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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氏心里头咯噔一跳。
还真的被齐妙说中了,可是在人前她又如何能承认!
见张氏咬牙切齿的站在那里,就像是在地上戳了一根挑灯的杆子,齐妙也觉得十分碍眼,只想着早些打发掉算了,也免得平白惹气。
白希云却不想那么轻易放过,扶着齐妙的手臂道:“既然安陆侯夫人无心求人,咱们也不必这般上赶着,就先回去休息吧。原本你是好心,想着安陆侯也该痊愈了,现在瞧着安陆侯夫人这模样,还是算了。”
齐妙立即明白了白希云的意思,笑着颔首道:“我也是这么想,咱们就回去吧。”
二人相视一笑,旁若无人的携手转身。
张氏闻言惊高声道:“等等,你们……”
两人停下脚步,询问的回头看向张氏。
张氏抿着唇,面色涨的通红,咳嗽了一声才强忍着尴尬道:“这么说你们已经打算去医治好侯爷了?”
白希云挑眉道:“安陆侯夫人不是不在乎侯爷是否能够治愈吗?”
“我何曾不在乎了!”
“若在乎,您还那般高高在上的来挑衅,根本不是求人帮忙的态度,真正在乎侯爷的安危的也不会故意来激怒我们吧?我看这件事老太君知道了未必会喜欢。”
“你……”张氏咬牙切齿,本想顶撞回去,看到白希云与齐妙就擎等着她出言不逊好找到理由不去医治白永春的模样,立马强压着怒气扯出笑脸:“误会,都是一场误会。我的脾气急,先前态度不好,不也是因为太过于着急侯爷的身子么。既然已经决定了要去治好侯爷,那咱们这就快些去吧。”
齐妙与白希云自然看得出她言不由衷,他们当然不会指望张氏对他们心存善意,反正也是注定做一辈子的敌人,这会子只要她的决定对他们的计划能够正常实行便也就罢了。难道还能指望张氏说出什么好听的来?
齐妙便道:“罢了,其实今日即便去医治了侯爷,也不是看在你们二人任何一个的面子上,更不是出于什么同情心,完全是因为你每日来我们院门前吵闹,着实太烦人了。治好了侯爷,你可不许再来闹腾了。”
齐妙的话说的张氏脸色紫涨,咬紧牙关才没将怨毒的话再说出口。
对方已经答应去医治白永春,治好了白永春,老太君身那里才会继续帮衬她与二皇子相认,若再惹了他们不肯去了怎么办?
难得张氏如此沉默,齐妙和白希云也不再故意为难,二人便带了婢女往金香园去。
张氏则是吩咐了人去老太君的锦绣园:“就跟老太君说,我终于求得世子夫人 去医治侯爷了。”
婢女连忙应是飞奔着去了,心里盘算着如何说才能让老太君高看安陆侯夫人一眼。
要知道,张氏身边现在大丫鬟凌萍被白永春收用之后,张氏就不再重用她了,身边只有嬷嬷怎么够?
是以现在金香园的婢女,但凡是略微有一些身份的,都想在张氏面前好生表现。
白希云与齐妙携手漫步,并不焦急,一路上说笑着走向金香园,张氏焦急的在前头,走了片刻就要停下来等候片刻,看着这二人如此恩爱,她觉得相当碍眼。如此反复多次,张氏早已经憋了一肚子的气。
来到金香园,张氏便道:“侯爷现在就在卧房。”
“卧房我是不去的,请侯爷来此处吧。反正他的双腿又不是不能动弹。”
齐妙不耐烦多磨蹭,一想到白永春的模样她就腻味的慌。拿了针囊出来,便与白希云一同坐下来等候。
张氏无奈,又不能逼迫,只好叫人去请人。
原本想着白永春的脾气,必然不会立即出来的,他那样好体面的人怎么会纡尊降贵亲自前来?
谁知道等了不过片刻功夫,白永春竟然健步如飞的到了廊下。
第二百一十章 医治
阳光正是明媚的时候,点点金芒洒落在身穿素淡杨妃色直身妆花褙子的齐妙身上,白玉面庞脂粉淡扫,墨发鸦青低低挽起,头上也并没有插的如同花瓶,只是在鬓边簪了一朵新鲜的芍药花,形状美好的耳垂上缀着个精致的水滴形红宝石丁香,整个人柔美的像是画儿里走出来的。
在去看张氏,徐娘半老还穿红着锦满头珠翠,未免俗气。
白永春如今真真连看发妻一眼的心思都没有了。
不是说已有了三个月身孕了吗?怎么都瞧不出变化?人反而更美了,多了妇人的妩媚,平添许多韵味,这样的女子若是不能禁锢在身边岂不是可惜?
