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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暗杀王王亚樵-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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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戴春风,你在蒋某人面前奔走,怎么忽然光顾我这无人理睬的寒舍呢?”王亚樵见戴笠暗藏杀机,索性就主动出击。

  戴笠也发现王亚樵今天气色有异。同时他发现这幢宅子内外,有一些他从前不相识的陌生人在走动。尽管戴笠清楚王亚樵家里始终有些门徒出入,客人不断,但是现在因他另有所谋,所以对所有在王宅走动的人,都不得不暗加提防。半晌,戴笠从尴尬中故作哂笑地说:“大哥,这一阵子我确实很忙,主要是跟随蒋先生一直在庐山避暑。唉唉,真不如从前跟随大哥时轻松随便了,如今是当官不如己,行动不自由了!”

  王亚樵从他话里隐隐听出几分旁敲侧击的味道。因为庐山二字对于他来说,是最敏感不过的地方了。但王亚樵毕竟是久闯江湖的人,平生经历过各种惊险场面,所以在庐山上刺蒋虽没有成功,又损失了一位弟兄陈成,然而,他自认为刺蒋案从头至尾策划得天衣无缝。王亚樵知道蒋介石除获得一支德国造强力式手枪之外,几乎得不到更多的破案线索。所以他对戴笠的察言观色,仍然保持着惯有的矜持,嘿嘿一声冷笑:“戴春风,我历来讨厌打官腔的人。特别是像你这样靠蒋介石虎假虎威的人,我更是从心里看不起。你上不上庐山,又有什么值得显耀呢?其实那江西的庐山,我王某人如果想去那里消夏,也是随时可以来去自由的。只是现在我还是感到天下哪里也比不得上海好。”

  戴笠本想以庐山为题,借以观察王亚樵的神色举止。然后再以庐山出了刺客为由头,诈他一诈。如此案确是王亚樵派人所为,那么他必在言语中露出珠丝蚂迹。如果他当真诈出王亚樵涉案的证据,也就可以向蒋介石邀功请赏了。但是,他没想王亚樵还像从前那样硬梆梆的不好惹。开口就给他个硬钉子碰。让戴笠在尴尬难堪之余,心里对王是否涉案发生了动摇。

  “那是那是,大哥如果想上庐山,还不容易吗?只要您句话,我戴春风马上可以派人来上海接您上山的。”戴笠急忙堆上笑脸,说:“不过,庐山也不平静,听说那里不久前曾出了一件大事,有人竟想暗杀蒋先生。”

  “哦?有这样的事?”王亚樵至此更加印证戴笠是不怀善意而来。他显然已成了蒋介石身边的走卒鹰犬,和1928年秋天在南京鸣枪相救时的戴笠不可同日而语了。王亚樵见戴笠此行是有意来试探他的虚实,索性将桌子一拍,哈哈大笑:“看起来天下确有英雄豪杰!姓蒋的竟也会在庐山遇上了对头,这说明天下人并不是万众归心,都以蒋介石的意成所是从啊!戴春风,莫非你在庐山逮住那位荆柯一样的英雄吗?如果我能见识见识这位英雄,也不枉空活此生!”

  戴笠的脸登时涨红了。他万没想到王亚樵如此机敏过人,而且他的对应快捷让他吃惊。王亚樵在他戴笠面前非但没回避如此敏感的话题,反而公开赞美行刺的杀手,这就不能不让他心里已经形成的判断顷刻发生了动摇,忙说:“哪里哪里,大哥,那刺客当场就被俞济时的人给击毙了,我当时并不在现场。事后听说那刺客死的倒也壮烈。他身上虽然中了数十枪,可这人在死前仍向蒋先生那里连开了两枪!只是,他留下的手枪却有些耐人寻味啊!”

  “枪有什么奇怪?”

  “大哥,我感到奇怪的是,刺客的手枪,竟也是您从前最喜欢的德国强力式!您说,这种枪的杀伤力是那样强,如果枪弹当真打在蒋先生身上。那么,他还能有活命的可能吗?都是因为那天俞济时发现得早,不然,可就不好说了!”戴笠虽在心里对王亚樵是否参与此案将信将疑,不知底数。但他毕竟是身负蒋介石使命而来的,所以仍然向镇定自若的王亚樵进行试探。

  “是吗?好极了,这就更证明刺客是个地地道道准备赴死的好汉了。不然,他是决不会和我使用同样的德国造。”王亚樵心里暗骂了一声戴笠。但他却面不改色,继续以他固有倨傲性格面对他的挑战,说:“戴春风,你是不是以为刺客的手枪是我送给他的?我可以告诉你,我确实不认识这位士志士,如若事前知他敢舍身上庐山行刺蒋某人,那么,我不但要赠送他德国手枪,而且还要给他更先进的子弹呢。告诉你,现在我这里不但有强力式手枪,还有更先进的达姆手枪和达姆达姆弹呢!那士志如若得了我的达姆枪和达姆弹,保证他弹不虚发,也许蒋某人早就在这毒弹之下,再也没有苟活于世的可能了。唉唉,真是太可惜了!”

