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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绝一听。便没再言语。径自向着主楼而去,顶楼议事大厅,已经站满了人。除了一应将领之外。还有夜哥,宁扬。鬼目灼。还有,刚刚返回的急锋营的信使。见了他,除了那三个人之外,其他人纷纷跪倒行礼。倾绝目不斜视,径自向着信使而去:“说。”“回王爷。小地昨天领命而去,见到主帅。他看了信之后便打发小的在营房候着,今天早上。让人捎了信,把小的送出来了。信已经承上,请王爷过目。”倾绝坐在首座上,瞥了一眼桌上地信:“你念吧,本王懒怠看。”
“是,是!”他跪行而至,然后微微起身。拿了信,打开漆封,展开信纸。刚开口要读。忽然面目一紧,浑身一颤。眼圈登时绕上两团黑气。一下窜行至全身。他忽然大吼一声,一下子站起身来。丢了信。向着倾绝直扑而来。倾绝早有防备,抬起腿一踢,直将案台整个平顶出去。一下顶在他的腰腹之间,将他直直撞飞。站在下面地夜哥手腕一翻,就向着他的后颈拧了过去!
“别碰他!”鬼目灼与倾绝同时出口,鬼目灼手一挥,将身上披的氅袍一下兜上他的全身。几绕之下,形成一个大兜子。单手揪着衣服猛得向上一提,然后啪的一下直掼下地。只听一声嘎巴碎响,连哼声都没有。血霎时浸满了衣服。
这一下变故,除了宁扬几人之外,其他人皆是目瞪口呆,他们手中地刀已经抽出拿在手上。却都是有些微微发颤。鬼目灼还是拎着没有放手,衣服下的人还在不停的抽搐:“死黑之气,沾即成毒。”他低垂着眼:“把气封在信封里了。”爷。”刘宗尧定了定神,觉得发间渗出汗来:“属,属……”他一时都说不整话,心下骇极。刚才若是王爷看了信,发起狂来,他们全得死个干净。敌人不战而胜啊!
“把信拣起来,接着念。”倾绝就当刚才的事根本没看到一样,轻哼着,眼睨着他说。
“……。”刘宗尧面如死灰,鬼目灼此时已经将人扔到地上。缕花石板地因刚才一记,渗开一大朵血花。那个衣服包裹里,依旧不时向外渗着血。他颤抖着前行了两步,脚下有些踉跄,其他的人根本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更是无人敢言语半句,他盯着地上薄薄的信纸,抬眼看倾绝。见他脸上已经浮起一丝不耐之色,遂咬了咬牙,一伸手,将信纸自地上捡了起来:“鄙,鄙与贵,贵国。向,向平处无虞。因,因贵国于……。”他念了几句,只觉万念俱灰,生怕那死黑之气行自全身。眼前所看之字,几乎只是照本宣科,说的什么,全然未入脑中。但他一直将信读完,未见有任何异动。一时之间有些诧异,诧异之下,也略有松心。话也说得更利索起来,读起来更畅顺:“若贵国愿交还人质,鄙愿归还凤鸾关城。退兵松郁关内,从此互不相扰。合谈宜细,望请派亲随交晤……。”
刘宗尧长长出一口气,片刻之间,心情起浮动荡之剧,让他全身疲尽。感觉自死生关口,来回游荡不休。他抬起头来:“王爷,郑陨义好个狡诈之徒啊!暗箭伤人,这种小人,不可轻信!”
“他是想和谈,不过,有人做了手脚。”倾绝支着肘,半歪着身子。微微抚了眉眼:“言词恳切,还算是恭顺!”
