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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香公主”颤抖的樱唇微微启动了一阵,才想开口,一直没说话的云天岳此时突然开口道:“你真的相信他们吗?”
虽然很想望向那张俊脸,但却又怕遇到那怜惜中又带有深深责备的目光,“天香公主”幽幽的垂下了头,娇弱的轻声道:“我……我知道你不高兴。”
淡淡的,云天岳道:“那就别做。”
声音虽然仍是那么娇弱,话意却十分坚决,“天香公主”道:“但我已决定那么做了。”
云天岳俊脸微微一变,沉声道:“为了我?”
摇摇头,又点点头,“天香公主”道:“我知道,你如果脱出今天之险,将永远不愿意再见到我,但是,在我,不管天涯海角,我都会知道我所牵挂的人还活着,虽然,很不实际,但我能得到这些,我……我觉得已经很满足了”
以平静,轻柔的语声,她说出了深藏心底深处的那份少女的真情,好像她不知道这里有这许多人,也许,此时她的心情,使她无力顾及那份少女的羞涩与自尊,但是这番纯真的话,却使人为之鼻酸心动。
深深的吸了口冷气,压下心中的那份激动,云天岳沉重的道:“你没想过你会两件事都落空吗?”
仍然没有抬头,“天香公主”道:“你以为会吗?”
云天岳道:“如果你想问我,我得先知道你相不相信我?”
霍然抬起头来,四道目光,光如电光石火般的倏然间交汇于一处。
薄薄的,薄薄的泪光,一层层,渐渐的罩满了那双清澈晶莹的明亮眼睛,堆积,堆积,终于溃散而化成颗颗珠泪滚滚落在她苍白的粉颊上。
虽然,没有吐出一声半字,但这一切,却都给了云天岳最圆满的答覆。
沉重的,云天岳道:“我们曾经庆幸能相逢,同样的,我们也该悔恨曾相逢。”
摇摇头,也摇落了更多的泪珠“天香公主”温惋凄楚的道:“但我们仍然庆幸我们曾相逢,因为,你曾充实过我空虚的心灵,时间,虽然是那么短暂。”
淡淡的笑了笑,但是,如果注意的话,人人都能看出云天岳此时的习惯笑意中,含着英雄末路的寂寞与酸楚,他沉着的道:“记得过去我曾说过的话吗?告诉她们姊妹俩,我相信,她们会协助你的。”话落轻向“凤姬”,“灵燕”,道:“是吗?”
目光所及,他又看到了两张珠泪满颊的粉脸,这,使他已够沉重的心田又压上了两块重铅。
隔着那层泪光,虽然模糊,但她们仍凝视着云天岳,凤姬幽幽的道:“假使真的那么不幸的话,我们会永远与姊姊在一起,你相信吗?”
灵燕道:“也将永远守着那个心中的影子。”
抬头看看黎明前黑漆一般的天色,云天岳沉重的叹了口气,道:“假使你们真敢相信我的话,我希望你们不要那么做,那太傻了。”
凄凉的笑了笑,凤姬道:“人生也难得傻一次,是吗?”
星目中突然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由于背对着“道慈”,“猩猿”是以,他俩都不曾看见。
仍然是那么凄凉而消极的,云天岳道:“天若有情天亦老,月若无恨月常圆。”
“圆”字才一脱口,身子突然向前一伏,急如脱弦之箭般的直向前冲去。
怎么也想不到云天岳当此伤心意乱之际,会突然生起脱困的心思,“道慈”虽然一直都在小心而严密的监视着,但此时却正好是最松弛的时候。
惊怒的暴喝一声,右臂本能的全力向前推出,虽然慢了一些,但却依然没有让云天岳完全脱出。
砰的一声大响,接着响起云天岳一声闷哼,那急冲出去的身子,迎空连翻了好几个斛斗,才跌落在六丈以外的一座孤坟之下。
三声娇呼声中,三个少女急如星火般的扑了上去,这边,“乾坤一乞”与“邪剑”也同时怒叱一声,扑向“道慈”与“猩猿”。
一肚闷气好像有了缺口似的,“邪剑”迎着“猩猿”第一个照面就踏中宫,走洪门,连攻十八剑,一面切齿狞声,道:“邪剑生平不存隔宿之怒,畜牲,今天你可落在易见心手中了。”
本来,“猩猿”的功力与“邪剑”在伯仲之间,但此时“邪剑”形如拚命的打法,却使他心寒,那种视死如归,气吞河岳的气焰,这得他不由自主的向后连退了七尺,这一退,先机可就完全失去了。
那边,“乾坤一乞”迎上“道慈”,两人武功,本来“道慈”要稍胜一筹,但道慈心中却担心着三女返回来攻击,瞻前顾后,也只能打成个平手。
那边,三女仍围着云天岳,是以,道慈始终看不到云天岳是生是死。
忖度形势,“道慈”知道就是云天岳不死,也不可能有二次下手的机会了,再等下去,只有吃亏,决占不到任何便宜,当即心念一转,冷笑道:“老化子,咱们后会有期!”话落猛攻出两掌,逼得“乾坤一乞”向后一退,“道慈”乘机飞身跃出战圈,跃落“八荒神龙”身侧,覆身扶起他,沉声道:“老五,走!”
