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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小燕对母亲说:“娘,都这么晚了,爹还不回来,我看他今天晚上有可能是在镇上过夜了,镇子里亲戚那么多,还怕没有床给爹睡吗?”
小燕他娘想想女儿说的话也是,就拨了拨灯芯道:“那你就去睡吧,不用等你爹了。”
马小燕回自己房间睡觉去了,也准备吹灭灯上床休息。就在张老娘鼓起腮帮子去吹灯之际,屋外传来了敲门的声音,院子里的大狗旺财也叫了起来。
小燕他娘对住在隔壁房间里的马晓燕喊道:“燕子啦,这么晚了,谁还会来,你快去看看是不是你爹回来了。”
马晓燕在隔壁房间应了几声就下床去开门去了。
马晓燕边开着门锁,边对门外没好气的地说道:“你还知道要回来呀,怎么,镇子里的亲戚没有留你在他家里住吗?”
门外没动静。
马晓燕也没有太在意,想是爹被自己的话说到了痛处,就打开了门。
只是门外却是黑夜茫茫啥东西都没有,院子里的大狗旺财此时却站了起来,对着黑夜就叫个不停,还不停地往后退着。
马小燕听到自己家里的旺财叫个没完,张口就对旺财说了一句,“旺财,别叫!”
旺财不但没有停止叫声,反而冲到了门槛,两眼放着凶光地呲牙咧嘴。
旺财的这一举动彻底地惹恼了准备关门的马小燕。马小燕抬起脚就朝旺财踢去,并且骂道:“瞎了你的狗眼了,外面又没东西,穷叫个啥,滚!”
旺财被马小燕踢得后退了好几米远,呜呜地叫着,一脸委屈地看着自己的主人,像是在问马晓燕: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俗话说,好狗不咬自家人。马晓燕对从地上爬起来的旺财又骂了一句:“再叫,再叫我就打断你的狗腿子。”
大狗不再叫了,只是对门口依旧是心存戒心。
在屋里的小燕他娘听到外面一片嘈杂,便问道:“燕子啦,门外是谁呀?”
马晓燕笑了笑,对着屋里的母亲回答道:“娘,没啥,许是听错了。”
“哦。”小燕他娘应了一声,又问:“那旺财为什么还叫个不停啊?”
马晓燕回答说:“娘,我也不知道今天的旺财是怎么了,它一见开门,就来兴了。”
小燕他娘从屋里开门出来,唤了一声旺财,旺财回头看了看小燕他娘一眼,又扭头继续朝着门口。
彻底恼火的马晓燕狠狠地瞪着旺财,然后狠狠的带上了门,一股风刮进来,马晓燕没来由的打了个冷战,并没有发现旺财眼神中的恐惧。
天蒙蒙亮的时候,走到了村口,这隔家就不远了,马三刀擦着汗,加快了脚步。到得大树下,看到范婆婆正一个人在路边练功,这范婆婆马三刀也认识,不过马三刀平时不信鬼神,认为她也就是个骗子,装神弄鬼骗人的能有好东西吗?所以两人虽住得近,却也是没多少联系。
这是马三刀第一次看范婆婆练功,但见那范婆婆盘腿向东而坐。喉间吞吐有声。连吐气几下,忽得一吸,犹如龙吞水一般,喉间鼓起一个大包,随即被吞入肚中。但见她一下跃起,手中已现一柄木剑,她这下原地飞身跃起足有丈余,手中剑一抖,嗡嗡声大作。刚落得地,却又向前急冲,似脚不点地般,手中剑破空而来,竟隐隐有风雷之声。马三刀这下才明白,这老婆娘可不是骗子这么简单。
范婆婆一跃之下,就来到马三刀面前。盯着他看了老大一阵,看得马三刀心中一阵发虚:“这个……范家婆婆,怎么啦……”马三刀低着头,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什么。只好没话找话的说:“你刚才这几式真不简单,是真功夫啊!”
范婆婆不理他,突然来了句:“你这杏子,可否给我来一个尝尝?”马三刀心里一松,脸上堆笑道:“仙姑想要几个都成,要不是我家媳妇说要吃这个,便是全给了你也不打紧。”
范婆婆自拿了一个,吃了一口,突然吐了出来:“呸,你这杏子,怎么这么臭?”马三刀心中一紧,看他样子不像是开自己玩笑,忙自己拿起一个一尝,不由呸了一口:“这他妈的怎么有股子腥臭味哩,呸呸!”
