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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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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把脸飞红,嗤的一笑,向贾琏啐了一口,依旧低下头吃饭。


  贾琏笑着一径去了,走到前面,见了贾政,果然是为小和尚的事。贾琏便依着凤姐的话,说道:“看来芹儿倒出息了,这件事竟交给他去管。横竖照里头的规例,每月支领就是了。”贾政原不大理论这些小事,听贾琏如此说,便依允了。贾琏回房,告诉凤姐,凤姐即命人去告诉杨氏。贾芹便来见贾琏夫妻,感谢不尽。凤姐又做情,先支三个月的费用,叫他写了领字,贾琏画了押,登时发了对牌出去。银库上按数发出三个月的供给来──白花花三百两。贾芹随手拈了一块与掌平的人,“叫他们喝了茶罢。”于是命小厮拿了回家,与母亲商议。登时雇车坐上,又雇了几辆车子,至荣国府角门前,唤出二十四个人来,坐上车子,一径往城外铁槛寺去了。当下无话。


  如今且说那元妃在宫中编次大观园题咏,忽然想起那园中的景致,自从幸过之后,贾政必定敬谨封锁,不叫人进去,岂不辜负此园?况家中现有几个能诗会赋的姊妹们,何不命他们进去居住?也不使佳人落魄,花柳无颜。却又想宝玉自幼在姊妹丛中长大,不比别的兄弟,若不命他进去,又怕冷落了他,恐贾母王夫人心上不喜,须得也命他进去居住方妥。命太监夏忠到荣府下一道谕:命宝钗等在园中居住,不可封锢;命宝玉也随进去读书。  贾政王夫人接了谕命,夏忠去后,便回明贾母,遣人进去各处收拾打扫,安设帘幔床帐。别人听了,还犹自可,惟宝玉喜之不胜。正和贾母盘算,要这个,要那个,忽见丫鬟来说:“老爷叫宝玉。”宝玉呆了半晌,登时扫了兴,脸上转了色,便拉着贾母,扭的扭股儿糖似的,死也不敢去。贾母只得安慰他道:“好宝贝,你只管去。有我呢,他不敢委屈了你。况你做了这篇好文章。想必娘娘叫你进园去住,他吩咐你几句话,不过是怕你在里头淘气。他说什么,你只好生答应着就是了。”一面安慰,一面唤了两个老嬷嬷来,吩咐:“好生带了宝玉去,别叫他老子唬着他。”老嬷嬷答应了。


  宝玉只得前去,一步挪不了三寸,蹭到这边来。可巧贾政在王夫人房中商议事情,金钏儿、彩云、彩凤、绣鸾、绣凤等众丫鬟都廊檐下站着呢。一见宝玉来,都抿着嘴儿笑他。金钏儿一把拉着宝玉,悄悄的说道:“我这嘴上是才擦的香香甜甜的胭脂,你这会子可吃不吃了?”彩云一把推开金钏儿,笑道:“人家心里发虚,你还怄他!──趁这会子喜欢,快进去罢。”宝玉只得挨门进去。原来贾政和王夫人都在里间呢。赵姨娘打起帘子来,宝玉挨身而入,只见贾政和王夫人对坐在炕上说话儿。地下一溜椅子,迎春、探春、惜春、贾环四人都坐在那里。一见他进来,探春、惜春和贾环都站起来。


  贾政一举目见宝玉站在跟前,神彩飘逸,秀色夺人;又看看贾环,人物委琐,举止粗糙;忽又想起贾珠来。再看看王夫人只有这一个亲生的儿子,素爱如珍;自己的胡须将已苍白。因此上,把平日嫌恶宝玉之心不觉减了八九分。半晌,说道:“娘娘吩咐,说你日日在外游嬉,渐次疏懒了工课,如今叫禁管你和姐妹们在园里读书。你可好生用心学习。再不守分安常,你可仔细着!”


  宝玉连连答应了几个“是”,王夫人便拉他在身边坐下。他姊弟三人依旧坐下。王夫人摸索着宝玉的脖项,说道:“前儿的丸药都吃完了没有?”宝玉答应道:“还有一丸。”王夫人道:“明儿再取十丸来,天天临睡时候,叫袭人伏侍你吃了再睡。”宝玉道:“从太太吩咐了,袭人天天临睡打发我吃的。”


  贾政便问道:“谁叫袭人?”王夫人道:“是个丫头。”贾政道:“丫头不拘叫个什么罢了,是谁起这样刁钻名字?”王夫人见贾政不喜欢了,便替宝玉掩饰道:“是老太太起的。”贾政道:“老太太如何晓得这样的话?一定是宝玉。”宝玉见瞒不过,只得起身回道:“因素日读诗,曾记古人有句诗云:“花气袭人知昼暖”,因这丫头姓花,便随意起的。”王夫人忙向宝玉说道:“你回去改了罢。──老爷也不用为这小事生气。”贾政道:“其实也无妨碍,不用改。只可见宝玉不务正,专在这些浓词艳诗上做工夫。”说毕,断喝了一声:“作孽的畜生!还不出去!”王夫人也忙道:“去罢,去罢。怕老太太等吃饭呢。”


