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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横四海-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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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四海。”

  “几岁?”

  “十四岁。”

  “家乡何处?”

  “宁波镇海。”

  “今夜到我处马虎宿一夜吧。”

  倒处都有好心的人,罗四海又得救了。

  只见那大叔还拖着一条辫子,身穿宽大唐装,油腻邋遏。

  里头有人喝叫他,“阿王,你滚到何处去了?”

  “叫你呢。”四海说。

  “你听得懂英语?”王叔讶异问。

  “一两句。”

  “他们的字像鸡肠——”

  “阿王!”

  阿王叮嘱四海,“你在这里等。”进去了。

  四海一跤坐到在地,再也没有力气爬起来,他惊惶、害怕、凄凉,还有,肚子又饿了。

  双目不禁濡湿,恨煞自己的肚皮。

  他突发异想,为什么不能趁桌上有食物之际尽情地吃,吃得饱胀,然后凭这饱肚顶他三五七天,不用再愁?

  人体构造肯定有问题,怎么搞的,一天到晚,吃完又吃,吃完再吃,成日就是吃,民以食为天,都不用干别的事了。

  这时,阿王又出现在后门,“罗四海,接住!”

  一件东西丢过来,四海眼明手快接住,是一团面包头。

  他连忙塞进嘴里,咽得太仓猝了一点,把眼泪逼了出来,幸亏一个人,幸亏妈妈在万多里以外,否则看到这幅行乞图,不知要伤心到什么地步。

  他把面包大块大块用牙齿撕下来,吃得十分香甜,嘴干,在附近桶中掬点水喝,他蹲下,等老王收工带他走。

  他等了许久,老王才出来,天都快亮了,酒馆才打烊,可见生意极之兴旺。

  老王累得脸皮打搔,“唉,三年前今日,我还有打老虎的气,现在不行了。”

  四海跟在他身后。

  他住在不远的一间木屋,开了门,点上灯,四海发觉那是一间作坊,堆满一包包脏衣物。

  老王对他说:“你挑个地方睡吧。”

  四海奇问:“你呢?”

  “我?我还要把这些衣服洗出来。”

  啊,不用睡?

  “我要赚钱付人头税,”老王同四海说:“付了这要命的五百块,我就是这个国家的老百姓,我可以回家娶老婆,然后把她也带来此地,生儿育女。”

  四海默默地看着老王,忽然动手拆开脏布包,“我帮你。”

  老王深庆得人,“好,好。”

  四海忍不住问:“日做夜做,多久才蓄储到五百元?”

  那老王四面张望一下,压低声音,一你若做铁路工人呢,一年也储不到四十块。”

  “什么,”四海大吃一惊,但是双手已不停地操作,“不是说一天有一块钱工资吗?”

  “你听我讲呀,”老王拿条小板凳坐在他对面也洗起衣,服来,他喜欢这小伙子,有他陪着说话,不渴睡,故此一五一十为他分析:“首先,冬季有三个月严寒结冰,开不了工,无钱可赚,其二,食用衣服支出百多元,房租需廿多元,税金要五块钱,一年到头难保不服一两帖药,又是十元八块,还有抽烟呢,喝杯茶呢?”

  四海呆住。

  “到头来还欠六合行一笔佣金。”

  他埋头搓衣服,掠出一件又一件。

  老王佩服这少年人双手,像机器一般敏捷。

  他咳嗽一声,“我就比较有办法,”自得地呵呵笑,“这个洗衣场是我自己生意。”

  手泡在水里久了,起皱纹,十只手指如红萝卜,指缝沁出血来,但,这是他的生意。

  “我已剩了两百多块了。”

  四海只知不能白住白吃老王的,以力气偿还。

  “你有亲友在此地吗?”

  “我舅舅叫陈尔亨。”

  老王摇摇头,“没听说过。”

  “姐姐叫何翠仙。”

  “小孩子讲孩子话,女子到不了这里,衙门不让中国女子入境。”

  四海吞一口涎沫,“我姐姐不是普通女子。”

  “呵,”老王椰榆他,“三头六臂,是女强盗吗?”

