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色。而普鲁斯特思想的列车倒退着去追逐已失去的昨日风景观感,更加证明了《追忆逝水年华》不过是一系列的心理旅程的风光照片而已。
还需说明的是,普鲁斯特本人一直主宰着行车路线,虽然他的列车不时地驶到联想的岔道上去,但是他是完全自愿地走这些岔路的。他知道他要去哪儿,在这长长的怀旧的旅程中,他都一直掌握着方向。
直到1913年《在斯旺家那边》问世之前,普鲁斯特只是个不太出名的文人,他曾写过一些短篇作品,一些模仿大手笔的讽刺之作,并翻译了15年约翰·罗斯金的着作。而他的天分被极富智慧的阿纳托尔·佛兰克所发现,他为普鲁斯特的第一本书《欢乐与时日》作了序,并盛赞这位24岁的作者是“天才的彼得罗里亚斯”和“圣·皮埃尔下凡的伯纳丁”。而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马赛尔·普鲁斯特还不过是一个脆弱而敏感的业余作者。他是如此地敏感,以至于躺在第五层楼的床上能感觉到一楼门打开时的气流。
而当他开始他所宣称的“看不见的工作,而这些书卷是历史”时,普鲁斯特已是一个思想成熟的成人了,脑子里装满了以前岁月的回忆。普鲁斯特以一种几乎是空想家式的热情开始了伟大的朝圣,他要在文学中重溯生命长河。当1922年他51岁去世时,他以难以想象的痛苦完成了15卷的《追忆逝水年华》。这部基本上以个人经历和观察为基础的小说,是有史以来最长的一部;尽管这样,它还并未完成,因为后面的几卷还需修改。
通过一些特定的主题,人物,地点,名字和感觉的有意重复,普鲁斯特这些连续的作品被微妙地联系在了一起。例如《盖尔芒特之家》这一题目就和他的第一本书有联系,和普鲁斯特在康布雷的童年有关,那时他随着父母在灿烂的午后漫步在山植树夹道的蒙赛列大道上,或是沿着维蒙河边的盖芒特大道前行。这些时光在他记忆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意象和幻想,并对他以后的生活的趣味和反应都有很大影响。
从一定程度上来讲,这种重复不断地对其自身过去的印象和童年的追忆自然是为了达到一种文学效果,但它们出现的动机却是人性的真诚。和其它许多描写不同,它们所强调的是作者主观的观感,和普鲁斯特对于文学手段的认识。而在描写自身的感受时,普鲁斯特总是以科学而客观的态度,并显出自身的谦逊。
从最开始,普鲁斯特就放弃了静止的描写和人物刻画而代之以一种尝试。他把心理旅行的实际应用看作是一种所有个人体验透过自身这一透镜而向读者的折射,他尝试着只以他本身不断变化的视角来叙述故事。人物和场景就如同在生活里的一样慢慢展开,却不断被以前未曾发觉的事实和印迹而改变。有时理解一个重要人物的关键会被保留,而他只在一种神秘的悬念中徘徊上几百页,最后才在一种违反常规的色调中真相大白,例如在未有译本的《撒丁和格蒙拉一世》中的M·笛·卡洛斯。而常常一个看起来很不起眼的发现却使小说和前面的已快被忘记了的情景联系起来,例如,读者突然发现,奥黛·得·克瑞西就是小男孩马赛尔在他叔叔家中见到的身着粉色衣裳的神秘女子,而这一场景出现在五卷之前。
尽管普鲁斯特在技巧运用上是独具匠心,但他仍然使用了较保守的一些手段来保持作品的悬念和统一。而《追忆逝水年华》作为一本小说而不是随想集更是说明了这一点,但是,即使在技巧运用方面,他也试图追寻生活的踪迹。整部小说是被一种同将真实的生活体验和事件的重复连接起来一样的手段组织起来的。对普鲁斯特来说,那些我们称为偶然的外部世界,表面上事件之间随机的联系是一种极有价值的手段。而他更是不遗余力的去探索思想的一种持久的特性,那就是将现实的记忆和过去回忆的碎片联系在一起。