  宝玉答应了,慢慢的退出去,向金钏儿笑着,伸伸舌头,带着两个老嬷嬷,一溜烟去了。刚至穿堂门前,只见袭人倚门而立,见宝玉平安回来,堆下笑来,问道:“叫你做什么?”宝玉告诉:“没有什么。不过怕我进园淘气,吩咐吩咐。”一面说,一面回至贾母跟前,回明原委。只见黛玉正在那里,宝玉便问他:“你住在那一处好?”黛玉正盘算这事,忽见宝玉一问,便笑道:“我心里想着潇湘馆好。我爱那几竿竹子,隐着一道曲栏,比别处幽静些。”宝玉听了,拍手笑道:“合了我的主意了!我也要叫你那里住。我就住怡红院。咱们两个又近,又都清幽。”


  二人正计议着,贾政遣人来回贾母,说是二月二十二日是好日子,哥儿姐儿们就搬进去罢。这几日便遣人进去分派收拾。宝钗住了蘅芜院,黛玉住了潇湘馆,迎春住了缀锦楼,探春住了秋掩书斋,惜春住了蓼风轩,李纨住了稻香村,宝玉住了怡红院。每一处添两个老嬷嬷,四个丫头。除各人的奶娘亲随丫头外,另有专管收拾打扫的。至二十二日,一齐进去。登时园内花招绣带,柳拂香风,不似前番那等寂寞了。


  闲言少叙。且说宝玉自进园来,心满意足,再无别项可生贪求之心。每日只和姊妹丫鬟们一处,或读书,或写字,或弹琴下棋,作画吟诗,以至描鸾刺凤,斗草簪花,低吟悄唱,拆字猜枚,无所不至,倒也十分快意。他曾有几首四时即事诗,虽不算好,却是真情真景。

  

  春夜即事云:

  

  霞绡云幄任铺陈,隔巷蛙声听未真。枕上轻寒窗外雨,眼前春色梦中人。

  盈盈烛泪因谁泣?点点花愁为我嗔。自是小鬟娇懒惯,拥衾不耐笑言频。

 

  夏夜即事云:

 

  倦绣佳人幽梦长,金笼鹦鹉唤茶汤。窗明麝月开宫镜,室霭檀云品御香。

  琥珀杯倾荷露滑,玻璃槛纳柳风凉。水亭处处齐纨动,帘卷朱楼罢晚妆。


  秋夜即事云:

 

  绛芸轩里绝喧哗,桂魄流光浸茜纱。苔锁石纹容睡鹤,井飘桐露湿栖鸦。

  抱衾婢至舒金凤,倚槛人归落翠花。静夜不眠因酒渴,沉烟重拨索烹茶。


  冬夜即事云:

 

  梅魂竹梦已三更,锦罽鹴衾睡未成。松影一庭惟见鹤,梨花满地不闻莺。

  女奴翠袖诗怀冷,公子金貂酒力轻。却喜侍儿知试茗,扫将新雪及时烹。


  不说宝玉闲吟。且说这几首诗,当时有一等势利人见是荣国府十二三岁的公子做的,抄录出来,各处称颂;再有等轻薄子弟,爱上那风流妖艳之句,也写在扇头壁上,不时吟哦赏赞:因此上,竟有人来寻诗觅字,倩画求题。这宝玉一发得意了,每日家做这些外务。谁想静中生动,忽一日不自在起来,这也不好,那也不好,出来进去,只是发闷。园中那些女孩子正是混沌世界,天真烂漫之时,坐卧不避,嬉笑无心,那里知宝玉此时的心事?


  那宝玉不自在,便懒在园内,只想外头鬼混,却痴痴的,又说不出什么滋味来。茗烟见他这样,因想与他开心。左思右想,皆是宝玉玩烦了的,只有一件,不曾见过。想毕,便走到书坊内,把那古今小说并那飞燕、合德、则天、玉环的外传与那传奇角本买了许多,孝敬宝玉。宝玉一看,如得珍宝。茗烟又嘱咐道:“不可拿进园去,叫人知道了,我就“吃不了兜着走”了!”宝玉那里肯不拿进去?踟蹰再四,单把那文理雅道些的拣了几套进去,放在床顶上,无人时方看;那粗俗过露的都藏于外面书房内。  那日正当三月中浣,早饭后,宝玉携了一套《会真记》,走到沁芳闸桥那边桃花底下一块石上坐着,展开《会真记》,从头细看。正看到“落红成阵”,只见一阵风过,树上桃花吹下一大斗来,落得满身、满书、满地,皆是花片。宝玉要抖将下来,恐怕脚步践踏了,只得兜了那花瓣儿,来至池边,抖在池内。那花瓣儿浮在水面,飘飘荡荡,竟流出沁芳闸去了。回来,只见地下还有许多花瓣。


