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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后方传来林智明的爆笑声,他不解地正想回头看看发生什么事,田中已经快他一步走上来,好像在他背后撕下什么东西,然后,一张写著‘I’m SUPER MAN’的纸条送到他面前。
咦咦?!又被耍了!这次换安藤了,近藤无可奈何地苦笑著。和他们熟悉之后,他们还是经常捉弄他,星期一古屋把他杯子里的开水换成红墨水,星期二西村在他皮包里放了只噁心的非洲大蜘蛛,星期三原仓把发胶喷在他辫子上弄得头发粘粘的,昨天运气好平安无事,今天星期五他背后又被人贴纸条,捉弄人的方法真是日新月异,层出不穷。
“小心安藤那群人,尽量别和他们接触。”田中把纸条捏成一团,不冷不热地说了这句话后,就随著人流走了。
什么意思?
“昨天交代你们做的问答卷,从后面传上来。”近藤戴上眼镜,焉然一副正经八百,老气横秋的模样。草草翻阅一下递到他手里的试卷,他抽出其中一份向古屋扬了扬:“古屋,你的问答卷上除了你的名字以外一片空白。”
“咦?难道是我忘了写?!”古屋故作惊讶状。
“午休时留在教室写完,北村你也留下来。”
坐在第三行,落魄地顶著一头蓬松乱发,像流浪异乡的北村键一听马上跳起来疾呼:“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写?!”怪了,他连名字也没写就交上去的啊!
“你现在的反应就足以说明你没有写。”当国文兼数理系老师教了他们差不多半个月,学生虽顽皮但已渐渐听他的话,近藤亦开始展露他威严的一面。
收好试卷,他习惯地取下眼镜,在黑板上抄下课题。
不甘心的北村,嘻笑著拿起一只仿真手枪,瞄准近藤的手射出一颗纸团造的子弹,第一发不准,打在黑板上呯的一声弹开。
近藤转身看,各人都神态自若地坐得端端正正,他狐疑地继续写。
稍微听到一点声响,听觉敏锐的近藤立刻转身,不快不慢正好被北村射出的子弹打中脸部。
“啊”他捂著右眼倒在讲台上,全班学生轰地一声乱成一片。
糟糕!北村的脸刷地一下子变青,终于在意识到自己闯下大祸后,他第一个冲上讲台想扶近藤去保健室,却被随后冲过来的田中一拳击倒。
“如果他的眼睛瞎了,我要你两只都挖来赔!”田中怒火直烧心头,打横抱起近藤冲出教室。
原仓龙好心地扶起北村,一边埋怨著:“什么不玩偏偏玩枪,打伤人要坐牢的。”
“我去看看他有没有事!”林智明担心地想跟去,小野却一把按他坐下:“不要去比较好。”
“可是……”
“放心,不会有事的。”他玩过真枪,当然知道仿真枪与真正手枪的威力相差多远,加上亲眼目睹近藤被打中的那一幕,他敢肯定刚才那发子弹没有伤到他的眼睛。
果然被小野说中,子弹打中了近藤眼角的颚骨,与眼球只差二毫米。
听到校医这么说时,田中悬挂在半空的心才真正回归原位。
右眼痛得很厉害,不断地涌出泪水,校医帮他敷药再贴上纱布后叮嘱他最好去医院检查一下会不会伤到眼角膜。
等校医一走,急切的田中马上捏住他的下巴朝向自己仔细查看,只见近藤没有受伤的另一只眼也不停流泪,他感同身受地掠过一阵心疼,拭去他的泪水问道:“还是很痛吗?”
