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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夜漫漫 +番外 by:无幽-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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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面前的不是苏越又何人。苏越是个怪人,整日吵吵闹闹地,叫人心烦。一旦被他黏上,若非是他自动放开,便无脱身之计。 


他正冲我微笑着。 


“好巧。”他挥了挥手中的折扇,扇坠上的丝绦晃动着,“怎么走着走着,就遇见了你凌大人。” 


巧?我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自己府门上的牌匾。怎么就觉得是他特意的恭候。 


“大人果真是一成不变。”他小女儿气地用云袖遮住口,“呵呵”轻笑了几声,“下官此来是想请大人赏脸。” 


“找到一个人。”他微眯起笑眼,目光猛地锐利了起来,“这个人大人不会陌生。” 


“凌绝世。”他从自己的衣袖里取出一块玉玦来,“正是令兄长。” 


我沉默不语地看着他许久,“我已经有很多年没见过他了。” 


“他就在这个皇城里。只是不见我。”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玉玦,“所以,我想请大人赏脸去把他找出来。” 


已经有多久不曾见面了,哥哥?夜半的凉风中,多少次地梦见当初我们三人成行时的快乐。但夜终究是深了。没有月光的深夜里,我什么都看不见。披衣而起的瞬间,更深露重的寒冽,冻彻了我的心肺。窗外的雨声是如此得孤独,点点滴滴地凉透了我身上缓慢流动的热血。 


书桌上的烛光亮起来了。那微弱的光芒映上了一支横摆在桌上的玉簪。一片白色弥漫的晨雾中又混杂着一丝湖岸边的青柳色。那是轩辕迟的旧物。还记得那日,他决然地离去。临走之时,他拔下发上的这支玉簪,胡乱地掷于书桌上。冷然道:“还你。” 


听着玉簪坠于桌上所发出的声音,我知道,玉已经碎了。好的玉,从内部碎裂,外表往往看不出痕迹。 


天终于全亮了。 


推门出去,一夜尽来却无雨,只是落叶坠成冢。 


酒是个好东西。从我8岁那年,同绝尘溜进父亲书房偷酒喝的时候起,我就知道了。 


我喜欢在晚上喝酒,嗜酒的程度已经到了非酒不能眠的地步。一小杯的红酒能令我很快入睡。 


但今日我是在早上喝的。 


一小口接着一小口,数坛的陈酿已然半点不剩。 


如果被太子知道我居然称病而在家中喝酒,真难想象他的脸色会有多难看。 


自嘲地冷笑一声,我突然间将手中的酒杯丢出了窗口。 


想要借酒浇愁,这对我来说也是行不通的。天生特殊的体质决定了,我越喝便会越清醒。酒对我来说不过是一种饮料而已。 


不知道怎么回事,竟想起了我十二岁时候,父亲请来的那个算命师。兄妹三人中,他独牢牢地抓住了我的手。他闭上眼睛,然后仔细地捏弄着我的右手。是那样得缓慢,几乎是一点一点慢慢地挪动着。真是令人厌恶。我奋力地挣扎着,却不料被父亲敲了一下脑袋:“绝烟。你给我乖乖待着,等先生给你摸完骨。”父亲冲我挤挤眼睛,随后塞了一文钱给我。摸骨?什么东西?幼时的我觉得应该是非礼才对。 


命中带煞,克潜龙。 


最后算命师如是说,然后分文不收,离府而去,不知所踪。 


猛然间,一阵热气在我体内横冲直撞。耳中有着碎裂的声音,是桌上的东西被我给扫落了吧。但是我的眼前只有黑暗,什么也看不见。我知道,接下来的事情已经不再是自己所能掌握的了。 


大人……大人……! 


是谁?是谁的声音这么得充满着恐惧? 


微微睁开眼睛。却见华帐香衾,房间正中的香炉里,香气四散飘逸。 


这……这是何处? 


“你醒了?掬尘。” 


掬尘?谁是掬尘? 


一截浅桃色的衣袖掠过我的身前,冰冷的手指在我的额头上静静地碰触着。 


“什么人!”我想要坐起来,但是我始终没能动。四肢不听使唤的症状只说明了一个问题:不是已经被废了,便是遭人点了穴道。 


“掬尘,不过是三年未见,你竟连我也认不出了吗?”他的眼角有笑,也有黯然。 


“绑架朝庭命官是死罪。”我仰面看他,没有错过他脸上的一丝错愕。但他立时又一次地笑了起来:“既是朝庭命官又怎会在自己的府邸里滥杀无辜?” 


