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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里毕竟是谷娘庙,他也不方便大声喧哗。便忍着怒气说:“看看你们,一个个都是头顶天脚立地的男儿,却正事没干一点。就会嚼舌根,传是非,丢人现眼。谷娘庙里清静之地,也是你们能撒野的,还不如速速退出去?”
一众家丁被少爷一番呵斥,顿时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出就忙不迭的跑了出去。
却说陈玉词一时气急,进了聂小倩的书房,面向墙壁,胸脯急剧起伏着,显然是怒气难平。
她听到聂小倩跟着走了进来,气鼓鼓的说道:“你进来做什么?”
聂小倩搬了一张秀墩过去给她,说:“请坐。”
陈玉词意欲赌气不坐,但她站在那里好一会儿,只听得背后传来翻书的声音,忍不住回头去看,看到聂小倩在那里整理着一张张写满了字的文稿,鼻翼微动嗅了嗅,屋子里似乎有一股淡淡的墨香。
见聂小倩自顾自的做着自己的事情,她想了想,将秀墩移了移,坐下。
然后听到聂小倩说:“他们回去了。”
陈玉词气鼓鼓的说道:“他们做事又从来不会向我禀报,要嫁给泥腿子就嫁给泥腿子,想私奔就私奔,回不回去关我什么事?”
聂小倩嗯的答道:“我就是与你说一声,既然你不关心,那就没事了。”
话音落下,在没有人开口,书房里随即安静了下来,只有不时响起的沙沙声。
这种安静让陈玉词很不习惯,她很快就沉不住了,但又不想表现得太过感兴趣,便用很平淡的语气说:“你在这里读书?”
已经整理好文稿的聂小倩答道:“可以这么说。”
陈玉词目光游移,落在那叠厚厚的文稿上:“抄的什么经文?”
按她的说法,似乎女子只要是在庙里,能做的事情便是抄写经文。
聂小倩随口答道:“《女诫》。”
“曹大家写的《女诫》?”陈玉词回头过来看聂小倩。
“东观续史,赋颂并娴,曹大家的《女诫》。”聂小倩点头答道。
东观续史,赋颂并娴,赞颂的自然是班昭。而班昭,又名姬,人称曹大家,参与编撰《汉书》,著作有《女诫》。
世人叹说奇女子,往往赞美说班姬续史,谢庭咏雪。
《女诫》用卑弱、夫妇、敬慎、妇行、专心、曲从和叔妹一共七章篇来阐述女子为人处事的道理。
因为班昭的行止庄正,文采飞扬,她写的《女诫》一出便蔚然成风,在当时却是比聂小倩这个聂大家写的各部小说还要受欢迎。
陈玉词曾因好奇读过《女诫》全文,囿于时代局限性,她说不出来《女诫》是封建时代的糟粕这样的话,但对这篇所谓女子不可不读之良箴,也是实在提不起任何的兴趣。也没有丝毫好感。
可能是之前聂小倩的行为让她下意识认为,像聂小倩这样的女子,不会躲到庙里抄写《女诫》。
而事实上,原来的聂小倩身为大家之闺秀,严于律己,倒的确熟读《女诫》,也亲笔抄写过《女诫》。
现在的聂小倩只要是在脑海中稍一搜索,就能找到关于《女诫》的记忆,需要的时候随手就能默写出来。
当然,现在的聂小倩是不可能会这样做的。
陈玉词不相信聂小倩是会抄写《女诫》的那种女子。便走了过来,看了一眼那文稿,然后看到了“白娘子传奇”这五个字。
“果然不是《女诫》。”陈玉词果不其然的喃喃说道,“不过,《白娘子传奇》是什么书,她买的,还是她写的?”
见陈玉词在那里嘀咕个不停,聂小倩眸子微抬:“要不要看看?”
陈玉词一下子来了兴致,眼睛中满是好奇:“哪里来的。你写的?”