“嗯,不过没刚才那么痛了。”坐靠著垫背的枕头,近藤勉强一笑,笑得极其不自然。
“别笑了,真丑。”田中不悦地嘟起嘴,紧绷的神经片刻不能放松。
近藤低下头盯著自己的手,脑里仍不时回响起刚才田中火速抱他来保健室的时候,一路上一直在他耳边说的话别怕,不会有事,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那一刻他才真正感受到田中对他的重视,因为那些话听起来不像在安慰他,反而像在安慰他自己,他似乎比他更紧张他的眼睛。如同现在,他低著头仍感觉得到田中灼热的视线,一直停留在他脸上,而被他紧紧牵著的手亦不断传来他掌心的高温。
近藤略显苍白的脸被一只手托起,他抬眼望去,田中充满情欲的眼眸满溢著浓浓的怜惜。
他的心猛烈一颤,重重危机感袭来,正欲甩开头不看他,他的脸已慢慢地凑过来……
“不要!”他惊慌地推却著田中贴近的嘴唇,却惹来更大力道的钳制,田中两手纂紧他无力的双臂往前按去,近藤整个人被压在保健床上,丝毫不能动弹地接受他的吻。
时间仿佛在此刻停顿,除了心跳,周围所有事物都像失去生命的鼓动般,静止无声。
炽热的舌尖窜过幼嫩的齿,游走在近藤湿濡的内侧,两舌疯狂纠缠的瞬息间,将彼此蕴藏著的心跳紧张交织于一体,田中狂乱地享受著快将溶化的甜蜜,如花朵一般,那么柔软的,是毒药般蛊惑著他的唇,仿若吸进海洛因,那么迷幻的触觉,是最理想的摩擦……
“放…放开我…”感觉空气全被他抽走,快要不能呼吸时,近藤才艰难地发出细小的声音。
田中眷恋不舍地从他口中退离,继而仍不满足地在他染得樱红的唇瓣上舔拭吸吮,气喘不止的近藤连仅剩的一点空气都被他霸道地夺走,燥热地窒息焚烧得他满脸红晕。
顷刻之间,保健室内只听得到热气沸腾的喘息声,狭窄的白色房间散布著欲望的兽性气息。
“为什么?”近藤目光瘫散地问著压在他身上的田中。
男人吻男人,学生吻老师,第一次是惩罚,第二次是冲动,那第三次又是什么?他能把这个充满霸气的吻解释为爱吗?
田中轻笑而不语。
“为什么?为什么要吻我?!”得不到明确的回答,他开始不耐烦地追问。
如果不是爱的话,那他胸口这份逐渐沉沦的情感,又该何去何从?
他已记不起从何时开始,他的目光不知不觉地在人群中找寻他的身影,从何时开始,他喜欢看他对他笑,希望他的眼睛一直注视著自己,然后在惊觉自己泥足深陷的时候,却已无力自拔。
向来就遭受外界蔑视的师生恋,再加多一项为世人所唾弃的禁断之同性爱罪名,他已经痛苦不己了,倘若这只是他的一厢情愿,那又教他情何以堪?
“为什么?”田中拨开他额前的长发反问。“那你呢?你又为什么要让我吻?”
“我……”
“近藤老师!”在这节骨眼上,不识相的北村连门也不敲就闯了进来,一眼就看到田中把近藤压在床上的暧昧姿势,他喝地一声倒抽一口气:“你、你们……”
“北村键!”一见到北村,田中就不由得火冒三丈,怒吼一声冲过去揪起他就是一拳,打得躲闪不及的他鼻血直喷,一头撞在墙上。
近藤急忙下床拦住田中又要落下的拳头阻止道:“你会打伤他的!”
田中还在气头上,虽然一只手被近藤拽著,但另一只手却顽固地按著北村的脑袋不肯放。
“老师…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想玩玩枪……”北村深感歉疚,断断续续地说。
“他都道歉了,你放开他好不好?”近藤焦急地再度劝说,以田中那种想疯就疯的火爆脾气分分钟打死人不偿命的。“要是理事长经过这里看到你们打架,你会被停学三天的!”
瞟了近藤一眼,田中这才放手,北村立刻捂著血流不止的红肿鼻子仰首坐在地上,近藤见状,四处翻找绷带帮他止血,弄了好一会血才止住,他也大大地松了口气:“好了,还疼吗?”
北村感激地摇头,跟著才发现他一只眼包著纱布,心虚地问:“老师的眼睛……不会瞎吧?”
他大惊小怪的想法,惹得近藤开怀大笑:“会瞎的话我现在就在医院了,怎么还能睡在那里……!”睡在那里悠然地和他Kiss他刹住差点冲出口的话,本能地看向一直坐在一旁的田中,这时他发现田中拉长著脸不知在生什么气。
他笑起来很美,宛如传颂爱与美的维纳斯女神,一笑便使万物复苏,充满母性的温柔和宽容,却不乏男子气慨。但田中讨厌他笑,因为他只对别人笑,对他则没有一次是笑得自然的。
越想越爆躁,田中忽然站起来一脚踢翻椅子,走出保健室时还把门嗙地声用力踹上。
“他好像很生气。”北村奇怪地说。
又发神经!“不要理他。”
不知是否被那颗子弹打中穴位,近藤右眼的刺痛一直蔓延至整个右脸,连带的头也痛起来,无法坚持去上课,他只好早早地跟主任请假回家,而主任则在F班的黑板上写了两个大大的粉笔字自习。
回到家,近藤迅速地洗澡,然后疲倦地倒在床上,想趁这个难得的机会好好睡一觉。
可惜事与愿违,脸一朝向天花板,他就不由自己地想起田中的脸…他的唇…他的吻。
他还在学校吗?或者和小野他们躲到哪里抽烟去了?
