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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然回过神来,发现他还在满眼期待的望着我,脸上愈发烫起来,连忙垂下睫,别开了头:“我……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
“我不信呢,”风清湮轻轻捏住我下巴,又迫着我将脸转向了他,仍然饶有兴味的看着我,“我是什么意思,你该是再明白不过了,嗯?”说罢,居然低下头来,温热柔软的唇就落到了我额上,辗转轻啄。
“不要这样!”我一把推开他,后退了几步,眼泪夺眶而出,“你该是知道我早就嫁给了昱天,我是龙昱天的娘子!你这个样子,让我如何面对我自己?如何面对世人?”
“世人么?我以为,你并不是真在乎。”他见我哭出来,脸上没有一丝惊讶或是慌张,有的,只是了然于胸的坦然。
“你又知道了?你就这么了解我吗?比我自己还了解?”拿手背囫囵的一抹脸,不服气冲他抽噎着。
他淡淡一笑,倒也没再靠近,闲适的抱胸而立:“我不敢说了解你,但至少,我能明白你的感觉。你觉得没法面对自己吗?那我问你,若是你对我没有半分不同的感情,你为何会觉得没法面对自己?”
“我……”我哑然,呵呵,风清湮,好厉害的嘴啊,一句话就说得我无语反驳。
“离刹,我喜欢你。我也说不清为什么,但我忠于我自己的感觉。既然龙昱天已经不在你身边了,我为什么不能喜欢你?你又为什么不能接受我?你自己说的,爱情不分先来后到,我知道我代替不了龙昱天,但是至少,我可以接替。”他收起了笑,满脸的认真和诚恳。
眼泪愈发的大滴大滴滚落下来,我凄然地看着风清湮,摇了摇头,右手指着隐隐作痛的胸口:“可是昱天,他一直在这里,一直在这里,从不曾离去。那些穿越我记忆的快乐和悲伤,无论如何,没法忘记。”
“所以我说,等我回来。”他走了过来,伸手扶住我双臂,然后用手指轻轻抹去挂在我睫上的泪珠,“等我回来,分担你没法忘记的那些快乐和悲伤,然后尽我最大的努力,能够做到接替。你只要知道,只要记得,风清湮,也是在你生命中出现的人,而他,也希望能够参与离刹接下来的生命中发生的一切事情。等我回来,一切将会截然不同。”
“……”我抬起头看他,说不出话,胸口的疼却不明原因的一圈圈扩散着。
“嘘!”他见我欲言又止的样子,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什么都不必说。我风清湮最不缺的就是信心。如果说以前那个不食人间烟火不识世事犯愁的离刹是属于龙昱天的,那么以后知道运筹帷幄懂得顾己推彼的离刹,则是属于风清湮的。好了,不哭了,我该走了,我会尽量早去早回。”
他用袖子擦干我的脸,冲我璀然一笑,向回走去,半回身之际,看我还在呆呆的看他,又挥了挥手。
片刻,便听车马启程的声音,人喝马嘶,马蹄声、车轮声、随行物品的碰撞之声不绝于耳,很快,启行的嘈杂渐渐平息,我透过竹林的缝隙,看见那个黑色的身影昂扬地骑着马渐行渐远。
尘土在一片张扬的飞腾之后终于归于平静,我微微叹了口气,人是走远了,可是一直以来,我和风清湮之间那种理不清道不明的微妙,却似乎被彻底的打破了。
离刹,凤歌说,想最后看一眼她出生的小城,于是我们绕到了建邺,打算从海边去往傲来,远是远了些,不过一路城市居多,倒是也安全舒适。我从不曾驻足流连于这样的小城,此番才发觉,那成荫的垂柳,青砖灰瓦的房屋,偶尔泛起涟漪的碧绿的水,竟然能给我一种挥之不去的平静感。街头有一位大嫂,纯朴的几近土气的脸庞,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站在一个毫不起眼的角落,兜售着她的烤鸭,攒钱,买药,给她儿子治病。日升而出,日落而归,街上行人来来往往,却始终没有人光临她的小摊。他们说,她的烤鸭太难吃,但他们也没人知道这个女人,早已随着她儿子的病故而痴傻,只剩下这最后的信念还固执如初。凤歌给我讲述这个故事的时候,正买下了她所有的烤鸭分给大家品尝,果然是难以下咽。我看着她兴高采烈离去的背影,感慨万千。是不是抛去功名利禄,富贵浮云,每个人到最后都会发现其实自己想要的不过是一些最简单最原始的东西?那么,离刹,你内心深处,到底在渴望着什么呢?
