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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都积极参与营救。看他的日记,其中记录陈独秀的文字,也多半涉及于此。 1919年6月12日,陈独秀第一次被捕,原因是散发自拟的《北京市民宣言》传单。当时,正在向马克思主义者转变的陈独秀痛恨北洋政府对外出卖国家主权、对内镇压人民的恶劣行径,经与李大钊等人商议后,拟《北京市民宣言》,向北洋政府提出五条“最后最低之要求”,其中之一是撤换曾经大肆逮捕学生并有“屠夫”之称的步兵统领王怀庆。 胡适虽然不如陈独秀激进,但他并不否认北洋政府的确恶行累累,因此参与了传单的英文翻译和联系印刷等工作。 事发前,胡适与陈独秀、高一涵同在北京城南一个叫“新世界”的娱乐场所喝茶聊天。其间,陈独秀将传单散发给邻桌。不久,胡适和高一涵先走了,只留下陈独秀一个继续散发他的传单。很快,警察来了,抓走了陈独秀。 当天夜半,胡适接到友人电话方知陈独秀被捕了,遂紧急联系安徽同乡设法营救。他更利用他的名望以及与警察厅厅长的同乡关系,致书恳请保释,说:“陈独秀所著言论或不无迂直之处,然其学问人品亦尚为士林所推许。我们与陈君咸系同乡,知之最稔。”与此同时,他又给《时事新报》主编张东荪写信,披露陈独秀在狱中遭受身患重疾却不能获得医疗等非人道待遇。这样的消息一经公开,立即赢得舆论的广泛支持,也使得当局感受到了压力,不得不在83天以后释放了陈独秀。 陈独秀被捕后,胡适负责接办《每周评论》,直到该杂志被当局查封。陈独秀出狱后,一度住在胡适家中,后在李大钊的帮助下南下去了上海。 1921年10月5日,陈独秀第二次被捕,原因是明知故犯继续出售已被查封的《新青年》杂志。这次逮捕他的是上海法租界当局。此时,陈独秀的身份已经不仅仅是大学教授、《新青年》主编,而是中国共产党的创始人之一、共产党的总书记了。因而,他的被捕立即引来众多目光的关注。 胡适是第二天才获得消息的,他在日记里这样记道: 1921年10月6日 夜间得顾名君电话,说独秀昨夜在上海被捕。打电话与蔡孑民先生,请他向法使馆方面设法。法国人真不要脸! 胡适向来以温文尔雅示人,却因陈独秀的被捕而破口大骂法国人“不要脸”,可想而知他的激愤心情以及对陈独秀的担忧,更可见他对陈独秀情意的深重。尽管此时的陈独秀已经选择了与他完全不同的政治道路,但他并没有因为见解的不同而丢弃人道精神。 与第一次一样,胡适随即展开了营救。他首先打电话给蔡元培,请他向法使馆交涉。蔡元培并不同意胡适的办法,他另有打算。胡适在日记里记道: 1921年10月7日 今天得蔡先生电话,他说已和铎尔孟商量,他们主张不和使馆办交涉,因为使馆是很守旧的。他们拟由蔡先生和我们发一电给上海法领事。此人较开通,或有可以设法之处。 胡适认可了这个办法。随即他和蔡元培牵头,由北京文化教育界的知名学者、教授签名,给上海法国领事馆发电报,要求释放陈独秀。不仅如此,他还不放过任何一个为陈独秀说情的机会,特别是在法国人面前: 1921年10月10日 法国人A。Monestier请我吃饭,并会见M。PaulDemiéville。D。君能读中文书,曾读我的《哲学史》,有翻译成法文的志愿,但尚未能自信。M。君为法文《政闻报》主笔,我提起独秀事,颇切责法国人的行为。他亦无以答辩。 在蔡元培和胡适等人努力营救之时,共产国际驻中共代表马林以及孙中山等人也四方活动,法租界最终对陈独秀“罚洋100元,销毁查抄书籍”后,将其释放。 1922年8月9日,陈独秀第三次被捕。这次抓他的仍然是上海法租界巡捕房,理由是“收了俄罗斯的巨款”。第二天,胡适得悉消息: 1922年8月12日 前晚始知独秀在上海被法捕房拘捕。守常(即李大钊——引者注)有电去问,至今还不知详情。 