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肩膀向后……一二,一二!……”这已经不像囚犯放风,倒像军人出操了。
等洋葱头来到田鼠叫他的地方,他放慢了脚步仔细听。
“地道挖好了,”地下传来了话。“你只要向左跳一步,脚底下的土就会陷下去。我只在上面留下很薄的一层土……”“好,可咱们等下一圈再跳,”洋葱头轻轻回答说。
田鼠还说了句什么,可洋葱头已经走过去了。
他又踩了一下前面那位囚犯的脚后跟,悄悄对他说:
“下一圈我一用脚顶你,你就向左一步,往下跳。就是要跳得使劲点!”囚犯还想问什么,可这时候敲铜鼓的柠檬兵朝他们这边看。
无论如何要转移他的注意力。一圈人里很快就传过去一阵压低的沙沙声,接着有一个囚犯大声叫:
“唉哟!”“你怎么啦?”柠檬兵向他转过脸去。
“我的鸡眼给踩了一下!”那囚犯叫苦说。
柠檬兵正凶巴巴地朝相反的方向望着,洋葱头已经走近了田鼠挖的地道口。他用脚顶顶前面的难友。那人往左一跳,转眼就不见了。地面上只剩下一个洞,大小足够一个人跳下去。洋葱头于是向一圈人传话说:
“每一圈我用脚顶谁谁就跳下去。”就这么办。每一圈都有一个人向左跳到洞里没了影。为了不让柠檬乒看见,圈子另一边的人就叫:
“唉哟,唉哟!”“你那儿又怎么啦?”柠檬兵很凶地问。
“我的鸡眼给踩了一下!”老是这个回答。
“你们今天怎么搞的,净是你踩我的鸡眼我踩你的鸡眼。你们小心着点!”五六圈走下来,柠檬兵看看那圈绕着他走的囚犯,开始不放心了。
“奇怪呀!”他心里想。“我可以发誓,人少下来了。”可他后来断定,这只是他的幻觉,这些人能上哪儿去呢!大门锁着,墙又那么高。
“不过,”他嘟囔说,“我还是觉得他们人少了。”柠檬兵为了证实是自己看错,开始给囚犯们点数,可因为他们是团团绕圈圈,他怎么也记不起是打哪一个人点起的,把几个人点了两次。怎么也点不清楚,结果囚犯不是少了,而是多了。
“这怎么会呢?”他想。”他们又不能乘。算术这鬼东西!”诸位一定已经明白,这个柠檬兵算术不怎么好。他于是一再重数。囚犯的人数一会儿少了,一会儿多了。最后他决定不数了,省得把头搞昏。可这时候他向那圈人一看,吓得拼命揉眼睛:这可能吗?囚犯差不离少了一半!
他抬头望天空,想看看是不是有人飞到云端里去了,可正当他抬头看时,又有一个人跳进地洞不见了。
现在囚犯只剩了二十八个。其中包括洋葱头,他一个劲在想他的爸爸。
每一次他面前有人跳到地底下,他的心就一阵收紧:“唉,这个人是我爸爸就好了!”可老洋葱关在他那个牢房里——怎么也想不出办法去救他。
最后洋葱头拿定主意,要帮助所有的囚犯逃走,自己却留在监狱里跟爸爸在一起。爸爸不能跟他一起获得自由,这种自由他也不要。
现在囚犯只剩了十五个……十个……九个,八个,七个……
柠檬兵目瞪口呆,心不在焉地继续敲他的铜鼓。
“这是跟我开的什么鬼玩笑!”他心惊胆战地想。“走一圈不见一个人。
我怎么办呢?离放风结束还有七分钟——规则是规则。万一到时候他们全不见了,那可怎么办?……现在剩几个啦?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六个……我说到哪儿了:他们已经只有五个了!”洋葱头难过到了极点。
他叫田鼠,可听不到回音。他只想跟他这位好朋友说明,他自己为什么不逃走……
这时候柠檬兵一下子明白过来,决定结束这场使他那些囚犯一个个神秘地失踪的妖法。他大叫一声:
“站住!不许动!”洋葱头和另外四个囚犯停下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快逃,”洋葱头叫道,“趁柠檬兵还没报警!”几位囚犯不等他再请,一个接一个都跳到地洞里去了。洋葱头伤心地在后面望着他们,可忽然觉得有人抓住了他的脚。难友们猜到了他决定留下,不用怎么商量,就把他拉下了地道。