离刹,我们的车队明天一早就要离开傲来。下午曾陪着凤歌顺路去了一趟女儿村,那里是她师承的门派,凤歌她跟随我之后便鲜少回去,今后又再无回中原的可能,所以,拜别一下也好。我始终不明白,为什么女儿村的桃花会常年不败的怒放着,就像盘丝岭的罂粟一样,不分时节,不辨昼夜。许是掌门的意愿吧,春光烂漫,静谧华丽,偶有花瓣被清风吹落再顺着潺潺流水悄然滑远,怎一个世外桃源可以形容?只是我不喜欢这个地方。太过刻意的美好,太过刻意的营造。护得了一时难道还护得了一世?人总是要经过一些险恶血腥的,太过悬殊的落差对比,总不是一件好事。你说呢?
离刹,走在北俱的冰雪中,我莫名的想到了天宫。那里之于你,应该是一个惨痛不堪回忆的地方吧。你的所有快乐从那里结束,你的所有伤痛从那里开始。但是你也许不知道,那一场对你来说可能是梦魇的劫难,也将我震动得不可言语。木罗说,能够爱的时候,就要不顾一切耗尽全力去爱,想要恨的时候,也该不做多想天昏地暗的去恨。只这一句话,这个女子,便赢得了我全部的尊敬和崇拜。我们哪一个人,不是为了看似错综复杂的虚无牵绊住了手脚?率性妄为,究竟需要多少的勇气?只是说将起来,总是轻松简单,就像我,向往归向往,总还是不敢付诸行动。
……
风清湮的那只鸽子,把一封又一封的信尽职尽责的送到我手里。每每稍事休顿,见我没有回信的意思,便匆匆忙忙的回去寻它主人去了。
我在长安的日子,仍然平淡无奇。武廉也许出于他自己心中的八卦考虑,始终不肯接受我加入无双楼。于是我终日只是看看书,浇浇花,偶尔和武廉闲聊几句,再就是一遍一遍望着窗外,盼望着有个小黑点从窗户飞进来。
意识到我在期盼着风清湮的信的时候,心中着实暗暗一惊,我这是怎么了?我真的在等着他回来吗?真的在期待着如他所说那一切截然不同的局面吗?
却不可否认,那些密密麻麻的行楷小字,谈不上行云流水,谈不上文采横溢,却总是不经意就触到了我的心,边边角角,琐碎却深刻。
风清湮一行已经走了大半个月,许是路途渐渐远了的缘故,信也少了下来,我虽然很是期盼,却也渐渐无暇顾及。自那天从城外回来之后,我就一直隐隐的感觉有些不适。
先开始,只是轻微的咳嗽,也就没有放在心上,只当是不适应这初春乍暖还寒的天气,去药店里抓了服治风寒的药,自己熬了按时服下。但却丝毫不见好转,咳嗽一天比一天加重了起来,甚至,低低的发起烧来,胸口也一并隐隐的疼了起来。
疼,隐隐约约的疼,持续不断,从胸口一波一波的向四肢扩散。虽然不是撕裂般的难以忍受,但那时不时就让人一窒一窒的晕眩,让我迅速的衰弱了下去。
然而,真正让我感到恐慌的,不是疼,也不是窒息的难受,而是我意识到自己越来越嗜睡,越来越经常的在疼到窒息的时候,没了知觉,待我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不知道多么久。
武廉见我病殃殃的样子,也慌了手脚。将回春堂的大夫请了来,问诊一番也不过是说些寒症入体,好生休息静养之类的话云云,开些治风寒、滋补益气之药也就罢了。
“这些什么狗屁大夫,我看他那药店不用开了,一直吃着药也不见好转!唉,真是急死人了,清啸目前也不在长安,我昨日派人去请他,听说他去了方寸山诊病。大约还需要五日才能回来。”见我一直没有起色,武廉几乎放下了无双楼的大大小小的事务,整日的盯着我,生怕我不吃药。现在他正站在狮子图案的屏风后面,大发牢骚,透过昏黄的灯光,我看见他围着桌子,急得团团转。
“咳……武廉,不必担心,既然大夫说了是寒症,我们就放心好了。咳咳……回春堂也是老字号了,若是连它也不值得相信,那这普天下的百姓岂不是都没处看病去了。人人都等着风清啸,只怕他会累死。咳咳咳咳咳咳……”话没说完,就淹没在一阵剧烈的咳嗽之中。
“你快别说话了!”武廉明显的迟疑了一下,还是绕过了屏风,递给半靠在床上的我一杯水,“离刹姑娘,恕我失礼了。”
