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你俩何尝不是,这岂不是制住高益恭的机会么。”
高益恭似猜知他的想法,毫不退缩地与他对望。没错,高益恭知道他不会对付两个女孩的,真正危险的其实是他俩,眼前确是他获取植脸解药配方、恢复自由身的绝好机会。
当形势按他所设想的轨迹发展之后,他才发现自己的想法过于简单,自己制住高益恭后怎办?严刑逼供么,姑且不论高益恭是不是硬汉子,他能否对一个救过自己的人下手才是真正难题,无论其救自己的动机何在。他总是心太软,黑心不是他的强项!
世事竟是如此无奈,当你所渴望的客观条件都实现后,你才发现结果并不是你主观想要的那个,难道自己一心渴望改变的历史亦将面临同样的情况么?乱,太乱,他不知该如何处理这乱局,乱无头绪地踱向两个女孩这边。
他们嘀咕的情形自是落入她俩的眼中,三相公警惕地看向他,手按楚月的弯刀,宝剑不知被他踢飞哪里去了?
他停在两堆篝火中间,傻傻地瞥瞥这两位,又瞄瞄那两位,苦笑几声,摇头晃脑,冒出一句不合时宜却发自心底的话:“有道是‘冤冤相报何时了’?大家理应同舟共济,共度难关才是!”
这是实话,此刻再有什么豺狼虎豹、或金兵游寇出现,他们毫无反抗之力,当务之急是疗伤恢复,以应付随时可能出现的外在危险。
双方各有一人松了口气,一个是高益恭,一个是三相公。沙都卫却一脸的愤愤不平,为秦相公的胳膊肘外拐;而楚月一脸平静,似乎压根不认为他会对付她俩。
暂时压住场面,他没空计较细节,望着钉在楚月大腿上的箭,搓手不知如何是好。三相公勉强坐起来,一运气,“扑”地肩上的箭倒飞而出,自我包扎一下,然后挪近楚月验视伤处,三相公再瞪他一眼,命令道:“奸贼,去找东西烧水。”
臭丫头还当他是人质哩,明白她要为楚月治伤,他屁颠屁颠地遵命。被三相公奸贼奸贼地骂,他一些儿也不恼,或许谁都没他清楚秦桧确是个大奸贼。
这荒郊野外的,有什么东西盛水?借着月光寻了好久,好不容易找到几座孤坟,天生有点怕鬼的他为着心上人,斗着胆儿将人家拜祭的香盆儿掘出,一阵阴风吹来,他赶紧磕几个头告罪,便头也不敢回地转身就跑。
烧了热水端上,只见楚月半倚半坐,火光映红的俏脸上虚汗迭冒,柳眉轻皱,长裤被撕开,露出的雪白大腿血迹斑斑,三相公正为她取箭头,箭杆已去掉。
他顾不得许多地扯碎袍子一角,用热水淘了,为可人儿擦脸,楚月感激地看他一眼,双手就势紧抓住他的手,下唇已咬出血来。
大手几乎被小手握断,他只有咬唇忍着,眼睛一斜,正见楚月大腿上的深口,吓得不敢再看,扭过脸去,用另一只手抚摩着楚月的手背,希望为可人儿减轻点痛苦,恨不能以身相代,浑忘了自己秦桧的身份。
“好了!”三相公也是汗流两颊,终于取出那锋利的箭头,楚月已疼得昏过去。知道心上人没事了,他殷勤地为三相公打下手包扎伤口,一切忙乎完,三相公方留意在他一直在跟前,大声呵斥:“奸贼,滚远点!女儿家的身体是你乱看的么?”
他才省起自己是秦桧,讪讪地回到男人的阵营,沙都卫与高益恭也相互治伤完毕,皆无大碍,金创药乃武者必携之物。沙都卫“会心”地冲他眨眨眼,意思是看出秦相公对人家女娃有意思了,又一脸中肯地进言:“相公,这两女娃不好惹,而且又与金贼明日有关系,于你前程不利。”
他顿被提醒,如果这一环节不打理好,他很难将两个女孩一直带在身边的,高益恭自不会泄底,关键是如何令沙都卫信服,总不成来个杀人灭口。
他的急智生出,先对高益恭使个眼色,再暧昧地对沙都卫笑道:“桧看上两个女娃是假,奉圣上之命查明日是真,而明日就着落在她俩身上,故桧打算用怀柔之策,圣上有授意我酌情处理,所以沙都卫要严加保密,不可泄露出去!”