聂小倩淡淡的说:“我写的。”
“既然是你写的,大家相识一场,那我就勉为其难帮你一下好了。”陈玉词伸出手说,“不过事先声明。若是写得不好,我可不会昧着良心说好话的,你要有心理准备,我可是那种有什么话说什么话。很率直的人。”
聂小倩当即将文稿双手送上:“敬请方家斧正。”
陈玉词目光闪烁着些许兴奋,接过文稿:“我不是方家,斧正是不行的。你不要对我抱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希冀。”
于是聂小倩顺着她的意思,不再说客气话:“我那就是一句客气话,你要看就赶紧看,天色不早了。”
陈玉词上下打量了聂小倩一眼,哼声说:“我可不是你这种弱质纤纤的大家闺秀,本小姐是懂轻功的,大名鼎鼎的暗香掠影,日行千里,夜走八百。我就是看完了再回去,也不过是一炷香的功夫。”
日行千里,夜走八百,果然一匹好骏马!聂小倩在心里叹道。
陈玉词不知聂小倩在腹议她,她秉着好奇之心,也不坐下,拿了一张《白娘子传奇》就站在那看了起来。
不料这一看,泛黄的纸张上仿佛带有钩子一般,将她的眼睛给钩住了,再也转移不开来。
一张接着一张,不停的换着,视线从未离开过纸张半尺。
整个人动也不动,就像是动一下,都嫌浪费了时间似的,一看就是两个时辰。
这样子不动弹太久,即便是练武之人,双脚也觉着有些酸麻了,她本能的想要找个地方靠一靠。
聂小倩见状,又将秀墩搬过来,放到她的身后:“坐。”
“谢谢。”陈玉词头也没舍得抬一下,道了声谢就坐了下去。
做到秀墩上之后,陈玉词的阅读速度变慢了。
不是因为夜深困倦了,而是越看,越是觉着字里行间意味深长,恨不得一个字一个字拎了出来,仔细品读。
当然,陈玉词此时此刻是不知道字是不能一个一个字拎了出来品读的。
她本是急性子,不耐烦品茶,然而就在这时,她想起了家里老人形容品茶时的话:一杯为品;二杯即是解渴的蠢物;三杯便是饮牛饮骡了。
“我看得太急,与牛饮无疑。”
陈玉词一句读罢,心里琢磨着,感觉这般读法是亵渎了这般文字。
想到这里,她很是不舍的将手中还没看完的文稿小心轻放到了桌面上。
书桌的另一头,正在写字的聂小倩抬头:“看完了?”
陈玉词站了起来,摇摇头说:“不忍看完。”
这般好的文章,她是绝不容许自己继续“牛饮”了。“牛饮”的确痛快,但如果贪图一时痛快,一下子看完了,再没有得看,她几乎不能相信那将会是怎样一个度日如年。
聂小倩打趣道:“还能入眼?”
陈玉词答说:“极是好看。”
陈玉词其实还有话没说完,极是好看,也就比《越女剑》差了那么一丝。
在她的眼里,《越女剑》,那是天上才有的文章。正应了那一句的文章,此文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读。
比《越女剑》差上一丝的《白娘子传奇》,已经是极其优秀,很是难得。
别的词话唱本与之相比,就成了可以弃之如敝履的残砖瓦砾,完全是不屑一顾了。
而这般文章,就是眼前这冰光雪艳的女子所写,陈玉词深运一口气,长舒而出。说:“我姓陈,叫玉词,今年过了六月就是十七岁。”
陈玉词的姓名聂小倩自然是早已知晓,她螓首微点:“嗯,陈小姐,你好。”
聂小倩这样的反应,陈玉词却是有些不能平静了:“我说了我叫陈玉词,快十七岁了。”
聂小倩眸光集中在陈玉词脸上:“有什么问题吗,陈大小姐?”
陈玉词差点气结:“我都说了我的姓名年龄。难道你不应该说说你自己的吗?”
聂小倩眼中眸光微闪:“我没有让你说你的啊?”
陈玉词几乎要气急败坏了:“可是我已经说了。”
聂小倩哦了一声,说:“所以作为交换,我就必须说?”
“当然,礼尚往来。有往才有来。”
“我姓聂,名字小倩,年龄比你大。”
“比我大?”
陈玉词将信将疑,写出了《白娘子传奇》这样的好文章。体态端庄大气,举止沉稳,看着确实不像是妹妹。
但陈玉词有意识以来已经做了陈浮生那个吃货十多年的妹妹。是可忍孰不可忍,所以她即便是在梦里,也想着做姐姐。
所以明知眼前这女子怎么看都不像是妹妹,所以她还是心怀着三分希冀:“你是哪一年出生的?”