“你别傻瓜,”他们说。“只要你自由了,你可以更快地救出你爸爸。
趁还不晚,咱们逃吧,逃走吧!”“等等我!”柠檬兵终于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一下子叫起来。“我也跟你们走!别把我丢在这里。你们走了,柠檬王要绞死我的!”“好,咱们把他带走吧,”洋葱头同意了。“咱们能够逃得这样顺利,多少也亏了这位柠檬兵。”“你们快一点,”他后面传来那暗哑的声音。“这里亮得受不了,我绝对不想亮瞎眼睛,或者害上日射病把命送掉了!”“我亲爱的老田鼠,”洋葱头说,“你想想吧,难道我可以逃走吗?我爸爸生着病,关在他那个牢房里!”田鼠搔搔后脑勺。
“我知道他的牢房在哪儿.”他说。”你给我送来的监狱地图,我都仔细研究过了。可咱们来得及吗?你早该告诉我了。”他一声召唤,一下子来了近百只田鼠。
“孩子们,咱们还得挖一条地道———直通到监狱那头,”老田鼠说。
“怎么样,咱们挖吗?”“没问题!一刻钟就挖好。”田鼠们二话不说,动爪就干。几分钟工夫它们就挖到了老洋葱的牢房。
洋葱头第一个爬上去。他爸爸正躺在板床上说胡话。
他们刚把老人家抬进地道,一群柠檬兵就冲进牢房。他们正在整个监狱里搜捕逃犯,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逃走的。
等到狱卒们最后弄清楚出了什么事情,知道免不了要受柠檬王的处罚,怕得要命,一下子都扔下武器,也纷纷钻到田鼠们挖的地道里去了。
他们到了外面田野上,分别躲到农民家里,脱下身上的柠檬兵制服,赶快扔掉,换上劳动服。
据说他们把帽子上的铃档也扔悼了。让咱们把这些铃铛给收集起来,都送给孩子们吧——好叫他们拼命地丁丁当当摇啊摇!
那么洋葱头呢?他接下来怎么样了?
老田鼠和洋葱头以为逃出监狱的柠檬兵是在追他们,于是给自己挖了另外一条地道。柠檬兵们没追上他们,就是这个道理。
他们现在在哪儿呢?
等一等——诸位这就知道了。
第二十七章 障碍赛马
柠檬王在举行一个盛大节日。
“我的臣民需要一场玩乐。”柠檬王拿定了主意,“这样他们就没工夫去想他们的不幸和贫困了。”他想到了赛马,规定一品、二品、三品柠檬官都得参加。当然是作为骑师而不是作为马。
边场赛马很特别:马要拉刹住的车子。
比赛开始前,柠檬王亲自检查所有的刹车,保证车子都刹住了。
刹车非常灵,车轮根本没法转。因此车拉起车来要难上一百倍。
柠檬王一发信号,马就顿脚,全身肌肉爆出来,马嚼子上流下口沫。可是车子一动也不动。于是柠檬骑师们挥动长鞭。这起了作用。车子走了儿毫米,柠檬王乐得直拍手。接着他亲自走到场子里,一匹马一匹马地抽。显然,这样做使他得到很大的乐趣。
“陛下,请也赐我的马一鞭子!”柠檬官们叫道,要逗他高兴。
柠檬王用尽浑身力气劈劈啪啪抽鞭子。骑师们也站在车上抽马。鞭子每抽一下,马背上就留下长长一道白鞭痕,柠檬王可不在乎这个——他对自己想出来的这玩意儿十分得意。
“要是没什么障碍,每一匹马都会跑,”他说。“我就是要看看车子给刹住了它们能不能跑。”那些可怜的马匹又痛又紧张,都发了狂,累得腿都站不往观众很气愤,可是被逼着只好看这种野蛮的比赛——老实说是在看拷打。柠檬王既然决定要人们娱乐,他们就非娱乐不可。
可柠檬王举起鞭子,突然一动不动地呆住了,眼珠突出,好像就要打眼眶里蹦出来似的。他两腿发抖,脸色更黄了,黄帽子下面的头发直竖,于是金铃铛一阵抖动,拼命地丁丁当当响起来。
柠檬王眼看着他脚边的地面裂开。不错不错,是地面裂开了!
