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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宛香君香易消,黑甜梦里怨情郎;怎堪命薄柳如是,犹然冰梅弃海棠。
怎堪那,繁华易逝翠华消,天崩东北地陷南,谁将乱世红颜劫,翻出南朝春梦残?
春梦由来不久长,百万弓矢下南唐,冒家公子惊魂去,将军夺得小宛还。
小宛进宫为董妃,新科天子宠爱长,莲步摇摇发髻高,旗袍换下汉唐妆。
后宫丽色艳如花,怎及江南小娇娘?遗恨重重悲冷夜,南花苦度北地霜。
娥眉剑气伤阴冷,慈宫风雪万难当;金家天子未为贵,空忆南朝蚀骨香。
红香一去杳无影,秀士流落到京城,悬壶深宫曾问切,百丈云丝隔幽情;
冒郎此去无多恨,春朝秋夕可招魂?别有遗情问长天,可曾一念至九重?
可叹萍水相逢客,犹胜当年梳栊情;红尘大道连阡陌,清凉寺里夜夜钟。
钟声惊破偏安梦,血染江南草木腥。雨过纨扇犹带血,桃花沾水写余音。
庵寺经声连雨声,洗尽红尘百染身,吴歌子夜遥相送,青萍惹水不关情。
情订当年一扇传,平康曲巷暗流连,复社风骨为翘楚,锦绣文章气若闲。
香君虽有桃花命,却因桃花结奇缘。缘起缘尽付春风,桃花人面两不闻,
可怜乱世儿女泪,洒向风中渺无踪。古寺新庵起云中,锁尽江南百万春,
剃刀触处青丝乱,木鱼敲破岁寒心;应无脂粉留娇客,更著缁袍弃红尘。
红尘此刻开恩科,三千子弟春闱忙,东林遗孽朝云起,恭祝新朝万世长。
万年流水草如茵,血浸桃花香愈浓。诗书只为歌圣主,谁念桃花扇底情?
情生情灭一念起,白门弱柳系游丝。人家姐妹恋才俊,如是姑娘重骨奇。
满招损,谦受益,牧斋大名重一时。气节文章如北斗,独立江南志不移。
移灯把照夜添香,粉拳恐将老腰伤,红颜映出丝如雪,皓首连连催早妆。
无奈战尘烧日边,吴城顷刻换人间。礼部尚书新说礼,赶换朝衣趋金辇。
惊风吹老炉边月,柳娘盛妆威仪停,虽无爵妇夫人命,也生夷齐壮士心。
愿将粉骨归于水,誓与秦淮一脉同;地下若逢史阁部,缘订来世一缕情。
情悭风流圆圆曲,圆润婉转美娇娃,艳名远播天涯近,王孙公子竞迎迓。
明帝重国厌颜色,美人遣向五侯家,五侯不与旧时同,筑成金屋待将军。
将军镇守在辽东,一动身牵百万军,许将一朝除金甲,终老江南莲叶风。
煤山柳树千年老,太液池下水无声,闯王红旗临宇下,跋扈将军势若疯;
生将娇花烟柳色,献与草王充后宫,天下未定中原烂,伧惶续就一段恩。
山海相连怒一人,顷刻中原易帜成。流寇原难成大事,红颜辗转归故人。―
吴宫岁月勤侍佛,累世孽缘系此生,愿将一段红颜劫,度却天下儿女心。
谁知离乱复如旧,吴王政老累乖行,白骨成灰余笑柄,红颜独自吊秋风。
呜呼!