范婆婆冷冷一笑:,“你自己身上也是臭的,闻不到吗?”马三刀心中那个奇啊,这昨天买杏的时候,自己可是一尝尝了十来个,把人家卖杏的人眼泪都快尝出来了。听范婆婆这样说他,忙陪笑道:“那是昨晚撒了几泡尿。”话没说完,自己脸就红了。
范婆婆皱着眉头说了句:“你脸上鬼气森森,怕是碰到什么邪物了吧!”
这马三刀心中那个佩服啊,这道士绝对是个活神仙啊!可是这当口他更关心家里,忙说:“没,没,婆婆,没什么事我先回家看看媳妇哩。”范婆婆说道:“你身上阴气很重,我看是撞见了些东西,你自己还不晓得。这样也罢,你先回去,有事就来找我,这也不会三两天就要你小命的!”听了这话,马三刀心里不由咯噔一下。忙道了个别,挑上担子就往家赶。范婆婆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清晨,这马三刀在偶遇范婆婆,扔掉了那堆发臭的杏子之后,便赶回了家。回到家之后,却听见张招娣在里屋里有气无力的嗯了一声。马三刀这个急啊,一下冲进里屋,看那张招娣脸色惨白,躺在床上,见了他回来也没能起来,马晓燕在边上急的团团转。
“你回来了啊,今天有点不舒服,没能起来……早饭还没烧……”声音有点发颤,似在害怕什么。马三刀一把把媳妇搂在怀里,说,我自己烧早饭,你不舒服就不起来啦。张招娣看了看他,有点犹疑,“她爸,我昨晚,昨晚……”
马三刀忙说,昨晚怎么了?张招娣紧紧抱着他,身上微微颤抖:“我昨晚上做了个怪梦哩!”一听这个马三刀可就急了,忙问梦到什么了,张云头埋在他怀里,讲起这个梦。
张招娣梦到在一个荡边上,自己一个人在岸边走,望前望不到尽头,往后看不到来路。荡边雾气茫茫。心里正自惶恐,前面跑来一男人,像被谁赶一样,跑得气喘吁吁。那时候女子都害羞,忙站到路边,让人家过去,谁知那男人一把跪在她面前,直喊救命。张招娣害怕的都说不出话来,一看那男子不过三十左右,长相甚是凶悍。忙转过身子,说道:“你是何人,我郎个一个女子,怎么能救你的命哩……”耳边听得蹄声从远处传来,似有人骑着牲口过来了,那男子脸上惧意更盛,说道:“那就借你肚子一用!”唬得张招娣脸都白了,说我这肚子如何借得,你再这般瞎缠,我家男人来了,定要把你打死。那男人面有得色,笑道:“你家男人早已答应我了,小娘子却是怕什么。”说完弯腰朝张招娣肚子一撞,人就不见了,张招娣只觉得肚子生疼,一下就蹲了下去。
蹄声到得面前,张招娣抬头一看,一个大肚子女人,也是旧时候小媳妇打扮,骑着头没笼套的小驴子。那女人脸色青白,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看到一个男人过去没?”张招娣看那女人脸上没半点活人气,心里害怕,便扯了个慌说:“没看到男人,我在等我家男人哩!”那女人冷笑一声,用手一指荡里,“你家男人,你看看那是不是你家男人?”张招娣顺着她指的方向一看,那可不是吗,马三刀挑着挑子在水里走哩。张招娣一急,就要出声喊。后面那毛驴突然怪叫一声,吓得张云腿一软,一下掉进荡里。
这一下就醒了过来,却肚疼发烧,正担心自家男人怕是晚上才赶回来,想不到一早就回来了。马三刀抱着自家媳妇好生心疼一番,跑去找了个土郎中,又叫隔壁人家帮忙煮点糖鸡蛋。那郎中看了看张招娣的病,说是风寒。说养养就好,有了小孩,吃药不好。
马三刀可坐不住了,毕竟是自己孩子,经过昨晚这么一闹,马三刀心里隐隐想到一件可怕的事。正不安,那郎中说了,“马三刀啊,你媳妇就算了,你这又是咋回事哩?”马三刀正迷糊,郎中给了个小玻璃镜子,马三刀拿过来一照,镜子差点吓掉了。镜子中自己双目发黑,脸上一层郁郁的青色,分明是重病缠身的样子,看着怕是活不了几天了。
马三刀连忙交待了下隔壁过来帮忙的大婶,情知这事不能拖了。转身拿了点钱就去范婆婆的屋子。走了一半,就看见范婆婆提着个大包走了过来。马三刀心想,坏了,不是他有法事要去唱经吧。当下哪里还要什么面子,冲过去就一把跪在地上,和戏文里唱的一样,大叫起来:“活神仙啊,救命,范婆婆哇,救命!”