先出现了一道裂缝,接着又出现了一道裂缝,随后场子里耸起了一个小土墩,就跟田鼠在田野上留下的那种土墩一模一样。接着土墩顶上开了一个口,这个口越来越大,打里面露出一个脑袋两个肩膀,一个生物用胳臂时和膝盖又顶又撑,很快地打地底下钻了出来。这正是洋葱头。
地洞里传来老田鼠担心的声音:
“回来,洋葱头,咱们走错路了!快回来!”可洋葱头已经什么也听不见。他看见柠檬王就站在他面前,脸发青,满头大汗,手里举着鞭子一动也不动,像变了一根盐往。洋葱头一见柠檬王,气得浑身发抖。
洋葱头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向柠檬王冲去,一把抢过他手里的鞭子。柠檬王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洋葱头已经把鞭子在空中一抽,啪嗒一声,像试一试它,接着一甩鞭子就抽在柠檬王的背上。柠檬王呆若木鸡,也没想到躲开抽到他身上来的这一鞭子。
“噢噢噢!”柠檬王大叫起来。
洋葱头一甩鞭子,又给了他一下,比原先那一下更重。
柠檬王回过身子,撒腿就逃。
这是一个信号。逃出监狱的其他囚犯全跟在洋葱头后面打地底下钻出来。周围的人向他们欢呼。做父亲的看到儿子,做妻子的认出了丈夫。
一转眼工夫,一长排警察给冲散了,人群拥进场子,拥抱得到解放的囚犯们。
参加赛马的柠檬官们坐在马车上,恨不得赶快策马逃走,可是不管他们怎么抽马,车轮一动也不动。人们抓住这些柠檬官,把他们的手脚捆起来。
可柠檬王本人还是跳上了他那辆马车。这辆马车不参加比赛,因此没刹住,于是柠檬王及时地溜走了。可他不想逃进王宫,却狂叫着赶马向田野上冲去。听话的马跑得那么快,马车最后翻了个身,柠檬王脚朝天插在一堆准备当肥料用的垃圾上面。
“这地方对他来说再合适没有了!”洋葱头要是看到柠檬王的这个下场,一准会这么说的。
第二十八章 番茄骑士宣布要抽天气税
正当城里发生上述事情的时候,樱桃女伯爵的城堡大厅照例甲作法庭,番前骑士把所有乡民召集起来,要向他们宣布一个极其重要的决定。
庭长当然还是番前骑士本人,律师是青豆先生,芹菜先生担任书记。芹菜先生左手记录双方的说话和法庭的决议,右手抓住他那条格子手帕,他几乎每一分钟都用得着它。
人们真正是心惊胆战,因为每开一次庭,他们总要倒一次大霉。
上次开庭决定的是,不但乡村的土地属于两位樱桃女伯爵,乡村里的空气也属于她们,因此呼吸空气的人都得付钱。每月一次,番前骑士在乡村里挨家挨户地走,逼着农民在他面前深呼吸。他一个一个测量他们呼吸以后肺部的容量,然后计算每个呼吸空气的人该交多少钱。
大家知道,南瓜老大爷一直叹气,他交的钱自然比别人多。那么,现在城堡主人还要农民交什么税呢?
番前骑士首先发言,他在一片寂静中说:
“最后期间,城堡的收入显著减少了。诸位知道,咱们这两位可怜樱桃女伯爵又是孤儿又是寡妇,只靠她们这点土地收入过日子,而且不仅要养活自己,还要养活她们的两位小叔子,就是蜜柑公爵和橘子男爵,不让他们饿死……”葡萄师傅偷偷地看了看坐在角落里的橘子男爵,只见他谦虚地垂下眼睛,正大吃大啃烤兔子配麻雀在充饥。
“不要东张西望!”番前骑士很凶地叫了一声。“你们再把头转来转去,我就要把你们都赶出去了!”葡萄师傅赶紧把眼睛盯住了自己的鞋尖。
“两位仁慈的女伯爵,咱们最尊敬的女主人,根据法律向法庭提出了书面要求,希望确认她们一项不可剥夺的权利……律师先生,请您宣读一下文件!”青豆律师站起来,咳了声嗽,吸了口气,就开始慢慢地、庄严地念起文件来:
“‘申请人——樱桃贵族的大女伯爵和小女伯爵——认为,本人既占有其私产内的空气,自然也应该占有一年四季降下的所有雨雪冰霜。为此请求法庭裁决,每一乡民应按下列规定向本人纳税:下普通雨一百里拉,下雷雨二百里拉,下雪三百里拉,下冰雹四百里拉。’下面签名:‘大樱桃女伯爵。
小樱桃女伯爵。’”青豆律师念完就坐下来。