我接过来,慢慢的呷着,甘甜的液体滑入喉咙,说不出的舒服。等到呼吸平复了,才冲他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关系,什么失礼不失礼的,该是我谢你才对。”
“离刹姑娘,依着我的意思,我还是把你送到将军府去吧。你看我这无双楼,连个佣人也没有,实在是不适合养病,我们虽然离的近,总还是不够方便。将军府里人手也齐全,吃穿用度总比这里好得多。”
“实在没有这个必要,武廉,都说病去如抽丝,不必过于担心。按时吃药总会好的,又不是太上老君的仙丹,哪有吃下去立刻就能见好的道理?还是我不是无双楼的人,住在这里让你为难?”吸取了方才的教训,我放慢了速度,一句一句地说着。
“哪里哪里,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这无双楼……你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你是清湮的……”他脸涨得通红,急急地解释,说到这里的时候,看我尴尬的抿了嘴,连忙顿住,不安的打量我一眼,见我没有说什么,才复又开了口,“你在这里,欢迎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嫌弃。”
见他这副模样,我不禁莞尔:“呵,别急别急,我不过是逗你,不用这么激动,咳咳……”
这一笑不打紧,我又翻山倒海地咳了起来。直咳得天旋地转,几乎没办法呼吸。武廉惨白了脸,忙过来轻拍我的背。无济于事,这次任凭他做如何的努力,我的咳嗽都没法停止下来。
一股熟悉的腥甜涌上喉来,我心一沉,忙推开武廉,一口乌红的血就溅在了地上。
只看到武廉的眼睛蓦地睁大,浓浓的倦意顷刻间就席卷了全身,我还来不及说出只言片语,就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隐约听到武廉的吼声:“……马上派人去方寸山带清啸回来,还有,务必想尽一切办法联系到清湮……”
耳边很是喧闹,我却听不真切,有许多人吵吵闹闹的,我烦躁的皱眉,想让他们安静一些,却无论如何没法发出任何声音。眼皮很重,无论我怎么努力,都睁不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听到一声熟悉的咆哮,脑袋仿佛被什么东西重重的敲了一下,四处乱窜的意识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牢牢的抓住,一点一点的往回拉着,直到耳边的声音渐渐清晰了起来。
“清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到底怎么了……”清湮,清湮的声音,他回来了么?凤歌,安全送到了么?不是收到武廉的消息,抛开队伍回来的吧?若真是那样,皇上该怪罪的吧。
“墨桑!药,她的药熬好了没有……”
“清湮,你冷静一点,冷静一点,你听我说……”
“清啸,救她,快点救她,一定不能让她有事……”
墨桑?那么,我这又是躺在将军府里了么?呵,当时,绕了一圈又回来了么?回到这个不曾正式告别的地方。还是,正因为不曾真的告别,所以,注定了还得回来。
“清湮!清湮!你听我说,离刹她,从天宫被我带回来的时候,内伤就十分严重,对她的好转,我一直并不乐观,但只要不受到太大的冲撞,静心调养上几年,也能痊愈,偏偏武廉误打误撞,那一通颠簸,对正常人来说并不算什么,但对她来说,却相当致命,就像装满匕首的箱子只用了一层薄纸进行遮盖,稍有异动,就……”
“我不要听这些,你只告诉我,她现在怎么样?”
“……她现在,内脏出血,很严重,只怕……”
“不!别说了,不管怎么样,一定要救醒她!你是全天下最好的医生啊!你连白泽都能救好,你不能轻易放弃……”
这么说,我要死了吗?是了,连风清啸也手足无措了,我一定是要死了吧。可是,我为什么还能听到他们的说话?我在留恋什么?我在不舍什么?
