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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弃明安府,集中所有的军队,先将其中一面的进攻破掉,然后挥师突袭南面。”那位名叫破儿的年轻人,在旁淡淡地说道。
云鹏和松剑涛齐皆动容。
先不说这个策略如何,只看这大胆的放弃明安府的建议,足以说明这个名叫破儿的年轻人胸襟之宽,魄力之大世所罕见。
“破儿的提议不失为应对当前局面下的一个不错的方略。”云鹏轻轻说了一句,陷入了沉思。
“只是太冒险了些,万一我们不能将一面的军队击溃,又失去明安府这个坚固的堡垒,后果不堪设想。”松剑涛眉头紧蹙,语速缓缓低沉,显然他所说出的每个字都是深思熟虑的结果,“还有一点就是我们对军队的控制还不是很稳固,突然放弃明安府,很多人想不通还好说,只怕他们会以为我们这样做是不战而退,惧怕官兵,倘若这些人失去了信心,失去了以前的高昂斗志,会不会引起兵变?会不会一退之下不可收拾,出现大溃退呢?”
“大师兄您说得很有道理。若我们的实力再强大一倍,固守不失为上上之策。然而非常明显,敌人的力量远远超过我们,固守明安府,与等死没有什么分别。在这种情况下,我认为这个险还是值得冒的。所谓兵不常势,水无常形,打仗吗,就是冒险,尤其当敌我双方力量相差悬殊时,不出奇兵,焉有取胜之道。”
听着两个徒弟的争论,云鹏只觉各有各的道理,一时之间迟疑不决。
“飞儿,你怎么不说话,莫非改了性子不成?”云鹏见平日性格活泼好动的徒弟李飞低着头,默默无语,心中甚为奇怪。
李飞抬起头,脸上神情有些奇怪,他喃喃道:“不是徒儿不想说,而是徒儿觉得师兄、师弟说的都挺有道理的,不知该支持哪一个好?”
“你是不是有别的想法?屋里除了师父,你的师兄师弟没有别人,尽管说出来,说错了也没有关系。”
“是!”李飞脸微微发红,“最近我见云师兄只是喝酒,情绪有些不大对头,劝了他几回,他都不听。若云师兄在这里就好了,他向来聪明多智,也许能有更好的办法也说不定呢。”
云鹏的脸微一变色,迅即如常。淡淡道:“不要提你那个没出息的师兄,难道你对目前的形势没有自己的看法。”
“徒儿只是觉得事情没有我们想象的那样糟糕。难道师父您忘了我曾在端州的军队中呆过两年?忘了……?”
~第五章筑基(一)~
“师父什么也没忘,只是你好象把一些本该牢记的东西忘记了。”未等李飞说完,云鹏冷冷打断了他的话。
李飞的脸腾地一下红了起来,期期艾艾道:“瞧徒儿这猪脑子,又将师父的教诲忘在脑后了,”,他重重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嘴中骂道:“打你个猪脑袋。”
“行了,知错就好。幸亏这屋中没有外人。”云鹏摆摆手,阻止了李飞自虐似的动作。
“我们今天的成就来之不易,必须格外珍惜。破儿你的想法大胆,出人意料,不失为上上之策,只是太冒险了。我们的事业才刚刚开始,还没有冒险的资本,这个险我们冒不起,为了稳妥起见,我们还是按照你剑涛师兄说的策略行事,死守明安府。”
***
陵水河发源于西岭山脉深处,沿着崇山峻岭一路奔腾而下,在名叫沱沱峡的一处峡谷中水势变缓,河道变宽,冲击出了北岸面积达数十里方圆的一大片平地,飞云浦就座落在这大片平地的中央临近河岸处。
说是浦,只是临近河边高出平地达一米左右,方圆十丈左右的一块磨得平平的大石,是大自然奇思妙想创造出的一处天然码头。
平地蒿草遍布,高达腰际,似乎旦古以来,从未有人到达此地。
凌云飞站在飞云浦上,看着脚下收敛了脾气,静静流淌地陵水河,陷入了深思。
这里太荒凉了,几无人烟,绝不是他理想中的落脚之地。
“先在此栖身,再缓图发展。”
“大哥,你若是想隐居,我觉得这里还真是个很不错的地方。但你若是想把那一千多人拉到这里,我看还是算了吧,也许过不了几天人就会跑光的。”客玉涵眉头紧锁,不住地摇头。
“铁锁关不是久留之地,一时半会儿之间上哪里去找合适的地方呢?”凌云飞深知客玉涵之言有理,心中一时游移不定。
“正对铁锁关西面是当雄县,我们将它攻下不就行了。”
