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荧幕墙左半部播放的是松林镇的监视画面。
右半部则是基地内部的监视画面。
伊森走向沙发,在他身旁坐下。他可以扭断碧尔雀的脖子。赤手空拳打死他。掐死他。唯一阻止他这么做的不过是因为他觉得这个男人的死应该属于松林镇居民。他不能擅自把它偷走。在碧尔雀让他们经历过这么多痛苦之后,他不能。
碧尔雀转头,他脸上的伤口还渗着血。
你和谁打架了?伊森问。
今天早上,我不得不送走泰德。
伊森感到怒火窜升。
碧尔雀浑身酒味。他穿着黑色丝缎睡袍,衣衫不整地擧起酒瓶以动作询问伊森要不要来一杯。
不用了,谢谢。
伊森看到其中一个荧幕上出现机炮在隧道口扫射畸人的强大连续火光。
另一个荧幕则显示大街上的畸人懒洋洋吃着它们前一晚杀死、还没吃完的人,肚子饱得鼓了起来。
真是个壮观的结束啊!碧尔雀说。
除了你之外,没有什么东西会结束。
我不怪你。碧尔雀说。
怪我?怪我什么?
你的羡慕。
你到底认为我在羡慕什么?
当然是我。坐在那张大桌子后的感觉。还有……创造这一切的感觉,
你认为是因为这样?我想要你的位子?
我知道你真心相信这是关于将真相和自由还给镇民,可是,事实上,伊森,世界上没有任何事像权力一样吸引人。杀戮的权力。给予的权力。他对着荧幕挥了挥手。控制生命的权力。让别人活得更好或更糟的权力。如果真的有上帝存在,我相信我知道祂的感觉。人们要求知道他们无法承担的真相。即使他们享受祂提供的安全环境,却还是恨祂。我觉得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上帝会选择离开,而丢下这个世界让它毁灭自己。碧尔雀微笑。以后你也会懂的,伊森。等你坐在那个位子一段时间之后。你就会明白山谷里的人,和你我不同。他们无法承受你昨晚告诉他们的真相。你等着看好了。
也许是,也许不是。无论如何,他们都有权知道真相。
我没说它很完美,甚至连公平都称不上。可是在你来之前,伊森,它运作良好。我保护这些人,他们则过着从各方面来说已经最近乎正常的生活。我给了他们一个美丽的小镇,还有相信一切如常的机会。
碧尔雀举起酒瓶,对口就喝。
你最致命的问题,伊森,是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一样。你以为他们都有你的勇气、你的畏惧、你的意志。你和我虽然外表和其他人一样,但我们其实是异类。连我手下的工作人员,心理上都还会挣扎。可是你和我不会。我们知道真相。我们不怕坦率面对。唯一的不同在于,我老早知道这个事实,但是你却必须牺牲了这么多人命,才痛苦而缓慢地认清它。可是将来有一天,你会记得这段对话,伊森。你会明白为什么我做出这些事。
我怎样都不可能明白为什么你要切断通电围墙的电流。为什么你要谋杀你的女儿。
等到你统治得够久了,就会明白了。
我并不打算统治这里。
不打算?碧尔雀大笑。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普利茅斯岩【※PlymouthRock,英国清教徒《五月花号》登陆美国的地方。】吗?你要起草宪法吗?开始民主统治吗?通电围墙外的世界是非常残酷的。这个镇需要强人领导。
为什么你要切断通电围墙的电流?大卫?
老人啜饮他的威士忌。
没有我,这个世界根本不会有我们这支物种存在。因为我一个人,我们才能在这里。我的钱、我的天才、我的远见。是我给了他们一切,
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你也可以说我创造了他们。还有你。而你居然有胆子问——
为什么?
碧尔雀的双眼突然间燃烧着明显的怒火。
当我发现人类基因即将崩溃时,他们在哪儿?当我发现人类再过几世代就会灭亡时,他们在哪儿?当我建造一千个生命中止柜时,他们在哪儿?当我挖掘一条直通山里的隧道、在五百万立方英尺的『方舟』里储存物资来重建地球上最后一个小镇时,他们在哪儿?既然我们说到这件事,伊森……那个时候,你在什么鸟地方?
碧尔雀全身因愤怒而剧烈发抖。
当我从生命中止复生,带着手下出去,发现世界已经被畸人占领时,你在场吗?当我走在大街看着我的部属组装建筑、铺设柏油时,你在场吗?那天早上,我叫生命中止小组的组长进来我的办公室,告诉他让你复生,让你可以回到妻儿身边时,你在场吗?我给了你这一次的生命,伊森。你和山谷里的每个人、这座山里的每个人。
为什么?