  戴笠见王亚樵非但没被他暗含杀机的话吓倒,反而毫无顾忌地在他面前大肆颂扬刺客,咒骂蒋介石。他知道王亚樵的精神防线决,决非他旁敲侧击所能攻破的。尽管如此,他心里对王的怀疑仍然没有消除。但是戴笠不敢继续恋栈了。因为他已看出自己在王亚樵面前,永远不会占上风。想到这里,他就三言两语结束了这次尴尬的拜访,灰溜溜地告辞而去了。

  戴笠在上海逗留月余,一无所获。这时蒋介石已经回到南京。他到总统府拜见蒋介石,向他报告了在上海侦察一月之久,尚未发现刺客任何蛛丝蚂迹的情况。惹得蒋介石震怒,他恨恨骂道:“戴雨农,你要老老实实对我说真话:我这几年待你如何?”

  戴笠作梦也没想到蒋会对他大发雷霆,急忙吓得双腿战抖,连连煽打自己耳光说:“校长,凭心而论,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啊。只是此案特别复杂,案犯作案前策划于密室,事后又没留下任何可供缉凶的证据。所以雨农纵然极想缉凶立功,却又无从下手啊,决非对校长有半点不忠!”

  “混蛋,”不料蒋介石勃然动怒道:“缉凶与否,暂且不论。我只问你,戴雨农,究竟是我蒋某人对你恩重如山,还是那十恶不赦的王亚樵,是你的再生父母?你说,既然你早就宣誓效忠于我,为什么还要百般庇护王亚樵呢?”

  戴笠大惊失色。他原以为蒋对他和王亚樵早年在上海交情一无所知,没想到有人将他和王的私交密报给了蒋介石。他知道蒋介石一生最恨的,就是对他不忠的部下。所以戴笠忽然扑咚一声跪倒在地,挥起双手,左右开攻煽打起耳光子来。戴笠一面哭诉求情,一面痛说不敢向蒋报告王亚樵旧情的原由。他哭道:“校长,我和王亚樵从前在上海确有些交情,那是因为在我落魄时他救了我。可是,自我投奔校长以后,早与王亚樵断了关糸。这次我去上海,就是为从他那里诈出些有关庐山行刺案的线索,然后再报告给校长,将凶手一网打尽,以报校长的知遇之恩。可是,哪知那王亚樵是个顽固不化的家伙,任学生如何软硬兼施,他只是不肯露出半点畏怯。而且,他还……”

  “还怎么?说!”

  戴笠手护住打肿的脸说:“他还当我的面,大骂校长,还对那十亚不赦的刺客大友颂扬。校长您说,像王亚樵这样心里不虚的人,会是庐山行刺案的幕后黑手吗?”

  蒋介石见戴笠哭得沉痛,知他对自己坚贞无二。索性也不再训骂,但蒋介石心里仍然对发生在庐山上的行刺案耿耿于怀,他示意戴笠起来,叮嘱说:“好吧,雨农,我且不计较你对本校长的不忠。但是,你和王亚樵从此再不许断丝连,明来暗往了。既然你决心报效党国,从现在起,就必须时时替我注意这个安徽杀手的行迹。只要抓住他的把柄,就坚决给我除掉此人!”

  戴笠从地上爬起来,向蒋信誓旦旦地说:“放心吧校长,从今以后,我和王亚樵井水不犯河水。只要他再敢对校长有任何不恭,我就坚决不客气了!”

  两套暗杀方案同时悄悄进行

  上海雨云漫天。

  如今已是1931年6月28日。入夜时分,王亚樵忽然接到一个神秘的电话,里面传来的是他广东的至友,春天时曾代表孙科从广州专程来上海,纵恿他去庐山行刺蒋介石的国民党中委肖佛成。肖佛成在电话里只说一句话:“我在‘老隆兴菜馆’为你设下一桌酒席,务请光临,不见不散!”

