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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皱眉,推开了面前的水烟:“来壶茶。凉菜上拌鸭掌、水晶花篮、
松子鸡丁,酒醉三果,正菜是芙蓉蟹盒、白煨驼峰、清炖肥兔、鸡片菊花酒锅,甜菜要拔丝冰糕、杏仁豆腐,素菜……清汤燕菜、浇汁鱼。”
看着店小二越睁越大的眼睛,我微微一笑:“有问题?”
“请问是几位用?”
“两位!”小二喏喏地去了,然而回答的人却不是我。目光流转间,邻桌的人站起身坐在了我的面前。
这是一个俊朗的男子,身上穿着一袭多以毛皮为主的异族服饰。可是,他的眼睛不是黑色的,而是浅浅的棕色。虽然怪异,但那眸色实在是亮极了。
他说,他要请我吃饭,也要和我做个朋友。然后,他笑了。
他的笑容令我很迷恋,有一点点阳光的味道,也有一点点霸气的味道。很像是一种在草原上奔跑的动物。他的接近令我浑身的血气都在涌动,那是一种与轩辕迟完全不同的感觉。轩辕迟给我的感觉是一只快要长大的小狼,幼时极为可爱,但他如今的接近,却总阴沉得几乎让我有全身血液都要冻结的错觉。而这个异族人则完全不同。
他说,我一看就是从江南来的中原人。因为只有那里的人才会像我一样文弱,才会有我这样诗意儒雅的面容。真是识人不清。他该去看看轩辕迟。那才是……突然间,我回忆起了轩辕迟抱我时的手臂,看似瘦弱,其实还挺有劲儿的,还有那衣衫下结实的躯体……见鬼了,我几乎要为自己的眼拙弹跳起来。他哪点瘦弱!不过是衣衫所造成的假象罢了。
想什么?他微笑着问我。
在想,如今战事吃紧。你一个异族怎会在境内?我回过神,目光凌厉地问他。
我是贩卖和阗玉的瓦剌商人。从西辽王朝买玉之后,进玉门关经中原,再自阳关回故乡。他这么说道。战争在即,但人总要讨生活。而且,你这么个中原的江南人不也来了么?
晃动着玉碗中的液体,看它散发出悦目的琥珀色光芒。我静静地笑了。
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
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
你醉了。他阻拦住我手中的玉碗,你的脸红得像擦了胭脂……中原人醉起来都那么好看?果然是异族儿女,说起话来确实是很直接。只可惜他不知道我是愈喝愈清醒的体质。
“我没醉。”站起身来,作出步履蹒跚的样子,我将手搭在那两个饭桶的手上,暗暗嘱咐他们扶我回房。
“不要忘记了,我是海都。”
半偏过脸,目光越过肩头。却见阳光正照在他的身上,整个人都好像被镀上了一层金边,那光芒似乎是在黑暗中透过的丝丝希望。好温暖!这情形恐怕终我一生都将难以忘怀。
“凌少傅,只有一间房怎么办?”站在若大的房间里,他们这样问我。
扫视了一下房间,我挥了挥手:“你们睡花厅,我就睡里间……愣着做什么!还不去安排?”