“清湮少爷,药好了”墨桑的声音飘过来,接着有一把瓷勺抵住了我干涸的唇,有温热的液体向我倾来,我很想张嘴,却没有一丝力气,于是那液体顺着嘴角就淌到了耳边。
“清湮,她牙关紧闭,别说药了,连水也灌不进一滴,实在是……”
“让开,我来!”只觉一阵咄咄逼人的气势逼近,然后一个湿润温热的唇就落到我的唇上,略加压力,苦涩的药汁就一点一点的滑入了我的喉咙。
周围一片寂静,清啸,墨桑,或者还有这屋里其他所有的人,应是都被风清湮的举动惊呆了吧。别说他们了,就是我,此刻若是清醒,也一定是通红了脸颊。
一口接着一口,也不知过了多久,清湮终于把整碗药一滴不漏的用口度到了我喉中。我心中升起莫名的感动,那样傲然的一个人,总是暴跳如雷的与我吵架,在我危在旦夕的时候,却也是最惶恐不安的。
“……清湮,就算是这样,只怕情况也不是很乐观……”
“别说了,不论怎么样,我一定要救她,”手被风清湮紧紧地握住,耳边仍是他近似咆哮的声音,“你说救不了,我就奏请皇上请太医来,太医说救不了,我就踏遍天下寻来每一个医生。在那之前,不管用多少药,我要让她活着,只到我找到能够救她的人为止!”
我还来不及感动,就听清湮继续说道,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清啸,澜裳你救不活,我已经是放你一马,如今你又未治便弃,若是离刹有什么不测,她死之日,便是你死之日!”
我心中一急,不,不行,清湮,我不要你们兄弟反目,那是手足,你会后悔的,一定会后悔的!我想动动手指,我想告诉风清湮我没事,可是我这身体,仿佛不是我自己的一般,使不上半点力气。一时又急又恼,顿时又陷入了死沉沉的黑暗之中。
我沉沉的睡着,眼前莫名的闪过斑斓的色彩,只是支离破碎,光怪陆离,看不完整也看不明白。四周很吵,簌簌的声音东一下西一下的响起,扰得我不胜其烦,但总会有一个声音在我耳边呢喃,低沉而坚定,沉稳而让人安心。而我漂浮的意识,也只辨得清那个声音的字句。
“离刹,你醒过来好不好?不是说好了要等我回来的么?凤歌安全到了,皇上龙颜大悦,升我为二品辅国将军,还赏了好些东西,你不想看看么……”
呵,又升官了,真好,声名大噪,荣华富贵,可是清湮,你为什么还呜咽了语气?让人听了你这番话,心中反而是止不住的压抑。
“离刹,你知道么?你知道我接到武廉的飞鸽传书是多么的心急如焚么?我马不停蹄的跑了三天三夜,暗影差点就被我累死了,到现在还累得趴在马厩里不肯起来,它在和我生气,气我怎么能这样对它,可是离刹,它若是见了你,一定就会原谅我,你起来和我去看看它好不好?”
我的心一抽,三天三夜,马不停蹄,连马儿都吃不消,那清湮你呢?
“离刹,离刹,你怎么这么不乖,说好了等我回来的,你别睡了,醒过来好不好?哪怕醒过来和我吵架也好,我知道你能听见,是不是,是不是……”
是的,我能听见,每每我浮浮沉沉的意识转转悠悠的在身体里沉淀的时候,我总能听到清湮的低语持续不停,我也清楚的知道,这些天以来无论是汤药还是补品,都是清湮一口一口的喂给我,一滴不漏,认真不苟。
“清湮少爷,小姐的药……”
“给我就行了,你下去吧。”
“少爷,墨桑求您了,您休息一会儿吧,已经十七天了,您天天的还要上朝,下朝回来就守着小姐寸步不离,您这个样子,铁打的身体也吃不消啊,小姐现在这个样子,您不能也垮下去……”
墨桑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的声音,让我一个激灵!十七天,我已经昏迷了这么久了吗?风清湮已经不眠不休了十七天了?每天每天的和我说话,每天每天的喂我吃药,他不想活了吗?
“离刹,我已经求皇上让我在玄武门前发了公告,重金悬赏天下名士,只要能把你救醒,我风清湮倾家荡产也在所不辞……”风清湮置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