庭长问道:
“您说,这一要求是写在水印纸上的吗?”“是的,庭长先生,”青豆律师又跳起来回答说,“是写在水印纸上的。”“两位女伯爵的签名都确凿无疑吗?”“都确凿无疑。”“很好,”番前骑士说。“既然这一申请书写在水印纸上,签字又都确凿无疑,那就全清楚了,现在休庭,进行裁决。”番前骑士站起来,把老是从他肩膀上滑下来的黑外衣重新披好,就到隔壁房间去作出决定。
梨教授碰了一下旁边的小葱大叔,轻轻问他说:
“依你看,下冰雹纳税公道吗?下而下雪对庄稼有好处,这我还能理解。
可下冰雹本身已经是大灾害,倒要纳最高的税!”小葱大叔没答腔——他沉思着抹抹他的长胡子。
葡萄师傅茫然地掏他的口袋。他在找锥子搔他的后脑勺,可突然想到,在走进大厅以前,乡民都得交出冷热武器。他们没有热武器,就是火器,锥子却被认为是冷武器。
在等待法庭裁决的时候,芹菜先生的眼睛紧紧盯住在场的人不放,并且在他的本子上记下:
“梨嘁嘁喳喳说话。小葱抹胡于。南瓜大嫂缩起身子。南瓜老头长叹了两次。”小学生就是这样在石板上记同学的名字的,这是说,当老师要到走廊同什么人说话,叫他看好全班同学的时候。
在“好”这一栏里芹菜先生写道:
“蜜柑公爵态度极好。橘子男爵态度非常好。他不站起来,保持安静,在吃第三十四只小麻雀。”“唉。”葡萄师傅用指甲代替锥子搔着后脑勺想,“咱们的洋葱头在这儿就好了。要是他在这儿,事情就不会搞得这样乱七八糟!洋葱头坐牢以后,他们把咱们当作奴隶。咱们的一举一动,这个芹菜先生都在他那个该死的小本本里给记上。”要知道,芹菜先生在“坏”这一栏里记上谁的名字,谁就要被罚款。葡萄师傅几乎天天要交罚款,有时一天还交两次。最后法官,就是番前骑士,回到会议厅来了。
“起立!”芹菜先生吩咐说,可他自己坐着。
“注意!现在我宣布法庭的决定,”番前骑士说。“‘听取了两位樱桃女伯爵的申请以后,本庭议决:承认上述两位女伯爵有权对下雨、下雪、下冰雹以及种种好天气坏天气抽税。本庭现作如下规定:居住在两位樱桃女伯爵所有土地上的每一个人要交天气税,税额比两位女伯爵申请的增加一倍……”大厅里发出一阵怨言。
“肃静!”番前骑士叫起来。“要不我就马上吩咐把你们给赶出去。我还没念完呐,听我念下去:‘本庭规定、上述两位女伯爵还有权对露水、霜、雾等等抽税。本规定自即日起生效。’”所有的人心惊胆战地看看窗外,只望到晴朗的天空。可是黑色的雨云越来越近了。窗玻璃上有几颗小冰雹打得嗒嗒响。
“我的老天爷,”葡萄师傅搔着后脑勺,心里想。“这下要付八百里拉了。该死的黑云!”番前骑士也看看窗外,他那张大红脸高兴得发亮。
“老爷,”青豆律师对他说,“恭喜您!您福气真好:寒暑表在下降,要下瓢泼大雨了。”大伙儿恨恨地看看律师。芹菜先生很快地把在场的人扫了一眼,谁眼睛里看得出怒色,他在本本上就把谁的名字给记上。
真的来了一场狂风暴雨,还打雷闪电下冰雹。青豆律师向芹菜先生高兴地眨眨眼睛。葡萄师傅气得几乎透不过气来,只好更聚精会神地盯住自己的鞋子看,别又给罚款。
乡民看着窗外的暴雨,犹如看着一场大灾难。对于他们来说,响雷比开大炮更可怕,闪电好像直刺他们的心。
芹菜先生吮吮铅笔,开始一口气地计算,由于老天爷这次开恩,城堡主人可以捞进多少钱,算下来是笔惊人巨款,加上罚款,数目就更大了。
南瓜大嫂痛哭起来。小葱的老伴跟上,她扑倒在丈夫肩膀上,拿他的长胡子擦眼泪。
番茄骑士气疯了,顿起脚来,把所有的人都赶出了大厅。
乡民们走出来,冒着夹冰雹的暴雨,拖动着脚回村子。他们甚至没有加紧脚步。冰雹劈劈啪啪地敲打他们的脸,雨水湿透了他们的衣服,可他们好像一点也没感觉到似的。当你碰到巨大的痛苦时,小的烦恼就算不得什么了。
回乡得穿过一条铁路。乡民们在放下来的栏杆前面停下来,火车过一分钟就要开过了。站在栏杆旁边看火车总是好玩的。瞧,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