“猩猿”早已无心恋战,闻言虚幌一招,飞身向外就跳,却没防到“邪剑”根本不理他那一招。
“嘶”的一声裂帛脆响,自左背到右臀,被“邪剑”一剑划开一道两尺长的口子,虽然伤得不重,却也见了血了。
落地没敢停留,犹如两道怒箭,仅只两三个起落,便已消失于夜幕中了。
邪剑冷哼一声,似乎意犹未足,双足一顿,就要追下去。
“乾坤一乞”沉声喝道:“易老儿,够了。”
猛然定住身子,邪剑道:“老化子,你也想管我?”
“乾坤一乞”道:“你能追到他们?”
“邪剑”寒着脸道:“你就准知道我追不上?”语气有些火爆。
“乾坤一乞”深知“邪剑”的脾气怒火一冲,不可理喻,当下冷笑一声,道:“就算你追上了他们,甚至宰了他们,等你回来时如果不幸云天岳已先走了,你作何感想。”
横眉竖目的神态突然一收,“邪剑”突然间判若两人,温和的道:“老化子,你想得比易某周全得多了,谢了。”话落转身大步向云天岳走去。
望着那微驼的背影,“乾坤一乞”迷茫的自语道:“想不到目无余子,纵横一世的邪剑,竟能为一个如此年轻的大孩子,在晚年有这个完全不同的转变,看来人与人之间,真个完全是缘份了。”自语罢,也大步向众人走了过去。
“邪剑”停住在“天香公主”身后,第一眼,他就看到了云天岳起伏的胸口,紧跟着,他紧闭的嘴角上浮现了一丝笑意,因为,他没有死。
“灵燕”抱着云天岳,使他整个上身完全依在她怀里,“天香公主”与“凤姬”各抓着云天岳的左右手,凝神诊断着他的脉动情形。
一双星目紧紧的闭着,俊脸却苍白如纸,但是,嘴角上并没有淤血溢出。
“邪剑”看了好一阵子,心中虽有个想法,但却不敢肯定,恰在这时,“乾坤一乞”也走了过来,“邪剑”道:“老化子,依你判断,他此刻的情况如何?”
“乾坤一乞”道:“内腑受了伤。”
“邪剑”道:“受了内伤该有淤血从口中溢出才是。”
“乾坤一乞”望了“邪剑”一眼道:“那么你以为呢?”
“灵燕”忍不住担心的问道:“会不会是道慈用的什么独门手法伤了他?”
“邪剑”肯定的摇摇头,道:“不会!”话落转向“乾坤一乞”道:“我有个想法,但却不敢肯定。”
“乾坤一乞”郑重的道:“你以为他体内流动的真气被闭住了?”
“邪剑”道:“我的确是这么想,你以为呢?”
“乾坤一乞”疑惑的道:“就他此时的情形判断,的确应该是如此才是,但是,真气被封,要在运气强抗的时候才会发生,以云天岳的武功修为,他该知道这种勉强抗衡的可怕后果才是,他怎会不提气轻身,化去推力而要冒险强抵抗呢?”
“邪剑”沉声道:“对道慈的全力一击,当今之世,不知谁能在提气轻身的情况下逃过一死?”
“乾坤一乞”心头一动,道:“是啊!他怎么会不……莫非道慈未用上全力?”
