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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着都省铜坊名匠特制官用的菱花镜,他发现自己的鬓角生出几根白发,而手中的篦子也缠满了掉发,原来精神上的打击会在生理上体现出来,伍子胥过关一夜白头的传说有科学依据哩,这灵与肉的关系真是神妙……
他憎恨地看着秦桧的脸,猛地将铜镜摔在地上,从暗匣里拿出可人儿的那把小银刀,在脸上比划着,却没有勇气划下去。
王氏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割啊,懦汉!这点磨难便受不起,尔可知,当日奴家在金营曾受多少屈辱,才熬至今日。你们这些汉子遇挫逢祸,要么牺牲妇人,要么自毁自弃,去学莽夫项羽,枉受后人颂扬,奴家却以为他却连妇人半分也不如!”
他被骂得抬不起头来,一屁股坐入椅中:“把植脸解药给我,我要去找楚月,这秦相公老子不做了……”
“原来奴家在你心中竟无一丝位置……”王氏的面露哀怨,泪光闪现,“莫忘了,奴家父伯仍被羁押,大将军大计远未实现,你以为奴家会放你么……”
他还要哀求,王氏却态度一转:“小冤家,我可以给你解药,但却要一样东西来换,你答应么?”
生出一线希望,天塌下来都比不上挽救与可人儿的爱情重要,他再无顾忌地吐出那天大的秘密:“是和氏璧么,当日它失落在江底,谁也找不到了……”
王氏的嘴角绽出讽笑,他发现自己的悲哀了,就是——当他说真话的时候,反而不会有人相信了,包括精明绝顶的王氏——谎言说了一百遍,就成了真理,他嗫嚅道:“是真的,相信我……”
和氏璧乃挞懒“莫须有”大计的最重要一环,亦是真秦桧南归的主导原因,当日与挞懒密议时,他故意不隐瞒自己的野心,只说一定会执行真秦桧原定的任务,但接下来的发展——包括和氏璧的归属就各凭手段,果然取信于挞懒,其哈哈大笑,大有深意道:“小子,果然没让某家没看错,将月儿交付你!只是到那时,这天下还分甚么你我……”
面对他的前后矛盾之言,王氏亦是与挞懒同样含义的娇笑:“小冤家,奴家可不敢窥觑那劳什子!只要你完成大将军大计,那时郡主还不是你的?女孩家么,气头一过,自然会回心转意……”
他知道自己说什么这婆娘也不会相信他了,真是“假作真时真亦假”,但王氏的话也提醒了他,要加快实施挞懒的定计,能否实现自己的梦想事小,能够在这过程中摆脱王氏的控制而去挽救爱情才是首要的,即便楚月不原谅自己,他也要一辈子跟随她、保护她。他这个自私的家伙一直认为:一己之私都处理不好的人,哪有什么资格去处理身外之事。
但自己凭什么保护爱人?在这样的乱世之中,在他已成为天下角逐焦点的情形下,拥有一定的势力背景已在其次,首先具有的应是个人能力,自保才能保人。
他再一次迫切地想掌握身上的那股神秘力量,这是否上天赋予的潜能总是无法随心所欲地运用,变成秦桧后的他几乎将它淡忘了,他具有与生俱来的惰性,只有在压力下才能奋发……他的右脑似被什么唤醒了,左脑更进入高速运转的状态:一旦脱身,他这秦桧自然做不成了,首先回荒岛集合旧部,举起不杀大旗,跟兄弟们的一年之约尚有几个月,不知他们将第一个布囊里的任务完成怎么样了。他变成秦桧的一个意外收获就是为自己的大业筹到一笔可观的原始资本——以跟挞懒议和的名义,他愁的是找何人运、又如何运的问题?他周围的要么是王氏的人,要么是朝廷的人,要么是趋炎附势的小人,没有一个是他心目中的人选。
尘露满身的高益恭赶在他上朝前回府,不出所料的一脸失望,他心中一动,高益恭应是运送这笔物资的可靠人选,只要说明这是为了配合挞懒的大计,其对挞懒忠心不二,王氏也无法左右。
在突如其来的感情巨变中,他又实现了一次思维飞跃——跳出秦桧的角色。