起初,胡适和李大钊等人意欲保释,便委托上海亚东图书馆经理,也是胡适和陈独秀共同的朋友汪孟邹设法打听消息并向巡捕房交涉。然而,几天后,胡适收到汪孟邹的信,明确表示交保不成: 1922年8月13日 孟邹有快信来,说独秀案十一日开庭,法捕房呈出许多证据,公堂不准交保。 既然巡捕房呈出许多证据,如果有相反证据证明这些证据都是不能成立的,或者说有足够的理由驳斥这些证据,那岂不是就可以力挽败局?胡适深知这一点,于是,他请汪孟邹去打听巡捕房呈出的这些证据到底是什么,以便对症下药。很快,汪孟邹又有信来了,详细列举了陈案中的重要证据。经仔细研究后,胡适给外交总长顾维钧(字少川)写了一封长信: 1922年8月16日 写一长信给顾少川,详说独秀案内证据,并说法国人近年作的事,实在大伤中国青年的感情——指昨日十个革命团体敬告国人书为证——请他以此意劝告法公使,请他们不要如此倒行逆施,惹出思想界“排法”的感情。末说,我并不为独秀一个人的事乞援:他曾三次入狱,不是怕坐监的人;不过一来为言论自由计,二来为中法两国国民间的感情计,不得不请他出点力。此信甚恳切,当可有点效果。 果然如胡适所料,顾维钧接到胡适言辞恳切又理由充足的信后,便派秘书去法使馆交涉。很快,事情就解决了。胡适在日记里又记道: 1922年8月19日 今天顾少川的秘书刘□□打电话来,说顾君得我信后,即派他到法使馆,把我的意思告诉他们。法公使即发电去上海,今天已得回电,说独秀罚洋四百元了案了,也没有逐出租界的事。我写信去谢谢少川。 陈独秀出狱后,胡适又与蔡元培、李石曾、蒋梦麟、邓中夏、李大钊等,在《为陈独秀君募集论费的启事》上共同署名。
《日记的胡适》 第一部分绞刑架下施援手 转眼过去了十年,1932年10月15日,已经被中国共产党开除党籍的陈独秀在上海的公共租界被国民党工部局逮捕。这是他第四次被捕,也是这次被捕,致使他坐牢长达五年。然而,在这五年里,胡适从来没有放弃过对他的营救。 尽管此时的陈独秀已经是个自由分子,但他反对国民党政府的行为却仍然很像是共产党员,因而一直是国民党追捕的对象。也是因为如此,陈独秀自然是以“政治犯”的名义被捕的。既然是“政治犯”,有人便主张在非常时期,对待政治犯,应当斩立决。 在这紧要关头,胡适联合丁文江、傅斯年、翁文灏、任鸿隽等学界名流向当局请求将陈案由军事法庭移交民政司法庭,并呼吁法院公开审判。同时,他又与外交部长罗文干致信蒋介石,请求“依据法律进行特赦”。 深受西学浸润,崇尚民主与法治的胡适一贯注重法律的神圣与权威性。在他看来,所有的问题无所谓政治不政治,而都应当以法律处之。比如,他就是因为主张以法律手段对待所谓的“政治犯”,而非以政治方法特赦政治犯,从而被中国民权保障同盟会开除了盟籍。面对陈独秀被以政治犯待之,胡适当然不能容忍。 此时,蒋介石是很看重胡适这位“诤友”的,他很清楚胡适日后可能的利用价值,因此对胡适不得不敬重三分,自然不敢怠慢胡适的建议。尽管他远在武汉,却亲自将陈案的移交情况电告胡适。 一番努力之下,陈独秀最终被移交到江苏高等法院。同时,法院同意公开审判,并允许陈独秀请律师。 不仅如此,胡适利用讲学之机,广泛宣传陈独秀对文学革命所作的贡献。他在给北京大学国文系作题为《陈独秀与文学革命》的专题演讲时,明确陈独秀的三大贡献是:“(1)由我们的玩意儿变成了文学革命,变成三大主义;(2)由他才把伦理道德政治的革命与文学合成一个大运动;(3)由他一往无前的精神,使得文学革命有了很大的收获。” 胡适的可贵在于他不以政见的不同而全盘否定一个人。他并不认同陈独秀的马克思主义思想,但他始终承认陈独秀的文学革命精神。这或许就是他三番五次极力营救陈独秀的原因所在。 胡适的行为客观上给法院的审判施加了压力。陈独秀最终免于一死,被以触犯《危害民国紧急治罪法》为由于1933年4月判处有期徒刑13年。尽管这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就连陈独秀也很感激地致信胡适,说:“此次累及许多老友奔走焦虑,甚为歉然。”