“我何偿不想如此。只是我们对当地的情况一无所知,若是冒然行事,激起周边势力的干涉,不但站不住脚,恐怕连铁锁关都保不住。”
“可以利用图里海吗。”据说他是昭宁府境内私人势力最大的一支,你若是得到了他的支持,什么事解决不了。“
“只怕到时他不但不会支持我,反而会带头对付我。”
“怎么会呢?你毕竟是他名义的乘龙快婿吗。你若同意话,我也可以求奚伯伯替你说说好话,他可以不管你这个女婿,奚伯伯的面子他总会给吧。”
“单看图里海庆祝生日时的排场,便可知他平时的生活是多么的奢华了,对一个一心一意想过奢华的生活的人,他最关心的就是如何将这种生活永远保持下去,他绝对不可能为了任何人放弃他的所有的这一切。我如果真地破坏了昭宁西部势力的均衡,几乎等于破坏了他的荣华富贵,即使有你奚伯伯出面,他也不可能答应——为了不得罪你的奚伯伯,他可以拖吗,你的奚伯伯终究不能在此久留,他还有什么不好办的。”
“荣华富贵?巴松错和奚伯伯的约定既已到期,昭宁西部势力的均衡局面已然被打破了,他醉生梦死的日子已过到头了。他若不想被别人吞掉,必须从现在开始发奋图强,现在你找到他,和他谈朕合之事,也许他正求之不得呢。”
“是吗?”凌云飞轻嗯一声,对客玉涵的话不置可否。事实上,客玉涵能想到的他早就想到了,而且他想的更加深远。从奚蹟言那里他听闻了图里海与巴松错二十多年前的恩恩怨怨,总觉得巴松错找图里海的麻烦绝不仅仅是为了达瓦莲娜,为了她的母亲那样简单,他以达瓦莲娜作借口,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人而在于图里海的金矿。
而图里海能取得今天的成就,又怎会是简单人物,他难道想不到这一点?他若是真的想到这一点,仍旧对他凌云飞和达瓦莲娜之间的事不闻不问?对他的离开,毫不在意?是他对凌云飞的能力并不是很看重,觉得有他无多,没他也可?还是他被锦衣玉食的日子充塞了大脑,糊涂了?或是被爱女之心迷住了神智?
有这种可能吗?
也许只有一个解释是合理的。那就是他凌云飞的所作所为,引起了图里海高度的警觉,认为他也是个具有极大威胁的人物,认为他有可能利用达瓦莲娜夺走他的一切。
倘若自己要求图里海兑现付出全部财产的承诺,他是极有可能反脸成仇的。作为一个要面子的人,为了自己的颜面,他也许心中巴不得他凌云飞离开,最好是永远在他眼前消失——或许想灭了凌云飞的心都有了。
“你发什么呆?是不是我的话让你想起达瓦莲娜了?”客玉涵见凌云飞不理她,踢了他一脚。
“我正在考虑你的话呢,也许你说的是对的。”凌云飞在这一瞬间改变了主意——飞云浦太茺凉了,即使暂时栖身,恐怕也是差强人意。不如借着达瓦莲娜的名义,跟图里海暂时联合,互相利用,小心提防他就是了。若是他反脸不认人,那就不要怪我凌云飞心狠手竦了。
“飞云浦的事等以后有了机会再向刘三车解释。”凌云飞暗暗道。
“我们马上返回金川,与图里海洽谈合作之事。”
***
纯宗八年一月,凌云飞率军突袭,攻占了当雄县,之后奚蹟言选择了离开,前往昭宁府。其时,李天涯潜回无极岛,利用因凌治方解职,端州封常清与中州鞠剑平失去制约,互相争功的矛盾,假意同时向两方投诚,造成双方内哄。然后李天涯率无极岛全部水军主力趁封常清、鞠剑平失去防备之机,突袭封常清一部,将封常清的主力全部击溃,端州水军有三万人做了俘虏,封常清仅带一万余人狠狈逃回了端州。
鞠剑平得知封常清几乎全军覆没的消息,未放一箭,下令退兵。李天涯利用大胜之势在后面紧追不舍,到达泗水府附近,突然吊头,将毫无防备正围攻泗水府的端州水军全部消灭。泗水府之围告解。
与此同时,端州将军边令诚率八万大军到达明安府,将明安府团团围住。南山总兵喻得宝姗姗到达川陵县城,围而不攻。而中州的二万人马日夜不停地强攻烂柯山要塞,未果。
二月,陵水、荣芝、清远三县势力联合起来,趁凌云飞前往铁锁关之际,偷袭当雄,方到当雄城下,遭到事先得到消息六骏的伏击,六骏手中骑兵虽然有限,但在六骏的带领下,发挥出了强大的机动优势,将临时拼凑起来的三县联军冲击的七零八落,在后续步兵的配合下,更是勇不可挡,联军溃败。溃军途经花城时,花城城门竟然大开着,让散兵游勇轻易冲过吊桥进入花城。后来才知是图里海突遭暗杀,造成城中群龙无首,花城城门又被不知人士所夺,花城遂易主,据传达瓦莲娜不知所踪。