此话半真半假,也不怕日后在赵构跟前穿帮,沙都卫知道他负皇上秘密使命,于是深信不疑。
骗过沙都卫,他又一鼓作气地来到两个女孩处,不待三相公发脾气,自我表白已跟手下打过招呼,不追究她俩之罪,至于明日么,需要两个女孩前去劝他交出和氏璧,就可以放人。他不愁她俩不跟随,故意开出这个“莫须有”的条件,以防她俩因太容易见到明日而生疑。
果然,三相公代昏迷中的楚月答道:“好,俺们就跟去,奸贼少玩花样,那大阴谋俺是知道的,只恨连五哥也不信俺,暂且寄下你这颗狗头,他日再揭穿你,若不放了明日,俺转身就取你性命!”
臭丫头,嘴还这么硬!他有点犯迷糊了,都弄不清自己到底是以明日还是秦桧的口气说话了,思维不断错位。他很想知道那个大阴谋到底是什么,好像说出来别人都不信,一定要找机会套出;还有三相公的五哥又是谁,她很服他似的,难得!
满口答应下来,他乘机探视楚月伤情,可人儿蹙眉闭目,唇色发白,他一阵担忧,三相公以为他动了色心,警告道:“奸贼,你休想打俺妹妹的主意。”
后半夜,沙都卫与高益恭轮流警戒,三相公在吐纳坐息,他则作为流动哨,还要担负添柴续火的重任,附近的箭矢都被他拣光了,他只好越拣渐远。
抱了一大怀箭矢,他哼哧地往回赶,一个人走黑路有点恐怖,人少有不怕鬼的,因为人心中有鬼。好像有东西缀在身后哩,明知世上没有真的鬼,他还是寒毛直竖,加快脚步。
毫无一丝警兆地,一条大灰影悄无声息地从正面扑上来,他看到一张狼的血盆大口,吓得手一松,箭矢落了一地,发出一声惊叫:“啊——”
被扑倒之前他还来得及扫了周围一眼,没发现它的同伴,看来是一头独行狼,他些须放心,毅然闭上双眼,等着那致命一口的落下,死——有时并不可怕,当他可以为爱人而死的时候!狼温暖的舌头舔着他的脸,他心道:“还先要品尝老子的滋味哩,拜托,吃饱了就离开,不要骚扰她们!”
咦,舔了半天没动静,狼从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不像穷凶极恶的声音,他燃起生的希望,慢慢睁开眼,正看到它温情的大眼,竟有泪水渗出,他由恐转惊、由惊转喜,从地狱回到了人间,他一把抱住那可爱的大狗头:“大灰,是你!你竟没死?狗东西,吓死老子了!哈哈……”
大灰——与狼共舞一战的大功臣,为救他而引开追兵的义犬,他与它虽仅相处一天,心底早已将它当作最值得怀念的朋友,而人世间的一些所谓“朋友”,可能连狗都不如!
一人一狗在草地上滚做一团,大灰的欢吠与他的朗笑在林中回荡,浓浓的月光透过树隙,惬意地转动他的身体:爱人找到了,敌对的双方讲和了,吃人的狼吓跑了,以为死去的大灰回来了,世界真是美好!
可惜大灰不会说话,他真想知道它这一年多怎么过来的,怎么找到这里的?他心有所动,莫不是方才头狼的嗥叫引来的大灰,狼与狗本来就存在着某种程度的共通,当日大灰与他失散之地离这里不算很远,同在淮南大地上,今夜找到他也是天意巧合——世上能在他变脸后而毫不费力认出他便是明日的,除了大灰端的再无第二者,狗凭着天生敏锐的嗅觉自可嗅出他无法改变的体味!反正他最意想不到的一个老朋友回来了,这是他与楚月重逢后的第二大乐事!
被他的惊叫警醒而紧张戒备的沙都卫、高益恭与三相公,看到他完好无恙地归来,刚松口气,便看到他身后出现一条“大灰狼”,俱看得呆了!他用手拍拍大灰的头,不好意思地一笑:“打扰大家了,我收服了一条狗。”
大家面面相觑,这一夜秦相公的表现实在令人惊异,有高深莫测之感,连最清楚他底细的高益恭都看不懂了。楚月依旧不醒,他心道惭愧,大灰的事只有她知道,若可人儿此刻醒转,一定能看穿他的身份,自己可要在她醒来之前,为大灰的出现编一个好理由。然而,楚月竟许久没有醒来。
天亮了,休整一夜的沙都卫、高益恭与三相公身体复原大半,惟独楚月,竟发起高烧来,昏迷中的她不时叫着“明日”……他心如针扎、不知所措地守在跟前,看着三相公把试脉搏,三相公面色一紧,求助地转向他:“她需要医师诊治!”