  肖佛成早在他上海起家时就成了至友。特别是春天收下他从广东送来的20万钞票,接受了行刺蒋介石的委托以后,时至现在才听到了肖佛成的声音。王亚樵不敢怠慢,只带两个贴身保镖,乘家用小轿车火速向上海一条僻静小街驶来。在车上,王亚樵想着肖佛成这次忽然从南京来沪的原因,一时猜不透他又是为何事而来。但王亚樵感到很对不起肖佛成。前次肖佛成是对他寄予那么大希望,亲自从广州来上海求他行刺蒋介石的,又给了丰厚的酬劳;然而他派往庐山行刺的特别行动小组,却没有完成刺蒋的任务。时至今天,王亚樵对庐山的失败也感到心里不安。

  王亚樵望着车外掠过的上海街景,发现由于天阴,街面上的许多店铺都已掌了灯。簇簇灯火映射着昏暗的街市,他心绪一片茫然。他知道一度拜求他刺蒋的汪精卫和孙科,现在暂且放弃了和蒋对峙为敌的作法,又回到了南京。可是现在肖佛成不在南京作官,为何忽又秘密来到了战云笼罩的上海,莫非他又有什么事情委托我吗?

  王亚樵这样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小轿车已来到那条僻静小街的尽头。远远他就看见黑暗中亮起的“老隆兴”三个大字,那是玻璃灯箱上深嵌的菜馆招牌,在暗夜里显得格外醒目。虽然这是家在颇有名气的菜馆,可是由于它地处辟巷,所以店门前车辆不多。王亚樵下车后,吩咐两个保镖不许进入内室,都守候在过厅里,以便随机应变。而他则由侍应生引过一条灯光幽暗的走廊,来到一间不引人注目的雅座。里面灯火幽幽,圆圆餐桌前早已恭候两位穿长袍的客人。

  王亚樵定睛一看,其中一位就是老友肖佛成,另一位也是熟客,是前次和肖佛成从广东同来上海送20万块钞票的国民党参议员赵兴北。由于都是熟人,所以王亚樵见面略作寒喧,就和肖佛成、赵兴北边吃边谈起来。

  “真对不起,前次本来姓蒋的已到死期,谁知他手下侍从室的人那么厉害,结果我们派去行刺的陈成,当场被他们乱枪击毙,蒋某人却逃了条活命。”王亚樵见端上来的都是他喜欢的无锡风味,什么火夹青曹鱼、青鱼肚膛之类,又有绍兴老酒助兴,他就一连饮了两杯。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地说:“我王九光空花了你们20万,将来一旦我有钱时,定当如数奉还的。”

  “九光兄,哪个是要你来还钱的?”肖佛成又为他连斟了两杯绍兴酒,又让赵兴北到外边观察一下动静,然后他颇为机密地说:“这次我和赵兴北再来上海,还是为你再送钞票的。”

  “什么?又给我来送钞票?”王亚樵顿时一惊,猜不透肖佛成和赵兴北从南京赴上海意为何事。

  赵兴北见王亚樵呆坐在那里,有些不知所云,急忙将只沉甸甸包袱放在他面前,里面原是一叠叠崭新钞票。王亚樵连忙推挡说:“这让我王九光如何受用?前次就已欠了你们的债,如今你们有何事要我去办,只需开口就是了,又何须再拿钱来?如此一来,我王九光简直就成了个光收钱不做事的伪君子了!”

  “九光兄的人品,孙院长一清二楚。”肖佛成以手挡住,郑重地说道:“前次在庐山虽然没成事,可是九光兄确也煞费苦心。听说连嫂夫人也亲自上山送枪,可都是要冒随时被杀头危险的。又怎能说你们白花了我们的钱呢?”

  赵兴北也说:“九光兄为人仗义,前次在庐山上虽没有得手,但事出有因。可是这一次,孙院长仍然把希望寄在老兄身上,相信这次可让你有了个挽回面子的机会了。”

  王亚樵听到这里,方才明白已在南京作了行政院长的孙科,再次派人给他送钞票,原来另有所求。于是就慨然拍胸道:“如若孙院长仍看我王九光是条汉子,你们捎句话来就是了,又何必专来送钱?莫非我是只认钱不认人的无聊之徒吗?”

