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马大湘接过两枚手雷,发现常玉清早在上面作了手脚,每枚手雷上都用红漆写下“斧头”二字!那是将来留给侦破此案的军警们的物证,任何人都可从这两枚写有“斧头”的手雷上,联想起上海有名的杀手王亚樵,而不会怀疑到平时在上海滩默默无闻的常玉清。
“这就是我们的高明之处。”常玉清对马大湘等杀手得意忘形地冷笑:“所以我要你们进入现场以后,都学着斧头帮的作派行事。为给车站的员工和巡警留点印象,你们都要说安徵方言。千万记住,这也是最好的隐蔽手段。只要大家都按我说的办,那么将来咱把重光葵杀了,也有人替咱们去当替死鬼。大家说,天下哪有这么好的生意做呢?放心吧,事成后大家都有一份酬劳!”
“这个主意真是妙极了!”“这是天衣无缝的妙计呀!”“他奶奶的,看王亚樵的斧头帮,将来如何摆脱杀日本人的干糸?”“常老板这是一箭双雕,既锄掉了王亚樵,又能让咱们弟兄们发笔大财,天下哪有这么好的生意呢?”二十几个安清帮门徒,平时都闲得寂寞无聊,人人手头又缺少赌资。如今好不容易得了个便宜,岂有不铤而走险之理?
“大家看好了重光葵的照片,定要记住他的模样,最重要的特征是,这家伙平时最喜欢穿白色西服。枣红色领结,红皮鞋。”常玉清惟恐杀手们在行刺时击错目标,再三强调说:“还要小心,重光葵身边也许还带着随员,决不要把他的随员当成重光葵,大家听好了?”
“听好了,听好了。保证万无一失!”大家一叠声叫起来。
“可他娘的先别得意太早,他娘的,如果哪个到车站不敢下手,或开错了枪,小心老子拿你们是问!”常玉清见这些安清帮门徒一个个拿着重光葵照片嘈嘈嚷嚷,他仍然不敢大意,喝住众人说:“好了,火车10点半就到,现在大家都按我刚才的吩咐,各就各位。千万小心,在火车到达之前,任何人不许让枪走了火。他娘的,哪个坏了我大事,老子就先毙了他!”
“放心吧,常老板!”二十几个杀手见常玉清向他们挥了挥手,都一个个分头溜出那幢大楼,神不知鬼不觉向人群熙攘的火车站方向走去。只等着那列客车从南京驶进上海了。
就在上海北火车站刺客密布,刀枪闪亮,子弹随时都可射出枪膛的时候,那列清晨时分从南京出发的客车,如今正风驰电掣的向上海方向驶来。在这列客车的最后一节,是一个高级包厢。这里乘坐的不是一般普通旅客,都是南京政府高级官员和他们的眷属,随员、小姐和太太们。就在这节车箱里面,就坐着匆忙从南京赶回上海去青岛奔丧的国民党财政部长宋子文。
宋子文从前一直喜欢穿黑灰色西装,可是,今天他不知出于何种考虑,这位身体肥硕、器宇轩昂的财长,居然鬼使神差地穿了套雪白西服,衣领下的领结竟也是鲜红的。更出人意外的是,随他同时回到上海的机要秘书,竟然也穿着与宋同样的雪白色西服,秘书名叫唐腴胪。是位不久前刚从国外留学归来的哈佛高材生,他的身材和仪表与他的主子宋子文极为相似,外界冷眼一看,很容易把唐腴胪误为国府的财长宋子文。
他们这一主一仆,不仅外表极为相像,而且都戴一顶白色的巴拿马凉帽。只是唐腴胪因是机要秘书,腋下多了一只棕红色的皮包。除此之外,宋子文身边还跟随八位便衣侍从。那是蒋介石为他特别配备的随行护卫人员。此次宋子文将在上海作短暂逗留后,即转赴青岛,所以随员们也都带着手枪。在车上由于宋子文心事沉重,所以一路上很少说话,只是偶尔回过头去,和邻座上那位同车赴沪的日本驻上海总领事重光葵,不时搭几句话。
“宋部长如果需要,我可以随同您去青岛。”重光葵脸上堆着巴结的笑纹,向心事重重的宋子文献媚。
“不,谢谢,不需要。”宋子文冷冷的敷衍着,他不希望和重光葵有更多的交谈。
重光葵仍没话找话地和宋子文周旋:“令堂大人年事已高,我担心她老人家会不会发生意外?如果病情严重,我不妨可从东京调来最好的医师,为老夫人诊治。”
“谢谢,现在还不需要。”宋子文说完这话,就闭上了眼睛。不想和这位日本人多说。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冷。可是,心怀叵测的重光葵并不计较这些,他仍坐在领座上找些无关紧要的话,希望和缓他和宋子文的关糸,因他毕竟需要和南京政府重要官员保持良好的关糸。