从来倾国倾城貌,难挽怜香惜玉心。天生尤物难自主,遂令天下起纷争。我今百世歌斜阳,恍惚犹在大梦中。可叹秦皇二世断,秀色东南充史乘,英雄庶绝种,红粉代代闻。怎堪那泥土来,泥土去,万千男儿等飞尘;水为肉,水为神,三江流水万年春。而今百代成定律,秦淮风月照乾坤。
第六部 新长安短调三章
(一)新长安短调
长安新月照僻偏,天上人间争婵娟,玄卵何曾随殷燕,莎草今又卧秦砖。只为风流金生水,还因遇合道登仙。朱门杨柳堪系马,陋巷柴扉足骄龙,贾海兴波钱生子,宦囊满时却忧贫。秉笔承欢媚俗下,闲将风月称时行。时行恐将东风误,阿娇年老青娥瘦,何处秋风吹金屋?几多野草迷花路。南洋异香怨残酒,北庭娇客时刁斗,西城佳树闲停鹤,东郭门外争选秀。选秀亦如诗选色,模棱一笑动人魄,春风路过蓬山远,香草绵绵绕君侧。勤将宝马东瀛菊,醉使奔牛天竺松,勋戚新贵随缘客,欲知炎凉要到冬。不如还招天上月,道是人间酒更醇。衙斋夜夜勤换酒,锦被年年见新人,教坊名花长伺局,胡姬越女羡鱼情。西来旧客惊残梦,冰山不堪红日嫩,长街时有矮人哭,过路金吾还不问。郡守门前兔不惊,廷尉不惮走如龙,只为天颜少一笑,陋规见处不饶人。时雨来时花渐落,隔墙疏柳暗成荫,闲人不解东君意,空叹桃僵李又风。天下由来期一变,笙歌劲处终消停,五陵年少今布衣,种瓜老叟笑邵平。造化腾挪似有意,到头黑白终难分,旧时共是荷锄客,阁上凌霄烟已生,惟有南华漆园子,濠上犹自唱鱼龙。我今为客在京东,寻文抉隐意随风,纸上相逢欺屠狗,笔下烟波叹游龙。岁月如华开如旧,五柳门前客似云,今夜桂落江南月,明朝春水五湖心。
(二) 我有嘉木
我有嘉木,长在水滨,渡客南浦,桃叶桃根;汉女何在,洛水飞尘;
刘阮遗梦,五陵无踪。谁倩春讯,播洒古今?婆娑似语,森森如风。
缠绵娇鸟,当春发生。见风起意,遇月伤心 。春水来滋,枝叶葱茏;
晨接一阳,夜承雨纷;时来闻笛,更思鸟音。夏日清凉,蝉噪林荫;
菩提大手,与物混同。秋来风紧,丝丝飘零,林上倦鸟,偶点秋痕。
雪落长河,万籁无声;唯有一干,独立寒空。春江再润,雪灰随风;
一点春芽,即是春心。应时而动,非是薄幸,谁见王乔,还语赤松;
唯真情性,乃可长春。
(三)吾家井水歌
吾家在东楚一隅,或曰楚头吴尾,昔刘伯温先生曾言,此地有沧海桑田之象,五百年前楼上楼,五百年后变沙洲。此为天地之大沧桑,而人事亦复见小沧桑,歌者有言,“昔年种柳,依依汉南;今看摇落,凄怆江潭;树犹如此,人何以堪”。前贤遗珠,后来偶拾,珍之思之,如是者三。犹记幼时,曾睹穿井,黄土白石之下,则赫然见细沙如面,柳枝杨根,虽经时光之重压,犹复有垂水拂岸之绮想。此处原为流水汤汤之曲江,也曾有杨柳婀娜,画船听雨,春去秋随,月迷津渡。此岂为刘先生之楼上楼 乎?然不知何时,曾上连重岭,下接长江之曲水,悄然改道竟至湮塞,空余漠漠黄土,散空灵而为烟尘。虽然,此地独得井泉之利,人皆以井为神,祀之者再,藤架瓜蔓之下,明月秋风之中,屡生绵绵之春意,难销缕缕之轻愁。每当夜阑更深,新月如眉,犹闻花颤鸟啼,渺渺丝竹之音,好事者恍惚曾见烟柳画台,然俯井而观,唯一钩新月莹然水中,仰视则月行中天,星眼迷离,四围万籁无语,又何来神异之属?思之者再,此岂为梦乎?夫贤愚不肖,智者隐人,无异雪泥鸿爪,又何迹可寻?而楼上楼,而沙洲,而曲江,而新井,犹月有阴晴圆缺,天地有闭有合,皆为无相之万相,而况人事之颠倒?想苍茫大地,人事几何,与其执于永远,莫如把握现时,歌曰:
吾家有井,远近相悦;泉出如喷,绵绵不绝。冬暖夏凉,似冷似热;
纯净无暇,透底澄澈;波澜不生 ,心寂如铁 。异物难容, 一口朝天 ;
幽与泉居 ,夜伴星眠; 唯有水桶 ,晨昏相连 。谁家小子, 每日照面;汗下为珠 ,手探为莲;低头览照 ,只为水源; 为水而来, 视井无见;如钩新月 ,冷眼还电。我为井喜, 亦为井伤 。璧玉幽居 ,君子自香; 飞来顽石 ,敲碎玉光; 弄水弄玉 ,与井无干。 才觉波生, 又见澜散; 何如水草, 朝夕相望; 同风同雨 ,无色无相;朝朝暮暮, 井台之上 。劝井莫为水客愁 ,劝井怜起眼前草 ;水客来去只为水, 水草相见心已了; 水客汲水洗凝脂, 水草心思无人晓; 来来去去终是客, 繁华散后重生草。
第六部 六尺巷和无字碑
我们桐城的少年,都是在“老宰相小宰相”的故事中长大的,张英、张廷玉父子200年来一直为历代桐城文人所津津乐道。一代又一代的桐城子弟在张宰相的传奇故事召引下,穿着布鞋,背起书箱,告别龙眠的山水和祖先庐墓,毅然决然地外出寻觅乡贤的旧迹,去捞着镜花水月的绮梦。虽然再也没有重现两位张宰相昔日的风光,但背着书包出门终于成了桐城少年的惯性,桐城的文都底蕴也在这之中渐次培厚。而这不能不说从张宰相开始。
说来也是个异数,一个田舍之家,经过一百年的耕读相传,在明代隆庆年间出了第一个进士,然后就一直仕宦不辍;再经过—百年;在清代康熙之后,终于文星熠熠,大放光华,张英、张廷玉父于相继为相,张廷玉更是三朝元老,成为雍正遗诏的“顾命大臣”。自此之后,张氏宗族荣华不断,“父子宰相”,“三世得谥”,“六代翰林”,自祖至曾玄12人先后跻身鼎贵,门阀清华,空前绝后。有清—代,张氏后裔为大官显宦者近百人。以致宰相刘罗锅的父亲刘统勋抱怨,桐城张姚二姓,“占了半部缙绅录”。
然而,200年的烟尘堙没了所有的繁华,在今日桐城,已找不到当年的一点旧迹。尘世的荣华在时间的巨手里早已成为粉屑,在无形无影的风中消失了,就像它从未有过。什么宰相,什么尚书,同犁田、砍柴的一样,都淹没进泥土的海洋,化为山间的松涛,林中的烟雾。唯一可以让他们有别于凡夫的是,他们的名字还像精灵,还有点魔力,他们的故事还在父亲讲给儿子,儿子再讲给儿子。至于他们的生平业绩也只剩下个“宰相”的空壳,相反,倒是他们的一些微末行止至今还让人凭吊不已,即使再过200年,恐怕人们也会记得张英的“六尺巷”和张廷玉的“无字碑”。
很小的时候,我就听过“六尺巷”的故事。张英当年在京为官,其家人在桐城建宅时与邻人争地,两家相持不下,张家就给张英写信求援。张英写了一首诗作回信:
千里来书只为墙,
让他三尺又何妨?