“可是,他明明着人在信里下毒,妄图毒害王爷。此等霄小之徒,王爷怎可与他相议!”范宇成上前一步,甲衣带出哗哗之音。
“郑陨奇是郑陨义的左膀右臂,他定是会顾及兄弟死活。”宁扬忽然开口:“若是成心想害,不会多此一举写一封这样恳切的信。因为一旦毒败,根本再无人信他书中言语。这两日一直刮西风,关楼朝南,他们出手不宜。正巧我们回来,那几个人,便想出这样地计俩。”
“他想要的,是漠原江山。他就算赢了此仗,也不会再南下征伐。他一是想立军功,在皇嗣之中,加重自己夺嫡的筹码。二是想打开南北通道,从此让凌佩开边贸。从而换取民心!边贸一开,民生获足,民生一足,民心所向。得到百姓地支持,一旦老帝崩,他可理所当然继位为尊。”倾绝手指轻扣着兽首:“但是,他养了多年的鹰犬,却是和他想法不一样。”
“昭平王未死,聚灵咒犹存。岂能善罢甘休!一旦罢战,以后再难找到更好机会。唯有掀起战火,他们趁乱抢夺!”宁扬微微笑着,看着倾绝。那封信他扫了一眼,却没有拿。宁扬便知道他心里生疑,他此时带着小白。根本无心与漠原开战,但信里地内容,他又非得知道不可。死黑之气,必须得有个人吸进去。
“那当下如何是好?我们要去与他合谈,若当中有变。王爷岂不危险重重?昨夜属下已经飞信上京,给杜大人报王爷地平安,王爷此时……。。”范宇成嘴快,一下把内心的话讲了个大半。话音一出,便被刘宗尧狠狠瞪了一眼。顿时噤了声,缩了回去。是,昨天他们一到,刘宗尧急于报喜显功,便飞信传书上了京。说国公平安到了北关,此时在这里落脚。若是王爷再有个三长两短,定会两党全得罪光,难不成他们要守着这三关拉杆子自立?他此时也自觉语失,一时低头满面通红。越希上前一步,讪笑着说:“范将军不会讲话,此时王爷平安得归。自然全凭王爷作主,属下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这北部三关上属北属八州,北属监察是左成地小舅子。左成跟杜劲轩都是倾绝的死党。虽然倾绝镇南,但这里的兵权,归到底,照样在他手里。
“老鬼,你去!”倾绝微忖了一下:“他们知道我还活着,自然要想到你。露个面吧!”他淡淡的说着:“从独尾峰便可以看到凤鸾关城,你告诉他们,信我收了。如果他们今日开始退兵,我便留着郑陨奇一条命。不然,我把他暴尸挂在主楼塔台上!栈道已无,他们若攻,只能从独尾峰而下这一条道,我守在这里,让他们打到京里那个老不死咽气!”好。”鬼目灼听了,便转身而去。刘宗尧这才完全了悟昨天倾绝的用意,毁了栈道,他们大军只能从一侧相攻。但是如果那些会放火放烟的来,的确非常危险。但是那些人,此时因倾绝的到来,优势已无。这些奇人怪术根本再无需他来考量,他只需要运用两军交战的对策即可。
第五卷 第十三章 霓裳破铁衣
倾绝挥退厅内诸将,让他们各自坚守岗位。偌大的厅房里只剩下夜哥跟云宁扬,侍卫清理干净厅里的血渍,重新摆正了大案。夜哥的眼一直盯着桌子看,忽然问:“你怎么知道信里封了死黑之毒?根本一点气息都没有感觉到。”
宁扬淡淡笑了笑,知道夜哥肯定是要问的。刚才若不是倾绝跟鬼目灼提醒了他一下,离那人最近的夜哥此时怕要受累。他虽然不至死,但死黑之毒是灵物催出的自体毒雾,一入体与他的灵血相融,痛楚难当。
“就是什么都没感觉到,才古怪。”倾绝低语着,眼却看着摊着的图纸:“信封上涂满了腊,这里又没水路,没事涂腊干什么?”普通密信,如果不是要长途跋涉的送来,怕招了水。都是只会在信封处封火漆。但这一封,双方距离不足百里,中间全是山道,何需整个都涂上腊封。而且还是无色的。
“这不是一场战争,是两场。郑陨义是想借昭平王不在,南北夹攻,逼迫凌佩打开通关边贸之道。他并不想深入而战,凌佩养息多年,并非一朝一夕可以攻克。如今漠原争储已经白热化,此时离京远战,已经是冒险。他之所以会来,一是想借驭者速战速决。二是其弟在京中照管。但是现在倾绝回来了,他已经心下动摇,其弟又无端落在我们手上。他当然想以缓为进。”宁扬踱到边侧,歪靠着边上的兵器架:“但那些驭者也有自己打算,他们肯为漠原卖命,是想借此地匿藏行迹。如今又想借漠原的手削弱凌佩,从而异军突起。在漠原掌握权势。有个光明正大的身份。我看他们的目地,还想借此让缀锦出兵。逼墨虚家的人重新驭灵,在缀锦混不下去。重新成为他们当中的一员。所以。他们是想持久而战。但他们也没料到倾绝会活着出现,自然又多了聚灵咒地念头!”
“我只是没想到。你没让小白先回去。倒还教她驭灵!”他微微笑着,斜睇着倾绝:“你的想法,实在让人难测?”
