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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庞然大物开始出发；破浪而行。
十二
它航行着。我们究竟漂向哪里呢？
＊ ＊ ＊
天保佑；可别让我发疯。
〃〃天保佑；可别让我发疯。。。。。。〃〃不；拐杖。乞袋也比这轻松；
不；宁可工作和挨饿。
并不是因为我更看重
我的理性；并不是因为
同理性分手不快乐。
如果我能够随心所欲；
我会多么淘气地奔向
那幽暗的森林！
我会如痴似狂地歌唱；
在混乱神奇的梦幻里；
放浪形骸；忘乎所以。
我会对波涛听得入迷；
我会满怀幸福的感情
向着浩渺长空望；
我会自由自在；浑身是劲；
像旋风；把田野刨翻；
把树木折断。
一旦发了疯；这可是不幸；
你会像瘟疫令人丧胆；
人们会立刻把你囚禁；
把你当成傻瓜；系上锁链；
人们还会把你当成野兽；
隔着铁栅把你挑逗。
而夜里；能够听到的
不是夜莺嘹亮的啼啭；
不是密林闷声的喧响；
而是自己同伴的叫喊；
和值夜看守骂街的声响；
刺耳的尖叫；镣铐的锒铛。
。。。。。。以上王守仁译1834
＊ ＊ ＊
我在忧伤的惊涛骇浪中成长；（这是一首未完成的诗。）
〃〃我在忧伤的惊涛骇浪中成长。。。。。。〃〃岁月的洪流曾是那样长久地激荡；
如今沉寂了；显得短暂的睡意；
水流中照出一面清澈明净的天空。
可是；这又能持续多久？。。。。。。看上去；
那昏天黑地的日子；痛苦的诱惑；都已过去。。。。。。
＊ ＊ ＊
我的朋友；时不我待！心儿祈求安宁。。。。。。（这是普希金写给妻子的诗。她曾坚决反对诗人抛开一切；离开彼得堡去乡下专门从事文学创作的意愿。此外；诗人退职和脱离宫廷的要求也遭到沙皇方面的拒绝。）
〃〃我的朋友；时不我待！心儿祈求安宁。。。。。。〃〃日子一天天地逝去；我们的生命
随着岁月点点滴滴地消失；我同你
才要去享受生活；可是余生已所剩无几。
世上毫无幸福可言；但宁静与自由还有。
我早已向往得到这令人钦羡的自由。。。。。。
我这个疲惫不堪的奴仆早曾想过；
要深居简出；生活安乐；从事创作。
11（一八二七年底；法国作家梅里美在巴黎出版了一本名为《居士拉》的歌曲集。普希金一八三四年写的组诗《西斯拉夫人之歌》（十六首）；大部分就是据这本歌曲集比较自由地翻译过来的。第十一首《黑心乔治之歌》则纯粹是普希金的创作。普希金一八二○年用浪漫主义的情调写了《给黑心乔治的女儿》。而后面这一首的叙事的格调则表现了普希金诗歌艺术现实主义深化的倾向。）
黑心乔治之歌
并非两只狼在沟里争强斗胜；
而是父子俩在洞里恶语相讥。
老彼得罗咒骂自己的儿子：
〃你是叛逆；你是可恶的坏痞！
你就是不怕得罪上帝；
你怎么竟敢同苏丹打仗；
去同贝尔格莱德总督争高低！
难道你生就有两颗脑袋？
要死；你自己去死；坏东西；
为什么还要全塞尔维亚遭灾？〃
乔治脸色阴沉也不相让：
〃看来；你大概越老越糊涂；
狂言乱语；真是不讲道理。〃
老彼得罗越发怒不可遏；
火冒三丈；更加骂不绝口。
他心里盘算；要去贝尔格莱德；
向土耳其人供出不听话的儿子。
还要说出塞尔维亚人在哪里隐蔽。
他从黑暗的洞里走出来；
乔治追出来请求老人：
〃饶恕我那些不经意说出的话；
你回来；父亲；你回来；回来！〃