原来别人受的都是外伤,而楚月伤了经脉,又失血过多,出现恶化态势,仅凭金创药是不行的。他立刻转向沙都卫与高益恭,沙都卫为难道:“我等在金占区,恐怕不方便。”
那意思,犯不着为一个女娃犯险,他急火攻心,跳起脚来:“救人要紧,还犹豫什么,老子可不怕金人!”
秦相公这真切之情不像假的,沙都卫尚在嘀咕,高益恭已背上了楚月郡主,叫一声:“快走!”
找到最近的一个叫溱潼的村镇,众人的心沉下来,村里十室九空,一片狼籍,处处残刀断刃,屋墙血迹溅痕,显然刚经过一场大战,脑海里皆浮出一句话:铁浮屠过处,人畜不留!
以此推断,这附近的村镇亦难逃此劫,他们原本找药铺或郎中医师的希望就此破灭了。勉强跟上而跑得筋疲力尽的他扑通跪地,无助地抱住大灰,痛心万分:“大哥,这是你做的?!你灭的不仅是村庄,更是我和楚月的希望!”
“相公,不必灰心,还有一条路的!”沙都卫赶紧扶起他,迟疑了一下,掏出一面金牌来:这是刘都统刘相公与淮南义军联络的信记,临行前王德特意所送,以备不时之需,金牌号令所至,虽不敢说莫有不从,但帮个忙、救个人这种小事还是能兑现的,淮南大地义军遍布,哪个义军营寨没有军医?
他眼睛发亮,狠狠地捶了沙都卫一拳:老沙,总算贡献了一回!
三相公已纵出去找村里的劫后余生者打听,很快得了消息回来:距这里最近的义军是据守缩头湖的张荣军,原来自鼍潭湖中的茭城被破后,张荣便率残部撤到这兴化境内的缩头湖,而昨日傍晚在此地阻击金军的正是张荣的一支军队。
哈哈,又见故人来,他想起了死胖子陈矩。
第四十三章东方不败
河边的几个船民一听他们是官府派来联络义军的,连报酬也不要,争先恐后地载他们,陆路是无法抵达张荣水寨的。
一行人乘于这溱潼特有的篙子舟上,他与沙都卫在船头探路,高益恭协助船家航行,大灰随三相公留在舱里陪楚月,楚月已陷入了深度昏迷之中,他恨不得这船生出翅膀飞起来。
但见一塘蒲过一塘菱,三月稻花香满田,好一派水乡风情:陂湖相连,水泊密布,多为浅水,或滩、岛、洲,正是淮东典型的地理特征。
淮东乃指淮南东路,大宋实行朝廷、府州、县三级政制,在朝廷与府、州间设“路”,类似后世的“省”,作为行政监察区及军区,只可惜在大宋版图上,已由北宋时崇宁年间的二十四路,减至这绍兴元年的十六路,当真是赵匡胤的不肖子孙!
淮南东路与淮南西路合称淮南,又称两淮,包括位于淮河以南、长江以北的广大地区,具有地势低下,河湖交错的自然地形,灌溉便利,作为南北交通之冲要、长江流域之前哨,战略地位十分重要。
他却无心欣赏这湖光春色,无味地嚼着船家送上的吃食,不时转望舱内,那副忧心忡忡之态,落在沙都卫眼里,毫无做作,其不免奇怪:秦相公以“不好女色”出名,怎的对这个女娃如此上心?其中的环节,当真是沙都卫打破头也想不到,然作为钦点侍卫,为上官分忧是应该的。
一路绕村避镇,远观所过之地,皆硝烟四起,显示受创不久,而人迹不现,看来金兵所至,家户无存,乡民们是被屠还是逃避郊野,就不得而知,真是宁当太平犬,莫做乱世人!古往今来的乱世,虽成就了无数英雄,然而最遭殃的却是百姓!
他一想到这一切是移刺古率领的铁浮屠所为,就愈发心痛:“大哥,你变了,你何时变得如此冷血,连普通老百姓都不放过,难道成长为大将就非得如此么?”