“邪剑”道:“道慈动手慢了一点倒是真的,但是,却不可能不用全力。”
“乾坤一乞”更迷惑的道:“那就更奇怪了。”
“邪剑”笑道:“事实上并不奇怪。”
“乾坤一乞”道:“为什么?”
“邪剑”道:“也许你听人说过他有佛功吧?”
好像突然明白了过来,“乾坤一乞”肯定的道:“这就是了,这就是了,老要饭的一急,倒把这一点急忘了,没有错,他的真气被闭住了。”
“邪剑”心中一喜,道:“该怎么疏导?”
“乾坤一乞”一拍胸脯,道:“包在老要饭的身上了。”话落一卷袖子,道:“丫头们,把他轻轻的放下来,老要饭的叫他醒过来,快,快,时间久了就麻烦了。”
三女正急得不知如何是好,闻言登时大喜过望,连忙把云天岳平放在地上,让了开来。
“乾坤一乞”蹲下身子,然后功运双掌,缓慢的按在云天岳丹田上,将自身功力,透过掌心,传入云天岳体内。
约有顿饭工夫,云天岳嘴角上开始溢出鲜血,淤血一出,不大工夫,云天岳口中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声音虽然很轻,但却是那么沉重,也只有在这种情况下,他才会于不知不觉中将心底深处的苦闷流露出来。
缓缓收回了双掌,“乾坤一乞”满头大汗的站了起来,“邪剑”忙道:“换我来。”
摇摇头,“乾坤一乞”轻声道:“现在还不用,等他神智恢复后,你再助他,那时恢复比较快。”
这次“邪剑”可没敢用强,笑了笑,道:“好,听你的。”
“乾坤一乞”笑道:“老要饭的可不敢。”
“邪剑”豪放的朗笑道:“老化子,说实在的,杀人嘛,易见心比你知道从那里下手快些,救人,哈哈……我邪剑可就半点也不通了。”话说得十分中肯。
“乾坤一乞”笑了笑,道:“那咱们两个要是走在一起,岂不是要水火不容了。”
“邪剑”此时心情特别愉快,闻言笑道:“那倒不见得,像今天,要是只有我易见心一个,事情可就全糟了。”
“乾坤一乞”笑了笑,还想再说上几句,恰在这时,云天岳醒了过来。
一睁开星目,他第一眼就看到了三女那张焦虑又充满了关怀之情的粉脸,黯然的笑了笑,那笑意是那么苦涩,也许,就在这短暂的一刹那间,他体会出了人类生命的薄弱。
他向后移动了一下双臂,似想撑起身来,但却又觉得力不从心而不得不停止。
盯着他那双已失去了往日锐利光芒的眸子,邪剑第一个开口道:“娃儿,也许现在你真的累了。”
看了看他,云天岳淡淡的笑道:“你看得出来。”
“邪剑”笑道:“现在看得出来,以前看不出来。”
云天岳吃力的道:“因为以前云某并不累。”
摇摇头,深长的,“邪剑”道:“娃儿,自走进武林到今天,你心灵上便一直没休闲过是吗?过去,并不是你不累,而是,你能控制得了自己,不流露出来。”
虽然不愿意别人知道自己的心思,但却也不愿谎言欺骗这些生死朋友,看看漆黑的夜空,云天岳轻轻道:“多黑的夜幕。”
似乎听得出他话中的含意,“天香公主”轻轻的道:“这象征者黎明就快要来临了不是吗?”
沉重的笑了笑,云天岳道:“是的,自然的流转,不需任何东西交换。”
任何人都看得出这个年不满二十的少年人,此时的思潮是多么混乱与消极,侧脸看看“乾坤一乞”,邪剑易见心道:“老化子,我可以动手了吗?”
“乾坤一乞”道:“似乎得让他先平静一下。”
“邪剑”肯定的道:“我自有方法。”话落移身到云天岳身侧,沉声道:“娃儿,咱们可出来很久了是吗?”
云天岳道:“足足一个长夜,但这个长夜里的一切变化却很多。”
“雁堡的那些人可要等得心焦了,但愿他们那边没有变化。”
“邪剑”这句话可真有效,云天岳焕散的星眸中奇光突然一闪,道:“道慈到那里去了?”
