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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灵持政-第1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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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储的私人秘书之一抬起下巴,从撒丁暴徒的肩膀上看出去,王储殿下侧身对着他们,十分专注……地和那位美丽而聪慧的小姑娘讨论某些极其严肃的问题,然后她很突然地微微弯下身体,似乎有所不适,而他们的王储则伸出手。轻轻按在了她的额头上——哦,私人秘书情不自禁地在心中喊道,您应该握住她的手,抱住她的肩膀!

……很抱歉,因为安妮事件,上至东撒丁的上议院议员下至西撒丁的暴徒对王储宛如蒸馏水般的感情生活着实有点过于敏感。

不过私人秘书终究不是死灵骑士,这种微弱的“心灵的呐喊”完全不可能让亚历克斯有所察觉——他绝大部分的注意力都倾注在库巴哈尔在这个人类身上留下的最后一道印记。

牛乳色泽的前额中央,有着一道樱桃红色的瘢痕,从眉心一直延伸到发际线,细得就像一根头发丝儿,难以想象这里曾经绽裂出一只大小形状都如同人类眼睛般的伤口——纵向的,撕开皮肤与肌肉而曝露在人类的视线下,似乎永无止尽地流淌着鲜血与眼泪的眼睛——不死者微微地翕动嘴唇,翻转手掌,让那只原本只是轻轻点在瘢痕上的手指变为抚摸,比皮肤更为坚硬光滑的指甲顺着头骨的曲线滑动。

这是一个堪称暧昧的动作,不过无论是施加者还是接受者都不会冒出哪怕一颗粉红色的小甜心来——在接触加深的那一霎那,阿库清楚地感觉到什么深藏在身体里的东西被残忍坚决地抽取了出去——亚历克斯取出了那份非人的力量,起初留下它也只是为了让库巴哈尔能够感受到属于人类的幸福与温暖,而现在,多余的东西只会让这个人类小姑娘陷入无以名状的混乱,并且影响到一些亚历克斯并不想让她接触到的事情。虽然确实有些可惜,按不死者原先的想法,有着部分库巴哈尔力量的寄居体可以说是“圣者”和“选民”的综合体(注释1),在库巴哈尔必定会随着自己返回费伦的情况下,丹加“活女神”的信仰者们可以由这个小姑娘来掌控——那是2500万个虔诚信徒(注释2),数量也许并不如旧约公教的11亿信徒来的诱人。但他们的信仰显然要比后者坚定的多——他甚至不介意再付出些原本属于库巴哈尔的力量。

现在看来,他的一时疏忽倒是令得科学教派多了一个真信徒——只希望她不要变成狂信徒或者至诚信徒——由于库巴哈尔的存在,他不会夺走她的灵魂,但也不会允许她继续保有可能与自己敌对的力量。

维尔德格在灵魂对话的连接中轻轻啧了一声,他对亚历克斯的行为颇有点疑惑——他们可以说是以一种超越了任何一种人类情感的关系整整相处了十来年并且还将继续下去,死灵骑士觉得自己对亚历克斯宝宝主人还是有那么一点了解的——基本上这家伙就是个淄铢必较的小气鬼,他不拒绝血腥与杀戮,也不介意策略与谋划,但绝对讨厌混乱与无果——简单点来说,就是喜欢在既定的规则中不遗余力地为自己寻求漏洞以谋求最大可得利益。

但那些都快被人类遗弃在童话故事和恐怖片里的原始宗教对于一个不死者又有什么用处呢?即便是为了给那该死的旧约公教找找麻烦——也已经足够了。

“费伦……”亚历克斯在说出这个名词后骤然停顿,然后露出一个让周围的随员心悸的微笑后继续:“我说过,这个世界的色彩还不够丰富。”

是的,一个从某些方面来说过于单调,或说缺乏了某些紧要东西的世界——最为显著的特点就是人类——没有任何天敌,也没有任何畏惧之心的人类,他们要比费伦大陆上的人类更为固执,狡猾和无所顾忌,也更加的目光短浅,妄尊自大……不过这也是毫无办法的事情,这个低魔位面淡薄的魔力无法支持类似于兽人,精灵。巨龙等等非但力量强于人类且有着同等智慧与创造力的存在,凭借着卓越的科学技术,人类高踞在食物链的顶端,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阻碍他们的发展,除了他们自己。