“你以为我连她也算计了?”倾绝眉眼不抬,轻声说着。
“不是吗?”宁扬回眼看了下夜哥:“派谁送信,让谁传话。你都步步为营。让她回家,才是最好地吧?干什么又在这时教她驭灵,不是想借风?”我曾经想过借风,但看了她,便还是决定让她回家。”倾绝直起腰身,回靠到椅背上:“但是最后,我被她说服了。”
“她?说服你?”宁扬哈哈一笑,微摇了头:“倾绝,你这个理由好牵强啊!”
“我们都自认是聪明人。你时时都在猜我的算计。夜哥时时都想知道我的想法。但是关键时刻,我们都只会退缩。”他轻轻笑着,带出一丝媚诡的神情:“小白已经开禁了。早晚要驭灵。我不教她,凌破也会教。都没人教的话。她自己也能慢慢想起来!不过是早晚而已。避地了一时,避不了一世。我只要还拿着聚灵咒一天。他们就不会罢休。今天三个死了,明天还会再来三个,或者六个,十二个。她是我娘子,这种日子,就得一直过。既然不能避,为什么不能面对?一如我的曾经,既然是事实,为什么不敢承认?搞得我时时燥狂,其心难舒。当初我给她构建美梦,你说过,过度的保护对她无益。如今也是如此,东躲西藏更是无益。”
他站起身来,舒展了一下双臂:“在这世上活着,本就是一条艰辛的路。我以前曾经想过,弃了当下一切。不再与人纷争,只过自己的小日子。过往的曾经种种,不过如云烟,过去了,也就罢了。但我不招惹别人,别人却来惹我。只因我有聚灵咒,便要时刻忍受别离的苦楚。我是半人半灵,失了聚灵咒,狂血无止,命不久矣。这条命我本不吝惜,但因现在有她。我必得时时爱惜,从前的错误,决不再犯一次。注定要在这样的烽烟里讨生活,她就一定要站在我地身边。与我看同样的方向!”
宁扬怔怔的看着他,此时他焕发了一种夺人地光彩,他浑身的气息都非常平静。以至让人几乎感觉不到他灵罩地气息,他眼底带出一丝光,这一刻,跟小白简直是一模一样。但是,他比那种清澈见底地明亮,更多了深沉如海的稳健。
“我是小白,也是白夜黄泉。如果要喜欢小白,也同样要喜欢黄泉!”他轻轻笑着:“就是这样一句话,让我明白。为什么她可以一直以来,保持这份明澈。是因为,她从来没有回避过自己地过去!我同时也相信,就算那些支离破碎的片断全都串连起来,她同样,不会因此而憎恨。她只会接受,不会憎恨!”倾绝看着宁扬:“所以,我也接受。自此以后,我要连纵漠原,分化缀锦。不仅如此,我还要让聚灵咒,真正归我所有。让所有驭者臣服,成为驭者之主。就算我此生无法做到,我的后代也要继续,这便是宿命!”
“真正得到聚灵咒,什么意思?”宁扬和夜哥一时有些错愕,不由的问他。
“打通死者驭关,得驭死灵!”倾绝看着宁扬:“你要坚守的诺言,在我这一代,便会结束。因为接下来,我还有事要你做!”
“你要我做什么?”宁扬心下有些微凛,看着他。他轻轻颔首:“现在还不用,现在我要你去守十八盘道。我怕离殇来袭。夜哥无法凌空,你若查觉,也不要跟他打。他的主人俊则,是一个会使封血绵针的小子。你在那里设毒雾之阵就可以了。若你要将这件事算做一件,也行!”他看宁扬欲张口,遂径直出口。宁扬摇头:“算了,比起这些,我更期待接下来你让我做的!把人家好奇心调起来。却不肯说,真没意思。”说着,他懒洋洋的便向外走。一晃神的工夫。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倾绝最后看了看夜哥:“你去看看鬼目灼,如果他心燥动手。就把他带回来!”他抚了抚太阳穴:“晚上。如果小白可以顺利导血的话。我就为他们三个弹上一曲霓裳断肠!送他们一程。”
“你,你不是说不打仗了吗?”夜哥微怔,不由地开口问着。
“你刚没听宁扬说吗?这是两场战争,于公,我不想凌佩与漠源再战。如果陨义退兵。我正好借此拉拢漠原。与他们合谈!但另一场战争是因为聚灵咒,这三个人,绝不能再留着。”倾绝看着夜哥:“我知道我带了鬼目灼,你心内不忿。但我体内有一半血也是妖狼,平原战于我们有利。山谷峡道,奇峰峻岭。对于我们,是地域上的局限,光不能遍及,乱刃不能全展。所以。我这次会以鬼目灼为主力。”
“我明白。你能跟我说这些,已经足够。”他轻轻点头,特地让宁扬先行。倾绝是顾及他的心事。已经很好!他说着,便转身向外走:“你去看小白吧。如果她真地可以控血。凌破一人足矣了。”
漠原与凌佩之间的交战。与凌佩无益,能避则避。灵物杀力虽强。但不足以敌挡数十万大军,驭者血力有限,不可能绵绵无期。他们这次挑拨不成,已经技穷。所剩地,就是在这里,给他们寻一个葬身之地!他的血气太溃,为了帮鬼目灼已经搞得将枯,小白因为凌破也是这样。所以,此次不能继血而拼。只能出奇兵,奇兵啊!
