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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荷兰盛行了许久,一个世纪后才传到其他欧洲国家。
夏玛指出,荷兰教堂废除了圣母圣子像后,“取而代之的,教堂里挂满了平凡母亲的乳子图。”在这些画中,母亲的比例通常很小,躲在足足有她20倍大的教堂巨柱下喂奶。这些画被当做半宗教肖像,挂在教堂里。对信奉新教的荷兰人而言,它们的讯息非常清楚:值得崇敬的不是天上圣母,而是凡俗肉身的母亲在哺育小孩可所显现的虔敬。
整洁的荷兰家庭始于母亲雪白的乳房
不管是荷兰人的真实生活还是艺术作品,哺育行为都应摆在较大的社会架构下观察,在这个社会架构下,一个母亲应当做什么,不应当做什么,都是依据严格的家庭性别角色分工。
凯斯在1632年出版的书里有一幅插画,画中,母亲正在给孩子喂奶,女儿手上拿着洋娃娃,正在打它的屁股,父亲则在教导儿子读书。这个画面说明了男女的家庭角色分工,母亲照顾孩子的生理需要,父亲职司教育。史林吉兰(Pietr van Slingeland)的《木匠的家》则勾勒了低下阶层的家庭生活,画中,母亲哺乳小孩,父亲则在后面的房间做木工。显然在当时的荷兰社会里,双亲角色严格性别分工:父亲靠本事赚钱,母亲则靠身体里的乳汁滋养孩子。
虽然父母亲都有责任教育孩子的品行美德,但是出生头几年的教养重责多数落在母亲身上。当时的荷兰母亲就和现在的母亲一样,是双亲中责任较重的一个。对那个时代的荷兰人来说,良好的教养始自母亲的乳汁,以及充满朴素美德、慈爱氛围的家庭环境。
当时不少荷兰画作以哺乳作为爱的同义词,沙夫特赖文(Herman Saftleven)的一座雕刻是村妇正在奶着壮硕小子,雕像刻文只有一个字“爱”。布伦兹维克-沃芬巴托(Brunswick一Wolfenbüttel)公爵夫人海薇克(Sophie Hedwig)还请了一位画家为她作画,画中,海薇克裸露乳房,身旁是她的三个儿子,此图象征慈悲。虽然宗教艺术里,常可见到以哺乳妇人象征慈悲,但是甚少使用真人作为主角,尤其是公爵夫人。
越来越多的画以平凡母亲哺育幼儿做主题,以母乳对比其他微不足道的东西,传达一种教诲寓意。艺术史学者杜兰提妮(Mary Durantini)描绘她曾看过的一幅画,画中的小孩正在吃奶,却被旁人玩弄的嘎响玩具吸引得分了心。她指出卡斯楚(Johannes a Castro)的一幅画(1694年)也有相同主题,画中,一个母亲让婴儿选择他要乳房还是嘎响玩具,图说写着母亲的乳房等同于“上帝的性灵滋养”,母亲的责任是让婴儿专心吃奶,不受外界轻浮引诱,因为乳汁是宗教与道德教化的泉源。
母亲的责任还包括处理所有家务,荷兰家庭素以整洁、简朴闻名。著名的荷兰历史学者胡辛加便骄傲地宣称,整洁是荷兰的民族性,指出荷兰文schoon不仅代表整洁,也意指纯净美丽。一个schoon的荷兰家庭始于母亲雪白的乳房,扩散出去,不仅家中每个角落都光可鉴人,连门槛也不惹尘埃。荷兰母亲热衷亲自给孩子哺乳、洒扫内外,也用同样的热情从事缝纫、纺织与搅拌牛乳等家务。荷兰人以简朴自豪,还有什么比亲自哺乳、省下奶妈钱更能缩减开支?当然,呼吁哺育母乳的有识之士并非全然站在经济观点,而是怀有崇高的宗教、社会与道德理由,但是一般夫妇应该会考量经济因素,既然生母有免费奶水,又何必浪费钱请奶妈?