“这有什么重要的?你只要知道我的年龄比你大就行。”聂小倩的话里满是理所当然,就差没说,你天生就是妹妹,想做姐姐,你莫非要逆天?
强横霸道如此,让陈玉词几乎气倒,如果眼前这人不是写出了《白娘子传奇》这样的文章,她是坚决反驳到底的。
说到反驳,陈玉词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下子瞪得极大,扑闪扑闪的,很是晶莹光亮:“姓聂,名字小倩,如此说来,你就是聂小倩?”
聂小倩很平静的说:“听说过?”
陈玉词瞬间晴转多云:“岂止是听说过,聂小倩之名,那是如雷贯耳。”
聂小倩眸光一凝,似笑非笑:“只是聂小倩?”
陈玉词嘻嘻一笑,道:“好吧,你是姐姐。谁让你写了《越女剑》,又写了《白娘子传奇》,还漂亮得不像话。要当你的姐姐,怕是下辈子也当不上了。”
“灭吴兴越技如神,身怯浮云梦未真。休买若耶溪水剑,剑光犹映胜花人。”
陈玉词说着,情不自禁就念起了《越女剑》里面的行文诗来。
一首诗念完,她又遥忆似的,说:“姐姐,你是怎么写出来《越女剑》这样的文章来的,简直好看得不让人活了。”
“尽说些怪话。”
“大实话而已,当时我看完这篇文章的时候,觉着活得真是没滋没味了。”
看小说时,为小说里的人物七情上脸,看完之后,意犹未尽,恨不得以身代主角,活在小说的世界里。抽身出来一段时间后,空虚袭来,现实中的一切变得苍白乏味。
这种看书经验,聂小倩也曾体会过,倒不是什么小说好看得不让人活了。
眼见陈玉词这样喜爱《越女剑》,聂小倩便问:“你喜欢阿青这个人物?”
提起《越女剑》,提起阿青,陈玉词都是如数家珍:“姐姐你写的几个词话里面,我最喜欢阿青了。”
“难道你不为阿青感到遗憾?”
“有什么好遗憾的,阿青本来牧羊习剑,无忧无虑,活得不知道有多好。两千军士尽解甲,更无一人是男儿,范蠡那样满肚子阴谋诡计的东西又怎么配得上阿青这样的奇女子,不要也罢。”
“玉词倒是见解独到。”
“西施美貌又怎样,得了范蠡相伴一生有怎样?各人有各人的好处,阿青也不必去羡慕她。”
“玉词说得有理。”
“阿青练了《猿公剑诀》,剑术通神,一剑千军,这世上真有这般神乎其技的剑法”
“当然是假的,若是真有,那我还不天下无敌了?”
“姐姐巾帼不让须眉,在写词话唱本上,已是天下无敌。”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这天下无敌的话,说出去招惹人笑话。”
“也是,姐姐的本领,说不说都在那里,没有谁能够泯灭了去,用不着玉词在这里关起门来吹捧。”(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七章 文心莹澈清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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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越隐隐于庙。又有谁能想得到,大名鼎鼎的聂大家,居然会独自一人隐居在谷娘庙里。姐姐,你可真是让世人好找。”
自打知道了聂小倩的真实身份,艳若桃李冷如冰霜的陈玉词仿佛一下子融化了似的,心下窃喜,谈兴极高,大有一说到天明的气势。
聂小倩不是喜欢闲聊的性子,更重要的是,陈玉词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夜不归宿,传出去名声怕是不好。
所以她寻了谈话的空隙,说:“玉词,天时已经很晚,是不是要回去了?”
陈玉词恍然大悟一般走到窗前,看看天,点点头说:“原来已经是三更天了啊。”
听她的语气,似乎对时间过得如此之快颇感意外。
只是她说了这一句,闪亮的大眼睛眨眨,突然语气又是一转:“不过天下如此之大,我等生在期间,自然是四海皆可为家。”
言下之意是哪里都可以是家,在哪里都可以过日子,回不回去没有分别。
聂小倩在心里为陈玉词的心宽豁达点赞,但还是接着说:“家里人会担心吧?”