倾绝回到配楼,小白却不在房里。侍从说与一个男子让副将陪着去了三营校场。他们对这里不熟,刘宗尧还算是聪明,没把他们带到更宽畅的六营去。因为那里有郑陨奇。此时小白与他相见也没什么好处,徒增烦恼而已。
他出了内关,外关三营驻在峰谷开阔地,这里开山筑关,打出大片空地作为校场之用。此时兵帐星罗,中央大场空旷无人。因为倾绝之前已经将人全调回内关把守,外面只有星散哨兵在塔台嘹望。他坐着刘宗尧的车驾,所以就算没见过他的兵勇也不曾相拦。一见车来,便有人拉开栅门,推开马挡,让他过去。慢慢沿着土路向阔地而去,他已经感觉到有风力飞旋,散出一股目地性很强的张力在四周浮荡。他感觉不到小白的血气,不由的微微牵出了笑意。他没有再继续走,只是随便找了一个帐子钻了进去,慢慢感觉那浮荡空中的气息,渐渐的有了规律。
凌破和小白正在靶场,这里是士兵平时操练刺矛跟练箭的地方。此时军队已经回撤入了内关,除了许许多多的稻草人,再也没半个人影。小白盘坐在地上,不时的掐着中指和无名指。嘴里还念念有词:“心门,拓门和力门。”凌破摇晃着脚,低头看着她:“我不散灵,就这样。你把我挥出去打最远那个稻草人。我也不看了,你自己看着打吧。”
“啊?那不是要加上器门?”小白一听,又开始摁食指:“那我打了啊!”
“打吧。”凌破笑弯了眼:“先把拓门和力门地血逆送上去啊,主力的法血推到四肢去啊。主拓的法血控制好方向啊。然后再开器门帮我看啊。”他一连好几个啊,说地小白手忙脚乱:“一起摁吗?可是拇指只有一个。”
“摁快点就好拉!”凌破话音未落,突然感觉自四肢一股血力飞窜,然后一下窜到他的胸腹。整个人跟离弦地箭一般嗖一下弹了出去。他根本没压任何血气,此时若压,小白一定更乱。他完全把自己当成一个扯线木偶,也没有散灵。他一头就向着前头直冲了过去,身体失重一般地乱窜,然后就冲着靶场最远端的大石围墙直撞了过去!
“妈妈呀,你打哪里啊……。”他哇哇乱叫,但他完全把身体交给小白。虽然嘴巴乱喊,脸已经有些发白,还是没有任何纵气。结果,轰一下直撞上围墙,啪嗒一声脆响,便直跌到地上。
小白吓得脸又青又白,直跳起来,拎着裙撒丫子就向着凌破跑过去:“小破,小破!”她扯得嗓子嚎着,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凌破一翻身直跳了起来,一脸地土灰,他胡乱拍着身上:“我让你打草人,你把我往石头上扔啊!”
“对,对不起……”小白眼里含着泪花,一脸的愧色,看着他额前还挂了一丝血痕一下有些慌了:“呀,流,流血了!”
“没事,我是风啊。”凌破一看把她吓着了,又有点后悔,伸手一。伤痕绕出一层气烟。然后便消失无踪了:“我又没伤到主灵,怕什么。”
“我刚才看不见。手指往前一推你就这样了。”小白拿出帕子给他擦土:“我怎么就看不见啊!”
“血没有送上去,你力一使出来。一看我弹出去了,心里一慌,器门的血没送上去。”凌破伸出食指抵着她的额头:“不过,你也是的。反正这么点地方,送不上去你就用自己的眼睛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