  四海气馁。

  老王偷偷在四海耳边说:“没有女人,就没有孩子,不让我们生孩子,把我们当民族,”他叹口气,“不过说实在的,我们的确不同种。”

  老五拎起一件湿漉漉的长袄,“你看这条袄子,什么布,铁皮一样,据说是法兰西那边矿工发明的,叫骡仔布,这条袄子还有名字给你叫呢,看到没有,名牌钉这里,叫李维斯。”

  皮都还没布厚,擦多两擦,手起泡。

  “只有我肯接这等衣袄来洗,”老王突生异想,将来,会不会有洗衣机器?”

  四海笑,“有了机器,你就赚不到钱了。”

  老王却有生意头脑,“咦,我添置机器洗更多的衣赏呀。”

  四海笑着埋头苦干,硬是把一堆堆脏不可名的臭衣服全部洗出来。

  “难为你了,小兄弟,你休息吧。”

  四海一骨碌倒地。

  “你还有什么亲友?”老王谈兴不浅。

  四海人已有一半走进梦乡,含糊他说:“我还认识一个庞英杰。”

  老王翻身坐起,“你怎么不早说?”

  四海已经疲倦得舌头都大了,“一时没想起他。”

  “唉呀,这些衣裳就是庞兄判给我洗的呀,他此刻做柯德唐手下的小组长呢,管三十个工人同正副两位厨子,他直接同洋人办交涉,了不起,有什么话,同他说即行——”老王口沫横飞。

  他没听到回音,一转身,发觉那剪了辫子的小伙子已经扯着鼻鼾熟睡。

  “嘿!”

  他自己一瘫下来,四肢也与身体分家,再也动弹不得,沉沉睡去。

  像所有的华工一样,他出卖的是苦力,所得的不过是温饱。

  天已经亮透。

  四海惊醒,要命,肚子又饿了,咕咕响。

  他小心翼翼摊开包袱,只余一只饼子,吃了它,下一顿不知在哪里。

  正犹疑,听见老王的声音说:“我带你去见庞英杰,他为人豪爽,必叫你吃饱。”

  呵,罗四海,你福星高照。

  天气干燥,晾出衣服已干了大半。

  “洗与熨各有价钱,来,把昨天做妥的衣服交还,同时去拿今日脏衣,我顺带与你见庞兄去。”他怦然把四海当作伙计。

  长年累月在洗衣场工作,雾气腾腾,老王身上也有一股暧昧气味。

  在日光底下,四海看清楚了他,他双目深陷,脸色青白,体力分明已拉扯到极限,快要吃不消了。

  四海不语。

  他吃了手上的饼。

  老王把他带到铁路建筑现场。

  老王有一辆马车,拖着一只四轮车斗,载满干净衣物,打算沿途派送。

  铁路沿着富利沙河而筑,马车到了第一站新西敏市。

  四海不由得在车头站了起来。

  工场像一个最大的市集,离远就听见吆喝声,机器滚动声,蒸气像雾一样在地面飘动,人来人往,肩擦着肩那样过。

  昨夜下过一场雨,地下是足踝深的泥泞。

  不远处是一望无际碧绿的森林,古木参天。

  熙来攘往的人群中,四海看到许许多多的中国人,他们最易辨认:辫子、唐装、小个子。

  四海兴奋得双眼发亮,一时间他还以为回了家,那么多自己人!

  他挥舞着拳头,“铁路,铁路。

  老五笑了,“此处是最大一个补给站,铁路已通过汉门、枫树岭、合普、伸展到爱莫利及耶路去了。”

  “带我去看铁路。”

  老五被他逗得笑出来,“你以为铁路是生铁铸成的一条大路吧。”

  四海霎霎眼睛。

  “来,我带你去看。”

  马车在泥泞路上调头,路窄人逼,造成磨擦,有人开口大骂,四海一听,居然是广东话,大乐。

  王大叔,这好像是我们的地头嘛。”

  老五抬起头,看到远处积雪的高仕山去,过一会儿才说:“将来吧,小兄弟,将来也许,但此刻,我们身在异乡,我们是异客,不是主人,我们只是苦工,慢慢你会明白。”

  讲到这里,忽然之间,远处传来极大极大闷雷似一声轰隆,整个地面为之震动,马匹受到惊吓,仰头嘶叫。

  四海双耳作闷,忙问:“那是什么,那是什么?”

  “爆山。”

  “什么?”