也在二月,李天涯率军佯攻望江府,利用“东海之鹰”传递消息,在官军一部挥师救援之际,率一部水军溯白龙江而上,直插双鱼府,里应外合,解双鱼之围,后两军合一,与围攻望江府一部夹击回援望江府官兵,全歼。在望江府官兵紧张之时,李天涯趁夜回师,与泗水府部队配合,攻下石门府,至此无极岛与青龙府之间的联系全部被打通。
二月中旬,边令诚攻打明安府未果,他手下的万户长方从哲深夜反水,突然率军围攻边令诚中军大营,趁官军混乱之际,云鹏率军出击。官兵大败,边令诚在亲卫的拼死保护下,突出重围,苍惶逃窜。
南山总兵喻得宝得到消息,不但不派兵救援,反而下达了撤回南山州的命令。
云鹏挥师西下,直扑烂柯山。
至此,凌治方耗尽心血,若心布下的必胜之局,全部瓦解,中州、净州的局势急转直下。
三月,熊适履、净饭等五百余人分批到达,凌云飞采用净饭的意见,亲自带领武功高的百余人,潜入荣芝。姚本章率一千人夜行昼宿潜到荣芝城外,当夜三更举火为号,凌云飞带人夺得北门,姚本章率军攻进。荣芝落入了凌云飞掌握。又过十天,凌云飞颁布了减税、各民族一律平等的政策,净饭开始了走街窜户的难苦游说工作。后凌云飞见成效甚微,不顾净饭的反对,采用熊适履之计,挑拨辖区内各族之间的仇恨,让其互相制约。又利用人们迷信的心理,对反对凌云飞声望很高的人士选典型不留痕迹刺杀数人,宣称是天神的旨意,称凌云飞是天神所派,能给各族人民带来福祉,不能反对。在凌云飞展示出“大龙卷”的不可思议威力时,骗取了一些人的信任,情况有所好转,开始有青壮年加入到他的队伍中,但离凌云飞心目中的期望值仍然有着巨大的差距。
三月底,陵水、花城、清远三县动员六千兵力,再次进犯当雄,凌云飞全部兵力加起来不到三千人,当雄守军只有一千,实力相差悬殊。迫不得已之下,凌云飞利用三县配合上的缺陷,趁敌立足未稳,傾城而出,亲率六骏等三百骑兵为先锋,七百步队殿后,突击一部,在凌云飞强猛绝伦的“大龙卷”威力下,在势如猛虎的六骏的冲击中,被攻击一部溃不成军,随即产生连锁反应,联军大败溃逃,凌云飞带人穷追不舍,趁势攻占清远。自此凌云飞声威大震,昭宁府西部五县,只有陵水,金川两县还在苟颜残喘。
五月,薛昊由副转正升为水军万户长,调至中州水军,协防中州。云鹏带领在短时间膨胀到十万人左右的大军,进攻太苍府,遇到顽强抵抗,损失惨重,退回明安府。
五月,李天涯、郎碧空正准备与包围青龙府的官军展开决战,驻扎青龙府外的五万大军,突然主动撤军,退回到了京州境内,青龙府之围不战而解。
在包围青龙府驻军撤退之时,奚蹟言出人意料地返回了铁锁关,给凌云飞带来了一个令他大感震惊的消息,。
“昌州派出的五千军队已到达昭宁府,将汇同昭宁的五千人马,前来进剿。”奚蹟言淡淡道。
从奚蹟言淡淡地话语中凌云飞感受了一丝关怀,几分忧虑,心中不由大为感激。本来奚蹟言是要从昭宁返回天南的,得到这个消息,他居然又返了回来,以奚蹟言的为人,他能做到这一步实在是令人难以想象之事。
“谢谢您的关心。”凌云飞知道奚蹟言不喜客套,便不痛不痒,说了句感激的话。
“我在昌州无意中碰到了达瓦莲娜,知道了图里海的事情。也可以这样说,端州这次能派兵前来,全都是达瓦莲娜的功劳。”
“达瓦莲娜到了昌州?”凌云飞听闻达瓦莲娜安然无恙,说不出心中是个什么滋味,再听到端州出兵之事与达瓦莲娜有关,脸上已是失去了血色,他的内心告诉他——他这位名义上的妻子很有可能已送给了他一顶绿帽子戴。本来吗,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女人家,除了美色,还有什么能打动昌州的实权人物。
当实力弱小之时,不引人关注,不触犯众怒,默默壮大自己,应当才是最佳的选择,而凌云飞没有采用韬光养晦的策略,却反其道而行之,实是冒着极大的风险。他已料定陵水、金川绝不可能坐以待毙,必然会向昭宁府求援,但他没有想到是达瓦莲娜竟然会说动端州的当权者出兵。
“这个女人到底心中在想什么,难道仅仅是想夺回本来应当属于她的花城?”