他咆哮:因为我可以。因为我是他们天杀的创造者,而被创造的东西没有权力质疑他们的创造者。既然是我让他们可以呼吸的,那么我就能在任何时候取回。
伊森抬头看着荧幕墙。它们即时转播着山洞里的一片混乱。机炮已经没有弹药,警卫队的人只能用AR…15半自动步枪抵抗。畸人一步步逼近,他们一步步后退。
其实我用不着放你进来。我可以直接锁上电梯。你打算拿我怎么办?碧尔雀静静地问。
这要由那些你试图谋杀的人来决定。
泪水顿时涌上碧尔雀的眼睛。
仿佛在那一瞬间,他清楚地看见了自己。
他转头望向他的大桌子。
望向荧幕墙。
他的声音因为情绪激动而变得沙哑。
我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他说,然后眨眨眼,小小的黑眼睛顿时又硬了起来,像水一下子结成冰似的。
突然问,碧尔雀拿着战斗短刀瞄准伊森的腹部冲过去。
伊森打歪碧尔雀的手腕,刀锋从他侧身擦过。
他站起来,对碧尔雀的脸挥出一个毫不留情的左勾拳,打裂了他的颧骨,力道大到将他整个人打下沙发,头颅直接撞上咖啡桌的边缘。
碧尔雀仰躺着不停发抖,刀子从他手上掉了下来,喀达一声落在深色的硬木地板上。
第七部
赫斯勒
特情局
华盛顿州,西雅图
一千八百一十四年前
赫斯勒走进他在哥伦比亚中心的转角大办公室,很高兴看到伊森·布尔克已经坐在他的大桌子前等着。根据他的手表,他迟到了五分钟。布尔克大概早到了五分钟。换句话说,他已经等了至少十分钟了。
很好。
抱歉让你等了这么久。赫斯勒一边说,一边绕过他的探员身边。
没关系。
我猜你一定在想为什么我将你抽离埃弗里特的案子吧?
我们已经快要逮捕到犯人了。
那很好,可是我有一件更紧急的事需要你帮忙。
赫斯勒坐下,隔着桌子打量伊森。他今天穿的不是寻常的黑西装。为了跟监,他穿着灰色连身工作服,肩膀上湿了一大块,显然是今早的雨水溅湿的。他可以隐约看到伊森身体左侧隐约的枪套轮廓。
赫斯勒突然想到,他其实还来得及踩煞车。在话离开嘴巴之前,他还没有真正犯下任何罪行。
他在司法界工作这么多年,常常在侦讯犯人时听到位于对错之间、似是而非的灰色地带。他们为了家人不得不偷窃。他们只想做一次就好。还有他最喜欢的一种说法:他们不知道自己犯了法,直到发现自己深陷敌营,完全无法抽身。
可是,当赫斯勒坐在桌子这一侧,还在守法的这一边时,所有关于是非对错之间灰色地带的猜溯感觉全像在放屁。
他认为他必须做出的选择再清楚不过了。
如果送伊森去出这个任务,那么他就越过了那条线。永远。
再也不能回头。
如果从这个大阴谋里抽身,让伊森回去做埃弗里特的案子,那么他还是一个只差一点就做了坏事的好人。
没什么好犹豫的。从他的角度来看,根本没有什么灰色地带。
长官?伊森唤他。
赫斯勒想着几年前在公司野餐会上遇到的泰瑞莎。想着和凯特打情骂俏、让他太太独自一个人在联合湖畔哭泣的伊森。
去年凯特突然申请转调到爱达荷州博伊西时,泰瑞莎对凯特和伊森的担心终于成真。伊森和他的搭档一起欺骗了泰瑞莎,更糟的是,所有人都知道了。他羞辱了他的太太,而像泰瑞莎这样的女人不该被如此糟踏。
亚当?伊森又唤他一次。
赫斯勒听着雨滴敲打在他身后窗户的声音,叹了一口气。
他说:凯特·威森失踪了。
伊森在椅子上倾身。多久了?
四天。
她是在出勤时失踪的吗?
她的伙伴也一起失踪了。一个姓依凡斯的家伙。你和凯特……关系很特别,是吧?