散朝后,他主动申请“留身独对”,他自然要将变故给赵构一个交代,诚惶诚恐地磕头请罪,只说自己将事办砸了,郡主发现自己在骗她,一怒而去。
他不敢抬头,却清晰地听到赵构的呼吸先是一阵粗促,显是有些怒意,半晌又平缓下来,口气出奇地平淡,道一声可惜,又吩咐千万不要让鞑子郡主在大宋境内受到伤害。
他冷汗隐干,晓得小王八蛋还倚重他与挞懒和议,故没有降罪,赵构的发话也正是他想要的,当下告罪而退,回到政事堂,以朝廷的名义给各州军下榜文,严令不得伤害一个榜上画像模样的姑娘,并报告她的行踪。于是该时期大宋出外的少女皆按榜上打扮,安全畅行,还有官差保护,一时成为民风特景。
他稍稍放心,将精力暂时集中到官场之上,他现在最觊觎的,当然是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的相位了,曾几何时,对他有保荐大恩的范宗尹,成了他前进道路上的绊脚石,他决定采取“凡事不强出头、背后放冷枪”的小人策略——政治总是能发掘人性的阴暗面。
不过,邀宠享誉之事,他还是走在第一线的,形象塑造——可是他这个后世策划人的拿手好戏了,他很快做了一件令新贵旧臣们拍手称道的事:大宋绍兴元年四月己巳,参知政事秦桧言:“臣昨与何、陈过庭、孙傅、张叔夜同扈二圣出疆,今臣偶获生还,骤蒙圣奖,擢居政府,而、过庭、叔夜皆死异域,体骸不全,游魂无归,可为伤恻。欲望睿慈特依近者聂昌体例,追赠等官职,仍给其家恩泽,以为死事之劝。”诏赠、过庭、傅、叔夜并开府仪同三司,官子孙各十人。
范系之间的分裂也日趋表面化,在他的暗地挑动下,李回几次在政议上与范宗尹发生争执。同月庚辰,隆祐皇太后崩于行宫之西殿,以此为契机,范宗尹将同知枢密院事李回被明升暗降,任为“攒宫”总护使,排挤出议政决策的核心圈子。
大宋皇陵,依其分布,可别为三区:保定诸陵,皆开国后追建者;巩县为太祖,太宗以下诸帝后之陵,及乾德间徙建之宣祖安陵,在宋陵中规模最为宏巨;最后为南渡诸帝之陵,权厝于会稽宝山,称为“攒宫”,示异日恢复中原,归葬巩洛也。
他则一面不与范宗尹发生正面冲突,一面迎合争宠赵构,比如为弥补他理寻和氏璧的不力,提议先刻出“大宋中兴之宝”玉玺,以减弱和氏璧的影响力。
尤其体现在揣摩赵构的心思上:先是范宗尹有立储之请,原来赵构丧失生育能力之后,仅有的一子也在建炎三年间夭亡,不知是否天意要其断子绝孙。朝臣便有上书立宋太祖后裔为嗣,赵构初时甚怒,隆祐皇太后尝感异梦,亦秘说之,赵构方有所动,曰:“此事亦不难行,只是道理所在。朕止令于伯字行中选择,庶昭穆顺序。”
他忙附议曰:“须择宗室闺门有礼法者。”
赵构对他的宠遇愈增:五月,参知政事秦桧,乞以昨任御史中丞致仕日本家奏补兄彬、男熺恩泽文字毁抹,更用建炎二年大礼恩例补兄彬文资,从之。六月,百官奉上昭慈献烈皇后谥册于太庙,宝用银涂金,册以象简,其文,参知政事秦桧所撰也。
他取巧讨好的本事日见长进,在范宗尹建讨论宣和年间滥赏之议时,开始他见此议有一定道理,力赞之,不料却惹起众怒,士大夫侥幸者争排之。诸大将杨惟忠、刘光世、辛企宗兄弟皆尝从童贯行军,论者疑其亦当贬削。
他见势不妙,反以此挤范宗尹,曰:“此法一行,浊流者稍加削夺,便比无过之人,诚为侥幸;清流者少挂吏议,即为辱甚大,不敢立朝,恐君子受弊。”
赵构亦以为滥,下批:“朕不欲归过君父,敛怨士夫,可日下寝罢。”
此事遂成为范宗尹将要罢相的导火线,而随风转舵的他威名大涨,暗自得意:老子离相位不远了,嘿嘿……
一日,被他举荐自越州观察推官升枢密院编修官的杨愿请酒谢恩,他有心栽培其作为心腹,欣然赴宴。
杨愿神神秘秘地将他引到一个偏僻的所在,乃是刚买的别院,拜侯上司赏光。阁楼上,杨愿屏退下人,说有极紧要事禀报,便打开一个窗帘,正对临近一个府宅,请他留意。他疑惑上前,不看则已,一看目瞪口呆……
良久,他转向杨愿,森然道:“你是请我来看这丑戏的?”