但胡适对此判决仍有不满,他认为陈独秀理应无罪开释。所以,他继续努力着。 当年6月,胡适在去美国访问前夕,经过南京时,与教育部长段锡朋(字书贻)一同前往看守所看望陈独秀。为此,他特别在日记里记道: 1933年6月13日 正午到教育部…… 饭后与书贻同去看陈仲甫;慰慈、仙槎同去。仲甫仍住看守所,室中书籍满架,此种生活颇使我生羡。他仍有胃病,但精神甚好。他现研究古史。 当然,胡适并非羡慕陈独秀坐牢,而是羡慕他因坐牢而有了可以坐在书斋中潜心做学问的那份宁静和平和。此时,他已经或自觉或被动地过多地参与到政治中去了,欲罢不能,因此而多了份对时事纷扰的牵挂与担忧,而少了份埋首书堆里的单纯与闲适。他在给友人的信中也流露出这样的情怀:“弟与诸兄说及,羡慕陈仲子匍匐食残李时多暇可以著述。”陈独秀在狱中曾写信给胡适,劝他放弃从政,说:“先生著述之才远优于从政。”然而,政治又怎能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在探望陈独秀时,胡适给他带去了许多书。他似乎有意让陈独秀利用坐牢这样的虽说是迫不得已但客观上可以使浮躁的心情安定下来的机会,实现他自己一时难以实现的成为一个纯粹的学问人的愿望。 但是,胡适还是希望陈独秀能够尽快出狱的。1937年8月,他在赴美前曾经在致信汪精卫时,提出请他出面。汪精卫倒也给面子,给胡适写信,说:“手书奉悉,已商蒋先生转司法院设法开释陈独秀先生矣。” 拿着汪精卫的信,胡适兴致勃勃又去探视陈独秀,并将汪信给他看。陈独秀对胡适的不遗余力,很是感激,由衷地说:“适之,我每次吃官司,都给你添麻烦。” 此时国内的抗日环境,已容不得蒋介石再在陈独秀身上花工夫,何况陈独秀也已吃了五年牢饭,算是报应过了。于是,蒋介石一点头,司法院长居正便向国民政府主席林森递交了“请将陈独秀减刑”的公文。林森批复后,《中央日报》等报刊纷纷刊登“国府明令”,宣告陈独秀减刑。8月23日,陈独秀就被释放了。 出狱之后的陈独秀定居四川江津,贫病交加。已经远赴美国出任驻美大使的胡适没有忘记这位老友,通过美国的一家图书公司,请陈独秀去美国写自传。其实早在陈独秀出狱初期,胡适就请他参加“国防参议会”,但被他拒绝了。如今,生性孤傲的陈独秀再一次拒绝了胡适的好意,他写信给胡适,说:“我生活要求简单,也不愿去异国他乡,更厌烦见生人,所以,还是不去美国的好。” 1949年春,已经在美国当寓公的胡适在给《陈独秀最后对于民主政治的见解(论文和书信)》一书作序言时说:“独秀的最大觉悟是他承认‘民主政治的真实内容’有一套最基本的条款——一套最基本的自由权利——都是大众所需要的,并不是资产阶级所独霸而大众所不需要的。”同时,他在评价陈独秀的《我的根本意见》时,说:“陈独秀以为的民主政治的真实内容,是一切公民(有产的与无产的,政府党和反对党),都有集会、结社、言论、出版、罢工之自由。他更申说一句:特别重要的是反对党派之自由。在这十三个字的短短一句话里,独秀抓住了近代民主政治的生死关头。近代民主政治与独裁政制的基本区别就在这里,承认反对党派之自由,才有近代民主政治,独裁制度就是不容许反对党派之自由。” 从胡适对陈独秀思想的这段分析中,便可以知道他何以始终将陈独秀视作他的朋友。对民主政治的追崇、对独裁政制的鄙视是他俩的共同点。 1959年10月,胡适在和友人谈话时,在重提北大那段如火岁月时说:“从前在北大时,人家把北大教授分作浙江派、安徽派,浙江的人才多,安徽只有陈独秀和我。”