老彼得罗不但不听；还进行威胁：
〃好吧；强盗；你等着瞧吧！〃
儿子赶到了老人的前面；
一躬到地拜倒在他的脚下。
老彼得罗连瞧都没有瞧儿子一眼。
乔治又转到他的后边；
一把抓住他灰白的发辫。
〃看在上帝的份上；回来吧；
不要逼得我走投无路；不敬上帝！〃
老人十分气恼地将儿子推开；
径直走上去贝尔格莱德的道路。
乔治忍不住痛哭失声；
于是他从腰里拔出武器；
毫不迟疑地立即扣动枪机。
彼得罗身体晃动起来；随即叫道：
〃乔治；我受伤了；快来帮我！〃
当场就断了气倒在大道上。
乔治一口气跑回洞里；
母亲迎面走来问乔治：
〃怎么回事；彼得罗在哪里？〃
乔治很严肃地回答他的母亲：
〃老人吃午饭的时候喝得烂醉；
如今睡在去贝尔格莱德的路上。〃（普希金注：还有另一种说法；乔治对朋友们说：〃我家老人已经去世；请你们从路上把他弄回来。〃）
母亲已经猜出出了什么事；
痛哭流涕地说：〃你杀了你的父亲；
让上帝诅咒你；黑了心的东西！〃
于是；从那时候开始；人们
就把乔治叫做黑心人。
。。。。。。以上李海译
乌 云
暴风雨残剩的一片乌云！
你独自飞驰在湛蓝的天宇；
你独自投下来一片暗影；
给这欢乐的日子平添愁绪。
刚才你把苍天全遮没了；
闪电又恶狠狠地把你缠绕；
于是你发出神秘的咆哮；
用雨水使干渴的大地喝饱。
够了；你退隐吧！时候到了；
大地又复苏；雷雨已经过去；
风儿抚弄着树上的枝条；
要把你逐出这太平的天宇。
＊ ＊ ＊
。。。。。。我又重游（写这首诗与普希金一八三五年秋天（一生中最后一次）来到米哈伊洛夫斯克村有关。普希金的奶娘死于一八二八年七月三十一日。）
〃〃。。。。。。。。。。。。我又重游。。。。。。〃〃一度流放的住地；在这里
我悄悄生活过两个年头。
自那以后又去了十载；
生活对于我已大不相同；
而我；顺从着普遍的规律；
也有了改变；然而故地
又触发了生动的回忆；
似乎昨日我还漫步在
这片树林里。
瞧这小屋；
奶娘曾伴我在此谪居。
这老妇已经谢世；隔壁
听不到她那沉重的步履；
也不再有那殷勤的巡视。
在这树木丛生的山冈上；
我常静静地坐着；独自个儿
凝望下面的湖水；忧郁地
回想他处的波涛和岸滩。。。。。。（被放逐的诗人对克里木和敖德萨的回忆。）
在金色耕地和绿色牧场间
蔚蓝的湖水远远伸展开去。
一个渔夫正驾着他的小船；
拖着破网划开神秘的水面。
在那微微倾斜的湖岸上
散布着几个小小的村落；
村后那歪歪倒倒的磨房
勉强转动着翅翼。。。。。。
在一些
祖辈传下来的领地界上；
有一条大路向山里伸去；
在这被雨水冲蚀的路旁；
高高地耸立着三棵青松；
一棵远些；两棵紧紧相依。
每当我在月明风清之夜
骑着马从它们身边走过；
树梢便沙沙地向我致敬。
如今我又来到这条路上；
又看见路旁的三棵青松；
它们保存着往日的风姿；
只是那两棵的老树根旁
（那里曾经是一片荒凉）
如今长满了嫩绿的小树；
灌木像幼儿立在浓荫下；
绿色的家庭是多么兴旺！
但是远处那孤独的伙伴；
活像个老鳏夫；阴沉着脸；
它四周依旧荒凉。
你们好；
我不曾认识的年轻的一代；
我已看不到你们茁壮成长；
等不到你们高过我的老友；
把它们的苍老的头顶遮盖；
叫过路的行人再也看不见。
让我的孙儿来听这沙沙声；
在与友人促膝谈心之后；
他乘兴深夜从这里经过；
满怀着欣喜的思绪回转
并把我缅怀。
〃彼得一世的盛宴〃