一个名字,轮廊,抑或一种颜色,都能引起一系列的心理图画。而在一所陌生房屋里听到的一个音乐主题,能使斯旺想起那些演奏这首曲子的场景和他与奥黛渡过的欢乐且充满爱意的时光。沉在茶中的一小块蛋糕,会使普鲁斯特想起他的罗妮阿姨和一连串关于他在康布雷的童年回忆。这种被心理学家称为记忆组合的思维方法,当被改造成一种文学手段后,给了文学创作更大的发挥空间。它消灭了时空的界限,并且允许情景不断的切换,从巴黎到康布雷,或到布里坦尼的巴比克。它允许普鲁斯特能够将最细微的事物发挥得淋漓尽致,只要他能使作品读起来仍然象一种即时的回忆。它把高尚加入到许多微不足道的细节中。它是一种无时无刻不在使用的手段,普鲁斯特用它来加强自己对人类经验的本质主观性的信念。
当《盖尔芒特之家》在法国问世时,艾兹拉·庞德说道,对这部书最完美的批评文章应当只写一段,而且必须有7页长并只用分号。这当然是夸张,因为普鲁斯特的句子极少有超过一页半的,但是这些句于部非常的精确。如果我们想找个比喻来形容普鲁斯特这些相互缠绕,细枝未节而又使人受罪的句于,那么一扇转门是再恰当不过了,这扇转门甚至时常将普鲁斯特也绕进去了。尽管他并不缺乏警句式的简洁,但大部分情况下他还是甘愿把自己扔进一个充满比喻和修饰性从句的长句中,以至有时我们都会担心他是否还能从中脱身。当然,这种长句并不是为了达到某种效果,它出自作者的真心。
他这种精致的风格——这是一种宽广的视野和细致的描写的平衡——反映出他是一个感情细致而又思想深奥的人,他既怕对于一种情调过份渲染,又不放过任何一个思想的影子。要想读懂他必须要有同欧几里德一样清晰的思维,并且还要更富于人性。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尽管他的材料很引人入胜,但他永远不会成为一个拥有许多读者的作家了。
(罗斯·李,1925年7月5日)
太大,无法写小——《美国的悲剧》,西奥多·德莱塞着
要是任何一个不如德莱塞先生那么大名气的人将这两册书的手稿拿到出版社去的话,我们可以很容易猜到他会遇到什么事。他会被告知这故事确实很有希望,但需要先拿回去把内容压缩到一半。这小说太长了,好几十个报社或杂志社的编辑们都有能力裁减它的内容并将它改得更好些。德莱塞先生不仅详尽报道了他主人公的恋爱的故事,哪怕是在那些恋爱故事都差不多的细节上也极尽详细,而且他还认真记录了每一件其它事件,认真得就像一个传记作家努力想为某位著名人物创建一个全新概念那样。他对这个谋杀案审讯描述得就仿佛他是个被编辑告知想用多大版面就用多大版面的大腕记者。
不过,究竟德莱塞先生的长达840页的小说是否应该减至420页,这个问题只是个虚假的表面问题,没有任何一点说给德莱塞听的或关于他的话能从哪怕最细微意义上改变他的艺术方式。他之所以以这种形式这么多页写《美国的悲剧》,是因为他无法以其他形式以更短的长度来创作它。而这种固执,如果真是固执的话,是他力量上的缺陷。他的名字现今众所周知,并且,对那些真正对美国文学认真感兴趣的人来说,还将继续赫赫有名下去,绝大程度上是由于他不肯听从理性。在19世纪叨年代,理性很可能要求他与当时的浪漫主义要求保持一致。而现在,理性则会要求他去考虑系列剧以及电影版权等利润问题,但是,它具有一位受某种天分影响的作家所独有的无理性的特性。