问题是同样地,他们很容易从一个极端走向另外一个极端,因为这个世界没有神灵指引,也没有虎视眈眈的类人生物起到限定与制约的作用,无法寻找出自身缺点的他们尽可以随心所欲的狂奔,直到一头栽进规则的深渊。

最可笑的是,这个深渊也许还是他们自己挖掘的。

***

回到撒丁,迎接亚历克斯的是旧约公教教宗——“圣哲之代表,众门徒之主之后继者,最高祭司(教宗),西方之宗主教,旧约公教大主教及都主教(总主教),神圣公国国元首及圣哲之众仆人之仆人”于一个深夜骤然去世的消息。

这一次死亡与上一次的濒危相比显得十分突兀,教宗在此前的身体检查表明他虽然衰老,体弱,却并没有什么可以立刻夺去他生命的病状,枢机主教们也没有在此之前发表过什么“他已经看到或者触摸到神”之类宣言让全世界11亿教徒有点心理准备,唯有教宗和他的秘书长斯漓枢机主教有所感觉——教宗在前一夜坚持让两位神甫为自己作了临终圣事,并且在书房中写下最后一封信,信上这样说道:“……圣哲在呼召我,让我回家……他赐予我生命,赐予我智慧,赐予我勇气,现在又赐予我安宁——我又有什么理由不去使用它们?——当我已经完成它交给我,所要完成的使命和托付。他让我得享祝福平安和喜乐!我很快乐。你们也是一样,让我们一起欢欣祈祷!……”

而斯漓枢机主教则于当日傍晚通过非公开渠道分别通知了分布各处的枢机主教,在他们和信徒们为教宗祈祷的时候加上一句:“天国的大门已经向他敞开。”这句话可以说是死亡通告的前奏。

国务次卿在次日凌晨正式公开了教宗的死讯,缓慢悲哀的丧钟从神圣公国的中心响起,然后一个教堂连着一个教堂,沉重的钟声依次响起——教宗的突然离去让信徒们大为悲恸,诚如某个新闻的标题所言“他们在今夜成为了孤儿。”

按照教宗的愿望,墓志铭的用词很简单,只有“睿智、勤勉与信念”区区几字。不过即便如此,宽大的石碑上依然必须将字铭刻的很小才能记录下他的生平与功绩,这也是每一位教宗的义务和权利——他在前十年里所做的事情有很多都遭到了质疑与指责,但在近几年里,这些曾经为人诟病的措施已经取得了非常显著的成果——他坚持对兄弟教派和其他的宗教表示宽容,打开神圣公国长达数百年来所坚守的荆棘大门,那么相对应的,其它教派也不得不做出和善的举动来回应,他们的势力固然侵入了旧约公教所掌控的范围,而旧约公教的神甫与主教也能从容而安全地进行在他们的土地上——最为明显的例子就是撒丁,旧约公教与国教融合的比想象中的好,虽然王室与政府不会容许旧约公教插手政局,但数千万旧约公教信徒的由暗转明也为日益衰弱的旧约公教加注了一针强心剂;还有值得一提的就是他对于中世纪末期的教廷所犯下的错误作出的承认与修改——忏悔一些,赦免一些,推翻一些。删除一些,并要求司铎与主教们表现出对信仰的激情,换而言之,年轻化——“在限定于历史的特定时代,也就是传统宗教……不足以满足人们需求的时刻”。教宗希望他们能给教会带来一股新风,事实上他们也做到了,年轻的神职者们也许在某些地方还做得不够完美,不过他们有着坚定的信念与足够的热情,崭新的思维方式,这些足以推动他们在回答同样年轻的信徒提出的疑问时,可以给出一个新的。洁净的,蕴涵着美、摆脱了那些不足的和消极的方面的答案,而不是和他们的前任一样,用经书上的词语随意敷衍或者索性漠视和叱责。这些也促进了旧约公教在年轻一代中的传播与稳固——要知道,在此之前,因为科学……人类自己似乎便可以实现一切了……在此以自我为中心的理性主义环境中,一切都是主观的。甚至信仰生活也是主观选择,不再是生活必需品,即便行过洗礼,也很少再出现愿意献身于圣哲的忠仆了。

虽然这些改变与修正也被教会中的一些人深深地憎恶着——他们会喜悦于这个老人的死去,但也许会对他的猝然离世抱怨不已,这意味着教廷内的三大势力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作出最有利于自己的反应。

选举教宗的秘密会议则必须于教宗过世后的十五到二十天举行。一般在前一位教宗垂危之时,有着选举权与被选举权的枢机主教都会回到神圣公国,还有相关圣座部门也会做好相应的准备,而现在……