彼得一世的盛宴（普希金在他的《彼得史》中写道：〃彼得邀请许多有名的罪犯一起吃饭；并放礼炮庆祝和他们的和解。〃诗人把他所办的《现代人》杂志的第一卷（在十二月党人判刑十周年的一八三六年出版）献给了他们；使这首诗意味特别深长。像十年前他写的《斯坦司》一样；诗人以彼得一世为尼古拉一世示例；呼吁他成为〃不坏的记忆〃。。。。。。大赦十二月党人。）
涅瓦河上五彩缤纷；
风儿在舒卷着船旗；
水手们的嘹亮歌声
跌宕有致；整齐有力。
皇宫今日大开酒宴；
宾客尽兴；笑语不停；
涅瓦河畔排炮轰响；
连大地也为之一震。
彼得皇上为何宴请；
在雄伟的俄国京城？
为何欢声雷动；礼炮齐鸣；
河上还摆开了船阵？
难道俄国的刺刀和军旗
又增添了新的荣耀？
严酷的瑞典人这支劲敌
是否已经战败求和？
或许勃兰特（一六六九年到俄国来的瑞典工匠；曾按彼得一世的指示修好英国人赠给他父亲的小海船。）的小破船
开进瑞典割让的港湾；
俄国这支年轻的舰队
要前去把爷爷（勃兰特修好的小海船被认为是俄国舰队之祖。）接回；
于是雄赳赳的儿孙们
在老人面前列好队阵；
排炮和歌声一齐轰鸣
共同来向科学致敬？
或许皇上要纪念周年；
庆祝波尔塔瓦的战果？
是他打退了瑞典人；
拯救了我们的祖国。
或许皇后已经生产？
或许到了她的诞辰；
那创造奇迹的伟人
要为爱妻大宴群臣？
不对！他这是为了宽恕；
为了赦免臣僚的罪愆；
共饮一杯喜庆的酒；
从此不计往昔旧怨；
臣僚上前亲吻主额；
龙颜主心一样光明；
浩荡皇恩如此庆贺；
无异战胜凶恶的敌人。
在雄伟的俄国京城
因此欢声笑语不停；
排炮和音乐齐鸣；
河上还摆开了船阵；
因此皇上大开酒宴；
与众臣僚开怀畅饮；
涅瓦河畔排炮轰响；
连大地也为之一震。
〃仿阿拉伯诗〃
仿阿拉伯诗
可爱的少年；娇嫩的少年；
别怕羞；你永远属于我；
我们心中有一样反叛的火；
我们的生命更是相互关连。
我不怕人们的冷嘲热讽：
我们俩就像是一胎双生儿；
好比一个核桃壳里的
两瓣分毫不差的核仁儿。（最后三行是在萨迪《果园》中的诗句：〃。。。。。。我和我的朋友生活在一起；就像两颗扁桃核同在一个硬壳里〃的影响下写成的。）
。。。。。。以上陈馥译〃给杰。瓦。达维多夫〃1836
给杰。瓦。达维多夫（这里被歌颂的诗人；指游击队员杰尼斯。瓦西里耶维奇。达维多夫（1784－1839）。普希金高度评价他的诗歌；把他看成是自己的文学老师之一；并说达维多夫〃使他在学校时就已觉得有独创的可能性〃。这首诗与赠书《布加乔夫造反史》一同寄出。诗的第一句译自法国诗人阿诺在寄赠给达维多夫的书上的题词。）
歌手；英雄；我向你致敬！
我没有迎着炮声。硝烟；
跨上疯狂暴烈的战马
紧紧追随在你的身边。
我骑着温存的珀伽索斯；
披着帕耳那索斯古礼服；
这礼服早已不合时令：
然而这种工作也很艰苦；
瞧；我的骑士威武英俊；
你是我的老爹和司令。
我的布加奇初看像个滑头；
一个哥萨克；坦率真诚！
如果在你先进的队伍里
他定会是个勇猛的标兵。〃译自宾德蒙蒂〃
译自宾德蒙蒂（这里引证意大利诗人伊。宾德蒙蒂（1753－1828）是伪托之词；实际上这首诗为普希金所作。）
我不重视那种叫得山响的权利；
不少人却让它弄得团团转。
上帝没有给我甜蜜的命运：
减轻赋税；不许皇族彼此开战；
对于这一点我没有什么抱怨。
报刊是否自由地哄骗傻瓜；
或者是过敏的检查压制了
杂志打诨的计划；我也不记挂；
