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褪枪恚ス戆。
她边说边竭尽全力支撑起身子,瑟缩成一团,朝黑暗的角落中躲去,似乎要寻个老鼠洞钻进去。
“主子,你别怕,你别怕,我是李国雄,我是国雄呀!主子,您回宫吧!”李国雄尽可能轻柔地说。
婉容似乎被这轻柔的声音所感动,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李国雄,突然爆发出一阵狂笑,然后侧身贴着墙壁,旋风般地跑了出去。李国雄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搞得措手不及,不知如何处理才符合自己奴才的身份。
望着旋风般而去的皇后婉容,李国雄陷入了痛楚的追忆和思索。
昔日那美丽、端庄、风采怡人的面容,如今已变得苍老、惟悴,麻木不仁;昔日那泉水般甜美的声音,如今已变得嘶哑、低沉,如断了弦的琴;昔日那婷婷玉立、曲线天成的身段,如今已变得枯瘦、佝偻……刹那间,李国雄的眼前,出现的仿佛是街头流浪的疯婆,那剪掉了鬓发的秃头,那呆滞的眼神,那瘦脸上流泪后的泪痕,那龆龊的双脚,那疯狂的笑声……李国雄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摇头自语:“昔日的‘皇后’不见了,美丽的‘皇后’不见了,她全变了。”
正在自言自语的李国雄,忽然听到避弹室门口有人传呼:“李国雄,上边让你给严胖子(即严桐江,负责司房的随侍)打电话,让他马上到近侍处取枪,然后每人发一支。”
李国雄简单地回应了一声,走出避弹室。此时天已放亮,经一夜折腾的李国雄,一夜未能合眼,疲惫不堪,但经外面的凉风一吹,睡意全无。望着经过初次空袭的长春城的街道,虽然还没有给人满目疮痍的感觉,但他分明感到苏军正逼近“新京”。想着避弹室中的皇上与皇后,特别是皇后婉容在他脑海中留下的印象,他心中突然涌出了一种不祥的、悲凉的预感:伪满洲国快要完蛋了,日本关东军也快要完蛋了!“
八月九日清晨约五时许,按照日本主子的意思,长春的日伪电台正式对外广播了苏军越境的消息,然后又反复广播军乐曲,那纯粹是为了拿“雄壮的歌声”去刺激那萎靡不振的士气。然后,无论那军乐声是多么的“雄壮”,那些身在“满洲”的日本兵士以及伪满的日伪官员再也提不起精神来了。他们的面容上充满了痛苦的表情,完全没有料到日本武运的末日竟这样快地来到了。尽管伪满的广播里三令五申让人们保持镇静,但长春街上开始出现了三三两两的马车,满载着日本人的行李物品向市外驶去。这自然是为求生而逃难的。
经历首次空袭而折腾半宿的“康德”皇帝此时刚进入梦乡,自然无从知道这让人难以预料的一切。
但到了上午九时许,缉熙楼上西前间的那台电话骤然间响了起来。按照惯例,这台电话在这个时刻是不会响的,因为按溥仪的作息时间,他这时正在酣睡,谁敢来这样不识趣地惊忧“圣体”呢?但这次电话不仅响了,而且长时间地鸣叫,直到把溥仪弄醒。被惊了好梦的溥仪不耐烦地拿起话筒,但电话中传来的消息却让溥仪皇帝的惺松的睡眼睁大了许多。
“陛下,皇军关东军司令官山田乙三大将此时正在由大连返回‘新京’的飞机上,回来后马上要到皇宫,向皇帝陛下通报重要情况,请陛下作好准备。”原来,这是关东军司令部打来的电话。
“是。马上准备,请到同德殿。”
溥仪选择在同德殿接见,也不知是为了躲避空袭方便,还是为了在这紧急关头,向其日本主子表明其无论何时都要和其日本主子“一心一德”的忠心。
溥仪不得打破作息规律而提前起床。洗漱完毕,在随侍的侍候下开始进餐,尽管此时的早餐和往常一样的精美丰盛,但溥仪仅味同嚼蜡地吃了几口,就传令撤了下去。