“邪剑”冷笑道:“跑了,但我相信,在未确定你是死是活之前,他决不会离我们太远。”
星眸中突然掠过一丝奇异的光芒,云天岳道:“假使他们知道我仍活着,而且一点伤也没有,你猜他们会怎么样?”
“邪剑”几乎想也没想,脱口道:“暂时会远远离开,请得了援手再来,像他们那种人,很少做没有把握的事。”
云天岳又道:“如果他们知道我死了呢?”
“邪剑”道:“那就会真的远远离去,因为,他们可以断定,再也没有人能再树立当年玉佛帮威信。”
云天岳又道:“假使他们知道我受了重伤,但未死呢?”
猜不透云天岳为什么会突然说起这些看起来不着边际的问题,“邪剑”怔怔的盯着云天岳道:“娃儿,你老谈这些干什么?”
严肃的,云天岳道:“回答我。”
“邪剑”叹了口气,道:“唉!好吧,老夫以为他们会再来一次猛击,直到把问题确定了为止。”
目光转向“乾坤一乞”,云天岳道:“前辈以为呢?”
“乾坤一乞”,道:“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云帮主,老要饭的功力远不如你,这前辈二字,老要饭的可不敢当。”话落一顿,道:“老要饭的管见与易老儿相同,他们此来不惜暴露掩盖了多年的伪装道貌,主要的目的就是为了云帮主你,如果得不到一个满意的答案,他们决不会回去。”
星目中闪射着阴沉冷酷的光芒,云天岳道:“云某也这么想。”
“邪剑”一楞道:“娃儿,你可是又有了什么计划?”
笑了笑,云天岳道:“我想请你们将我抬回去。”
“灵燕”吃惊的道:“你……你无法走动?”
淡淡的笑了笑,云天岳温和的望着她笑道:“我的伤我自己知道,只要一个对时,我有把握能治好。”
“邪剑”道:“假使有人相助呢?”
云天岳道:“那么只要三个时辰就足够了?”
“灵燕”道:“那为什么不现在把伤治好,走回去呢?”
望着她天真纯洁的粉脸,云天岳道:“你的纯真使我觉得自己太过于阴沉。”
粉脸一红,“灵燕”轻声道:“不来啦,你取笑人家。”
“邪剑”这时开口道:“娃儿,现在不治,可也是计划之一?”
点了点头,云天岳笑道:“不错,这也是计划之一。”
“邪剑”不解的道:“那为什么不现在治好再回去呢?”
云天岳道:“我担心他们仍在暗中窥视着。”
“凤姬”道:“那等我们向回走时他们突然出来攻击,你又怎么办呢?”
淡淡的笑了笑,云天岳道:“他们之所以要逃,很明显的,是他们知道无法抵得过你们,因此,他们不会傻到做那些徒劳往返,打草惊蛇的事。”
“乾坤一乞”闻言心头一震,暗忖道:“此人年纪如此之轻,心思之敏捷,细密,竟连老江湖也无与之相比,难怪玉佛帮成立不久,整个五岳帮就被他弄得天翻地覆了。”
“邪剑”笑道:“哈哈……娃儿,你想的总使人无法反驳,好了,现在该走了吧?”
云天岳道:“慢着,还有几件事我想交待一下。”话落转向“天香公主”。
“回到雁堡,第一件事,你就宣布开坛延后七天。”
“天香公主”点点头道:“你的意思是要他们知道你伤得不轻?”
云天岳道:“最好是如此。”
“天香公主”道:“帮中的事要怎么布署呢?”
没有立刻回答,云天岳望着“邪剑”不语。
笑了笑,“邪剑”道:“娃儿,说吧,我说过,只要你活着,你在那里,老夫都要助你。”话落突然转向“乾坤一乞”道:“老化子,你呢?”
“乾坤一乞”知道“邪剑”想说什么,但他自身却有事待办,为难的道:“老要饭的本来也没有什么事的,只是……”
“邪剑”脸色一变,道:“有话直说不就得了吗?”
实在不愿意得罪这个喜怒无常的老怪物,“乾坤一乞”只得直接了当的道:“老要饭的已答应‘北霸’到中原来调查‘碧瑶宫’与‘南霸’之间的关系,现在已调查出来了,因此,想抽身回去告诉一声,以便北霸好有个准备。”
“凤姬”闻言一怔,道:“要通知什么事?侄女可否代你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