重光葵今天的衣饰也大为反常,不知为什么他换去了经常在外交场合喜欢穿的雪白西装,居然在夏天里换上了银灰色的服饰。他身边两个领事馆的秘书,也都穿着深色衣服,所以他和宋子文等人的装束形成了鲜明对照。宋子文那时心思全在青岛患病的老母亲身上,万没想到就在这时候,上海车站上已是刺客如麻,有几只乌黑的枪口,正等着对他射出仇恨的子弹。
在同一列火车里,9号车箱也有三特殊的客人。此时正坐在那向上海飞驰的火车里,暗暗计议着重要的事情。他们是王亚樵智囊团成员华克之、郑抱真,还有昨晚从上海赶到南京向郑抱真报告情况的司机刘玉川。华克之和郑抱真在包厢里密谈大事的时候,刘玉川就躲在外边走廊里担任警卫,他警惕的目光不时监视着附近经过的旅客。
“为了不让日本人利用,我们宁可暂时不杀宋子文,也决不能因小失大,引起一场中日战争,那样的话,亚樵大哥和我们都成了民族的罪人了!”华克之在车厢里把昨夜想好的主意,再向随行赴沪的郑抱真作以交待,他说:“常玉清等所以暗杀重光葵,其目的全是为了把战火引向上海。你想是杀一个宋子文重要,还是保护整个上海重要呢?”
郑抱真也赞成华克之主意:“可是,现在双方都是箭在弦上,我们下车后又没有机会把常玉清的阴谋马上报告给王大哥,这样,也就只好采取你昨夜想好的临时措施了!不然,决没有任何办法制止这次可怕的刺杀。”
原来,昨天夜里华克之已想出一个应急之策:就是当他们三人随宋子文和重光葵,一齐到达上海火车站后,要抢在常玉清埋伏的杀手向重光葵开枪之前,由华克之和郑抱真在车站上当空鸣枪。宋子文和重光葵听到枪声一响,势必不敢走下车来。这样,必然会惊动车站上的军警宪特,而王亚樵预先安排的行刺计划,也会因华克之和郑抱真的突然鸣枪而嘎然中止,只有这样才能制止一场引起战争的车站刺杀!
就在华克之和郑抱真在车上商议如何抢先下车,如何在开枪后顺利逃出车站的时候,火车已响声隆隆的驶进了上海北火车站。这时,华克之、郑抱真和刘玉川三人,已经拥到车门之前。待车门刚刚开启,华克之便想抢先下车。可是,他意想不到的是,那节车厢的服务员却因钥匙生锈。迟迟打不开车门。与此同时,华克之却发现其它各节车厢里的旅客,早已黑压压拥向了站台。他越是心里焦急,服务员越是打不开车门。等他和郑抱真、刘玉川跳下火车的时候,早已错过了最隹时机。因为华克之发现刚才还空荡荡的月台上,如今早已人头攒动了。他再也顾不得许多,马上从腰里掏出手枪,高高举起,冲向天空,砰砰连放了两枪!顿时,月台上一片哗然大乱。
就在华克之当众鸣枪的时候,预先埋伏在月台上的孙凤鸣和龙林等几个杀手,已经发现从最后一节包厢里,走下几位气度不凡的客人。在这些刺客中只有孙凤鸣在南京见过宋子文一面。而刘刚、龙林等六个刺客,他们都是预先从王亚樵提供的照片上,认识财政部长宋子文的。现在他们发现忽然间从车里走下八九个特殊客人,刺客们一时感到眼花缭乱。孙凤鸣见状,马上对身边的刘刚悄悄向前方一指,说:“看好,前面那个穿白西装的人,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刘刚点点头,他马上把目光投向那些从南京来上海的客人中,忽然发现唐腴胪还挟着个皮包,走在最前面。所以他的眼睛就盯上了唐,却放过了尾随其后的宋子文。
孙凤鸣虽然一眼就认出了宋子文,可是,当他把手抻进衣袋。摸住手枪的枪柄时,忽然怔在了那里,因为他发现车站月台上早已恭候着以吴铁城为首的一群国民党高官,这些人见宋子文下了车,都一拥而上,将宋子文和唐腴胪等人都团团围住。这些官员也都各自带着随员,加上宋子文从南京带来的八个侍卫,几乎形成了一面无法逾越的人墙。这是孙凤鸣和王亚樵事前没有想到的场面。如此一来,孙凤鸣那只握住枪的手也只好放下了,他知道在这众人簇拥而来的情况下开枪,只能击错目标。
王亚樵这时就等候在候车室里。他已无法继续守候在车站前的民房里了,心绪的紧张和庐山行刺失败的压力,迫使这安徵杀手有些沉不住气了。可是,当王亚樵来到候车室,才发现月台内最隹的行刺时机正在错过,他已经看到许多旅客黑压压向出站口拥了过来。可是孙凤鸣等人组成的第一道防线很快就失去作用了,王亚樵再也忍不住了,他几步冲进了月台。就在他到处寻找刺杀目标,准备自己下手的时候,忽然发现了远远走来的南京官员和上海前往迎接的大员们。还没等王亚樵在官员中间寻觅到宋子文的影子,蓦然,就听到纷乱人群里“砰”地响了一枪!王亚樵循声望去,在如潮水一般的人群里,他一眼就发现了举枪对空射击的华克之!