范婆婆一把扯起他:“你不说也要救你,我早上看你样就知道你不对的很,怕是不能耽误。这不,吃了早饭就过来看你啊。”马三刀连忙掏出口袋里的钱,识趣的说:“婆婆,这是我的一点香钱。”范婆婆大笑起来:“我们修行的人不讲这些的。”话没说完一把就把钱拿了过去,突然疑惑道:“就这么点……”
一路上,范婆婆听马三刀把昨晚的事讲个清楚,眉毛早拧在一起。说道:“这么一讲,你这是个大麻烦哪。”还没等到马三刀急,又来了句:“怕是夺胎哟!”这夺胎两字,马三刀是听得懂的,当下,两腿一软,差点就趴到地上去了。
两人加快脚步,来到马三刀家,张招娣早就昏昏睡过去,隔壁大婶见马三刀回来,告了个空,也走了。马三刀急得也没道个谢,拉着范婆婆就去看媳妇。范婆婆近前一看,一头汗就出来了。再一把脉,直接就一句:“恶鬼夺胎!”
马三刀身子一软,直接就跪在床前。“么子,么子,恶鬼夺胎……夺么子?”一急,这舌头就和牙齿打架。范婆婆也是心急上火:“这一般女的怀了,这脉象就像珍珠过手一样,颗颗滑啊。现在这脉象一会儿干涩,一会儿捉不到,不是成鬼脉了么!”停了一句:“你是么样招到那些东西的啥,一般人想招也是抬碰不到的。”说到这,突然盯着早吓得眼泪鼻涕一大把的马三刀说:“你莫非是个对头人?”
马三刀急得,这当头还管什么对头人不对头人哪!直问范婆婆,“还有没救啊,钱我还有,我还能借……”又擦了把泪,“我都快五十岁的人了,有个丫头,就指望这最后一胎给生个男娃了,仙姑呐!”范婆婆也是头疼,这事可没个保证。就说了:“你跟我一起再去那个地方去一下,你家媳妇找个人再帮忙看一晚上。”
就这样,马三刀一天一夜没合眼,走了近百里,没休息一会,就又上路了。话说这一走,才知道这范婆婆功底不浅,这到小山洼,走起来玩似的。马三刀差点把脚走瘸了。不过这是为了自家人,却是一点也不觉得苦累。
第六十二章 鬼婴!(3)
走了半途,范婆婆却说自己没带家伙,而且单枪匹马,也没个帮衬的,看样子是心虚了。于是不得不中道折返,缺了包裹,还带上了刘大少。汪半仙是不成了,给那鬼上身的老婆娘掐的眼睛珠子肿的跟金鱼似地,腿也给刘大少固定了木头,打了石膏,怕是每个三五天不能下床了。
一路上,范婆婆讲起马三刀昨晚碰到的东西,说那四个人怕是死在刑场里的人,走不得远,叫地灵。只能在身死之处附近做怪害人,乱人心智。身子阴,八字轻的人晚上能看见。这地灵也知道父子血脉相连,把做爸爸的迷了,就可以夺掉没出生小孩的神魄,占个人躯,免了下世投胎的种种苦处。那个小媳妇怕是有点不同,肯定是个地煞,能驱物为用,点纸成驴,这点就能看出。行走地方也大的多。若是成心害你,你昨晚肯定回不来了。这次要去这个鬼胎,怕是和她没关系,但身为修行人,必当除此恶。一番话说的马三刀腿肚子打转,直问孩子还救不救得回来。那范婆婆只说,那得看着办。
范婆婆在马三刀的指引下,来到了马三刀早上醒的那个地方。一盘腿就坐下了,从随身带的大包里掏了两把纸钱:“马三刀啊,你去水荡那边上呆着,估摸着月亮升到这么高的时候把它烧了。要搭个八字型烧,好教她知道有高人来收她。这样,她如果知趣就会躲起来投胎去,再也不敢作怪,若是不知趣,那也不要怪我不留情面了!”说着指了一下路边上几棵松树:“你看哈,就是那树那么高啊!”
马三刀都快哭了:“婆婆啊,这树长在这里,我又挪不动,等我去了那边,怎么知道月亮多高了哇?”