荷兰妇女虽然从属于丈夫与父亲,但是在家庭领域里,还是拥有相当的权力。出嫁前在娘家,父女之爱冲淡了父权的严密色彩;出嫁后,她们享有荷兰民风所崇尚的恩爱互惠的婚姻生活。一个世纪后,英国与法国的女人才得到了同等待遇。
伦勃朗(Rembrandt van Ryn,1606一1669)的名画《犹太新娘》便呈现了这种亦父亦夫的互惠婚姻关系。画中,丈夫的手放在妻子的乳房上,这是明显的拥有象征;但它又和同类型画作大不相同,弥漫着一股柔和气氛,显示这对夫妻有着亲密、温柔、友爱与尊敬的关系,妻子的乳房不是被占有,而是用来分享的。
高尚的社会亟欲摆脱卑下的淫欲
不少荷兰画作均以男人手的放在女人乳房上做主题,主角涵盖各种阶层。伦勃朗笔下的犹太夫妇是有身分地位的人,丈夫的手放在妻子的乳房上,恩爱的象征大过性感与色欲的意图。在这类画中,有时妻子会抚摸着丈夫的手、脸,回报以相同的恩爱。但如果画中的主角是低下阶层,场景为酒店客栈,营造出来的气息一定是淫欲的,比如狡猾的年轻人将手仲入村妇的乳沟,同伴在一旁鼓噪怂恿,或者老色鬼用手指着丰胸妇女,表示勾搭之意。在这类的画作里,被调戏的女人似乎都乐在其中。
妓女与顾客的狎欢也会成为绘画题材,维梅尔(Jan Verrmeer,1632-1675)的《老鸨》( Pracuress)勾勒妓院男客在众目睽睽之下,用手抚摸老鸭的乳房,画中男女表情怡然自得,一副相押甚熟的模样,似乎也颇符合伦勃朗笔下的两情相悦精神。当时的荷兰虽然排斥娼妓,但是艺术作品里,娼妓还是有“人性”甚至“母性”的一面,显示中产阶级默认娼妓的存在有其必要,尤其是船只靠港后,可以满足水手飘浪大海,压抑已久的性需求。
不过在多数荷兰绘画里,老鸨的形象都是年老、丑恶与贪婪;年轻的妓女则放荡淫浪,饱满的乳房险些撑破低胸马甲,旺盛的性欲与男客不相上下。许多荷兰风俗画喜欢真实勾勒低下阶层生活,暗示在稳健的中产阶层生活背后,潜伏着旺盛的卑下淫欲,这是高尚的荷兰社会所极力想要摆脱的。
如果你花时间研究17世纪的荷兰绘画,会得到相当矛盾的印象。一方面,许多风俗画描绘衣着端整、神情严肃的荷兰公民,男人忙着治理世界,女人辛勤操持家务,他们是稳健踏实与社会和谐的最佳模范。另一方面,我们又看到不少画作描绘荷兰人饮酒作乐、喧嚣狂欢、毛手毛脚、调情追闹,脚下还有尽情撒野的孩子与猫狗,他们看起来就是村夫愚妇。这些画呈现了荷兰社会的何种真相?是否新教信仰严重压抑情色欢偷、过分强调勤勉劳动,让荷兰人只好把所有的放纵形象全部投射到低下阶级?是否对中产阶级而言,性欲的描绘只宜存在于另一个阶层?
史丁恩(Jan Steen,1626-1679)笔下的世界是低下阶层狂欢作乐的同义词,显示村夫村妇毫不顾忌社会道德规范,在家中与酒店客栈狂欢的模样。即便如此,史丁恩的作品在饮酒作乐的场面里还是隐藏着道德隐喻,比如安排了一个代表死亡的骼骼头,或者一个吹着泡泡的男孩,扣合着“人生如泡沫”的俗谚,提醒观者狂欢作乐不过是虚幻的堡垒,无法抵抗生命深层里的悲剧真相。
史丁恩有数幅画都取名《有样学校》(As the Old Sing,So the Young Chirp),明白告诉观者大人是小孩的榜样,上梁如果不正下梁就会歪。在这些画作里,大人和小孩的手上不是举着酒杯,就是捧着酒瓮,有些饮酒者吹奏笛子或风笛,每个人的嘴巴都在忙碌着。画面中间一定有一个袒胸女人,她的乳房巨大浑圆,怀中的胖娃手上还拿着一个陶笛。裸胸母亲出现在这样下流寻欢的场面,似乎颇不协调。从某个角度来看,它可能是史丁恩勾勒酩酊世界的一种手法;另一方面,它似乎有意让母亲的“自然乳房”与“非自然养分”对立,前者提供孩子所需的肉体与道德养分,后者则迷醉了酒客与烟客的心灵。从这个道德教诲角度观之,史丁恩似乎在劝告观者让乳房远离罪恶的环境。