~第六章筑基(二)~
“我劝达瓦莲娜一起回来,她好象有什么难隐之言,婉然相拒,看在图里海的面上,我也不好勉强。”奚蹟言轻轻叹息一声,摇摇头,仿佛他也觉得达瓦莲娜的行为让人难以理解,又仿佛觉得没能成功把达瓦莲娜劝回,他有些愧对凌云飞。
凌云飞心中也是暗暗一声叹息,脸上却微微笑着说道:“我与达瓦莲娜本来就是为形势所迫才走到了一处,互相之间缺乏必要的了解,更谈不上什么感情,她焉会把我这名义上的丈夫太当回事。她父亲既去,她要想怎样,别人岂能奈何得了她,她爱怎样就怎样吧。既然已是一个大人,自己做的事只能由她自己负责。”凌云飞嘴上说的好听,心中却甚是愤闷。不管怎么说,达瓦莲娜若是红杏出墙,作为一个男人他将承受得了这样的打击吗?
“你们年轻人的事还是由你们自己解决吧。”奚蹟言不知为何,脸上神情甚是落寞,仿佛达瓦莲娜的行为以及凌云飞的话触动到了他内心深处的某根弦,让他又想到了尘封在他心灵深处的伤情之事。
凌云飞心中正自郁闷,却也没有注意到此点。
“你好自为之吧,记住要善待玉涵!”奚蹟言话一说完,未等凌云飞反应过来,人已从屋中消失。
凌云飞下意识地追出屋外,外面轻风拂面,夜色如墨,奚蹟言已是踪影皆无。
“一路走好!”凌云飞心中暗念一声。他平静一下心情,试图将达瓦莲娜的影子从心中驱除,但达瓦莲娜就象是一粒种子,已在他的心中萌牙,并扎下了根,哪里能够去除掉。
凌云飞深深吸气呼气,一遍又一遍,才勉强让自己稍稍安宁了些。走进屋,来到墙边,将布幔拉开,露出挂在墙上的地图。昭宁府三个字吸引了他全部的心神,将左手扶在墙上,右手食指沿着昭宁府一路向左上,滑到了当雄为止。手指来回滑了数遍,最后停在了陵水河处。
从昭宁府到达当雄只有一条路,陵水河上的铁锁桥是官军的必经之桥。
“让铁锁桥消失!”一个念头从凌云飞的脑海中冒了出来。只要把桥毁掉,要重新在陵水河上架一座新桥,至少也要一个月的时间。趁这段时间,将陵水县,金川县纳入到自己的掌中,到时再与官兵决一死战,凌云飞想到此节心中稍稍轻松了些。眼睛在地图上无意中一瞥,凌云飞的心头忍不住跳动起来,目光凝在了一处,目不稍瞬。
“我怎么把这里给忘了呢?”凌云飞盯在陵水东面,西川府就象一块巨大的石块,沉甸甸地压在了他的心上。
从昌州调五千人马到昭宁,有这个必要吗?若是从西川出兵,岂不是要比昌州近得多。虽然道路一样难走,但刘三车能将煤矿开到陵水,他必有办法将煤运往西川。依常情推断,开凿百里的河道刘三车都敢想,这里的煤矿有四五千挖煤工,煤的产量无疑是很可观的,修建陵水通往西川的通道似乎大有可能。
“刘三车呀刘三车,我可被你害死了。”虽然凌云飞到达昭宁后还没有时间关注西川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