他更生出不祥的感觉,种种迹象表明,铁浮屠的去向与他们一致,看来此遭金军大举出动的目标正是张荣军!万一铁浮屠破了张荣军如何?岂不要害死楚月了,想转头另行寻医,又怕更耽搁时间,复想铁浮屠可是陆军,怎破得张荣水寨?他如此患得患失,脸色阴晴不定。
沙都卫一面警觉地观察两岸,一面叫秦相公放宽心:水寨可是易守难攻的。那金兵长于骑射,平原最适合发挥战力,却不习山战、水战。而大宋失地中,淮南多水,淮北多山,故形成各具特色的抗金据点——山水寨,据山依水成寨,令金兵一向头疼。水寨作为淮南主要的抗金形式,依湖阻水,拒险自固,寨兵多为当地人,土生土长,熟悉地形,水陆两栖,又有乡民百姓掩护,粮草不乏,游击作战,以逸待劳,常能以少胜多,这也是金军扫荡村镇的原因。
看不出沙都卫这个大内头目,对军事形势也不陌生,他听得很有些兴趣,毕竟心里还装着个“大计”呢,这些军事地理的常识在朝廷奏折中是看不到的。原来如此,秦桧南归时碰上的丁家水寨就是其中之一。
谈话间,轻舟已去得飞快,远远看到一座小沙洲,船家喊道:过了那片沙洲,就进入缩头湖了!
他的心情一松,铁浮屠再厉害也撵不上了,勉强压下到舱里看楚月的念头。
沙洲一过,一片浩淼的大湖出现在眼前:是时,西南空骄阳如环,罩住这方水土,波光粼粼耀眼,一排排的芦苇浪翻往远处,淡成一抹翠微,无边无际。
他忍住欢呼的欲望,跟沙都卫对一眼,几乎就要以后世的礼节与其击掌相贺!就在这当儿,警兆突生,他猛回头,只见篙子舟的舱篷上方,一根大桅杆的顶端凭空冒出,接着一面迎风飘扬的绣金帅旗显现!
他不愿相信地探出船舷往后望去,目瞪口呆地呻吟一声:从沙洲另一侧的河道,昂然驶出一艘大楼船,其后跟着几艘双桅大船,甲板上密布黑衣铁甲的大金兵士,那令人恐惧的巨型投石机豁然入目……是挞懒,是大金淮南最高首领亲自挂帅的舰队!原来金军水陆并进,挞懒亲率的水军亦于此时进入缩头湖,刚好出现在他们身后,撞个正着。
他不及思考,篙子舟四周已溅起巨大的水花,金军的投石机自不肯放过眼前的试箭目标。船家大叫帮手,他与沙都卫跑到船尾,各操起一把桨,拼命地划起来,三相公亦出舱相助。
篙子舟的船速虽然加快,却如何是战舰的对手,眼看越追越近,有几次石弹几乎击中了他们。他的心悬到嗓子眼,倒不惧被俘,有郡主作为护身符,就怕石弹不长眼,令他们无被俘的机会便舟覆人亡。
他已做好最坏的打算,一旦船翻就钻进舱,死活都要跟可人儿在一起!唉,老子怎么命里犯水,每次都遇到惊险,不知这一回会不会好命?自己可是秦桧哩,一定能逢凶化吉的,不对,自己是秦桧又怎样,真秦桧已被老子杀了,历史应该变了轨迹,老子的小命算个屁!
清风乍起,湖面上悠悠飘来一首船歌,乃几个男声合唱,歌词倒也清晰:“打鱼一世蓼儿洼,不种青苗不种麻,金狗鞑子都杀尽,忠心报答赵官家……”
那歌声回荡甚远,虽不见人影,但众人俱生出希望,鼓劲儿划船,便听锣鼓大作,他抬头望去,顿绽开笑颜,老子真是好命啊:但见湖心的芦苇荡里,掠出无数小舢板,载满身披绿蓑衣的红巾儿,棹船呐喊而来,为首三条赤膊大汉,各独驾一舟,彼此呼哨,正是方才的歌者,张荣军迎战了!
真正的对手出现,大金水军立刻放弃他们这个小目标,一字散开,摆开接战的阵势。
湖面上到处开花,义军仗着小舢板的灵活性,避开投石机的攻击,往金军大船靠去,那些冒烟的火箭已擎在弓弦上,义军又要采用百试百灵的火攻战术。
脱离危险的篙子舟往义军出现的方向驶去,他喘着气坐在船尾,与沙都卫、三相公一起紧张地关注战局的发展,仨人蓦地发出惊呼:那大金帅船上令旗一变,双桅大船的身后亦冒出了无数小船,数目不在义军之下,反包围过来,挞懒竟早有对策,正是此一时彼一时也,擅长骑战的金军应时而变,对水战亦开始熟悉。
形势立转,金军既有小船之灵便,又有大船之威猛,两下取长补短,占尽优势,义军陷入被动之中,无法相抗,往另一个方向溃去,金军第一次在水面发威,自不肯放过,一路穷追猛打下去。
他们正为义军担忧的当儿,两旁的芦苇中忽抛出两根挂索,钩住篙子舟,拖往深处……
港汊交错,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