大众文学作品也不断提醒乳房的堕落危机,比如作品中的女主角原本是女仆,经常在工作时刻意裸露乳房以吸引男人,最后沦落成为妓女。一首诗写道:“主人的大儿子经常偷袭我的乳房……”显然,持家必须谨慎小心,否则它很可能成为妓院的中途站。这类作品旨在警告劳工阶层女性抵抗肉体诱惑,因为处女贞洁一旦失去便不可复得;它们也在提醒中上阶层的年轻人,小心抵抗下人的诱惑。
更大、更圆、更晶莹夺目
单就大小而论,这些乳房的诱惑可是十分“庞然”的,荷兰女人素以胸前伟大闻名。17世纪中期,荷兰与法兰德斯画家开始大量描绘大乳房女人,这是自古时的丰胸女神崇拜后,史上头一遭流行大胸脯。法兰德斯画家鲁本斯率先勾勒丰胸女人,在他死后,其他画家纷纷在画布上将女性乳房放大到前所未见的尺寸。贺兰德便发现1650年之后,荷兰的绘画便充斥着“双乳逼人的女性,似乎比前几个世纪的女人乳房,要来得更大、更圆、更晶莹夺目。”。
尽管喀尔文教派与浸信会派强调性灵真理,但无论是荷兰北部的新教徒,或者是南边的天主教徒,都毫不隐讳他们对世俗感官愉悦的喜爱。他们对缤绘世界的色彩、形状美感的欣赏,显现在他们对郁金香的狂热上(荷兰人的郁金香投机买卖,曾在17世纪时导致全国经济崩盘),也呈现在他们喜爱风景、静物与表现女体之美的绘画作品上。夏玛所谓的“羞于骤富”的荷兰奇迹,不仅制造了大批的中产阶级,让荷兰殖民势力扩张,生产起土、水果、花卉,还有营养丰富、身材饱满的女人。
17世纪到荷兰一游的旅客,一定对荷兰女人印象深刻,她们不仅双乳饱满,而且享有其他欧洲女人没有的行动自由,她们“当众接吻、大胆直言、单独一人上街,让外国人大吃一惊。尽管荷兰人强调他们的已婚妇女绝对坚守贞操,法国人仍觉得这些举止非常不妥”。不过,荷兰妇女的曲线毕露与言行自由,绝非等同于外国人眼中的“放浪”。
荷兰在17世纪里变成一个强大的殖民国,流行服饰也逐渐反映出它的富裕与异国情调的影响力。17世纪初期,先是西班牙式绉褶颈纱领(ruff)横扫妇女圈,让每个女人的头都像端放在盘子上的南瓜。到了17世纪中期,僵硬的给领逐渐退流行,变成质地较软的尖形领或扇形领,上面镶有蕾丝花边。
接着,法式与英式穿着人侵荷兰,女人的领口开得更低,可以看到锁骨与隆起的胸部,有时连乳头都差点清晰可见。
衣着暴露程度端视女人的出身阶级、所属宗教与年纪而定,当然,还有个人的穿着偏好。许多保守的新教徒继续穿着有巨大领子的衣服,让脖子与肩膀看起来像帐篷,头上还戴着帽子紧紧包住头发,但是上流社会的女性却早已流行穿着低胸衣服,露出一头卷发。就和引领时装潮流的法国与英国一样,荷兰的中上阶层女性也流行紧身褡,把乳房撑得异常之高,这也招来教士与卫道者的严厉批评,他们呼吁荷兰妇女降低乳房高度,不要随意暴露。
女仆或农妇等地位低微的女性,只穿着胸前系带的紧身褡,里面穿宽松内衣。紧身褡的带子很容易松掉,内衣也很容易绷开,露出乳房。至于妓女多数穿着内衣式的紧身马甲或者托胸紧身褡,挤出迷人的乳沟以吸引男客。
荷兰女胜迷人的乳房并未随黄金时代结束而消失,虽然18世纪的法国哲学家狄德罗(Denis Diderot,1713-1784)曾说过如下有失公允的评语:“荷兰女性的个性令人失去探究传言的兴趣,不想知道她们的双峰是否真的巍然。”不过,狄德罗以启蒙运动闻名,他与同辈学者发现了荷兰社会施行已久的共和政体,大力推广它的好处。一个世纪后,英国与法国人才发现哺育母乳与家庭和谐、政府良窥之间的关联,自此,乳房便成为新社会秩序的象征。
第四章 政治的乳房:双峰为国
文艺复兴时期与18世纪的情色艺术,
女人是以“不小心”裸露乳房来传达性感意味。
法国大革命时期的自由女神像则是刻意裸露乳房,以鼓舞人们的政治激情。
100多年后,第二次世界大战巴黎解放时,
著名法国歌手雪波也跳上汽车顶,扯破上衣,
像德拉瓦克笔下的自由女神一样露出乳房,大声唱着法国国歌。
如果说生活模仿艺术,还有什么比赤裸的乳房更能代表自由呢?
