舒畅,原因嘛,很简单,晋国公纳妾,无疑算不得多大的事情。
但如果娶的是任家的小姐,那就不一样了。
皇后高兴的不是这件事本身,而是……像晋国公那样的人……
怎么说呢,那样一个男人,即便是以皇后娘娘之尊,想要摆弄一下,也是千难万难,而这次,显然……如果不是晋国公买了娘娘面子,便是不知不觉,着了算计。
而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都会让娘娘憋在心里那口气发泄出来。
当然,这属于娘娘最最隐秘的心思……与外朝重臣置气,就算不涉男女情思,但较真起来……
领着众宫人迎在宣节门外的张袭暗自摇了摇头,娘娘这次算是任性了一回,下次若再如此,自己等人怕是要多劝劝了。
不过,这事到也不是只为赌气,而没有任何益处。
能和晋国公走的近些,对于宫中之人,嗯,包括皇后娘娘而言,都很不错。
说起来,宫中的女人们若想过的安稳一些,外戚这一节,谁也逃不过去。
就像太皇太后娘娘,能历经三朝而荣宠不衰,靠的是什么?
娘家得力而已。
晋国公这样的外戚重臣,对于宫中妇人来说,确实是一颗值得依靠的参天大树,皇后娘娘若能得其人助力,只要分寸拿捏得当,照现下看,将来十年二十年间,后位都将无比稳固。
妃嫔们陆续到来,承庆殿内外变得热闹了起来。
虽说在这里,谁都不会太过失礼,高声喧哗。
但人一多,人气也就来了,尤其值得一提的是,大秦宫内的妃嫔们,出身都不算高,大多又都是将门之后,这礼仪之上,真的不用指望太多。
再加上宫内的女人们,几乎全部的心思都在争宠一事上,拉帮结派,勾心斗角像吃饭喝水一样正常。
人一多,笑语盈盈的相互见礼间,从主到仆,说起话来,大多都是皮里阴阳,暗藏机锋,只要经历这么一次,其实也就能知道,在这里,绝对没有实诚人的生存空间。
像张袭身边,此时就已经聚起了好几位宠妃的心腹女官,按照主人在宫中的品级,跟在张袭身后,不时低声谈笑,还不忘瞅着张袭的神色,好能乘机奉承巴结一番,都机灵的一塌糊涂。
宫中的生态链,在这个时候,显露的一清二楚。
挨着张袭的是德妃的心腹,赵淘,年纪也小,不过二八年华,品级上却只差张袭一级,是宫中得意人物无疑。
而她的出身,更非张袭可比。
金州大族赵氏之女,德妃娘娘的妹妹,其实只要知道这个,就明白,这位入宫的目的,和张袭等人都是不同,十有**,在某一天,便成了贵人了。
而德妃娘娘新晋妃位不久,这也正是金州赵氏帮助德妃稳固其位的手段之一。
赵淘以这样的手段入宫,其实也属无奈,因为选秀之期一拖再拖,皇帝陛下至今也没在此事上松口,金州赵氏也只能另辟蹊径。
赵淘入宫不久,还带着几分烂漫,不过身份到底不同旁人,不但在德妃那里,饱受关爱,而且,在太皇太后娘娘面前,也很能说得上话,缺的,怕只是皇帝陛下一句话了。
就算心思简单了些,包括张袭在内,却都不敢怠慢。
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谈中,赵淘突然道:“方才来的时候,遇到乾元殿的刘太监,听他说,晋国公入宫了,也不知……”
张袭眉头微蹙,心道,这姑奶奶又要口无遮拦,立即稍稍退后一步,拉了拉赵淘的衣角……
不过还没等她说话,便有人笑道:“听说,晋国公得唤妹妹一声姑姑呢,是不是?”
赵淘虽小,但也不傻,立即知道自己失言了,心中微沮,就像新进京为官的人一样,新自入宫的新人,碰到一群机灵百出的同侪,那种初来乍到的受挫感,会让许多少女无所适从……
当然,不经这番历练,你在宫中也注定无法立足。(未完待续……)
第十三卷龙盘虎踞春秋事第一千五百一十三章请假
宫里女人间的勾心斗角,多数时候不如外朝臣子般那么隐晦含蓄,但错综复杂之处,却非外朝所及。
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