伊森不上钩,只是紧张地瞪着他。
嗯,我只是想,你应该会想去出这个任务,寻找你的前任搭档。
伊森站起来。
博伊西分部会将案件内情用电子邮件传给你。赫斯勒说,我们帮你订了明早出发的第一班飞机。你会和史塔宁斯探员在博伊西分部碰面,然后两个人一起到凯特最后回报的地方。
那是哪里?
一个叫『松林镇』的小镇。
赫斯勒看着伊森离开。
他真的做了。
让事情开始运转了。
奇怪的是,他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同。他不觉得后悔,不觉得恐惧,也不觉得焦虑。
如果硬要说他有什么感觉,大概是松了一口气。
他让椅子旋转,看着窗外西雅图市中心隐约浮现的灰色轮廓,还有打在玻璃上滑落的雨滴。
他可以从三十一楼的办公室看到泰瑞莎在当法务助理的事务所。想像她坐在毫无生气的小隔问、为律师的口述打字。
他还不知道过程会是如何,可是他知道自己有一天能拥有她。他会爱她,就像她生来应该被疼爱的那样。难以解释的,这成了他人生中最大的谜团,她变成了他世界中最重要的事。
他打开预付卡手机,按下拨号键。
大卫·碧尔雀接起来,喂?
是我。赫斯勒说。
我才在想什么时候会接到你的电话呢!
他明天就会到你那里去。
我们会准备好的。
赫斯勒关上手机,拔掉电池,将电话折成两截,塞进垃圾桶底部昨日午餐的保丽龙盒里。
泰瑞莎
泰瑞莎和班恩走出森林时,太阳刚好从远远的山峰之间落下。
她小声对儿子说:在这里等着。
泰瑞莎蹲下,爬过灌木树丛,干枯的叶子在她的膝盖下发出惊人的噪音。
她透过树枝,从灌木边缘往外窥伺。
他们穿越小镇北方的整座森林,已经走到松林镇的边缘。擧目所见全是空旷的街道和黑漆漆的房子。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她转头看着班恩,挥手示意他过来。
他窸窸窣窣地爬过枯叶,蹲在她旁边。
她把嘴巴贴在他的耳朵上,对他耳语:我们要越过十个街区。
我们要去哪里?
警长办公室。
用跑的?还是用走的?
用跑的。泰瑞莎小声说,先深呼吸几次,让你的肺充满空气。
她和班恩用力吸满了氧气。
准备好了吗?她问。
准备好了。
泰瑞莎从树丛爬出来,站直身子,然后转向班恩,拉他也站起来。他们站在一栋维多利亚楼房的后院。她认得这里。三个月前,她把这栋房子卖给了一对怀孕的年轻夫妻,因为他们在镇上循规蹈矩,表现良好,所以得到一栋更大、更好的房子当奖励。
不知道他们在过去二十四小时的人间炼狱里,面对的又是什么样的命运?
泰瑞莎沿着分隔后院的围墙慢跑,班恩跑在她身边。
他们跑到恻院,然后前院,泰瑞莎放慢脚步,给自己一点时间观察他们置身的新环境。
现在她可以直接看到第一大道。
马路中央躺了几具被吃了一半的尸体。她算了算,至少有五个人。可是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动静。
她加快速度。
松林镇大多数的房子前院都被白色矮栏杆封住,所以她和班恩只能沿着人行道跑。
山谷里愈来愈暗。
太阳下山后,感觉夜晚总是来得特别快。而且现在整个山谷都没有电,所以今晚也会是一片漆黑。
他们过上了躺在人行道上的第一具尸体。
泰瑞莎转头对班恩说:不要看,亲爱的。
可是她却没有听从自己的忠告。
还好它的内脏已经几乎被吃光了,所以看起来不太像个人,只像一堆骨头和内脏被扔在地上。一只秃鹰站在胸骨上,正在享用大餐。
他们来到第一大道和第十一街的交叉路口。
泰瑞莎可以看到远远的警长办公室前的那排高大松树的顶端。
快到了。她说,只剩一个半街区了。
我好累。
我也是,可是我们要赶快跑。
在第一大道和第十三街的交叉口,班恩小声唤她:妈!
怎么了?
看!