白永春抿着唇,不能说话也不想说话,只是想要得到齐妙的心情却越来越强烈了。
看来,他还是忍不住想要她的!
白永春自知自己对齐妙的念想已经变成一种执念。然而他依旧难以放手,甘之如饴。
他不吭一声只顾盯着人看,眼神放肆又火辣,哪里有人看不出他的居心?
白希云将齐妙拉到自己身后,嘲讽的看向张氏:“为何我觉得侯爷根本不需要医治,让他这样下去就很好呢?”
张氏咬牙切齿。并非因气白希云,而是觉得赞同他的说法!
这老色鬼,都什么时候了还不知道收敛?!
可是一想到老太君的态度,张氏当然不敢放弃,忙去搀了白永春的手臂,手上用了一些力气,掐的白永春胳膊生疼。
白永春倏然回过神来,低头愤然看向张氏。却见张氏挤出个扭曲的笑容,咬牙切齿的低声道:“好容易求了齐氏来给你医治身上的病痛,你可别在惹出什么幺蛾子来了,难道这些日子的苦楚还都没受够吗?”
一想自己丈夫那死要面子的性子,张氏又软了姿态道:“好歹先让她将你治好了,其他的一切也要在身子痊愈之后从长计议才好啊。”
白永春闻言哼了一声。
也就最后一句说的像个人话。
他勉为其难的点点头,移开了一直搁在齐妙身上的眼神。
白希云这厢拉着齐妙的手安抚的以拇指轻轻摩擦她细腻的手背。且让他们暂且乐一乐,有他们哭的时候!
侧厅内,白永春已经躺在临窗铺设了墨绿色弹墨坐褥的罗汉床上,齐妙抽了一根最粗的银针,当着白永春的眼前以烈酒擦拭。
白永春当即唬的面色煞白。连连摇头,因不能说话,口中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
齐妙也不理会他。
若不是不能将人戳死,她恨不能换把刀子来,先剜了他的狗眼,看他是不是还能继续色胆包天下去!
张氏在一旁瞧着那针灸的针竟这么粗,都替白永春疼,可是一想白永春的可恨之处,不过是扎他几下就能让它恢复健康,便也就不再开口了。
正当这时,外头传来婢女行礼问候的声音:“大少爷、大少奶奶,三少爷,四小姐,五小姐来了。”
张氏一愣,他们怎么来了!?
齐妙也有些诧异。
回头看向白希云,白希云微微颔首,她便明白了。
毕竟如今还是要在白家生活,就算注定要与老太君、张氏等人撕破脸,其他人起码也要做到见了面能微笑着点头致意。背后张氏都不知道是如何编排她的,如今让他们亲眼看着她治好了白永春,一则是洗白他们的名声,二则也是展现她的医术。
齐妙也知道,最近她的医术之神传的神乎其神,许多人都抱着怀疑的态度,白希云这是想让她正名。
她便对白希云微笑。
白希云见她一下子明白了自己的心思,通身上下一瞬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舒畅之感窜流而过,那是一种称之为动容的感情。这世上最难得的便是能遇到一个理解自己且包容自己的有情人。
二人对视之时,白希暮、白希汐和白希澜已经先一步进门,后头跟着慢吞吞的是大爷白希远和妻子刘氏。
白希远是白永春的庶长子,生母早已不在了,这些年与妻子刘氏在张氏的手下讨生存着实不容易,因最为年长,又没什么本事,这些年来吃够了苦,也见多了侯府中的那些黑暗之处,早就已经一心自保不参与外头的事。所以他们夫妻的原则是瞧见了也当做没瞧见。
怎料今日白希云会主动邀请他们来。白希远也是与刘氏商议了好久,才决定一道来的。
“母亲,我们听说大嫂要来给父亲瞧病,因惦记着父亲,想第一时间就瞧见父亲痊愈,是以飞速的赶来了。”白希汐挽住了张氏的手臂。
白希澜这里则是与白希暮一同给白希云和齐妙行了礼,异口同声的道:“二哥,二嫂。”
白希云与齐妙微笑还礼。
白希暮看向齐妙,目光一触及齐妙那精致如玉雕的面容,便慌乱的别开眼,嫣红爬上了耳根和脖颈。
白希澜则是笑着道到了白希云近前:“二哥,瞧着你近些日子气色又好了许多,身子可是大好了?”