“可是大人,我们又要何时赶赴边关呢?”他们的神色之间满是怯懦,但是天生的为国之心却叫他们终究还是问了出来。
“明日吧,等本官休息够了就走。”
旦日,下楼之时,海都已然安坐于大堂上,面前摆着早膳,身后站着一个冷冰冰的侍从。
“啊呀,你……。”他突然间似是意识到了自己根本就不知道我的名字,于是只得尴尬地坐在那里,挠着头发。看着他笨拙的样子,我忍不住放柔了内心。
“你笑起来也很好看!”他看着我,目光中有着我极为熟悉的痴迷。他哪里知道,我再美丽也不过是个杀手,我再美丽身上与手上也都满是脏污。
“凌绝尘。”一个柔软而又满是阴沉的声音突然间自我身后响起,静静地,却叫人分外觉得毛骨耸然,“枉顾使命,你就在这里招蜂引蝶么。”
原来轩辕迟已经到了。
第八章:血作泽中水
轩辕迟挑了张面对海都的桌子坐下,略一颔首。
才数日不见而已,他身上的王者风范竟又增出了许多。霸气,却有着安逸成长的王室成员所没有的血腥气息。
他带了五名随从。见他坐下,那些随从便手忙脚乱地将各式各样的瓜果摆了满桌。
“试剑,来见过你的新主子。”他拈起一颗自西域而来的“兔睛”,优雅地塞入自己的口中。(注:“兔睛”就是古时新疆产的一种绿色葡萄,粒大而甘,无核为异品。)
回应的是一个差不多只有十二三岁左右的男孩子,浑身的脏污,衣衫零乱到几不蔽体的地步。
“绝尘,这是我路上拾到的小乞丐。送你玩儿吧。”他不痛不痒地说了一句,然而却在目光接触到孩子身上的青紫痕迹时微皱了一下眉。
那孩子颤动着身体,往后退缩着。
“我不要。”冷然地看着轩辕迟,我坐了下来。
“不要。”他微微一笑,然而笑容中却有着隐隐约约的恨意,“你还是和当初一样。”
他的目光越过我,不知是看向了何处。可我却注意到了他眼神中警告的意味。
“谁又惹你了?”我抬手招来一壶酒,斟满酒碗。
“你注意我。”他似乎对此颇感兴趣,那名叫试剑的孩子像是已经被他抛在了脑后。
我举起酒碗一饮而尽:“作为一个佞臣,懂得察言观色不是首要的手段么?”听着我轻声自嘲的话语,他的脸色却变得铁青。他站起身向我走来,一脚揣开了横隔在我们之间那个名叫试剑的孩子:“说得好,那你也该让我看看一个佞臣讨好主子的功力。”
这话,他是俯下身体,贴着我的耳说的,声音极轻,而目光却不在我的身上。他斜瞄向海都那里,神色中似还带着一点点示威的痕迹。他不是在向海都宣告着什么吧?不可能!我否定了这个荒谬的想法。
扫开桌上的一切杂物,他丝毫不在意器具的碎裂,反倒是使力将我翻身压倒在了桌上。
他灼热的呼吸喷在我颈上,一种酥麻的感觉顿时游走了我全身。他并不急着侵入,而是慢慢地,慢慢地用他的唇细细描绘着我的唇线。猛地,我的双臂环上了他的脖颈,将他搂得更低一些,主动吻了上去。深深吻着,他似乎极为沉溺其中,直到我尖锐的牙齿咬破他嘴唇的那一刻。
退开一些,他听见四下传来的抽气声满意地笑了。
“满意吗?”我冷淡地说道,“这就是我身为佞臣讨好主子的功力。”
他脸色立刻变得苍白若鬼:“简直是不知羞耻!”
一巴掌将我打落地下,他又不解气地狠狠揣了我一脚。充耳不闻我突然间爆发的疯狂大笑声,他下令:“走。”
此后,直至边关他都没有再对我说过一句话。
坐在城楼上议事厅窗边的位子上,我望着窗外。穷极无聊地听着厅里那些将军、幕僚的报告。敌军突破了我国的第一道防线,业已在三里之外了。从城楼之上远望,远处黑压压的一片,皆是安营扎寨的敌军。如此看来军情的确紧张。朝中又动荡不安,幽帝已然卧床不起,病入膏肓。他必须早日回朝安定局面,而面对这重重来犯的敌人……要早日回朝,谈何容易?临当此时,轩辕迟会怎么做?
根据潜伏在敌军里的探子回报,敌军之所以不进攻,是因为在等先行的瓦剌太子前来汇合。
“那瓦剌太子是个怎么样的人?”轩辕迟低头把玩着手里的一颗水晶圆球。“听说是个仁慈的贤明之人。”
“把这里附近的,连平民百姓和商人,只要是瓦剌人都给我抓起来。一个都不许放过……。”
眼皮渐渐沉重了起来,今日喝下的酒里似乎有问题。我摇晃着站起来,但最后仍旧是倒在了什么人的怀里。
“你还是不说话,神智不清的时候最动人心弦。”
有谁似乎对我说了这么一句。不知是睡了多久,突然间脸上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刺痛感:“你居然留着段若若那贱人的发簪,还对她念念不忘么!”