王亚樵以为华克之是在鸣枪通知他马上下手。于是王亚樵掏出枪来,对准那些快要走近的官员中开起枪来。顿时,月台上人乱如麻。哪里还有宋子文的影子?
混在月台接客人群里的孙凤鸣和刘刚等人,这时蓦然听到枪声,也大吃一惊。他们看到打枪的人又是华克之,再也顾不得许多,刘刚抢先冲上前去,举起就是一枪,向着走在官员们前面的唐腴胪开了火。唐腴胪当场饮弹,哎呀一声扑倒了。孙凤鸣在人群拥挤中,也没有看清刘刚击中的目标究竟何人,也同时向那扑倒在血泊里的白衣人又接连开了两枪。当他发现枪声惊动了车站上大批巡警时,情知不可恋战,就将手里的一袋滑石粉撕开口子,当空一抛,顿时眼前一团雪白的烟雾在人群里弥漫开来。他再顾不得许多,拉起刘刚就跑。那些躲在后面的大小刺客,见孙凤鸣和刘刚跑了,也一边鸣枪一边向人乱如麻的出站口拥过去。
华克之和郑抱真见月台上有人扑在血泊里,误以为击中的就是宋子文,索性也不敢继续在那里逗留,转身都向站台外跑去。这时,王亚樵已出了站台,听刘刚对他说:“成功了,”也就不再追问情由,转身都向通往大街的路口跑去。谢文达布置的第三道防线,见刘刚、孙凤鸣等人已趁乱逃出车站,也误为大功告成,于是都向无人处撤退而去。
至于常玉清手下的那些安清帮杀手,也同时在南京开来的火车进站之前,以迎接客人为借口,进了北火车站的月台。他们寻找的刺杀目标,当然是日本领事重光葵。可是,以马大湘为首的第一行动小组,在站台上监视着特等包厢的门口,没想到刚一露头的人,竟然就是唐腴胪!由于马大湘和刺客们只在照片上见过这日本领事一面,所以当唐腴胪刚一探头,就把他当成了重光葵。其原因在于常玉清事前过于向手下刺客们,强调这日本使节平时喜欢穿白色西装,而随唐腴胪和宋子文走下车来的重光葵,竟偏偏在出事那天,更换了服装。所以,虽然重光葵就在马大湘等刺客的眼前经过,他们却无一人认出他来。
马大湘先把目标锁定两个穿白西装的人。可是,当他们循踪而进,准备走到出站口再开枪的时候,不料先听了华克之一声枪响,马大湘那时也无法认清华克之脸孔,还误为是他手下的人发现了目标,示意开枪。所以他一个箭步冲上去,正准备向宋子文开枪时,竟发现刘刚一声枪响,已将走在前面的秘书唐腴胪击倒在地。
马大湘等人发现一个白衣人倒在血泊里,四周又响起了密集枪声,就误以为倒地的人,就是他们行刺的目标重光葵。于是,他也趁机向倒地的唐腴胪连射三枪。当他发现躺在血里的白衣人早已气绝,担心夜长梦多,匆忙中忙将手里那包滑石粉当空一抛,又是一股冲天而起的雪白烟雾弥漫开来。马大湘等人选择了最隹时机逃离了现场。马大湘和其它刺客不同的是,他在匆忙中没忘记常玉清的叮嘱,随手将两枚写有“斧头”二字的手雷,丢在那具已被枪弹穿了密麻麻弹洞的唐腴胪身边,然后趁机逃脱了。至此,人懂马乱的月台上又恢复了平静。
第七章 宋案扑朔迷离,申城再起风波
北站血案的两个疑点
王亚樵回到车站附近的民房后,孙凤鸣、刘刚、谢文达等几路杀手,也都先后返回。不久,从南京赶来的华克之、郑抱真等人,也相继来到这里汇合。王亚樵听了刘刚和孙凤鸣对现场情况的报告,和他本人在稍远处的观察,已证实这次行刺宋子文已经成功了。可是,当他听了华克之和郑抱真两人的报告,又感到惊讶和震怒。王亚樵万没想到事情居然这么蹊跷,他愤愤骂道:“常玉清真不是东西,他为虎作伥倒也罢了,还敢趁机加害我们斧头帮,真是胆大包天。将来我有机会时,决不会轻饶他的。”