“我这病是胎里带来的,并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好的,不过这段日子在你二嫂的调理之下的确是比从前好了太多。”
“二嫂的医术如今京都城中都传遍了。”白希澜友好的对齐妙微笑。
齐妙也还以微笑,“哪里,都是大家谬赞了。”对于主动示好的姑子,她自然不会将人推开。
众人说话时,张氏与白永春可都看明白了。
怎么这群原来不怎么走动的人,如今怎么都像是在以白希云和齐妙为尊似的?就连张氏都没将这些人一并降服。
张氏心里很不是滋味,便没好气的催促:“不是要施针吗?”
一听张氏这话音,在看她紧蹙的眉头,久在张氏管束之下的刘氏和白希远第一个噤声推开。
白希暮姊妹则是缓缓退后。
齐妙便再度拿起刚才那根银针,重新以烈酒擦拭。
她站在床畔,身上那淡雅的花香和独特的幽香越加浓郁,白永春躺在罗汉床上仰望着齐妙娇美的面庞,身上竟然热的紧绷起来。幸而他穿着厚实的秋装,若是在夏季岂不是要在众人面前都丢了脸?
白永春刚这么想,却见眼前手影一闪,身上已是一阵剧痛。齐妙毫不犹豫的飞针点穴,得气后便下另一针,手法娴熟毫不犹豫,瞧着却比太医院专门掌针的圣手还要熟练。
她在动作时深情十分专注,周身的空气似都因她的动作而凝聚着肃然之气。常日里那个温柔随和的人,此事却像是换了个人一样,严正气息凝聚周身,让人不敢轻视,更神圣的不感亵渎。
白希云望着齐妙玲珑的身影,心中与有荣焉之感油然而生。今生的齐妙性子与前世软弱的不同,她可以温柔,也客气强势,可以顺从,也可以决断,又有如此卓绝的医术傍身,当真是让人想要疼到心坎里去,他无比感激那个让他重来一次的力量,就算死后要飞灰湮灭,他也认了,他只想与她长相厮守。
而与他有相同心思的人,心中的痛苦却如同藤蔓一般蔓延开来,缠绕上四肢百骸。
白希暮深知自己要想得到对兄长一心一意的嫂子,正常来说是绝不可能的,这段日子他深居简出,就是不想见到她,也不想听到任何关于她的消息,这样少点念想,也减轻一些对自己的折磨。虽然代娶之日,在红烛摇曳的新房之中他一喜秤挑起红盖头时,那张绝色容颜映入眼帘时的震撼,到现在还一直存在。可是他真的已经在努力遗忘。
但是现在,白希暮发现自己所做的努力,根本敌不过与她相见。只看她一眼,他努力在心里筑起的城墙就已出现裂缝。只要她一个微笑,所有防范的堡垒就都会崩塌。
齐妙专心致志施针,并未放心思在周围,是以也未曾感觉到周围的变化,更没心思去在乎谁在关注自己,此时她正在努力平静心情,不去想自己医治的人是多么恶心恶劣,迅速又稳准的将针刺入正确的穴位。
而白永春的模样瞧着却越来越平静,渐渐的止住了无法控制的抽搐。待到齐妙看似随意选择,其实有序的除去银针时,白永春慢慢的感觉到了双臂的存在。
这段时间,不受控制的双臂好像都已经不是自己的,久久不用,甚至连痛觉都在减弱,加之中间请过极为大夫施针,每次都抱着希望让大夫一试,却逐渐的恶化到自己都感觉不到手臂存在的程度。
白永春是焦急的,但是也知道去求齐妙也是没用的,他也只能在焦灼之中沉默的煎熬。
“好了,你可以试着抬一下手臂。”齐妙将引枕放在一旁,一面用沾了烈酒的棉花擦拭,一面吩咐。
白永春闻言,信中激动不已的动了动,先是左手的小指,又是右手的手指,就仿佛断了线的傀儡终于连上了提线,他渐渐的找到了双臂的知觉,用了很大的力气,手臂同时缓缓抬起。
“太好了!”