不过最为首要的还是葬礼——圣座在教宗去世后4到6天内安排葬礼,同时举丧9日。

同时来自于各个国家的国王,女王,大公,总统,总理,首相以及他们的首相也会云集于此,无论是作为信徒或者统治者,这些尊贵显赫的人物都有着这个义务——除非他们愿意与11亿的信徒为敌。

而作为宗主教——撒丁国教的教首,撒丁的女王陛下还必须等到新的教宗选出方能离开。不过即便没有这个规定,女王陛下也会等待——新教宗的态度将会关系到很多东西,而在绝大多数情况下,第一次正式会面攸关重要,就算不能得到一个让人安心的答案,那么至少可以对新教宗的想法有所了解并及时防范与应对。

前后大概需要耗费一整个月的时间——不过王储亚历克斯的能力已经在这几年获得了政府中大部分人的认可,还有老托马首相,他们可以一起把这个国家看顾的很好。

注释1圣者——只有在极为罕见的情形下,诸神才会派遣出这种自身的肉体显现。他们会以圣者的姿态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从而与凡间信徒产生互动—通常是以伪装 

的方式。

一位神祗可以采用任何他所希望的形态。他或她可以化身为一个人出现在人类面前,或者一个精灵出现在精灵族面前,等等,甚至会在不同的种族面前扮演完 

全不同的角色。但即使如此,大多数神灵仍旧偏好采用保留某种程度相似性的形态。

注释2 选民——神祗通常会赐予少数信徒特别的力量。比如更强大的战斗力、更长寿的生命或更强健的体魄等等,这些人通常被称作选民,他们会受到神祗格外的眷 

恋。杀死一位神祗的选民,等于向那位神祗宣战。

有极少数的选民会被赋予0级神格,成为半神,这种选民通常被成为圣徒

根据与神关系的亲疏程度,信徒可分为无信者、伪信者、泛信者、真信徒、虔诚信徒、狂信徒和至诚信徒。 

虔诚信徒——当一个信徒可以不计回报为信仰的神祗奉献一切、并且这份信仰坚持长达10费伦年之久,那他就是一位虔诚信徒。虔诚信徒死后,可以直接进入 

所信仰神祗的神界,获得新生。只不过大多数虔诚信徒的灵魂力量都很脆弱,他们总有一天会因为无法产生信仰之力而回归灵魂之源,然后再度降生在费伦大 

陆上。

第十小节 突变

女王陛下离开大约一个星期后,托马首相走进了王储的办公室——首相每星期二下午一点在王宫向玛丽亚女王汇报工作,共商国事,这是沿袭了撒丁400多年来一成不变的惯例,女王陛下如果因为身体不适或者其他原因——譬如这次——离开首府的话,那么首相所觐见的对象就改为代行王权的王储,也就是亚历山大。萨利埃里。费迪南德殿下。

托马首相昂首阔步地走在铺设着厚软地毯的走廊里,因为已经进入5月,猩红底色金色菱形格的地毯已经换成了银白底色,带着墨绿色镶边的;双幅的深红色鹅绒窗帘也随之换成了新生叶子一般翠绿缎子,这种明亮稚嫩的颜色让古板的老军人不由自主地抽了抽鼻子……他扶了扶胳肢窝下夹着的小牛皮公文包,里面摆着需要王储签字的文件——所有的国家大事也需要得到女王陛下或者其代理者的首肯与书面同意,即便其中的一些只是需要走个形式——非得这样不可。

几乎每一个国王都会被称之为“国家的化身”“一切权力的源泉”,但实质上能够名副其实的还真没几个——撒丁也许是其中之一,虽然它并不像西兰王室那样无时不刻地昭显自己的存在感,但政府是女王陛下的政府,军队是女王陛下的军队,国土是女王陛下的领土,一切对外公函都印刷着“为女王陛下效劳”的字样,甚至议院中的共和党也宣称自己是“忠诚于女王陛下的共和党”。

托马首相撇嘴,他刚处理完忠实于女王陛下的保守党与忠诚于女王陛下的共和党议员之间的口角乃至斗殴——煦德。萨利埃里在议院取得了一个比较稳固且有发言权的地位之后,西撒丁的“家族”力量也随之渗入了向来由东撒丁人把持的上下议院,老托马承认这帮人干起事儿来很有点让他欣赏的,那种干脆利索的劲儿,就是有的时候……女王陛下怎么说来着“过于粗鲁。”——至少在十年前,上下议院的入口还不用准备安检仪器来检查议员们是否随身带有枪支或者匕首。