你看；都是些空话；空话；空话（莎士比亚《哈姆莱特》中的台词。）。
有些好的权利我当然珍重；
有种好的自由我也觉得可贵：
取决于沙皇；还是取决于人民；
上天保佑；反正都一样。
都不必理会；只要我自己满意；
不管对下；还是对上；
决不歪了良心。意念和颈项；
这儿；那儿；任意流浪；
欣赏自然的奇妙风光；
面对灵感和艺术的杰作；
心儿快乐得突突跳；以至欢呼。
这就是权利这就是幸福！。。。。。。
＊ ＊ ＊
隐居的神父和贞洁的修女
〃〃隐居的神父和贞洁的修女。。。。。。〃〃作过许许多多的祈祷；
要叫心儿腾飞；直至天宇；
让它经受人世的战斗与风暴；
但没有一篇祷词这样感动我；
像大斋戒节悲伤的那天；
这位牧师发出的声音；
他的祷词常来到我的嘴边；
给沉沦的我以神奇的力量：
我的年华的主宰！见异思迁；
这暗藏的毒蛇和空虚的热狂；
不要让它们爬到我的心上。
但是；天哪；要我认清自己的罪过；
不使我的兄弟听到我的苛责；
请在我心里激起温顺的感情；
培养起容忍。纯贞与爱情。
＊ ＊ ＊
当我在城郊沉思地徘徊；
〃〃当我在城郊沉思地徘徊。。。。。。〃〃发现我已走到公共墓地；
我看见栅栏；小柱；华丽的坟墓
（底下腐烂着首都的全部尸体）；
乱七八糟；一排排挤在沼泽里；
像贪婪的客人分享乞丐的餐食；
这是埋葬商人。官吏的陵园；
廉价石匠的主意也够荒诞；
种种诗体的和散文的题铭
颂扬着死者的职务。官衔和德行；
寡妇多情地哭戴绿帽的丈夫；
小偷把骨灰瓶从小柱上拿走；
光滑的墓穴也在那儿大张口；
盼望着清早就来新住户；。。。。。。
这一切混沌的思想让我想到；
向我袭来的忧郁是不祥的预兆。
真想啐一口就跑。。。。。。
然而我又喜欢
秋天的时光；寂静的傍晚；
去拜谒乡间祖宗的坟茔；
那里死者在庄严的寂静里入梦；
那里坟墓没有装饰；却很空旷；
苍白的盗贼黑夜也不会对它赏光；
久远的墓石为黄色苔藓覆蔽；
村人路过；总要祈祷和叹息；
没有小小的金字塔和浮华的骨灰瓶；
没有无鼻的男神和破损的女神；
只有一棵橡树威严地站在肃穆的坟场；
摆动着；喧嚷着。。。。。。
＊ ＊ ＊
Exegi monumentum．（我建起了一座纪念碑（拉丁文）。题词来自贺拉斯的颂歌《致梅利波缅》。）
我给自己建起了一座非手造的纪念碑；
〃〃我给自己建起了一座非手造的纪念碑。。。。。。〃〃人民走向那里的小径永远不会荒芜；
它将自己坚定不屈的头颅高高扬起；
高过亚历山大的石柱。（为纪念亚历山大一世而在彼得堡皇宫广场上建起的花岗岩大型圆柱；一八三四年普希金特意离开彼得堡；不愿参加〃圣化〃圆柱典礼。）
不；我绝不会死去；心活在神圣的竖琴中；
它将比我的骨灰活得更久；不会消亡；
只要在这个月照的世界上还有一个诗人；
我的名声就会传扬。
整个伟大的俄罗斯都会听到我的传闻；
各种各样的语言都会呼唤我的姓名；
无论骄傲的斯拉夫人的子孙；还是芬兰人。
山野的通古斯人。卡尔梅克人。
我将长时期地受到人民的尊敬和爱戴：
因为我用竖琴唤起了人们善良的感情；
因为我歌颂过自由；在我的残酷的时代；
我还为倒下者呼吁同情。
啊；我的缪斯；你要听从上天的吩咐；
既不怕受人欺侮；也不希求什么桂冠；
什么诽谤；什么赞扬；一概视若粪土；
也不必理睬那些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