  “哪里哪里?孙院长是说既要你九光兄再次出手,就必需要有经费。所以钱的事,也就不必再推了。这是五万块钱,孙院长来前已经说了,如果事成以后,他还有重赏。”肖佛成见王亚樵如此深明大义,不计钱财,心里高兴。于是他把为什么再来上海的原因,悄悄向喝得满脸泛红的王亚樵说清:“是这样,九光兄,自从蒋某人决定和汪精卫再次合作以来,就让孙科当了中央执委,让汪精卫就任行政院长。可是,不久,汪先生又因和蒋介石不断产生磨擦,就提出了辞职。这样一来,孙科先生就只好受命于蒋,而代理行政院长。可是,谁知老蒋所有的一切都是圈套。他虽然表面上不得不让孙先生作行政院长,可他却在暗中纵恿财政部长宋子文,从中掣肘,处处和孙院长为敌对对。如此一来,让孙先生这行政院长就成了空有虚名的院长,而在暗中宋子文和蒋介石的明来暗往,实在让孙院长心里难过。于是,他就决定请九光兄从中援手,把这称霸一时的宋子文除掉,不知九光兄意下如何?”“

  王亚樵听到这里,心里对蒋介石多年没报的旧仇,忽又燃起了新火。因他知道宋子文是蒋介石大舅哥,多年来和蒋介石沆瀣一气,把持着国民政府的财权,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财阀。王亚樵想起年初孙科对他的委托没有成功,这时正是报达的最隹时机,于是他二话不说,只将手在胸上一拍,说:“没说的,你们回南京只管向孙院长报告:不出一个月,我保证让他宋子文人头落地就是!”

  那天晚上,王亚樵带着肖佛成等送来的5万块回到了法租界公馆。他将孙科派肖成再次来沪委托行刺一事,告知妻子王亚英。王亚英道:“帮助孙科行刺宋子文,当然是义不容辞之事。只是这次定要策划周密,宁可准备得稳妥一些,也决不再发生前次庐山上那种让人痛心的事了。”

  王亚樵道:“那是自然,这次我要亲自到南京去布置。不把宋子文的行踪摸清之前,我是决不轻举妄动的。”

  两日后的一个雨夜,一列火车从上海北站向南京驶去。

  在包厢里睡着一男一女两位特殊旅客,男客自然的是王亚樵,女人就是王亚英。他们这次是专来南京策划如何对宋子文下手的,因为那时宋子文就住在南京鸡鸣寺公馆里。

  王亚樵和王亚英伉俪带着几个随从,悄悄抵达南京以后,就住进了仙鹤街24号的余立奎家里。这里院落幽深,远离金陵古城的喧嚣。王亚樵到达后接连两夜,秘密召集他手下亲信余立奎、华克之,郑抱真、龙林、刘刚、孙凤鸣等人开会,密商如何尽快杀掉财政部长宋子文。

  熟悉南京的余立奎闻言深感困难,因为有了前次在明故宫机场守株待兔失败的教训,他这次相当谨慎,余立奎说:“宋子文虽然只是财长,他身边没有蒋介石那些侍卫们前呼后拥。可是这人非常机警。他为了防身,也有几个保镖跟随在他的左右。虽然只有四五个警卫,但是据我所知,宋子文的保镖人人武艺高强,打起枪来也有百步穿扬之勇,一般情况下我们是难以近身的。所以也不能大意。”

  华克之说:“近日经我和几个弟兄到宋公馆进行密秘侦察,发现鸡鸣寺这个地方,原有大批的警卫人员。那是蒋介石为保护他大舅子,特别命侍从室分派出去的一些警卫力量。当然,守候鸡鸣寺的,还有南京警察局一些警察,这样一来,我们在鸡鸣寺打主意,恐怕难有成功的可能。”

  王亚英听到这里,心中也为之忧郁,她说:“还有一个不利的情况,就是在南京下手,杀害宋子文又会引起军警的追捕。这里毕竟和上海不同,南京是国民党的首都呀!”

  只因王亚英一句话,立刻提醒了坐在一边沉默不语的孙凤鸣,他说:“从前我在这里求学的时候,就知道宋子文在上海还有个家。既然他在那里有家,就不会永远住在南京吧?”

  王亚樵听了,脸上愁云顿收,眼睛一亮说:“对对,我怎就忘了宋子文在上海还有个公馆呢?从前宋耀如就是在上海起家嘛。如能侦察到宋子文回上海的准确行踪,那么最好的行动方案,还是在上海行刺下手,最为安全。”

  当夜,与会者达成一个协议:由余立奎,华克之等在南京就继续侦察宋子文的行踪。特别要搞清宋子文返回上海的准确时间。然后,王亚樵带着王亚英、孙凤鸣、龙林等人离开了南京,他们返回上海去作刺杀宋子文的准备去了。

  王亚樵回上海不久,华克之又密秘赶到上海,他把最近在南京鸡鸣寺等处监视宋子文行踪的情况,如实向王亚樵作了报告。华克之说:“宋子文虽在上海有家,可是他和夫人张乐怡却长期住在南京。而且返回上海的时间并不固定。但是,至少可以肯定,他每月都能回一次上海。有特殊的情况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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