万里长城今犹在,
不见当年秦始皇。
张家接信后惭愧不已,主动将墙脚内移三尺,邻人闻讯感动良久,也内移了三尺,于是在两家之间自然形成了一个“六尺巷”。这个六尺巷据说民国时期还在。世易时移,于今已然不存。昔日宰相府破败废弃,一部分成为寻常民居,一部分成了荣誉军人休养院,显贵荣华的气息荡然无存。近些年,桐城主政者为弘扬传统文化,已在陆续修复桐城旧迹。“六尺巷”已先行一步在荣休院旁悄然修起。据介绍,今后要在“六尺巷”两侧仿建清代建筑,以营造“六尺巷”当年的氛围。
小城的喧嚣已然不可逆转,六尺巷仿造再逼真,也无法再现当年的况味。要想寻觅两位前贤的遗风,还得去他们当年归老的龙眠山里。在龙眠山中,张英曾经将自己祝寿之资制成棉衣散发给饥寒之人;在这里他要求张氏子弟,“使我为州县官,决不用官银媚上官”;在这里,他每日杖策山间小道,同樵夫山农话桑麻,为砍柴人让路,全然洗尽宰相的浮华。当其同山农话家常的那段日子里,他还先后两次出山前往江苏觐见南巡的康熙皇帝。宰相和山农就是这样融合在龙眠的山水间。如今,张英的墓园已然破败,同山中寻常土坟难分高下,只有在山农的指引下,你才能在松树林、乱草岗中找到老宰相的最后休息地。
倒是张廷玉的墓园还保留有当年的气势,新修的“文和园”虽然还在扫尾,但茂林修竹中的白墙乌瓦于飘逸中透出显赫,雍正皇帝的题字“调梅良弼”一下子将深山远岭与九重宫禁连在了一起。墓室两旁的甬道和石人石马,记录了墓主生时的荣华;对面的笔架山暗示了他“文星”的地位;墓前出售香烛黄钱的山农,已经把他从一个人变成了神;零星的膜拜也只是想沾染一点他的文气,叨光一点他的福荫。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在和暖的四月天里,站在龙眠山中张廷玉的墓园,耳边只有天籁。放眼远望,一水向东,远处的群山滚滚而来,若隐若现的农舍在林间冒出炊烟,鸡鸣声从高处隐隐传来。这该是怎样的一幅和乐图啊。然而此中长眠的人生前死后在此却惊历了两次大劫。张廷玉当年身历三朝,君臣最为相得的是在雍正朝。坐在轿子中仍批览文书的张廷玉深受勤政的雍正赏识。雍正曾经跟他说,“你父亲一生廉洁,没有什么遗产给你。我常想你不吃不睡地替我办事,哪有时间过问日用衣食?这样吧,我赐你一些财物,也让你更尽心公务。你岁数也大了,以后就不必上早朝了,遇到大热天、下雪天也不要勉强上朝。”雍正还在遗诏中命张廷玉百年之后“配享太庙”。人臣之荣显莫此为甚。然而正如张廷玉所言,“当极好处,宜向不好处想。”尽管张廷玉让了儿子的“探花”之位,行事格外低调,但毕竟张家过于显赫,容易招人嫉恨,在雍正朝还蒙优渥,在乾隆朝终于登高见顶,转而下行。八十高龄的张廷玉多次上疏乞归故里,都不被允许。人们有理由纳闷,在那个人生七十古来稀的年代,又没有终身制的成例,乾隆为什么死活不放一个年近八旬的老人退休呢?这位老人荣显一生,一帆风顺,现在已年老体衰,无力予政了。唯一的解释是,乾隆不愿意他全身而退,平安着陆。张廷玉后来竟因此触怒了乾隆,加上别人事发的牵连,龙颜大怒之下,不但削去了爵位,取消了“配享”,张家还被抄家。风烛残年的张廷玉在一连串的打击后含恨而终。乾隆得讯后,又转而悲伤,不但发还了家产,还御赐碑文,谥为“文和”。君恩无常,于张廷玉的遭际可见—斑。
然而,张廷玉的墓碑是空白的。不大的一块石碑上只有石头自然的纹理,没有一个字。武则天当年的无字碑是要让后人评价她的是非功过;张廷玉荣华一生,也谨慎勤勉一生;到底还不免八十高龄蒙受羞辱,其死何以瞑目?心中的抑郁自然难以出诸文字。无字碑是一张白纸,是非恩怨就让后人去写吧。可是后人是怎样在这块无字碑上书写的呢?文革期间,造反派炸开了他的墓石,在密封良好的墓室里过了200年的张廷玉依然尸体完好,据说他粗长的辫子依然油亮。造反派们将“他”靠在松树上,从“他”的嘴中抠出宝珠。一忽间,木乃依似的尸体随风而化。那颗宝珠至今下落不明。
逝水如斯。荣华富贵像山间的云烟—样聚定无所,转瞬即逝。刚刚还是如诗如画,转眼就如空如幻。唯有英名长存天地,令德长在人心。站在“六尺巷”和“无字碑”面前,你会领悟到什么是一颗“平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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