杨愿没想到马屁拍到马脚上了,一软跪倒,磕头如捣蒜:“此事被下官偶尔撞见,不曾有第二人晓得,为相公不忿,又不敢胡言,只有请相公眼见为实。”
他拼命压住内心的震惊,憎恶地看着对方,这曾获他好感的“志士”亦不过是个小丑而已,以上司的隐私邀宠,真真卑鄙无耻,难道一入官场,就逃不过“利欲熏心”四字?
“唔……老爷……”厢房的烛光一阵晃动,院子里几个下人在交头接耳。
他将兴儿按在床上,手在其裙中乱动着,与兴儿的春情涌动截然相反,他淫笑的脸上挂着一丝几乎看不见的冷酷。
兴儿已受不了,发出控制不住的呻吟,浑没想到一个男人的手也可以带来如此的快活。
他看是火候了,浇油而问:“兴儿,感觉如何?”
兴儿自己扯开酥胸,露出新剥的鸡头肉回应,那几曾诱惑过他的躯体在他现在的眼里只不过是一堆肉而已,他忽然抽手,兴儿狂热道:“老爷我要……”
他狎笑一声:“想要可以,但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兴儿的粉舌在红唇上一舔:“老爷……请说!”
他哈着热气的口贴近兴儿耳际,熏得兴儿浑身都颤抖起来,冒出这一句来:“夫人与王继先私通多久了……”
兴儿身子一僵,媚眼中欲火渐消,他赶紧又动起手来,兴儿恢复了反应,终于溃退下来,发出蚊子般的声音:“在老爷去镇江之时……”
这么久了?他的眼神收缩、腮帮绷紧、手上不期然大力起来,再想起什么地问:“翁顺、砚童到底哪去了”
兴儿身子再一抖——绝非来自情欲的颤抖,他另一只手掐住其粉乳,恶狠狠追问下去:“他俩——哪去了?”
“啊……不要再折磨奴婢了……”兴儿发出交织着情欲与恐惧的呜咽,“都被夫人毒杀了……唔……”
不需要再问了,他想要证实的都证实了,达到目的的他抽回手,丝毫不理被他撩拨得快发疯的兴儿,冷冷掷下这一句话:“刚刚说的要被夫人知道了,下一个该死的人就是……”
身后传来兴儿的缀泣声,他推开门,看到闻讯候在走廊的高益恭,劈头就问:“夫人还未回来么……”
“还未。”高益恭不敢看他的眼睛,似乎猜到他为什么这么大的脾气。
“贱人……”大灰跟在后面摇着尾巴,他关在书房里走来走去,满口的脏话在舌间窜来窜去,继楚月弃他而去之后,再一次受到重创。
自跟王氏发生了关系,要说对其没有感觉,那是骗人的,他一度以为王氏对自己动了真情,再加上跟挞懒又达成协议,于公于私他与王氏都应该是个好拍挡,甚至接受那偶尔的一夜情。
可是,他看到了王氏与王继先偷情的一幕,心仿佛被针刺了一下,“背叛”——他脑海第一时间蹦出的是这个词,继而感到莫大的羞辱,虽然是一顶冒牌的绿帽子,最不能忍受的是王氏投怀送抱的是他的对头——全越州的人都知道秦参政与王医师为江南第一名妓玉僧儿结怨!
以王氏的心细如发,若非杨愿的别院刚好在这对狗男女偷欢窝旁,他还不知被蒙在鼓里多久,天意乎?
他慢慢冷静下来,事态的发展已出计划之外,他虽讲了利害关系,也不以为兴儿能瞒王氏多久,他要尽快重新考虑自己的处境,因为——这个女人不简单!
仿佛被浇了一头冷水,他的脑细胞空前活跃起来:这两男女怎会搞到一起?可以解释,王氏乃久旷怨妇,在他的一再冷落之下,被王继先这个色中饿鬼勾搭上也属正常,而且执掌黑虎社又受赵构宠信的王医师有很大的利用价值,在某种程度上可以与他这个执政互补,相信王氏事破时一定会如此解释的。
只是当日在妙艺坊上,王继先与他的冲突就有点不正常了,王氏理应预防这种事发生的,而王继先那故意挑衅的姿态,除非……除非是王氏鼓励的?
他猛省到:这里最不想楚月留下的是谁?除他之外了解楚月性格的人是谁?能把握他的行踪而设局的人是谁?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一个人——王婆娘!