  宝玉正踟蹰间,只听背后有人说道:“你在这里做什么?”宝玉一回头,却是黛玉来了,肩上担着花锄,花锄上挂着纱囊,手内拿着花帚。宝玉笑道:“来的正好。你把这些花瓣儿都扫起来,撂在那水里去罢。我才撂了好些在那里了。”黛玉道:“撂在水里不好。你看这里的水干凈,只一流出去,有人家的地方儿什么没有?仍旧把花糟蹋了。那畸角儿上,我有一个花冢。如今把他扫了,装在这绢袋里,埋在那里,日久随土化了,岂不干凈?”


  宝玉听了,喜不自禁,笑道:“待我放下书,帮你来收拾。”黛玉道:“什么书?”宝玉见问,慌的藏了,便说道:“不过是《中庸》《大学》。”黛玉道:“你又在我跟前弄鬼。趁早儿给我瞧瞧,好多着呢。”宝玉道:“妹妹,若论你,我是不怕的,你看了,好歹别告诉人。真是好文章!你要看了,连饭也不想吃呢!”一面说,一面递过去。黛玉把花具放下,接书来瞧。从头看去,越看越爱,不顿饭时,已看了好几出了。但觉词句警人,余香满口。一面看了,只管出神,心内还默默记诵。宝玉笑道:“妹妹,你说好不好?”黛玉笑着点头儿。宝玉笑道:“我就是个“多愁多病”的身,你就是那“倾国倾城”的貌!”


  黛玉听了,不觉带腮连耳的通红了。登时竖起两道似蹙非蹙的眉,瞪了一双似睁非睁的眼,桃腮带怒,薄面含嗔,指着宝玉道:“你这该死的胡说了!好好儿的把这些淫词艳曲弄了来,说这些混帐话欺负我!我告诉舅舅、舅母去。”说到“欺负”二字,就把眼圈儿红了,转身就走。


  宝玉急了,忙向前拦住道:“好妹妹,千万饶我这一遭儿罢!要有心欺负你,明儿我掉在池子里,叫个癞头鼋吃了去,变个大忘八,等你明儿做了一品夫人病老归西的时候儿,我往你坟上替你驼一辈子碑去。”说的黛玉扑嗤的一声笑了,一面揉着眼,一面笑道:“一般唬的这么个样儿,还只管胡说。呸!原来也是个银样蜡枪头!”宝玉听了,笑道:“你说说,你这个呢?我也告诉去。”黛玉笑道:“你说你会过目成诵,难道我就不能一目十行了?”宝玉一面收书,一面笑道:“正经快把花儿埋了罢,别提那些个了。”二人便收拾落花。


  正才掩埋妥协,只见袭人走来。说道:“那里没找到,摸在这里来了!那边大老爷身上不好,姑娘们都过去请安去了,老太太叫打发你去呢。快回去换衣裳罢。”宝玉听了,忙拿了书,别了黛玉,同袭人回房换衣。不提。  这里黛玉见宝玉去了,听见众姐妹也不在房中,自己闷闷的,正欲回房,刚走到梨香院墙角外,只听见墙内笛韵悠扬,歌声婉转,黛玉便知是那十二个女孩子演习戏文。虽未留心去听,偶然两句吹到耳朵内,明明白白,一字不落,道:“原来是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黛玉听了,倒也十分感慨缠绵,便止步侧耳细听。又唱道是:“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听了这两句,不觉点头自叹,心下自思:“原来戏上也有好文章!可惜世人只知看戏,未必能领略其中的趣味。”想毕,又后悔不该胡想,耽误了听曲子。再听时,恰唱到:“只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黛玉听了这两句,不觉心动神摇。又听道“你在幽闺自怜”等句,越发如醉如痴,站立不住,便一蹲身,坐在一块山子石上,细嚼“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八个字的滋味。忽又想起前日见古人诗中有“水流花谢两无情”之句;再词中又有“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之句;又兼方才所见《西厢记》中“花落水流红,闲愁万种”之句:都一时想起来,凑聚在一处。仔细忖度,不觉心痛神驰,眼中落泪。正没个开交处,忽觉身背后有人拍了他一下,及至回头看时───未知是谁,下回分解。