  “小兄弟,你以为铁路筑在平地上?要开山辟石钻山洞的呢,多大的工程!否则,怎么会叫我们中国人来做,只有我们肯拼死命出死力,白人肯吗?黑人肯吗,谈也不要谈,今日这一炸,不知有无人命损失,今晚便可知道。”老王无限感慨。

  四海握着拳头,浑身汗毛竖了起来。

  “不辛苦的营主,也轮不到我们。”

  他策着马车往前走。

  四海终于看到了铁路。

  同他想像中的完全不同。

  先挖出一条宽但平路,然后铺上铁轨与枕木,再均匀地铺上碎石子。

  一望无际,直到它拐弯在山谷消失,似一条蟒蛇,迂回地游向山中。

  “看到没有?”

  四海点点头。

  “已筑了三年,一直往内地移,要贯通整个大陆。这是洋人的梦。”

  四海吞一口涎沫。

  铁路到了合普镇,沿山而筑,一边是峭壁,一边是激流大河,一失足,粉身碎骨,遗体捞都捞不着,逝者是谁?不外是张老三,王小二,有什么要紧?家乡等他几年,也就渐渐淡忘,就像从来未曾生过下来,

  老王揉了揉眼。

  见有人经过,他大声问:“庞英杰可在附近?”

  似乎人人认识庞氏,大声回答:“他今午与柯德唐开会。”

  “什么事?”

  “申请沿途茶水供应,洋人不让我们烧火堡水。”

  “不止是这个吧。”

  “上个月薪水,每个时辰计,少发了一个仙。”

  “又吃我们的。”

  “可不是,此事如不获解决,庞英杰叫大家会下来暂时不开工。”

  “做得很对。”

  “到前头去等,他就要出来了。

  老王带着四海往码头去。

  四海只见马车往来不绝,载着粮食、木材、工具,还有,老王指给他看,一箱一箱的火药。

  极重的货物由驴马的背脊转到苦力的肩膊上,背着运到需要它们的地方。

  四海心想,建筑万里长城的情况,一定与这里相似。

  有人扬声,“可是找庞大哥?”

  “劳驾传一声,说是王得胜与罗四海找。”

  “稍候。”

  四海内心忐忑,原来士别三日,庞英杰的场面已经做得那样大了,不知他还有没有空记得他那样的小朋友。

  正在彷徨,一把豪爽的声音已经传来,“四海,是你吗?”

  

  







纵横四海6





  呵,他记得,他没有忘记,四海心一热,如遇到亲人一般,泪盈于睫,“庞大哥。”

  “有志者事竟成,你终于到温哥华了。”

  四海看仔细了庞英杰,只见他已经完全作西洋打扮,留着胡须,前短头发,戴宽边帽子,穿皮靴,十分神气。

  四海立刻决定他也要学他的庞大哥。

  他跳下车,欢呼一声。

  四海太过忘形。

  他跳下泥泞中,没防溅起的泥浆会沾污别人的衣裳。

  附近一间平房的台阶前站着几个人,其中一个是小姑娘,穿一身漂亮的花布裙,见泥斑飞来,连忙后退,可能有一点两点溅到她裙子,可能没有,但是她生气了,低声骂:“支那猪。”

  四海在厨房做过,当然知道猪猡是什么,即时沉不住气,反唇相稽:“看牢你的大嘴巴。”

  小姑娘睁大碧绿的眼睛,哗,该只支那猪会说英语,了不起,她躲到家长后,回嘴道:“回支那去!”

  她家长是个一板高大,穿着整齐的外国人,两撇八字胡往上绕,双目炯炯有神,拉住女儿的手,“沁菲亚柯德唐,不得无礼。”

  啊原来他就是柯德唐工头,看样子是个正直的人,四海不禁对他有好感。

  站在一旁的老王却吓得面无人色,只是按住罗四海没声阶道歉。

  庞英杰笑着介绍说:“我表弟。”

  柯德唐说:“欢迎到温哥华。”随即带着女儿进屋去了。

  老王犹自抱怨,“你这小家伙,怎么一张嘴就同人吵架?”

  “她骂我猪猡。”

  “管她说什么,我们又不用一辈子服侍她,赚够了钱,回家去娶老婆生孩子,届时,她叫我皇上我也不理。”

  庞英杰呵呵笑,“这的确也是办法。”

  四海掩不住兴奋,“庞大哥,别来无恙呵?”