“放我走。”我再次冷然地对他说,不去理会他的笑。 


“掬尘,莫再与我斗气了。”他俯下身来,额头轻轻地碰触着我的,“三年前,我们在苍浪亭饮酒时,你说,你要去看看你的弟弟。看就看吧,可为什么不告而辞呢?” 


我猜,我知道掬尘是谁了。 


我微微地冷笑一声:“如果我说,我就是那个掬尘想要去看的弟弟呢?” 


果然,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刺了一下似地,他猛地弹跳了起来:“你说什么!” 


〃我正是凌绝烟。〃 


〃你又戏弄我,〃他苍白的唇边勾起了一抹无力的笑容,〃你弟弟怎会姓凌,你不是姓时吗? 


时时刻刻都把绝尘放在手心里保护吗?哥哥,你可真是痴情。但只怕已是太迟了吧。 


〃是,他是戏弄了你。〃我冷眼看着他渐渐变得痛苦,〃而我只说实话。〃。 


〃你的掬尘真名是凌绝世。而我们的妹妹是凌绝尘。〃我恶意地看着他的眼睛,〃怎么样,有没有想到什么?时时刻刻都把绝尘放在手心里保护。〃 


〃胡说。〃他突然间疯狂地大叫了起来,〃你说过你只喜欢我的。〃 


〃喜欢好像不等于爱。〃我一笑,〃何况是他这么个'恋妹成狂'的疯子。不过他确实没有欺骗你。绝尘早已经死了。在这世界上,他也只能喜欢你了。〃 


〃你究竟是什么人?〃 


〃凌绝烟。放心,你的宝贝是不会喜欢我的。〃我抿了抿唇,〃他恨我。〃 


〃含笑,我带酒来了。〃门帘掀动中,一道冰蓝色逸进了房中。他抬起头,脸上艳亮的笑容使我产生了一瞬间的晕眩。。。。。。已经有很久了,久到我几乎忘记了阳光的灿烂。而此时此刻,这全部的温馨仿佛又一次回到了我的身边。 


〃莲生,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他诧异地看着那手举酒壶的少年。 


〃方才掬尘上园子里来找我,是他告诉我的。〃那少年万分尴尬地看着几乎整个身体都趴在我身上的人,〃他说你要做坏事,只是没想到你。。。。。。。〃 


〃掬尘?〃他狐疑地看了我一会儿,终于伸手解开了我身上的穴道。 


〃掬尘!〃少年看着床上坐起来的我,脸色像是见了鬼般地苍白。蓦地,他的身体晃动了一下,立时倒在地上,晕撅了过去。 





傍晚时分,我们三人坐在凉亭里饮酒。现在我知道,云雀班的当家花旦卫莲生喜欢穿冰蓝色的衣服,而万仞山庄的路含笑则非浅桃色不着。 


〃他啊。。。。。。〃卫莲生舒展着如白玉一般的兰花指,掩住了唇边那一抹淡淡的笑容。他是个男子,但却在一举一动中流露出了女子浓重的脂粉味来。他柔弱地微笑着,眼波流转中,万种风情,千般娇媚。 


〃含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的剑正指着含笑的鼻子。不过谁让含笑多管闲事,偏要去看看当时那群正与掬尘缠斗着的人是怎么回事儿呢。〃他的手搭上了路含笑的肩膀,笑意盈盈地看着他,〃掬尘一个人扫平了那群找他麻烦的人,还把含笑的衣袖给削去了一截。结果。。。。。。他们两个居然成了默逆之交。真叫人弄不明白。〃 


路含笑没有说话,他一个人慢慢地将自己杯里的酒喝光,再慢慢地将杯斟满。他静静地看着天边渐渐暗淡下去的火烧云,眼睛里闪现出了一种其实我并不真正明白的光芒。 


天色渐晚,卫莲生拉着我,说是要我送他回去。路含笑没有作声,算是默许了。 


卫莲生其实很安静。一扫先前在凉亭里开朗活泼的模样,他只是很沉默地在我身边走着。 


当云雀班门前的灯笼在前方远远亮起的时候,他突然间拉住了我。〃凌公子,我求你一件事,替含笑找到掬尘好不好。我看得出来,含笑没有了掬尘,很寂寞。〃 


〃你呢?〃我看着这个脆弱的男孩子,他和路含笑的关系决不单纯。 


〃我?我没什么。含笑是辰易最后的希望了。辰易死时把他托付给我的。〃他叹了口气,然后匆匆忙忙地走了。 


站在大街上,人来人往。从繁华一直到了人气稀疏,我只在空旷处游荡,许多人的脸虚幻地从我的眼前晃过,绝尘、绝世、轩辕迟、轩辕无幽、轩辕漠、苏越、路含笑和卫莲生。穿梭在他们中间,我好像了解他们中的每一个人,但又好像不懂任何一个。我原以为自己已经无情如岩,但此时此刻,我内心却动摇了。不,我绝不相信。我是谁!我是心如岩石的凌绝尘。只是。。。。。。天地之间,我当何去何从?寻觅不到答案的同时,就连自己也已经模糊了。 