  话说黛玉正在情思萦逗,缠绵固结之时,忽有人从背后拍了一下,说道:“你作什么一个人在这里?”黛玉唬了一跳,回头看时,不是别人,却是香菱。黛玉道:“你这个傻丫头,冒冒失失的,吓我一跳,这会子打那里来?”香菱嘻嘻的笑道:“我来找我们姑娘,总找不着。你们紫鹃也找你呢,说琏二奶奶送了什么茶叶来了。回家去坐着罢。”一面说,一面拉着黛玉的手,回潇湘馆来。果然凤姐送了两小瓶上用新茶叶来。黛玉和香菱坐了,谈讲些这一个绣的好,那一个扎的精,又下一回棋,看两句书,香菱便走了。不在话下。


  且说宝玉因被袭人找回房去,只见鸳鸯歪在床上看袭人的针线呢。见宝玉来了,便说道:“你往那里去了?老太太等着你呢,叫你过那边请大老爷的安去。还不快去换了衣裳走呢!”袭人便进房去取衣服。


  宝玉坐在床沿上褪了鞋等靴子穿的工夫,回头见鸳鸯──穿着水红绫子袄儿,青缎子坎肩儿,下面露着玉色绸袜,大红绣鞋──向那边低着头看针线,脖子上围着紫绸绢子。宝玉便把脸凑在脖项上闻那香气,不住用手摩挲,其白腻不在袭人以下。便猴上身去,涎着脸笑道:“好姐姐,把你嘴上的胭脂赏我吃了罢!”一面说,一面扭股糖似的粘在身上。鸳鸯便叫道:“袭人,你出来瞧瞧!你跟他一辈子,也不劝劝他,还是这么着!”袭人抱了衣裳出来,向宝玉道:“左劝也不改,右劝也不改,你到底是怎么着?你再这么着,这个地方儿可也就难住了。”一边说,一边催他穿衣裳,同鸳鸯往前面来。见过贾母,出至外面,人马俱已齐备。刚欲上马,只见贾琏请安回来,正下马。二人对面,彼此问了两句话,只见旁边转过一个人来,说:“请宝叔安。”


  宝玉看时,只见这人生的容长脸儿,长挑身材,年纪只有十八九岁,甚是斯文清秀。虽然面善,却想不起是那一房的,叫什么名字。贾琏笑道:“你怎么发呆?连他也不认得?他是廊下住的五嫂子的儿子芸儿。”宝玉笑道:“是了,我怎么就忘了!”因问他:“你母亲好?这会子什么勾当?”贾芸指贾琏道:“找二叔说句话。”宝玉笑道:“你倒比先越发出挑了,倒像我的儿子!”贾琏笑道:“好不害臊!人家比你大五六岁呢,就给你作儿子?”宝玉笑道:“你今年十几岁?”贾芸道:“十八了。”


  原来这贾芸最伶俐乖巧的,听宝玉说像他的儿子,便笑道:“俗话说的好,“摇车儿里的爷爷,拄拐棍儿的孙子”,虽然年纪大,山高遮不住太阳。只从我父亲死了,这几年也没人照管。宝叔要不嫌侄儿蠢,认做儿子,就是侄儿的造化了。”贾琏笑道:“你听见了?认了儿子,不是好开交的。”说着,笑着进去了。宝玉笑道:“明儿你闲了,只管来找我,别和他们鬼鬼祟祟的。这会子我不得闲儿。明儿你到书房里来,我和你说一天话儿,我带你园里玩去。”说着,扳鞍上马,众小厮随往贾赦这边来。见了贾赦,不过是偶感些风寒。先述了贾母问的话,然后自己请了安。贾赦先站起来回了贾母问的话,便唤人来带进哥儿去太太屋里坐着。


  宝玉退出来,至后面,到上房。邢夫人见了,先站了起来请过贾母的安,宝玉方请安。邢夫人拉他上炕坐了,方问别人,又命人倒茶。茶未吃完,只见贾琮来问宝玉好。邢夫人道:“那里找活猴儿去!你那奶妈子死绝了?也不收拾收拾,弄的你黑眉乌嘴的,那里还像个大家子念书的孩子?”


  正说着,只见贾环贾兰小叔侄两个,也来请安。邢夫人叫他两个在椅子上坐着。贾环见宝玉同邢夫人坐在一个坐褥上,邢夫人又百般摸索抚弄他,早已心中不自在了,坐不多时,便向贾兰使个眼色儿要走。贾兰只得依他,一同起身告辞。宝玉见他们起身,也就要一同回去。邢夫人笑道:“你且坐着,我还和你说话。”宝玉只得坐了。邢夫人向他两个道:“你们回去,各人替我问各人的母亲好罢。你姑姑姐姐们都在这里呢,闹的我头晕,今儿不留你们吃饭了。”贾环等答应着,便出去了。


  宝玉笑道:“可是姐姐们都过来了?怎么不见?”邢夫人道:“他们坐了会子,都往后头,不知那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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