饭后的溥仪皇帝踱步走向同德殿。溥仪无意间抬头向天空望去,整个“新京”城上空晦暗昏黄,不时地有成团的乌云乘风翻滚,有的似凶猛的野兽,互相追逐,互相厮杀;有的似蟒蛇,互相挤缠、拧作一团;有的似乎张开血盆大口,向伪官方向狂奔而来,似乎要把皇宫一口吞下去。这使得溥仪皇帝那颗本来就充满疑惧,笃信神灵的心更加害怕,脚下不由得加快步伐奔向同德殿。顷刻间,雷电交加,大雨滂沱,夹杂着狂风的大雨猛烈地抽打着同德殿的黄色琉璃瓦顶,冲刷着瓦当滴水处“一心一德”的字样,似乎老天爷也要嘲弄这不肖的“天子”,要让那代表着屈辱的“一心一德”变成“离心离德”。整个天地间风声、雨声交织在一起,云气、水气混浊着,万事万物都笼罩在灰蒙蒙之中。同德殿也仿佛在暴风雨中震颤、摇七晃动着,康德皇帝的宝座也似乎摇摇欲坠。
中午时分,滂沱的大雨仍没有停息的意思,继续不停地下着。那每丝雨都好像鞭子无情地抽打着溥仪的心,那瘦弱的身子缩在御上显得更为憔悴了。
“笛,笛……”
随着几声在雨中显得沉闷嘶哑的喇叭声,有四辆深灰色的小轿车冒雨驶进伪皇宫的同德殿,在同德殿前门的滴水檐下停了下来。只见从轿车里钻出一群军人打扮的日本人,走在前面的矮小枯瘦的老头儿,就是刚从旅顺飞抵“新京”的日本最末一位关东军司令官山田乙三大将,昔日的山田乙三,个子虽然矮小,但手握那指挥千军万马的权力,再加上一双鹰隼般的眼,还是给人一种不怒而威、杀气盈面的感觉,但今日却显得神情沮丧。刚下轿车,山田乙三猛地打了个趔趄。如果不是身边的随从眼疾手快,那山田乙三非要倒在水中变成个落汤鸡不可。山田乙三大将后面紧跟着就是外号“秦大耳朵”的秦彦三郎,再就是“帝室御用挂”吉冈安直,以及其他随行人员。山田乙三等人匆匆走进同德殿大门,来到“候见室”,未作停留就由一位侍从武官导行,经“广间”东行,登上三层铺着红色毛毯的大理石台阶,进入了皇帝的觐见室。
早已等候在觐见室的溥仪皇帝正昏昏欲睡。他坐在觐见室的正面的沙发式“御座”上,那张憔悴的面容不时地流露出恐惧不安的神情。他见到山田乙三等人走进觐见室的大门时,竟顾不得例行接见时的礼仪,以往那种虽说是主子和奴才之间,但那表面上还表演着的相互客套、寒暄的场面这时都不见了。溥仪只是在“御座”上稍微欠了欠身上、脸上艰难地挤出一丝无奈而又痛苦的笑来。此时的山田乙三尽管面临着的是即将到来的败亡,还是要在奴才面前表现出主子的气势来,还未等落座,便以命令的口吻说道:“皇帝陛下,苏联政府背信弃义片面撕毁条约,大日本皇军不得不与苏联军队开战。苏军凭其高度机械化的大兵团部队,强大的、密集的炮火,强行推进,速度迅猛异常,对皇军大大的不利。目前,皇军如固守南满,将影响到整个东亚圣战的大局,不利日满亲善。为此,从全局考虑,皇军准备放弃新京,放弃新京。”
说到这里,山田乙三不知是为了强调,还是为了换口气,稍作停顿。
就在山田乙三稍作停顿的时候,日本人群中突然传来了一个恶狠狠的声音:“放弃新京,撤退通化,这是关东军的决策,陛下一定要执行的!嗯。”
人们不禁惊愕,迅即向那个声音望去,原来是具有关东军高级参谋、“帝室御用挂”双重身份的吉冈安直。按照惯例,关东军司令讲话时,参谋是没有资格,也没有那个胆量敢插话的。吉冈安直今天的举动似乎有两种用意,既要向溥仪皇帝表明他在关东军的不同寻常的地位,又要借此向山田乙三表明他这位关东军安插在溥仪身边的耳目对溥仪的威摄。
讲话被部下打断的山田乙三没有像往常那样对部下进行一番痛斥,仅不经意地看了吉冈安直一眼,就继续讲话:“皇军准备放弃‘新京’,这是从全局考虑的。这是为大东亚圣战取得最后胜利而作的决策。放弃‘新京’,皇军将在通化和奉天一线阻击苏联军队,固守东边道防线,给苏军以毁灭性的打击,根据这一作战方案,‘满洲帝国’政府要员需随军迁都通化。请陛下尽早准备好,务必于今日晚间动身,不得拖延,以免延误战机,不利大东亚圣战全局。”