第五章:烛夜挽花泪 


皇城何处最为有名?绝对不是威严屹立的皇宫,也不是某个权势遮天的权贵的府邸。只要是略有些见识的,就都知道:一锦街的挽花楼最为有名。而这挽花楼的花魁在岁月的更替中也不断剔旧换新,三年一选的花魁初夜的开价竟在万金。说到这一锦街的由来就更有些趣味了。挽花楼的花魁选出时,初夜的规矩便是恩客出金作聘,而街口选魁的花台到街尾挽花楼的街面上则须恩客出资以锦覆地,花魁就像新嫁娘一般由花童迎过红锦,随后就与恩客在挽花楼的嫁阁里共渡一夜。故而,这街便有了个一锦街的雅号。 


这年的花魁是段若若,而我成了她初夜的恩客。那一夜后,我便包下了她。清新淡雅的段若若,好象是盛开在夜色下的昙花一朵,花香袭人,令人难以忘怀。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我喜欢听她用女子柔软的嗓音轻轻地唤我;我喜欢她美丽如同子夜的眸子;我喜欢她光滑白皙又带着一抹红润的脸庞:而我最喜欢的却是她纤细而优美的双手。 


案上的红烛夜夜燃烧着,夜夜我吻着她的手指,吻着她的眼睑,吻着她的脸庞。我不再去上朝,我不再去见轩辕无幽、轩辕漠或者是。。。。。。轩辕迟,我更不想去找凌绝世。我的眼中有的,只是这一朵柔弱的白色昙花。 


然而若若似乎并没有感到一种叫做幸福的东西,她望着我的眼神一天比一天更为忧郁。是不满足吧,我吻着她的鬂角。也许我该娶她当正室的,我心下暗自思量着。但是,我总觉得,她还不配那个位子,似乎隐隐约约的,有个什么人的影子已经模模糊糊地坐在了那上面。可是我真的喜欢她甚于别的什么人。 


她低声地说她想去看戏。她说她家过去很穷,没有看过任何的戏。后来成了妈妈的女儿,妈妈又单不许她出门。所以她要去。我于是为我们叫来了软轿,可她说不要,她只想和我一起在街上慢慢地走过去。 


走在街上的时候,若若站定在了一个卖首饰的小摊前。她伸出那莹白似羊脂的小手来,拈起了一支镶着颗火红色珊瑚珠的银簪来。半晌,她开口了,买这个给我吧。 


我轻笑着搂住她不盈一握的腰肢,傻若若,我送给你的金簪还少吗?要这不值钱的东西做什么?她却恼了,说她不要那些虚情假意的物件。看着她难得坚决的神色,我妥协了。她握着那红得像要滴出血来似的簪子,脸上泛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看戏自然要上最好的戏园子。而皇城里最好的戏班就是云雀班。 


临进门前,我留意了告示:今日上演的正是由卫莲生扮的苏三。 


若若向来不喜茶叶,故而我只点了菊茶,再伴上几份月想斋的出色糕点。 


台上的卫莲生动情地演着苏三,一举一动中似乎连自己都已经融入了其中。细细长长的十指从枷锁的圆孔里探出来,眉目含悲,窈窕的腰像是支持不住颈上沉重的枷锁似地摇摇欲坠。。。。。。 


〃贱人。〃台下猛然间暴出了一声粗暴的吼声,惊得四座回首观望。 


然而若若却没有回头,她定定地看着台上萎缩得像个女子般颤抖的卫莲生,眼神很奇特。 


那是个一眼看去便显得极为粗劣的男人,浑身充满着败家子的气息。脑满肠肥,丝绸像是干尸的裹尸布一般缠了他满身,十手指皆是是亮晶晶金戒指。他身后则跟着一大群拿着棍子的恶仆。 