这部小说的故事梗概普遍得就像足够敏锐的读者几乎是在每天晨报上都能读到的故事。克莱德·格利弗斯是堪萨斯城一位街头牧师的儿子,是个受挫沮丧的、难以归类且拖沓迟滞的人。他母亲的素质要高些,但她生活的圈子却受到非国教教堂独立任务的限制。年轻人是不会愿意被囿制在这么狭窄的天地里的。他年轻的姐姐遇到了位英俊的男演员,便离开了家。而他自己,在16岁的时候,也离家而成为“堪萨斯城最豪华旅店”的一名门僮。在他,有些酒喝,吃顿嫩腰肉,再有个品味不高的风流韵事,精于世故的过程就算是完成了。他偷开着借来的车出去兜风,结果出了车祸,这迫使他,他是这么认为的,离开了这座城市。碰巧他遇到了他的伯伯,塞缪尔·格利弗斯,一位富裕的纽约州莱克格斯市的衣领制造商,这似乎预示着他的命运将由此转过来。他伯伯给他在衣领厂安排了个小职位。尽管堂兄吉尔伯特反对这样做,克莱德仍然觉得他看到通往富裕与高位的路在他面前敞开了。他甚至设法结识了桑德拉·芬契雷并取得了些进展。她是莱克格斯市上流社会家族的女儿。那便想想他那总有些乱糟糟的大脑里会充满些怎样的图画吧·
不巧的是,他极不慎重地又与罗伯塔·奥登了有段风流韵事,后者是该衣领厂的一个技工。而等到他对她感到厌倦时,事情却已经很明显,她快做妈妈了。克莱德毫无责任感,但是,要是他抛弃罗伯塔的话,她就会揭发他,那他也就失去了桑德拉。他陷入了进退维谷的困境。他的心思牢牢地拴在桑德拉以及她所代表的那一切身上,带着那种要命而痴迷的顽固。他有些无可救药地自私,也缺乏想象力,这些有时倒能给他带来些成功。可是他缺少使自己摆脱困境的力量。他越陷越深。一次偶而看到的一份剪报使得一个骇人的邪恶念头在他头脑中产生了假想,一男一女坐着艘独木船划出去了,假想独木船翻了,只有一个人返回来会怎样呢 ?他发觉自己几乎都没有主动去想,就已经被牵着拽着而在策划谋杀了。
从这时开始,德莱塞先生用120页的篇幅给我们做了份关于犯罪与惩罚的研究,这份研究精细且令人难忘得就象他或其他任何一个小说家在美国这块土地上所写过的一样——是篇极有穿透力、极诗意又极具奇怪戏剧力量的文章,这使得剩下的247页倒显得带点反高潮的色彩。我们看到一个无生气的但却真正邪恶的小灵魂正在形成,迈着轻松的步伐,沾满了血腥的罪恶。
这简直就跟看活体解剖一样恐怖:“随后她又一次浮上了水面——离岸大约有500英尺远,而此时他正用这会儿手里抓着的那架又硬又沉的小相机在胡乱挥舞着摸索着,船向湖中心漂得越来越近。这时,他满心惊惧地朝四处看了看。现在——现在——除了他自己,在这个过得极长却又扣人心弦的时刻,湖岸上没有一丝声音,一个人影,也没有一点动静。没有路,没有屋子也没有炊烟!而这个他或是别的什么东西为他打算好了的、决定他命运的时刻已唾手可得!这个采取行动——危机——的时刻到了!他现在所需要做的一切就是马上迅速且全力调转船头返回到这岸或那岸去——跳起来——跳到左边或右边的舷缘上,让船晃起来;或是,如果未能做到这一步的话,就迅速颠荡起船来。要是罗伯特抱怨过头就用手里的这架相机打她,或者用他右手空出来的桨也行。这是可行的能做到——这能做到——又快又简单,这是考验他有还是缺乏才智与毅力的时刻——他在完事之后可以飞快地游走奔向自由——奔向成名——当然——奔向桑德拉和幸福——还有一个崭新的、比他所体味过的显赫得多也甜蜜得多的生活。”
最后一点上,却有一些犹豫之处。他是原本就打算好用相机打她的吗?
他是主动策划谋杀的吗?