费力地睁开眼睛,我看着那个在我身上咆哮如雷的男人,准备着承受第二或更多的殴打。但他没有,他只是久久地看着我,接着邪佞地冷笑了起来:“挑战我的忍耐力,那就有承受的勇气。”
他拔出我发上的珊瑚簪子,使力在我的左耳垂上扎了个眼儿,接着慢慢拔出。鲜血渐渐染红了鸳鸯枕,也抹上了他松散的白色外袍。
痛!他只手抓住我不停挥动的双手,将我耳垂上新扎的孔微微拉开。不顾我痛得直打滚的样子,他坐在床沿,淡淡地说:“你动得我没法给你戴耳饰了,如果血干了以后戴不上去,我就再扎一次。”他取出一个小小红红的东西,在我的耳垂上前后一夹:“罕见的鸽血石果然美艳。”他冷笑着。
“路含笑。”
“路含笑?”难道是万仞山庄的路含笑?我忍痛偏过脸看向房门。
“原本是想过些日子再说的,”轩辕迟用力拉扯着我受伤的耳垂,因笑容而微露的雪白牙齿在满室烛火的映照下,闪闪发光,“没想到,你居然会迫不及待。”
那一袭浅桃色是那么眼熟,除了路含笑,这世上那里还会有男人穿得如此理直气壮。他的眼睛低垂着,沉默得似乎没有什么能令他注意与动容的。他怎么会到边关来?
“路含笑,前车之鉴你是不会忘记的吧。”轩辕迟将动弹不得的我翻了身,让我趴在床上,随后将我的衣服蜕至腰下,“本皇子要在他背上刺一朵碗大的连枝白牡丹。你家世代都替人刺青,听说极为出名。这次你全族的活与不活,就看你的手艺了。”+
路含笑没有言语,只是慢慢地放下身上的木箱,开始将箱里的东西一样一样地往外摆。
天边鸡鸣三遍,路含笑终于收起了手上最后一枝点色针,在轩辕迟的示意下悄然而退。
为什么不叫出来?他抚摸着我已被咬得鲜血淋漓的下唇,目光中似有着淡淡的怜惜。但我知道,那只不过是他想出另一种折磨前的预兆。知道么?你背后的那朵牡丹好美,是永不凋谢的冷艳,一如你。他的唇在我背上的伤口处游移,湿漉漉得好像是清凉的油膏。
多可笑!简直就在把我当一个孩子,先给一鞭子,随后再赏颗糖果。
不高兴?我给你看样有趣的东西。他将满身伤痛的我抱近窗口。
看。他腾出手,笔直地指向了窗外那片与敌军间隔的空旷平原。
太阳从我的身后处升起,把那平原染成了一片金色的梦。
不,不是金色的。
我心口一凉。
入目的竟是满满的红色,好像是一片暗红的沼泽、暗红的树林。那些光秃秃的树木上都有一团带着红芒的黑色。
阳光更加明媚了,然而再强烈的光明也驱不走一切的黑暗。
那都是抓到的瓦剌人。我把他们刺穿在高高的木桩上,立在他们族人的面前,是不是很美丽?轩辕迟得意地笑着,笑声中充满了淋漓尽致的畅快与浓重的血腥气息。
我无法言语,看着这一切,我甚至不能挪动!
尖锐刺穿肉体的声音似乎在我耳边响起,痛苦的嚎叫永不止息,黏腻液体滴落的声音……风,终于在我的耳里碎裂了。
第九章:惊散平沙雁
鲜红色的黏腻液体在我的世界里蔓延,渐渐染红了我的双手;一段段的破碎肢体在我眼前蠕动,慢慢靠近我赤裸的双脚。是谁?谁的声音充满着如斯的恐惧与痛苦?