陈玉词却是摇摇头,说:“我的剑法可是很高的,又不是陈浮生那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吃货。况且这里是谷娘的道场,坏人不敢出现在庙里,我在庙里留宿,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聂小倩只能聊尽人事:“既然如此,那就早点休息吧。”
因为预防着香客留宿的情况,谷娘庙里是有多间起居室的,就是书房里也有安置有卧榻。以供休憩。
当然,聂小倩从不睡觉,这个卧榻纯粹是装饰用的。
不过陈玉词要留宿在此,刚好派上用场。
然而陈玉词好像不准备休息了:“习武之人,几天不睡觉也只是寻常。如今我只是打算一个晚上不睡而已,等没精神时稍稍打坐运功一会就能弥补回来。”
说着她凑上前来。压低了声音:“我修炼的内功可厉害了,运功一个大周天,抵得上睡几个时辰。”
什么武功,练了不用睡觉的?
聂小倩觉着陈玉词是越发活泼率真了。
陈玉词见聂小倩似乎在想什么,还以为她是困了:“姐姐是不是累了?要不你先去休息,我一个人在这里也是可以的。”
聂小倩温婉一笑说:“我倒不觉着累。”
“但是姐姐,你能写出《越女剑》、《笑傲江湖》和《天魔琴》,难道就真的不会武功么?”
“其实也曾经学过一点剑法。”
听聂小倩说学过剑法,陈玉词下意识将那所谓的一点当成了谦词。忽略掉,越想越是兴奋,并跃跃欲试的道:“巾帼不让须眉,真是太好了,不如我们切磋一下?”
聂小倩倒是没想到陈玉词还是个武痴,当即笑着说道:“那点微末的剑法,哪里能拿得出来,请玉词允许我藏拙了。”
《一闪天诛剑道》。那是杀人之剑,实在不适合用来与人切磋。而其它的武技。她又一点都没学过,切磋是不行的。
其实“切磋”二字才说出口陈玉词就后悔了,姐姐的那双写文章的妙手,怎能与自己一般,成日都是舞刀弄剑,随即歉意的说道:“姐姐。是玉词考虑得差了,实在是对不起。”
话逢知己千句少;遇不投机半句多。
陈玉词遇上聂小倩就像是遇着了知己,话说千句都嫌少,大有化身话唠,连床夜话的征兆。
只不过天不遂人愿。三更才过没多久,庙外又传来了大动静。
聂小倩出去一看,却是陈府中人到了,准确说来,是负责伺候陈玉词饮食起居的仆人到了。
一行十几人,莺莺燕燕,加上带着大批家居过日子物事的好几匹骡马,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搬家了。
原来陈浮生回去将事情上报了陈父,陈父对陈玉词在外流连自然是不高兴的,但他更了解陈玉词的性子,知道这三更半夜的,陈玉词是唤不回来的了,又担心陈玉词在外受了委屈,于是便连夜派出了这么大队人马到庙里来。
陈玉词年纪尚小,不明白为人女子,飘得再远,那也是父母手里的风筝,可怜天下父母心这样的道理。
还想着与聂小倩多说几句体己话的她对这些人的到来很不满意,不过当着聂小倩的面,不好使小性子,便冷了脸以示决心。
然而她那连床夜话的小心思不免被一把熄灭了。
“好好休息,有什么话等明日起来再说。”
聂小倩将书房留给了陈玉词。
如此,一夜无话。
翌日天色刚刚发亮,早起的鸟儿还未找到虫子,陈玉词就已经洗漱好,准备接昨日未竟之话题。
可当她兴致勃勃去找聂小倩的时候,却没找着聂小倩的身影。
“姐姐去哪里了?”
她寻思着可能是自己没找仔细,便吩咐让底下家仆散开分头去找。结果等大家回来汇报,还是没有人看到聂小倩的踪迹。
“莫非姐姐走了?”
在陈玉词看来,聂小倩喜爱清静,是个高洁雅达的隐士。而她自己,不过是与大多数普通人一样的俗人。
此番会到庙里来,完全是因为她想要捉拿私奔的剪云与董秋生。
“刁蛮,任性,刻薄,寡恩!姐姐看我,怕就是那般不堪。昨晚之所以会招待我,想来也只是囿于礼节。可笑我竟然没一点眼色,没一点自知之明,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