亨利·路易·门肯曾被引用在这两册书封面上的话这样谈到过德莱塞:“他今天一个人孤立隔离地站着,一个饱经沧桑而孤独的形象。但我却还从来没遇见过有哪个美国小说家像他这样安心稳固或像他这样易于忍耐。”显然在他这番话里至少有这么点儿准确性:德莱塞先生绝不模仿他人,也不从属于任何流派。德莱塞本质上是个神秘论者和宿命沦者,虽然他采用的是现实主义手法。他是股彻底不受羁绊的、没有条理的力量——就这部小说本身提供的论据而言,不管怎么说都是股力量。《美国的悲剧》不是那种推荐给疲惫的生意人坐在炉火边为消遣而读的书,但是,做为对美国民族性较阴暗一面的揭露画像,它要求人们对它加以注意。
(罗伯特·杜弗斯,1926年1月10日)
木屋的日子——《亚伯拉罕·林肯:草原上的岁月》
卡尔·桑德堡着
读卡尔·桑德堡所写的关于林肯的书的读者将会有种新的体验。以前从未有过与这本书相似的传记作品。不过,要是说桑德堡先生开辟了块新天地的话,并不是说它像伽玛里尔·布莱德弗得和莱顿·斯特雷奇所做的那样。
这里不存在新的传记创作流派的问题。桑德堡所做的事是无法被很好重复的。桑德堡的成就极为个人化,充满他做为一名诗人的独特的品性。正如那些读过他作品的人所感觉到的,这些品性并非传统诗学的特性,他的这本新书也不仅仅只是对林肯故事的情感上的叙述。它就像杰克·霍纳的派缀满葡萄干那样装满了事实。在这个汇报工作中,在这个将有关林肯的泛泛故事素材组织起来的工作中,桑德堡是那么不知疲倦。一种非同寻常的活力弥漫在这个记录到他离开斯普林菲尔德前往白宫任职的林肯生平故事中。这种活力部分来自诗人的创造性的风格,那种居于诗歌中心的暗示力量;部分来自它历史想象力的品质,这历史想象力与诗歌紧密相连,因为那涌动的、不肯安歇的向西挺进就象交响乐中反复出现的主题一样漫过整部书。它还部分来自对人物的生动逼真的感觉,这并不只局限于中心人物身上,此外,还有许多其它因素编人了《亚伯拉罕·林肯:草原上的岁月》一书。卡尔·桑德堡本人就是在林肯度过大半生时光的那个地区成长起来的。他在心里想写这样的一本书已经有30多年了。他写的并不是这位“总统”,而是这个“乡村律师和草原政治家”。
卡尔·桑德堡更愿意将林肯在很大程度上看作他那些在荒野与草原上度过的岁月的产物。他着重描写了林肯还是个孩童时所置身于其中的孤独感——“荒原孤独感”,“而不是城里人的那种孤独,他们可以透过窗子望到街上人来人住”。
不过,如果说寂静在他这部小说的创作中占有一席之地的话,他早年所做的与美国生活移动趋势的接触也同样如此,这是关于林肯值得让人记住的一个事实。当他还是小男孩,住在肯塔基州诺伯克瑞克农场的时候,刘易斯威尔与纳什威尔的铁路线正从林肯家的木屋旁经过。坐在有蓬马车里的早期开拓者们、国会议员们,前往莱克辛顿途中的立法成员们、云游牧师们——所有这些人都经过林肯家,很多人还在他家停下歇脚。几年后,当这个小男孩长到10岁,全家搬到印第安那州,他划着条小渡船穿过了俄亥俄河。这对一个热切想看想听的孩子来说可算是条了不起的交通干线与很好的有利位置。人们也能想起,他所做的这趟旅行之后3年,密西西比败退了,新的地平线在新奥尔良展现。
当林肯在22岁离开他的父亲与继母前往新萨兰姆,去邓通奥福的商店做员工的时候,他已知道此刻如何在人群中间周旋。卡尔·桑德堡在给这位“乡村律师与草原政治家”做的画像中并未犹豫留下粗俗、不文雅的言辞。
人们看到林肯这个精明的与人交通的人,这个不知疲倦的讲故事者,他讲的故事大多数时候都是粗俗的,看到这个毫不掩饰追求官职的林肯,他从不犹豫写信敦促考虑他的请求。但是,公平说来,书中在今天能诋毁指谪的东西却又少得可怜。卡尔·桑德堡所着的这本书值得每一个美国人去读去思考,首先由于他所描画出来的林肯的非凡的生活热情;其次由于书中的这样些故事:对南希·弗兰克的令人钦佩的温柔的对待处理,林肯与安·路特莱杰间的伤感的爱情故事等等。
对林肯生平的这段悲剧,桑德堡在写时运用了一流技巧将情感与节制完美地结为一体。他就这一悲剧所写的那短短一段文字包含了刺透人心的锋利与尖锐。
“安·路特莱杰躺着,因发热而火烧火燎地烧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医生来救护过但却毫无用处。她呻吟着,想见她全心思念的这个男人。他们派人去找他了。他从新萨兰姆向山德里奇农场飞奔而来。人们放他进了屋,让他们俩在这个木屋子里一起单独度过最后的时光。光从门上开着的护墙板中透进来,照在她的脸上。两天之后,她死了。”
我这里对卡尔·桑德堡这本书的更为广阔的方面讲的太少了。现在只要说这一句就够了:没有人读完了这上下两册书而不会对这位先驱总统的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