想著想著,他不禁苦涩地嘲笑起自己来每天离开学校后,他和他之间的那条细微的连线,就像断了一样,然后频频占据著他的心的,是满满的思念。
一直以来,只有学校是他们唯一产生交集的地方,放学后的田中,回家的田中,夜晚和朋友到处游荡的田中,他全部都不知道。
他们之间算什么?不是师生,因为田中自从初见时捉弄他之后,就不曾再叫过他老师;不是朋友,因为他们做了比朋友更亲密的事;但可悲的是,纵然他们一再地kiss,却也不是情人。
难道说一切只是他少年时代的单纯爱恋,是那种年老时还会忆起,拿来说笑的傻瓜恋情?
别笑死人了,他都快22岁,不是什么两小无猜的年纪了。
慢慢闭上酸痛的眼睛,他渐渐恢复冷静,尝试找回从前的自己。
如果田中的答案是一时贪玩的话,那他也该收拾心情,不再盲目地错下去了。
然而一通电话,就推翻了他所有的正确理论。
在床上翻了好久才睡著,却在睡到入夜后被电话吵醒,几秒前被那个大学的麻烦同学七濑里奈纠缠到快疯了,说什么后天的同学会一定要去。电话刚挂下,恼人的电话声又像催命似的响个不停,响得他本来就痛得要死的头更加剧痛欲裂。
“里奈我拜托你,你饶了我吧!”近藤不耐烦地接起电话抢先说:“我都说我不要去了!”
谁知电话那边马上传来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像是从Disco里打来的。
“喂?对不起,请问是谁?”
吵死了,他必需把电话拿远一点才能说话。
“里奈是谁?”一把发育期未过的男孩子声不太高兴地问。
“田中?!”近藤一下子就认出他的声音,惊讶地问道。
“你听得出我的声音?”田中似乎觉得很有趣,语带笑意地问。
“你怎么知道我家的电话号码?”
近藤紧张之余,更有太多莫明的兴奋,心情变得雀跃。
“你别管。”田中静了一会又问:“眼睛还痛吗?”
“嗯……不,不痛了。”
“有去医院吗?”
“没有。”
机械化的问答,很快就没有话题可谈了,电话那边除了吵杂的音乐外,田中好像消失了一般。
“你……”等得心急如焚,听到田中欲言又止地,近藤的心像吊桶一样七上八下,不自觉大声说:“你想说什么就说啊!”吞吞吐吐地一点也不像平常的他。
“你明天会来上课吗?”
原来是问这个,他不免有些失望,闷闷地答道:“不一定,要看明天眼睛会不会痛。”
话刚说完,就听到听筒里传来林智明的笑声,好像喊了句‘田中!那个大胸婆在看你喔’。
真的在Disco?他愉悦的心情顿时黯了下来,不曾察觉自己的行为像个担心男朋友去外面结识女人的少女,试探地问:“吵死了,你在哪里啊?”
“你管那么多做什么,早点去睡吧。”连再见也没说,田中说完立刻收线。
“真没礼貌!”拿著嘟嘟作响的听筒愣了一阵,近藤才气呼呼地砸下电话。
眼睛……明天一定会好的吧,他望著镜中的自己,没包纱布的那只眼,露骨地微笑著。
第二天眼睛真的不痛了,近藤拆掉纱布,除了有点红红的痕迹其它都没问题,就像以往一样去上课,结果小野,林智明和田中早上全部旷课,直到下午才见他们无精打采地踏进教室。
林智明一见到近藤就夸张地大叫:“咦小纯!你的眼睛好了吗?!”
田中也一脸错愕地望著他他不是说今天不一定会来吗?
近藤别开头避免和他的眼神有所接触,冷冷地戴上眼镜说:“你们看著我也没用,缺席的次数会在年终学分里扣。”
“好啊你扣啊!”小野大笑著拍拍手掌喊道:“北村!再给他一枪!”
北村闻言站起来,作了个拿枪的姿势用手指瞄准近藤,嘴里发出呯的一声算是开枪了。
全班在阵阵笑声中开始了下午的课。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这个问题近藤重复三次了。
放学后,近藤走到校门口就被田中拦住,拉起他的手就走,走了好长路他还不知道要去哪。
“你别问。”这个答案他也重复三次了。
来到寂静的街道,田中在一栋房子前面停住脚步,近藤看到了房子门外的门牌:田中邸。
“你家?”近藤惊诧地指著大门问。他带他来他家里做什么?做家访吗?