王亚樵越想常玉清这次在北火车站企图暗杀日本领事,心里越感到有几分后怕。他沉住气对大家说:“不管怎么说,咱们这次干得很漂亮,总算把宋子文打死在车站上了。可是,大家千万小心,必须尽快撤出这里。而且,你们都要马上离开上海,分头到各地隐藏一段时间,不要露面。据我判断,蒋介石在南京得知凶信以后,必然采取非常措施,四处搜捕缉凶。大家万万不可大意。从今天起,任何人不许相互联糸。你们切要记住,即便某人遭到了逮捕,也要坚不吐实,千万不能供认此案和广东方面有关。好汉作事好汉当。我王九光将来决不会亏待你们家小的。”
当即,王亚樵退了租房,然后和华克之、郑抱真回到法租界的家里,静候进一步消息。刘刚、孙凤鸣、龙林、唐明、肖佩伟、龚春甫等参加行刺的人员,都连夜离开了上海,潜往芜湖、合肥、常州、武汉和广东等地去了。
王亚樵回到家里,暗想此次虽然险些遭到常玉清的暗害,但总算把宋子文干掉了,心里十分欢畅。正想弹冠相庆时,不料内间却走出夫人王亚英来,只见她脸上非但没有喜气,反而眉头紧锁,她拿着一张当天的上海《申报》,对正在那里兴高彩烈喝酒的王亚樵道:“九光,高兴什么,今天早上,你们并没有刺杀到真正的目标呀!”
王亚英的话就像一盆突然泼来的冷水,浇得众人哑口无言。不但让正在兴头上的王亚樵大惊失色,就连沉着冷静的华克之也脸色大变。大家都失神落魄,王亚樵说:“我当时就在现场,亲眼见了那穿白衣的宋某人,当场就一头扑倒在月台上,为何又说我们杀错了人呢?”
“那白衣人哪是什么宋子文?告诉你,他是宋的秘书唐腴胪啊!”王亚英说到这里,不得不将《申报》递了过来,王亚樵接过一看,兴致顿消,见《申报》上果然刊载一条快讯:
《上海北站发生枪击事件,宋子文部长死里逃生》
(本报专讯)歹徒今晨在北站行刺宋部长末遂,秘书唐腴胪当场毙命。当今晨宋子文乘南京发来的火车抵达上海北站时,突有歹徒数人,意欲行刺。当场抛掷炸弹,开放手枪,约数分钟。一时手枪乱射之声不绝于耳。车站乘客闻风而逃,炸死客人数名及随宋来沪的卫兵二名。幸宋部长隐藏进站长室,没遭到毒手,可谓吉人自有天相。所有站房玻璃,均已破坏,死伤三人,血流满地,惨不忍睹。车站两侧,原有第三师某营驻扎兵士,闻声而至。时凶徒业已逃逸。即将受伤暴徒抬回营部,再转到警备司令部严讯。……
王亚樵读到这里,又吃了一惊,他问身边的华克之道:“我们只知现场只打死一个穿白衣的人,可是,这报上却说死伤几个人,又说行刺的暴徒中,有一个也受了重伤,被当场逮捕押解到警备司令部严审。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华克之看了报上的新闻,一时也大为惊奇,便说:“虽然我们当时只顾向那穿白色西装的人射击,可是,是否同时击死击伤了他的护兵,自然不会在意。至于当场逮捕了一个受伤的歹徒,倒值得我们担心呀!”
王亚樵也很紧张:“你是说,那个歹徒,会不会是常玉清的人?”
郑抱真说:“可以肯定是他们的人受了伤,因为我们事后清查所有去车站执行命令的弟兄,根本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