《日记的胡适》 第一部分拜见废帝,引来哗然一片 有人狭隘地以为高喊“打倒孔家店”口号的胡适是反孔的,非儒的。然而事实上,按照他自己的说法,他对孔子是相当尊崇的。尽管作为新文化运动的领袖,胡适是主张民主自由、个性独立而反对封建礼制的,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全面否定孔子以及孔子思想。甚至在有些时候,他的行为多少透露出传统孔学思想的印迹,因此呈现出矛盾的、不尽合理的表象。比如,他一方面推崇婚姻自由,一方面却又服从包办婚姻;他一方面反对愚孝,一方面却又因为“孝”字而在母亲面前放弃了个性解放。 对孔子的尊崇,必定使胡适的内心深处保留着一份传统。这份传统中,有孝,也有忠,自然也会有“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以及“忠君尊王”的孔学思想。这也就不难解释他感动于末代皇帝溥仪的“召见”了。
《日记的胡适》 第一部分接到小皇帝的召见电话(1) 胡适与溥仪,很显然的一对矛盾体:一个代表着民主,一个代表着封建。因此,当他俩见面的消息传出紫禁城之后,一片哗然,却不知民主的胡适在遭遇封建的旧皇帝时,居然有些惶惶然。 辛亥革命后,南京临时参议院通过了《大清皇帝辞位后之优待条件》,末代皇帝因此得以深居宫中,继续着他的“皇帝”生活,虽然并非无忧无虑,但也逍遥自在。在洋师傅庄士敦的调教下,红墙内的小皇帝对外界的一切新事物都充满了好奇:眼镜、电话、自行车。同时,他也了解了国内外的政治文化形势,知道了“新文化运动”(他称之为“白话文运动”),也就“认识”了胡适,读过《尝试集》,也读过《文存》。 有一天,他拨弄着刚刚安装好的电话,翻着电话号码本,玩儿心陡生,先将电话拨到了京剧演员杨小楼的家,学着京剧里的道白腔调问:“来者可是杨——小——楼呵?”然后又给“东兴楼饭庄”打电话订餐,胡乱报了个地址。玩儿了一阵后,他就突然想起了胡适博士,很想听听洋博士是用什么腔调说话,随即一个电话打到胡适家。胡适在日记里这样记道: 1922年5月17日 拜见废帝,引来哗然一片今天清室宣统帝打电话来,邀我明天去谈谈。我因为明天不得闲,改约阴历五月初二日去看他。 突然接到皇帝电话,胡适很愕然,不敢相信。 当时电话接通后,他听到的第一句问话是:“你是胡博士啊?好极了,你猜我是谁?”胡适试图猜了一下,但觉无聊,便直接问:“你是谁啊?怎么我听不出来呢?”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哈哈哈”的笑声后,说:“甭猜了,我说吧,我是宣统啊!”胡适自然愣了片刻,不知是继续追问,还是自语:“宣统?……是皇上?”小皇帝的声音干脆利落,也有一种居高临下之威言:“对啦,我是皇上。你说话我听见了,我还不知道你是什么样儿。你有空到宫里来,叫我瞅瞅吧。” 电话断了,胡适捉摸了半天,还是不能确定,赶紧去问庄士敦,证实此事。 胡适与庄士敦的结识缘于他俩都是北京一个国际性团体“文友会”的会员。“文友会”由中、美、英、法、荷和苏联等国籍的人士组成,定期开会,讨论内容涉及政治、社会和文化。胡、庄曾经先后担任过该会会长。 溥仪给胡适打电话,只是玩笑。他让胡适“有空到宫里”,也只是随便一说。但在胡适看来,这是皇帝对他的“召见”,自不敢怠慢。他在进宫之前,先做了一番准备,向庄士敦了解了溥仪的近况。对此,他在日记中有详细记载。 1922年5月24日 我因为宣统要见我,故今天去看他的先生庄士敦,问他宫中情形。他说宣统近来颇能独立,自行其意,不受一班老太婆的牵制。前次他把辫子剪去,即是一例。上星期他的先生陈宝琛病重,他要去看他,宫中人劝阻他,他不听,竟雇汽车出去看他一次,这也是一例。前次庄士敦说起宣统曾读我的《尝试集》,故我送庄士敦一部《文存》时,也送了宣统一部。这一次他要见我,完全不同人商量,庄士敦也不知道,也可见他自行其意了。庄士敦是很稳健的人,他教授宣统,成绩颇好;他颇能在暗中护持他,故宣统也很感激他。宫中人很忌庄士敦,故此次他想辞职,但宣统坚不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