田中对他笑了笑,掏出钥匙开门,然后拉他进去。
“博英,你回来了啊。”他们刚进门,在玄关脱鞋时,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似乎正要出门的中年妇人从和式客厅里走出来,一见到近藤,她马上露出一副诧异的样子。“这位是……?”
她应该是田中的母亲吧。“伯母您好,初次见面,我是……”
“我朋友。”田中不容他多讲地打断他的话,拽起他的手臂走上楼梯。
为什么不说他是他的老师?还有,他对母亲说话的口气怎么……近藤满腹疑问地跟著他上楼,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站在楼梯下的妇人,眼神哀伤地望著他们。
二楼似乎有两个房间,因为近藤瞄到走廊黑暗的深处有一道紧闭的门,而田中打开的是一上楼就见到的第一扇门。田中进房后转身一看,近藤还站在门口怔愣地盯著走廊尽头发呆。
“进来。”他命令道。
近藤以侧脸对著他一动不动。不知道为什么,目光一接触到那扇闭合的门,他全身就一阵毛骨耸然,直觉上那扇门里好像隐藏著什么可怕的东西。
“那里有人……”他心绪不宁地说,然后被等得不耐烦的田中一把拖进去,甩上房门。
进房后近藤仍呈现痴呆状,坐在地上傻了好久,直到田中靠著他坐下来,他才猛然想起自己现在的处境十分危险!被他关在房里,要是出什么事的话,那真是喊救命也没用了。
田中点起一根烟,悠然自得地深深吸进一口。
“你带我来你家,到底有什么事?”他小心翼翼地问。
“不知道,心血来潮地就想带你回来。”他坦言答道。
的确如此,兴冲冲地带他回家,来了之后他也想不通为何要带他来,要做些什么。
“啊?”这种理由未免有点牵强吧……算了,既然来了就坐一会吧。近藤四处张望后取笑:
“你的房间乱七八糟的。” 洒了一地的CD,游戏机和CD机的电线错综复杂地缠在一起,睡衣和制服裤打结似的抛在窄小的床上,枕头旁边还有盛满烟灰的烟灰缸和几只玩具怪兽。
“这样才算男人的房间。”田中不屑地瞟了他一眼,强词夺理。
“嗯,很有你的味道。”近藤在不知不觉中放松警惕,比以往更自然地笑道。
“我?”田中把一口浓烟吹向他的脸庞,半眯著眼问:“我是什么味道?”
烟雾散去,现出近藤急急避开问题的慌张神情他发现自己说错话了。
感觉带著烟草气息的身躯靠近,近藤本能地往后一缩,却发现自己撑在地板上的手被另一只稍大的手掌所覆盖,他心惊地抬头,却分秒不差地碰上田中的唇。
只是轻碰,没有唇舌相交的吻,单纯得引来阵阵心跳的悸动。
只是田中不懂得去颀赏这份纯真,一味地想要更多的亲密,想得到更多满足的他倾身压倒近藤,再次吸取他口中的甜蜜。
那么柔嫩,那么羞怯的舌触,他急于让他微热的内侧滋润自己焦干的口唇,近藤没有挣扎的顺从,忘情地回应,点燃他如熊熊烈火般的欲望,诱惑他的灵魂共舞,舞出震憾生命的旋律。
突然,沉醉于热吻中的二人被一声男孩凄厉的尖叫惊醒,近藤两手抵开田中问:“什么声音?”
田中随即搂住他的腰倒下去,置若罔闻地亲著他的脸说:“别管,当做没听到就行了。”
又传来一声可怕的尖叫,这次近藤听得清清楚楚,是从隔壁房间发出的,极其恐怖的叫声,像是人在频临死亡边缘的时候,垂死挣扎的惨叫,听得他全身发毛,用力推开田中坐起身来。
“到底是什么声音?那间房里住著什么人?”一声高过一声的刺耳,他无法忍受下去了。
“你真的想知道吗?”田中第一次露出这种沉重的表情,笑得苦涩:“是我弟弟。”
“你弟弟?”对他的事一无所知的近藤好奇地问。
“去年国中部有个男生被集体强暴的事,相信你也听说过吧。”他把头偏向一边点烟。
“那个人是、是你……弟弟?!”太残忍了吧!近藤为这个突如其来的事实大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