听了山田乙三的话,溥仪像触了电似的,猛地从御座上站起身来,瞪大了眼睛,涨红了脸,急切地说:“‘御前会议’的决定朕是赞许的,关东军的决策朕是拥护的,大东亚圣战是要坚决进行到底的,迁都也是一定要迁的,但无论如何今晚是不能动身的。”
“皇帝陛下,请你要明白,迁都是我大日本皇军的既定决策,这是不可更改的,而且,我大日本的天皇陛下不久也将迁来通化,和‘亲邦’一起共同把大东亚圣战进行到底,彻底打败美英盟军及那可恶的苏军。”山田乙三边说边瞪了溥仪一眼。
正如山田乙三所说,迁都通化是日本“皇军”的既定决策。这个计划早在1945年3月左右,由日本关东军司令官山田乙三和伪满总务厅长官武部六藏主持,有日本关东军的各军司令官和伪满政府中司以上的日伪官员参加,在‘新京’军人会馆召开秘密会议,经过十余天的密谋,制定了周密的放弃‘新京’,退走通化的垂死挣扎计划。
这个计划的大致内容是:苏日开战以后,日军将放弃东北的大部地区,而把日伪的主要机关迁移到通化。以奉天、吉林、延吉这一道线为抵抗线,先将苏军引入东北内地,继而断其后路,再展开游击战,实行焦土政策,无限制地屠杀民众。
对“新京”这个特别市更是采取以下措施:破坏“新京”的主要建筑物;从吉林、哈尔滨发射长距离大炮,射击解放“新京”的苏军;破坏吉林水坎,阻击苏军进击。
看着溥仪还在犹疑不决,站在山田乙三身后的吉冈安直向前跨了一步,习惯性地挺了挺身子,皮笑肉不笑地说:“陛下如果不走,若是落到苏军手里,其后果难以设想,呵——嗯——”
说罢,吉冈安直狠狠地瞪了瞪溥仪一眼,心怀叵测地奸笑了一声,面部肌肉不住地抽动着,眉毛又向上挑了两挑。
溥仪见吉冈安直的态度如此强硬,心中的恐惧感又增加了几分。他暗自寻思:“满州帝国”大势已去,日本人如果恼怒于我的不肯迁都,怀疑我与“亲邦”存在贰心,按日本人的惯常手法,那必欲杀我灭口,那真是“后果难以设想”。何不……何不……以忍为先。于是溥仪扔掉了皇帝平日的所谓“尊严”,不顾君臣礼仪,向山田乙三哀求道:“拥护迁都,朕决无二心;支持‘亲邦’进行圣战,与苏军周旋到底,朕责无旁贷;我满洲国人民也必会作出最大的牺牲。只是宫内财产及亲属,既有老,又有少,总该料理料理,仅限半日恐怕过急,忙必出乱,忙必出错,还是请将军再宽限几日为佳!”
溥仪的话音刚落,只见山田乙三沉默了片刻,略为思忖,慢慢地举起了三个指头,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陛下,三天,就三天!”
溥仪见不能再做争执,即使争,也只能自讨没趣,但毕竟有所缓和,于是就借梯子上墙,向山田乙三请求道:“多谢将军的宽宥,但这迁都之事非同小可,又加上这兵荒马乱的,朕还请求能让拙弟溥杰、内弟润麒和妹夫万嘉熙等人和朕在一起到通化大栗子沟去,帮朕料理宫中上下一切事宜。”
山田乙三感到他的威胁已经奏效,转脸望了望吉冈安直一眼。吉冈心领神会,不紧不慢,阴阳怪气地说:“既然陛下已经同意迁都,这就大大的好,对于陛下所提的要求,我们大日本皇军是不会为难的。我将立即通知满洲国军事部,让他们和满洲陆军高等军事学校协商,把溥杰、润麒和万嘉照调到皇宫内府担任侍从武官。”
没有多余的客套和寒暄,同德殿的会见就这样结束了。
待山田乙三、秦彦三郎等人走后,溥仪从御座上走下来,静静地环顾四周,他的眼光最后集中在那用明黄色丝绸装裱的墙壁中央,那里悬挂着他身穿陆海空大元帅正装的绿色绣像。绣像上配挂着他第三次“登极”时,由日本天皇裕仁赐给的“菊花大绶章”,绶像下面的刀架上还放置着“皇帝”佩带的金柄兰花佩刀……这一切将再也不是溥仪“尊威”的象征,而将成为卖身投靠的历史罪证。溥仪看着想着,一种恐惧感油然而生,不禁喃喃自语:“出宫了,出宫了,又要出宫了……难道……难道我多年来苦心孤诣的追求就要这样完了吗?完了吗?老祖宗,你们能回答我吗?”