范婆婆一摸头:“嗯,也是,那你就等雾起了再烧。”
马三刀刚一答应,范婆婆又来一句:“那烧了就得快跑,雾一出来,那玩意就会出来跟着你,你听到什么动静都别怕,只管跑,莫慢了……”马三刀又急又怕……那年头,穷人买不起手表,还真是麻烦啊。
范婆婆就在这里清了块地方,指点刘大少摆了几根香烛,又拿了一把纸钱,东一张西一张烧了起来。却见他一会儿就烧了个大圈,中间地上又摆了几张黄符。这也算是本事,这黄符一下地,晚上的风硬是半点纸灰也吹不动。马三刀不敢怠慢,拖着两条快断的腿,直奔水荡那边去了。
前文说过。这水荡隔着青石坡不远,马三刀脚跑得疼,费了点时间才跑到。隔着不远,一看,坏了。水荡上都开始起雾了。急着就是一嗓子:“雾唉,你慢点起哟!”这一嗓子居然还是正宗的二人转调子。
这一急,人就出错,刚到水荡边上,就一咕噜摔了个狗啃屎。马三刀都没顾上喊疼,直接就掏了个火媒子吹,这火媒子其实就是纸钱圈的小纸棒,抽旱烟的,水烟的就把这火媒子点着了,不用的时候装在个小铜管子里面,平时在里面是隐燃着。用时拿出来一吹,就燃起明火。那时候洋火不好买,一般抽烟的人身上都装个火媒子。马三刀对着这火媒子吹得都喘不过气了,脸红得跟关公似的,这火媒子就是不着,他在月光下眯起眼细一看,气得直骂娘,这他妈就是根死火哩!走之前,范婆婆还用火媒子抽烟啊,怎么给自己的这一根却是死火哩?
骂娘也没用,因为这纸钱还是要点的。他抖索着手从内衫口袋里掏了盒洋火,这不还好有这玩意啊!马三刀买了一盒,足用了半年,平时都不舍得用哩。一打开,差点没气得闭过气去,里面就剩三根了。马三刀把知道的神佛大号都叫了一遍,小心堆好纸钱,就去刮洋火,一刮,折了。马三刀脑门上一层密密麻麻的汗呐!他小心抖抖手,定了定神,再刮一根,啪,这回断得还很干脆,直接两截了。这大晚上的,马三刀这大老爷们眼泪不争气的就飚了出来。眼瞅着那盒子,最后一根,只剩最后一根了,马三刀吸口气,根据使用洋火多年的经验,摆好了架势,正要去刮,突然哇一声哭了起来,最后一根头上他妈的就根本没药。
马三刀一把砸掉个空盒子,扭头就嚎:“哎哟,我的个妈哟,我的个……”还没等他嚎上劲,突然就看见两血红色眼睛盯着自己,两眼之上还有一朵小白花。这家伙马三刀可是太熟悉了,这不昨晚见的那驴子吗?再抬头一看,那大着肚子的小媳妇青白着张脸,脸肿得水发馒头似的,一双突出的死鱼眼睛正死盯着自己。
“我……的……个……天……啊!”马三刀这把是要命的嚎出来了,一个鲤鱼打挺立马就起来了,裤裆中随即就尿了。马三刀这真不是一般人,一般人吓尿了,那是走都走不动,叫做任鬼宰割了。这马三刀是越尿越有力,一路尿一路飞奔,那玩意,就是村里人说的,水牛拉尿尿半里。
这一下跑得可比来时快多了,眼见范婆婆还在那边点香烛。立马就杀猪似的叫了起来:“婆婆哎,出来了,出来了……”话音没落,人就到了。
马三刀一把抱住范婆婆,激动的眼中是泪光点点。范婆婆一看马三刀精湿的裤裆,那个高兴啊:“尿啦?尿啦?”马三刀心里骂:这老娘们这眼贼尖哩,怎么专看人裆哩?“婆婆,是……不过,那驴子,不是,那小媳妇又出来了!”范婆婆这个高兴啊:“尿了就好,好,你果然是个对头人!”
“婆婆,我那纸钱没点着哩!”马三刀急着说,范婆婆却一点也不在意,说道:“没事,点纸钱有个屁用,人家盯上你了,点不点纸钱都要来找你的。”
马三刀心里那个骂啊:“那你还要我去点纸钱……”范婆婆一笑:“这当儿时候还不到,就跟你讲讲这道儿,人死了,成鬼了还用纸钱?”
马三刀说:“我也不信,老人说要烧啊,说是怕死也是个穷鬼。”范婆婆道:“你能这么想是对的,这人不死,不知道鬼是啥回事,自己猜是乱搞。那什么这个仪式那个法事的,我看这都是扯蛋!”马三刀点点头,突然大惊:“你们先生不是专搞这个的吗,那你不是唬人?”
范婆婆叹了口气:“没得法子,这人心里都有个自己的底了,你不按他想的说,他就不信你,你解释完了,人家跑了。有时候,我们都是在唬人,事给人家办,话由自己说。”马三刀一把坐了下来,算是休息下腿。有个活神仙在旁边,还有什么怕的哩?当下几人并排坐在一起。
刘大少就说:“婆婆说的这话蛮有理啊。我早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