除了当代之外,人类史上就属18世纪时,乳房引起最多争议。当启蒙运动思想家改变了世界,乳房也变成种族、政治制度等复杂争议的战场。18世纪结束前,乳房首度和国家概念连结起来,我们甚至可以说是西方民主国家创造了“政治化乳房”(politicized breast)的概念,之后便紧咬住不放。
乳房的政治连结并未反映在女人的服装上,后者纯粹以美感、情色装饰角度来呈现乳房。英国与法国向来是欧洲服饰流行的火车头,当地女人流行穿着紧身褡与紧身内衣,它们的设计是刻意让肩膀往后缩,用力挺起双峰,使乳头呼之欲出。套一句流行服饰史研究者生动的描述,英国的风骚娘儿们可是“不放过任何叫浪荡男子膛目结舌的机会”。
在素以好色闻名的法王路易十五宫廷(1715-1774)里,我们也感受不到乳房的政治内涵。宫廷画家为了满足路易十五的情色欲求,以丰满女郎为主角,画了许多罗衫半解、裸露程度不一的油画。对路易十五而言,看不看得见乳沟可是大事一件,他曾对朝臣大发脾气,因为他们搞不清楚他的未来媳妇玛丽安朵内特(Marie…Antoniett)的是否乳房饱满,传说他对朝臣大声咆哮:“她的乳房呢?看女人,第一眼就是要看乳房!”
当时的上流社会还是偏好“未使用过”的乳房,为了保持乳房年轻美丽,贵妇多半仰赖奶妈哺育孩子。1700年时,仅有不到半数的英国母亲自己哺育孩子,其他人不是聘用奶妈,就是使用半流体的食物作为母乳替代物。法国家庭聘用奶妈的比例更高,16世纪时,仅有贵族上流家庭才聘用奶妈,17世纪时,已普及至中产阶级家庭,到了18世纪,甚至一般平民家庭也雇用奶妈。上流社会女人社交繁忙,无暇喂奶,必须偏劳奶妈;而劳工阶层的女人必须工作养家,也仰赖金钱买来的奶水。
18世纪中期,约莫半数的巴黎小孩被送到乡间给奶妈抚养。1769年,巴黎甚至成立了“奶妈局”(Wet Nurse Bureau)保障奶妈的预付酬劳。1780年,2万名巴黎新生儿中,仅有不到十分之一是在自家中长大,其余均由父母或养育院送到奶妈处哺乳。到了1801年,情况改变了,约有半数的巴黎幼儿、三分之二的英国婴儿是由母亲哺乳。什么原因造成如此巨变?
哺育母乳是平等政治的教义之一
改变始自18世纪中期,一群卫道者、哲学家、医生、科学家开始大力抨击奶妈制度,扛着崇尚“自然”的大旗,他们说服人们:凡属人体自然的东西,也就对国家社会有利。换言之,人民身体健康,国家就强壮,乳房可以是细菌与疾病的温床,也可以为国家带来福扯。此种新论点将乳房一分为二:一类是“腐化”、“污染”的乳房,与奶妈连结;一类是“家庭’的、有利社会革新的乳房,与母亲连结。
在英国,反奶妈风潮始于连串的论文,强调为了婴儿的健康与国家的福扯,母亲有必要亲自哺乳。学界认为,上流社会家庭把婴儿送到低下阶层的奶妈家,使婴儿夭折率居高不下,喂食母乳是惟一的解决方案。当时的英国有许多劳工阶层女性担任奶妈,这是她们惟一的挣钱方法,如果她不只奶一个孩子,薪资可能比先生出外做工还多。没有人研究奶妈同时哺育两个以上的孩子,对她白己的孩子有何影响,是否剥夺了孩子应得的营养?
18世纪中期以前,人们反对奶妈多半是畏惧孩子吸吮奶妈的乳汁。会得到不好的人格或身体缺陷。著名小说家狄福(Daniel Defoe,1660一1731)便大声指责那些聘用奶妈的母亲。竟然让孩子“吸吮挤奶村姑、梳羊毛女工的奶水,懒得调查这些女人的脾气是否良善、心灵是否纯洁,身体是否有疾病。”显然,狄福虽是个才华洋溢的作家,却也难逃中产阶级对劳工阶层的偏见。
反奶妈风潮最强的火力不是来自狄福之类的作家,而是医学界,其中又以卡多甘医师(William Cadogan)的抨击最力。他在1748年出版的《哺乳论述》(Essay upon Nursing)广受欢迎,在英、美、法国被翻译成多种版本。他在书中恳请为人母者遵循“不会出错的自然之律”,担起哺乳责任,虽然父亲被排除在哺育行为外,卡多甘也要求他们扛起“监督者”的角色:“我强烈建议所有父亲,让孩子在他的眼皮底下吃奶。”卡多甘认为孩子吸吮母乳是件大事,不能让母亲全权决定,因为“多数母亲不愿也无法扛起哺乳孩子的麻烦任务”。
卡多甘认为女人觉得喂奶麻烦,“纯粹是因为方法不对,如果女性愿意牺牲一点乳房的美丽,亲自哺乳,而喂奶方法对了,会在其中得到许多乐趣。”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