溥仪毕竟还算清醒,等情绪稍稍安定了下来,立即吩咐把毓嶦、毓嵒等几个所谓的“内廷学生”找来。毓嶦等人刚跨进觐见室的门,立即跪下,齐声高呼:“恭祝圣上御体安康……”
还未等他们说完,溥仪十分不耐烦地把手一挥:“免礼!平身。”
毓嶦等人还没在他们该站的地方站好,就听溥仪语气急促地说道:“要上通化大栗子沟了,赶快收拾东西!”
“什么?上大栗子沟?那不是要迁都吗?”几个内廷学生简直被那如同晴天霹雳的消息震惊了,似乎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们一个个大眼睁小眼地望着溥仪,当然他们是不敢和溥仪争辩的。
“是的,确实是要迁都,你们也不要多问什么了!”溥仪也不愿作进一步的解释。
接着,溥仪又亲自向几个“内廷学生”和亲信随侍具体布置了收拾哪些东西和怎样分类装箱等事。刚吩咐完,溥仪又出人意料地从衣袋里掏出一支手枪比划一下说:“情况紧急!你们每人都带上一支,以防万一。”
按照分工,溥仪最为信赖的近侍李国雄和毓嶦、毓嵒等几个“内廷学生”在同德殿收拾。溥仪差不多一直和这几个人在一起,待内侍打开库房以后,望着满屋奇珍异宝,真让人不知从何处下手,还是有过一次出宫经历的溥仪有经验,他指挥近侍和族侄们(即“内延学生”)先把那一幅幅堪称旷世精品的手卷画都展开,由他挑选精品。溥仪足足挑了大半天,然后由毓嶦等人细心包装,小心翼翼地装进长条木箱。毓嵒不知从哪里捡来一只照相机的镜头,不知是由于毓嵒不识货,还是毓嵒要讨好溥仪(溥仪对摄影有特殊的偏好),毓嵒对溥仪说:“带着它吧!”
溥仪很生气地一把抓过来便往地上一扔,很不耐烦地说:“拿它干什么?”
是呀,在这种时候,一架高级相机的镜头又值几个钱?就是库房里的许许多多衣服,不少对服装有特别偏爱的溥仪精心挑选而来的,溥仪也只挑选了两身西服和一双皮鞋,其余的衣料、长筒靴,短皮鞋统统不要了,在华丽的大厅里乱扔一气。接着又去收拾中、西药房,挑了些鹿茸、羚羊角和犀牛角,东北虎骨等最珍贵的药材带上。当然,溥仪每天离不了的男性荷尔蒙也是必带的,其余的全部扔了。
缉熙楼里的存放和同德殿不同,那是许许多多、数不尽的细软物品,如珠宝首饰、金壳手表、钻石、翡翠、玛瑙等等。考虑到今后的生活需要,溥仪指挥众人尽可能多地把这些东西装箱带走。
一切显得是那样的慌乱,一切又显得又那样的满目狼藉,尽管天已黑下来了,也无法掩饰这一切。
十日上午八时许,只有一行人不同异常地一起来到皇宫内府,这行人分别是伪国务总理大臣张景惠,伪参议府参议长臧式毅、伪尚书府大臣吉兴和伪侍从武官张文铸等五人,原来他们是被宫内府大臣熙洽传谕而来的。
待大家在各自的座位上落座后,熙洽手扶着桌子站了起来,清了清嗓子,表情严肃地而又无奈地开了口:“诸位,嗯,诸位都是我满洲帝国的精英,是我满洲帝国的中流砥柱,是康德皇帝的忠臣良将,为我满洲国的兴盛不遗余力、肝脑涂地,鞠躬尽瘁。我满洲国的兴盛也与‘亲邦’大日本的鼎力相助分不开的,我满洲国人民应该对大日本帝国感激不尽。今天,由于世界形势风云变幻,战争局势变化莫测,我‘亲邦’所进行的大东亚圣战出现了不利的局面,况且苏联政府又背信弃义对我日满正式开战。据最新战报,苏蒙军队昨天晚上已突进境内,并且苏军的轰炸机已把炸弹扔在我新京的南岭附近,虽然没伤着人,但现实告诉我们,形势已相当危急。为了扭转这种不利的局面,我圣明的大日本天皇和英明的关东军作出决策,要我满洲国放弃‘新京’,迁都通化大栗子沟,以利再战。”
战局不利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还是一件秘密,但对伪满国务大臣张景惠,伪参议府参议长臧式毅这一类人物来说已算不得秘密,但立马要“迁都”,还是让他们感到意外、惊愕。
“迁都?”
几乎在同时,在座的人发生同样的声音,且他们相互之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不认识似的。
就在大家惊愕不已时,作为国务总理大臣的张景惠首先从惊愕中镇定下来。这位奉系军阀出身,以大老粗闻名的国务大臣,向来以对日本人忠诚出名,也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