  “托赖,四海,你长壮了。”

  庞英杰看着他,“我们看看怎么办。”

  “还有,”四海大着胆子说:“我肚子饿。”

  “先吃饱再说。”

  外国人的肉肠面包以及菜汤甚合四海脾胃,王得胜却皱眉,搓搓手,“唉,有烧饼油条豆浆就好了。”

  庞英杰劝他,“老王,吃肉才够力气,入乡随俗好。”

  “我家还有一罐腐乳,我肠胃比较适合那个。”

  “闲来不妨学学英语。”

  “舌头绕不过来,”老王搔搔头皮,“再说,我们在此逗留三五载就要走的,那么殷勤干什么。”

  “你不是要回乡取老婆带过来落地生根吗?”

  “来了再讲。”

  庞英杰只得摇摇头。

  四海插嘴道:“王大叔睡觉时间都没有。”

  王得胜打个呵欠,佝偻着背脊,一味陪笑,活脱是洋人印象中的华人。

  四海正在大块吃肉,大杯喝水,忽然有一精壮华工进饭堂来,在庞氏耳畔说了几句话。

  庞氏一听,脸就挂下来了。

  他低着头,开头一声不响,随后问:“死的是谁,伤的是谁。”

  “工头米勒并无敲锣警告,即引爆炸药,遇害的工人有邱恩好、莫惠文及李文辉。”

  他站起来,“我去看着。”

  四海紧紧跟在他身边。

  “小兄弟,你随王得胜回洗衣房去。”

  “不,让我跟着你,”

  庞英杰已无暇与他答辩,一手扯起他,拉上车,呼啸一声,直奔目的地。

  四海又愤怒又紧张,又有点恐惧,就那样,三个同胞的性命就牺牲掉了,原来所有关于铁路的传说都是真的,甚至更坏,看样子,每一里铁路边,不知埋葬了多少华工的白骨。

  马车飞快赶往现场,沿着铁路跑,四海只见那铁路连绵不绝,不知多长。

  庞英杰提高声音,盖过风声:“看到没有,华工的血汗。”

  四海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在平地上,”庞英杰告诉他,“二千个工人不停操作,一日一夜间,铁路可推进计五里,同样的工程,白人要做七日七夜,可是白人每日工资一元半,我们只拿一块钱!”

  四海无言。

  马车奔驰,直到他们看到滚滚河水。

  四海看到河畔搭着一列一列简陋的营房。立刻有人过来拉住马,“庞大哥,那边,众人已围住了米勒,要活活打死他。”

  庞英杰跳下车,囚海紧紧跟他奔向现场。

  离远已听见喊声震天,“打!打!”,

  约四五十个苦力一步一步向河边逼去,一个洋人举起双手,已退无可退。

  他大声喊饶,“这各事不会再发生,我保证不会再发生!”

  但是没有人相信他的保证,终于,米勒在河边站停,华工一伸手,便可触及他的身体。

  他避无可避,只得转身往河中一跃,落下水中。

  可是工人没有放过他,自地上拣起石块,便朝他扔,一时间数百块石头落到水中,溅起水花,此起彼落,煞是好看。

  四海拍起手来。

  庞英杰瞪他一眼,四海只得收了手。

  庞英杰大声叫工人群冷静下来,但是工人情绪激动,已不听劝告,河水把米勒冲往下游,他们就往下游追,一边迫一边骂,一边扔石头。

  眼看那米勒逃不过大限,杀猎般嚎叫,半途忽然杀出一只舢板似独木舟,另一洋人奋力划着它来搭救同伴,几经艰难,终于把米勒拖上小舟。

  可是两人背脊已中了数下飞射而至的石块,米勒额角血迹斑斑。

  此际,枪声响了。

  工人骤然静下来。

  庞英杰把枪收回腰间,“各位兄弟,有事慢慢商量。”

  大家也已精疲力尽,蹲在河边,任由米勒乘独木舟驶往下游。

  大部分工人木着面孔,但是也有人轻轻哭泣。

  庞英杰看着天空,长叹一声。

  三位工人就葬在铁路附近。

  没有土馒头,也没有碑文。

  活着的人把死者的杂物自营房抬出来,四海只见到几包草药几件破衣裳,众华工迅速把它们分掉,又默默回到岗位上去。

  那日的大事,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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