几个大臣紧紧跟着首相,其中就包括着刚度完蜜月——实际上可以说是一次全国性教育普查之旅的安妮。玛格丽特。阿涅利,或者我们应该称她为冈萨雷斯夫人,毕竟在撒丁,除了类似于朗巴尔夫人的特殊情况,结婚之后妻子还是会将自己的姓氏改为夫姓。身着盔甲般青铜色套装的她看起来精神奕奕,容光焕发,时而还和相识的人略略颌首致意——她在进入大学深造之前可在这儿作了近一年的女官呢。

在王储门前守候的侍卫为他们打开了门,王储的办公室是一个套间,外间是个小客厅,没有窗户,当中是一张大理石的桌子,四周围着一圈银色织锦缎面的胡桃木椅子,可以作为一个非正式的小会议室,虽然它在绝大多数时候都被用作候客室,王储的养兄弟,维尔德格。萨利埃里正站在其中一把椅子后面,看到他们的时候,灰白色长发的撒丁暴徒扯动嘴唇露出一个标准的八颗牙齿笑容,并作出“请”的姿势示意他们往房间里面走——托马首相向他点了点头表示感谢,然后目不斜视地走进了里间。

王储站在办公桌后,等到所有人走进来向他行礼,他微微弯腰还礼之后才坐下,其他人随之在房间寻找椅子各自坐下——安妮选择了一把位于壁炉左侧的扶手椅,它比其他椅子小巧,敦实,坐垫和扶手上包裹着的黑褐色皮革下面藏着厚厚的海绵,而且它还被摆在和煦的阳光下,而且以它的角度几乎可以通览整个房间——在女官们送上红茶,众人开始进入正式的发言之前,她还有机会欣赏一下房间的装饰——她还是第一次进入这个房间。

在作为王储的“朋友”时,她不会,也不能随意进入这个房间。而作为教育大臣,她并不能和掌管着全国监狱,少年罪犯营,消防队,警察局,而且可以建议国王或女王赦免某罪犯或者组织议会选举的内政大臣;或者是掌握着全国财政与经济,全民福利,在国王或女王加冕时为其托着长袍后摆的财政大臣,还有代表王室和民众执掌国家行政权力的最高官员,撒丁政府首脑首相大人相提并论。这次如果不是她要亲自向王储递交全国教育普查调研报告,首相的随员中也未必能有安妮的位置。

她的视线首先落在办公桌边的墙壁上——王储的办公室紧邻这女王陛下的书房,事实上它们之间只隔着一个墙壁,墙壁上还开着门,如果有需要,女王陛下或者王储可以很随意地走到对方的地盘上去。这座墙壁几乎被顶天立地的黑色书架全部占满,所有的书都用银色的厚纸包裹,书脊上刻印着黑色的编号,就和亚历克斯搜集的所有书籍一样,只有亚历克斯那可怕的非人记忆力才能记住每一个编号所代表的书名,其他人看来这些书籍就像是高高低低的装饰品陈列在架子上——和家具的色泽相仿,黑底银色卷草纹的丝绸壁布占据了其他的空间,两个巨大的落地窗镶嵌在安妮所靠近的墙壁左右两侧,中间是一个装在墙上的蜗形腿台桌,上面摆着女王陛下与王储的合影,合影只有一半被照得很亮,安妮这才发现,房间里也无形地被阳光和阴影区隔成鲜明的两半,在亚历克斯所在的那一半,因为银亮的缎子窗帘已经拉起,所以王储与他的办公桌都只是处在淡淡的阴影而非阳光中,靠近大臣们的一半只是拉起了缎子窗帘内侧的羽毛纱帘,这种材质轻盈的半透明织物过滤了正午阳光太过刺眼与强烈的那一部分,只让令人愉快的温暖和明亮充满大半个房间。

而这个时候,内政大臣已经说完了那些必须而又非常无聊的礼貌用句,向王储提交了他有关于监狱改革的文件,这是一项对“被捕前行为端正,未曾犯有‘欺诈、残暴、猥亵或严重暴力’罪行的犯人”实行较好待遇的法案——这多数是针对阿涅利时期的***们的,虽然阿涅利已经彻底成为了历史中的残页,但他留下的阴影却在近两年才被驱逐干净,之前因为各种原因被逮捕入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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