屋内明显传来松了口气的声音。
第二百一十一章 学乖
张氏到底还是有些不信任齐妙的。毕竟当初害的白永春如此的就是齐妙,何况客观的说,白永春那般色眯眯看人的方式,正常一点的女子恐怕都受不住,就在刚才医治之前,白永春看齐妙的眼光还那般肆无忌惮呢。
是以张氏医治在担心齐妙借着此番医治为由去给白永春造成二次伤害。
如今见白永春双臂果然能够动弹了,张氏也放下了一颗心,长长吁了口气。
就算再恨白永春,到底他们二人是多年夫妻,到底也是有些感情的,而且白永春若是治不好,她要什么日子才能与二皇子相认?
白希汐与白希澜还是第一次亲眼看到齐妙的针灸之术,原来外界传言的神乎其神并非只是胡扯,与她们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的嫂子竟然真是个神医!
如今他们再看齐妙,就觉得这人怎能如此完美呢?不但生了天仙似的容貌,就连一手医术也不似凡人所拥有的,莫不是真的是个什么神仙?
白永春放下双臂,再度抬起时滞涩之感已经减弱了许多。
齐妙耐心的道:“侯爷可以试着拿起什么东西。”
白永春忙翻了个身,试着用双臂去支撑自己的身子坐直身子,随后又颤抖着伸出右手,拿起了放在窗台上的一个白瓷的小花瓶,这种再度能够拿起东西的感觉太好,让他禁不住咧嘴笑了出来。
齐妙便趁这个时间,右手指缝夹着三根银针,飞速的扎在他后颈和脑后的三处穴位。
众人还来不及看清,就只看到手影翻飞,待到回过神时,齐妙已在收拾针囊,而白永春那里却像是疼的急了,喉咙咕噜着发出“啊”的一声痛呼。
他刚想斥责齐妙,却惊愕的抬起手,不可置信的摸向了自己的喉结,随后又试着发声:“啊,你,我,我能,说话了!”
虽然声带许久未曾使用导致他说话声音有些沙哑,但是白永春的的确确可以发出声音了!
被齐妙方才极快的手法吓呆的众人,这会子已经被震住了。
齐妙这厢收了银针就走向白希云,拉着他的袍袖仰往他,绽出一个温柔又依赖的微笑:“阿昭,我们回去吧。”
白希云颔首,怜惜的握了握她温暖的小手,便回身对张氏道:“既然侯爷的身子已经无恙,我们就告辞了。”
张氏这才从方才的目瞪口呆之中抽离出来,有些恍惚的点头。再看齐妙,她心里的敬畏又升了一些。从前只是害怕齐妙会害自己,但是也觉得针灸这等事又要找准穴位又要考虑进针的角度和力道,是还能站在那里不动等着人去扎的?白永春之所以被扎成了那样,多半也是因为他自己不争气,见了美人就迈不动步。她想轮到自己,齐妙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得逞的。
可是如今看过齐妙的针法之快之后,张氏完全没有了侥幸。
以后还能让她在齐妙面前好好说话吗!?这人若是急了,上来给她几针,恐怕都不等她反应过来就已经着了道吧!
见张氏一副呆呆的模样,白希暮忙道:“二哥和二嫂这么急着回去?不如多做一会儿,咱们兄弟也许久都没有聊天了。”
白希汐见状也道:“正是啊,咱们许久都没有在一起说说话,这一阵子府中……那个,三哥脸上的疤痕如今已经去掉了,也多亏了二嫂给的药膏啊。”
终于有机会与齐妙说话,白希暮又如何能够放过?
“正是,我也一直没有机会谢过二哥和二嫂。”
白希云微笑着看向弟弟和妹妹,随后仿佛一瞬想通了似的,“那也容易,不如大家都去沁园吧。如今侯爷刚刚恢复,想来也需要休息一阵子。”
众人都是大宅中成长起来的聪明人,又有谁看不出白希云这便是要安陆侯划清界限的意思?
而且白永春的性子和喜好所有人还都知道。
就是白希汐和白希澜两个做女儿的,都没办法挺直腰版光明正大的说自己的父亲行得正坐得端。
一时间屋内的气氛有些沉重。
白永春却并未觉得如何,站起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