〃都给我滚。〃众人面面相觑之后,又打量了他几眼,终于一哄而散。 


我走进后台,将若若交给了一个老丈,给了他一定银子,嘱咐他将若若送回挽花楼。若若拉住我,却没再言语,沉默了很久,最后。。。。。。终于放手,垂首与那老丈一同走了。 


回到前台的时候,卫莲生已经从台上被拽了下来。云雀班的人只远远地、萎缩在角落里看着,惊恐着,但是居然就没有一个人想过要出头。 


〃以为逃回云雀班就没事儿啦。告诉你,本少爷的二姐是皇上现今最宠的庄妃。早告诉过你了:'躲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言语间,卫莲生已被压在了地上,身上的戏服被扯得支离破碎,露出了白皙的皮肤。他似乎是在隐隐地抽泣着,但始终没有哭出声来。这时,我已不知道他此时此刻的心情到底是倔强还是恐惧了。 


肥硕的手已经渐渐地往卫莲生的衣内探去。〃哟,把妆都打湿了。怎么,除了戚辰易,别人碰你就这么不甘愿!〃是了,戚辰易爱戏子不爱红妆的一个固执男人。早就听说过他为了一个戏子解除了与国舅公千金的婚约。而他是路家老头的私生子,也就是万仞山庄路含笑的异母兄长。回忆起当日卫莲生异样的神色,难怪他说路含笑是戚辰易最后的希望。 


要不要救卫莲生?我平静地看着他遭受凌辱的模样。看样子,是国舅公子为夺妹夫的事怀恨在心,来报复的。思量着其中的厉害关系。还是算了吧,自己向来不管闲事,又何必为了一个戏子无端惹来一身腥。 


所以,我走了。踏出门去,逃出云雀班的人还没有散去,只围在那儿等着看好戏。人本来就是这样,我伸了个懒腰。怡然自得地拍了拍衣角的灰尘。风和日丽,阳光照得人懒洋洋。好一个艳阳天,只可惜若若不在。方才就是怕那群恶徒打上若若的主意才送她回去的。可现下倒好,没游伴了。败兴的混帐!我举步前行,心中暗自着恼。 


“啊……。”身后传来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卫莲生算是完啦……可惜了。” 


“是啊,有什么办法,怕是以后都听不到他的戏啰。” 


“自然自然,被男人这样了,哪儿还有脸在行里混下去!……” 


从人群间穿过,我决定还是回到若若的身边去。 


可是,我却没有想到。再次见到若若却已不是在挽花楼,而是在十二皇子轩辕迟的玉玑殿。 


闻得若若被十二皇子轩辕迟给召见,我立刻怒气冲冲地进宫去找轩辕迟。许是我的脸色太过阴沉,进得玉玑殿,却见若大的正殿上连半个鬼影子都没有。回过身想要责问引路的太监,方才还在身后的人竟也不见踪影。 


“十二皇子。”临到此时,我反倒平静了下来,心里记起了少时父亲的训诫:遇事戒心浮气躁。 


“美人窝果然是英雄冢。如此冲动,哪里还像是当初那个冷血如斯的凌绝尘。”掀开偏殿的帷幕,轩辕迟静静地走了出来。 


他浓密柔软的黑发垂落着,只用一条蓝色的细绳松松绾就,宽大的白色衣衫罩在他略见消瘦的躯体上更显得他弱不禁风。 


“比我预计的要来得早,你果然是为那花魁痴迷了。”他站在那儿,似笑又非笑。 


“十二皇子好兴致,想见若若,对臣说一声就可以了。臣自当不遗余力。不过殿下既然已见过了若若,不如就让臣下带她回去吧。” 


“臣下。”轩辕迟冷哼了一声,“原来你还记得自己是臣下。十五日不曾上过早朝,遣人寻你又不在府里。本皇子还当你是效仿中原的陶潜挂印而去了。” 


“殿下说笑了。就凭臣这种爱把弄权术又热衷于财物的个性,怕是此生此世都离不开朝堂了。”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牵动削薄的唇瓣,勉勉强强地从嘴角处扯出了个浅浅但却极其无奈的笑容。 


“不是想见段若若吗,你随我来。”他转身穿过偏殿,沿着回廊向内殿走去。 


内殿里却没有若若的身影。 


“若若呢?” 


“不必这么急,已经着人去请了。”他泰然自若地在一张圆桌旁坐下,“趁她还没来,陪本皇子喝一杯怎么样?”他拿起桌上的酒壶熟练地斟满了两只九龙玉杯。 


天生的警觉性让我迟迟未曾接过他手中的酒杯。 


“怎么,怕被下毒?”他嘲讽地一笑,仰头饮下了其中的一杯,接着再次将酒杯斟满,向我递来,“放心。” 


“岂敢岂敢。”我连忙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其实你的担心真是多余。”他伸手拂开肩上散落的发丝,“在你的酒杯里下药是最笨的做法。你的多疑,令人印象深刻。” 


身体突然间一阵瘫软,向地上倒卧下的瞬间,轩辕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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