泰瑞莎回头看。
三个街区外,两个灰色的形体正四肢着地从第十三街朝他们奔来。
快跑!泰瑞莎尖叫。
他们拼命快跑,紧急分泌的肾上腺素给了他们额外的力量和速度。她跳过边石,跑过修剪整齐的绿地,朝警长办公室入口狂奔。
进到建筑物后,泰瑞莎停下来,透过玻璃门看着外头的街道。
它们看到我们进来了吗?班恩问。
第一只全速跑到叉路的畸人完全没有迟疑地转弯,朝着警长办公室直直追来。
快走!泰瑞莎转身,冲过接待室。
离入口愈远,光线愈暗。
如果不是走廊末端的一扇门开着,让黄昏的微光稍微透了一点进来,通往伊森办公室的主要通道大概会黑到什么都看不见。
泰瑞莎跑向它。
进了门后,她转弯跑进伊森的办公室,看到放枪的柜子门被拉开,弹药散了一地,桌子后还留了好几把步枪。
枪柜下方也被拉开。
她伸手进去,取出一只大手枪,对着墙扣下扳机。不行。如果不是保险关上了,就是它里头没子弹。也可能两者皆是。
快一点,妈!
她抓起左轮枪,可是它是空的,而且就算她能找到正确的子弹,她也不知道要怎么打开上膛。她蹲在枪柜前面,脚下的地板至少散了一打以上不同尺寸的子弹。
妈,你在做什么?班恩问。
这样不行。他们没有时间了。虽然她嫁了一个特情局探员,但是对武器火药其实一无所知。
新计划。她说。
什么?
她用力拉开伊森的书桌抽屉。一定还在吧?在他刚当上警长的那星期,伊森带她参观这个地方,还将她锁进唯一的一个铁牢里,然后晃着挂钥匙的大铁环,一边懒洋洋地假笑:除非你可以想到贿赂警长的办法,否则看来你就要在牢里过一夜了,布尔克太太。
她看着他将钥匙放回这张桌子的中间抽屉。现在她将手伸到里头,手指绝望地搜索着。
找到了。
她感觉手指抓到了大铁环,将钥匙一把拉了出来,绕过桌子跑向班恩。
我们该怎么办?他问。
跟我来!
他们冲回走廊。
一只畸人在外头嗥叫。
它们来了,妈!
在经过接待室时,泰瑞莎朝入口瞄了一眼,看到两只畸人正跑过种了一排小松树的石板路,眼看着就要闯进来了。
她大叫:赶快!班恩!
他们转进另一侧的黑暗走道。
泰瑞莎看到通道的最底端就是松林镇里唯一的监牢。
她第一次看到它时,觉得它很像《安迪·葛菲斯秀》【※TheAndyGriffithShow,一九六〇年代的电视喜剧影集,主角是个小镇警长。】里的布景,这些和地面垂直的铁杆甚至称得上古朴有趣。里头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就像周末时烂醉的酒鬼会被丢进去过夜的地方。
现在,这个监牢却成了他们的救生艇。
通道尾端挑高,愈来愈暗的傍晚光线从天窗斜斜射入。
畸人撞破入口处的玻璃门进来了。泰瑞莎来不及停下脚步,直接猛撞上牢笼铁杆。
她抓紧钥匙,将它插进大锁里。
在他们身后的通道,长爪子扣!扣!扣!地敲击地面。
其中一只畸人扬首嘶吼。
锁开了。
泰瑞莎打开门,大叫:进去!
班恩冲进牢里。第一只畸人同一秒从走廊冲进来。
她一闪而入,用力拉上门,只比那只畸人撞上铁杆快了半秒钟。
班恩尖叫。
第一只畸人从地板上起身,第二只则慢慢爬出走道。
这是泰瑞莎第一次有机会近距离观察畸人。
刚撞上铁杆的第一只畸人体型庞大,浑身是血。
它沾满鲜血的皮肤散发出死亡的气味。
班恩的背抵着墙,眼睛睁得大大的,脚下积聚愈来愈大的一滩液体。
它们会进来吃掉我们吗?他问。
我想不会。
你确定吗?
不确定。
当第二只畸人撞上铁杆时,整个牢笼都在晃动。
泰瑞莎紧紧抱住班恩,无助地看着第一只畸人将它五英尺半的身躯拉高站直。
它歪着头,从铁杆缝中打量他们,混浊的眼睛眨着、想着、思索着。
它胸膛里在动的那个是什么东西?泰瑞莎小声地问。
妈,那是它的心脏。
你怎么——噢对了,班恩一定在学校学过。
它的心脏跳得很快,在层层皮肤下看起来有点模糊,像是透过几英寸厚的冰块观察它似的。
这只畸人的腿很短。它站直身体时,手直接垂到地板上。它将右手臂伸进缝隙,手臂虽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