“什么时候会再发作就很难说。”似乎听见有什么人这么说,“但他不再受刺激就没事了”。莫名的疲惫缠绕了我一身,倦意让我跌入了梦乡。梦里什么都没有,一片安详的白色中静谧渐渐弥漫。镇夜从不曾放过我的血腥梦境居然没有再造访我。
白痴!突然间一个讥讽的声音传来。
谁!猛然警觉安详的白色中出现一个诡异的声音,我审视着周围:“出来。”
怎么,你听见我说的话了?白色渐渐散开了,一个满身血红衣饰的人坐在一颗枯死的树木上。他的怀里抱着一柄剑,一柄涣散着热烈红芒的剑。
废话,我不是聋子。我慢慢地走近他,但始终不曾言语。
我当然知道你不是聋子。那抹艳红从树上跃下。
他居然会知道我心里的想法!我看着他轻巧地走近……近了,更近了……终于他走到我的面前,站住了。
而此时此刻,我正面对着自己。
我等这一刻已经有八九年了。他轻挑地笑着,手却悄悄按在了那柄红剑上。看见这无聊的一片雪地了吗?那些都是你幻想出来的。而我却无力改变。我被你拘禁在这里,只有你偶尔失控的时候,我才能出去透透气。
他幽雅而缓慢地拔出那柄红剑,剑尖指向我的喉。我恨你,我们两个里只能留下一个。他勾起一抹艳丽的笑容。
今天,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他的眼微眯着,手指的关节正在隐隐约约地泛白。那把剑轻轻地抵在我的喉上,慢慢地、慢慢地越来越深入,一阵刺痛。
剑,的确是一把绝世好剑。血顺着它雪白的剑刃缓慢滑下,好像是滚动在莲叶上的露珠一颗。
翻手握住剑刃,任凭剑刃的锋利划破我的手掌,深深陷入赤裸的肉……血滚落得更多了,一条条蜿蜒的血蛇越过剑柄,最后蜂拥向他握剑的手。确实很痛,但并不致命。
他屏住呼吸,剑刺得更深。血沾上了他的衣袖。我直视着他的眼睛,鼓励他再接再厉。很快就能结果我了,我冷冷一笑。
你够狠。他蓦地忿然抛下红剑,举步离去。不是想出去吗?无视流血的颈与手,我盯着他的背影开口。
他站住了,回过身。
红衣胜火。远远地,他站在那里,像是一团火焰,热烈得几乎要灼穿世间的一切。
告诉我你究竟是什么人。我弯腰拾起他甩落的红剑,走近他。
飞焰。他看着我,眼里涌出了一种名叫偏激的东西。
我是你胎死腹中的双胞弟弟。
曾是那么得爱你,我把好的东西都让给了你。而你却在吸收所有的养分之后,把我也吞噬了。因为爱你,所以我不在乎这些。于是,我静静地留在你的身体里,默默地陪伴你成长。无论你做了什么,我都可以原谅你。
然而十四岁以后,什么都变了。拜你所赐,我居然感受到了杀戮的乐趣。看着你一个接一个地杀人,我也开始因为鲜血而激动。这白茫茫的世界已经不能满足我,所以我要出去,我要体会手上沾染鲜血的快乐。
这愿望一天一天地膨胀着,可是,你的意识却拘禁了我。困兽的狂躁揉碎了我的理智,恨意因此渐渐在我的心头滋长。终于有那么一天,我决定要代替你,但是我只能看见你的一切,却触摸不到你,也不能让你听见或是看见我。等了七八年了,我终于等到了这一刻。
为什么最后下不了手?其实方才只要将手轻轻一递,你便能完成长久以来的夙愿。我将剑插入他腰侧的剑鞘。
他没有言语,只惨淡一笑。于是,眼里流出的红色液体顺着他脸部的曲线滑落了下来。
你走。离开这里,走。他转身狂奔而去。
只有一点点温热的液体在空气中飞舞,迎面沾上了我的脸庞。
手上沾染鲜血很快乐么?我愣愣地抬起自己的双手注视着,注视着手掌上薄薄的茧。杀戮很有乐趣?鲜血开始自我的指间滴落,慢慢染红了我足下的雪白。一点点,一声声,好像是水滴跌落在镜面上;又好像是在二十一弦琴上的小指一勾。
不,不是的!颓然地扑倒在雪原上,我把手插进雪里,疯狂地擦拭着。重重的喘息,彻骨的冰冷,此时此刻我第一次正视自己的内心:我厌恶杀戮。
我痛恨鲜血沾染我的双手;我痛恨利器穿刺进肉体的声音。每杀死一个人,就是最深的自我折磨。只是我不懂,不懂自己为何要莫名地自残。
蜷缩在茫茫雪原上,我知道,冰雪正在碎裂。
原来,那时我听到的并不是风,而是一种更为深沉的声音。
睁开眼睛,火红色的光投进了我的眼底。临窗而卧,烈阳西坠。残留的光芒已经染红了天边最后的浮云。
我平静地伸出左手,两道深深的刀痕狰狞地狂舞着,暗红色的血在我白色的衣袖上画出了一株热烈的富贵牡丹。
“凌少傅,瓦剌已经求和,并派瓦剌太子前来订立和约。”门旁的侍者一板一眼地说到,“太子殿下让您清醒后换衣,前去参加晚上为瓦剌太子接风的群芳宴。”
他,还是成功了。
悄悄隐去掌上的伤痕。我抬起头来告诉那侍从,去拿那件白色的礼服。
侍从一定是知道我向来最恨白色。
看着他诧异的表情,我居然有一种想笑的冲动。
那件白色的礼服是轩辕迟为我定做的。我从来不曾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