得出这个结论的他切身感到王氏的可怕了,但还有一个结没解开,就是这个局的关键是他贴身的护身甲,王氏怎会知道它是楚月所送的?在楚月本已怀疑的基础上,即便王氏做出暗示,也需要一个最有力的证明,而护身甲就是!
同时这一切还需要玉僧儿的配合,难道那晚的一切都是设计好的?一夜留情之后,玉僧儿又几番约他,他无法再对不起楚月而避,但那些题着情句的粉签都被他玩味许久,不敢相信那样一个妙人儿会参与到这一场阴谋中。
不由冷汗沥沥,他对许久不见的翁顺、砚童二人早有不祥的预感,兴儿的话证明王氏有不惜将可能构成威胁的知情人灭口的毒心,那自己算不算一个呢?
老子既有秦桧的身份,又有挞懒协议的保护,还怕什么?非也,为这所谓的天下,唐有“玄武门之变”,宋有“烛影斧声”,连父子兄弟的伦情都不要了,况他这个假夫君、准郡马乎?幸亏王氏没有相信他的真话,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他陡觉自己的处境远不是想象般高枕无忧,必须在不可测的变数来临之前想好对策。
哈,后院起火!他反倒想开了,除了一件:楚月的离去。老子诚然有错,但也是上了圈套,日妹么的,臭婆娘,你要付出代价的。他蹲下来抱住大灰:“还是你可靠,走,去我俩的练功房去!”
不甘心退出政治舞台的范宗尹进行最后的挣扎,主动向他示好。话说建炎三年,时金分兵攻抚州,守臣王仲山以城降,及攻袁州,守臣显谟阁侍制王仲嶷亦降。仲山、仲嶷,乃王氏父伯。敌骑初退,欲定江西二守臣之罪,经王家上下运动,拖一年未决,待他这个女婿南归后一步登天,谁都以为脱罪乃早晚之事,范宗尹做个顺水人情,请他过公事房内厅说话,欲宽二人。
“觉民……”他看着对方白皙的胖脸,内心挣扎着:恩将仇报不是他的做人原则,可是官场如战场,而单纯的战场又岂是复杂的官场可比,他的“不杀”宗旨在这里更没有培土;再则,这不是臭婆娘一直梦想的么?天送个机会给他报复!他脑袋一热,一拂袖,坐也不坐,正色道,“不可,既而投拜,委质于贼,甚么话不曾说!岂可贷耶?”
他不忍看范宗尹灰败的脸色,抽身便走,这一句话,标志着范系的彻底决裂。范宗尹在身后唤道:“会之!”
他停下来转身,打起官腔:“范相公有话请讲!”
范宗尹惨笑一声:“某入相逾一年,却不谙为臣为官之道,不知秦相公有何诀窍?”
他眼珠一转,亦还给苦笑:“情场失意,官场得意耳!”
“啊——”这源自后世的谚语弄得范宗尹呆愕在原地。
是夜,秦府鸡飞狗跳,王氏一哭二闹可惜没上吊,将秦老汉的祖宗十八辈骂个焦,他则抱着本兵书摇头晃脑地躲在书房里偷笑,总算出了口鸟气——他迈出了尝试摆脱王氏的关键一步。
经此事后,他大公无私的形象一举树立起来,连政敌们都无话可说。他的权势膨胀之快,出乎意料之外,大小朝臣、各方名士纷纷投到他的门下。
每日里早出晚归,他的应酬活动如此之多,以至于无暇留意王氏的动态,好在他还有个晴雨表——高益恭与兴儿,这两人一外一里,充当他与王氏的传话筒,他便以此观察王氏的反应。这婆娘似乎自觉心虚,闹了一次之后,竟躲在闺室里不见他,他落个清净,却也知道王氏没这么好相与,不定又在琢磨什么毒计呢。
比如最近每次回府,他都感觉有一双眼睛在黑暗中注视着他,他四处查看又无发现,大灰也无异状,难道自己在疑神疑鬼么?
他已有计划:你不是不给老子解药么,老子自己配!当然不是他来配,但他可以动用这时代水平最高的医生——御医啊,现在的他谁不巴结?他将每次喝剩的药渣搜集起来,分别交给两个老御医秘密分析,以便对照,只要得出配方,哪里的药材都没有这大内齐全。
七月,江、淮悉平,江淮招讨使张俊胜利班师,李成军复经此创,已不能成军,走降伪齐刘豫。张俊表奏岳飞功第一,诏进岳飞为神武右副军统制,令屯洪州,弹压余贼,岳家军之名自始叫响。
癸亥,尚书右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兼知枢密院事范宗尹罢,充观文殿学士、提举临安府沿霄宫——乃循大宋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