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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杂拌儿”,是把三个搅拌好的鸡蛋倒入平底锅,然后在上面撒上各种切碎的食品,如青椒丝,土豆丝,碎面包,香肠丁,西红柿,吃剩的隔夜食物,乱七八糟的各种佐料等等。卡勒尔并不喜欢吃这种东西,但是为了节省时间,他常给自己做。保罗和乌娜见了这种食品直皱眉头。
这一天他们散步回来以后,发现卡勒尔情绪特别好,春风满面,喜气洋洋。他主动帮助乌娜脱靴子,还问爸爸:“要不要给你来一杯热茶?”
“你怎么了?”保罗疑惑地问道,“是不是日晒病让你的个性产生变异了?”
卡勒尔没有像往日那样针锋相对,或者动手在保罗的脑门上敲一个栗暴。他只是愉快地吹吹口哨。
“好奇怪,好奇怪,”乌娜对爸爸说道,“今天太阳怎么从西边出来了?”
“不要烦你们的大哥。”爸爸只是这样说道。
以后的几天里,卡勒尔越来越少去海边沙滩。他说他有许多事要做。可是,当大家从海滨回来时,却看不到他的身影。他总是要到吃晚饭时分才回来,回来时喜形于色。他的手提电脑躺在房间的书桌上,很久没有人触碰它一下了。
“肯定有什么事儿不对头。”乌娜咕哝着,用一种怀疑的目光审视着她的大哥。
星期天要到了,卡勒尔却表示他不想到小岛博物馆去。
“放的可是妈妈拍摄的电影!”乌娜高声提醒。
“这我知道,”卡勒尔道,“我已经看过好几遍了。”
爸爸一句话也没说,但是谁都可以看出他满脸的失望。
这天晚上,爸爸给乌娜读完睡前故事以后说道:
“你已经不再是黄毛丫头了,已经长大了,可以自己读了,从今以后,我不打算再给你读睡前故事了。”
“别人读比自己看要美得多,”乌娜撒娇道,“妈妈在世的时候,不也常常让你在睡前给她读上一段吗?”说到这里乌娜顿了一顿,补上一句道:“卡勒尔真不像话,他连妈妈的电影都不愿意看了!”
“他很熟悉这部电影了,”爸爸为他辩解道,“此外,我估计他在这里找到了朋友,他想和朋友们待在一起。你没发现吗,他现在连海滩都不去了。他哪里有那么多事情要做嘛。”
“原来是这样,”乌娜恍然大悟,一会儿她又愁云满面地说道:“瞧我,到现在还没有朋友!”
“谁和你交上朋友了,你可以把她邀请上咱们家来,我会亲手为她做蛋糕。说话算数!好吧,我的小宝贝,现在可以睡觉了。”
到了星期天中年,卡勒尔突然宣布,他也要去看电影,还问道:“我可以带人吗?”
“想带几个都行,”爸爸说道,“电影票不会卖光的。你想带谁呢?”
“彼特娜。”卡勒尔说道。
他看到所有的人都默不作声地等待下文,又补充道:
“我的女朋友。”
爸爸,保罗和乌娜吃惊不小,大家交换了一下眼色,脸上却不约而同地露出了微笑。
“不过我要声明在先,我可不想听到有人对她评头论足,尤其是你,保罗。”卡勒尔严肃地盯着弟弟。
没有人吱声,保罗只是轻吹口哨。爸爸从惊讶中恢复过来以后,连声说“欢迎彼特娜”“非常欢迎”。
在小岛博物馆的放映厅里坐着二十来个观众。爸爸、保罗和乌娜在最后一排落座,并预留了两个座位。卡勒尔和彼特娜迟迟不露面,弄得乌娜不停地向入口处张望。直到博物馆的女馆长站起身来向观众致欢迎辞和介绍影片时,他和她才进了放映厅。
彼特娜身材娇小玲珑,一头乌黑的头发,一双灵活有神的大眼睛。她把头发聚拢,扎在头顶,看上去就像黑色的瀑布。她和卡勒尔迅速地走向座位,并把她的小手伸给家里的每一个人。她显得颇为羞怯,脸涨得通红。向爸爸问好的时候,她几乎不敢抬起头来;向乌娜致意的时候,她简单地说了一声“你好”。“你也好”,乌娜同样简短地回答,不过声音充满了热情。
卡勒尔严肃地盯着保罗,生怕他有什么出格的言辞或举动。然而保罗只是和她热情地、较长时间地握了握手。
博物馆的女馆长清了清嗓子,开始介绍影片拍摄的年代和背景。她说,自从影片问世以来,每年在旅游旺季都要向观众展演。最后她说:“我希望这部影片的摄制者能够再来我们希登岛拍摄一部影片,我们这里的风景美不胜收,可供挖掘的题材层出不穷。”
爸爸和孩子们像石头一样僵在座位上,眼睛盯着银幕,既不吭声,也不交换眼色。此时灯光隐去,音箱一阵轻微的沙沙声过后,响起了吉它弹奏的音乐,随之银幕上出现了熟悉的画面。
影片结束以后,彼特娜连声称赞。她说她从中学习到了许多东西。对岛上的独特建筑,对古老的修道院码头,对陡峭的海上礁岩,都有了新的认识。爸爸对她的谈吐很感兴趣,问她有没有一会儿时间,一齐到冷饮店去坐一坐。
卡勒尔抢先说道:“我们没时间了,彼特娜得赶回家。”
彼特娜不解地望着卡勒尔,卡勒尔很快地加上一句:“你是知道的,我们没有时间了。”
“那好吧,”爸爸对彼特娜说道,“那你就明天下午到我们这里来吧。我会为你专门烤一个蛋糕。”
“很可能是樱桃巧克力大蛋糕哟。”乌娜说道。
“就是就是,我烤这种蛋糕是行家里手。”爸爸说。
彼特娜和大家告别以后,卡勒尔陪着她很快离去。
“长得真是小巧,”保罗评论道,“两人个要接吻的话,卡勒尔还得弯下腰来。”
“你说什么?他和她会接吻?”乌娜有些莫名其妙的紧张。
“这种事间或有之,这个我懂。”保罗似乎很老道地说。
乌娜盯着她的二哥,紧张得几乎有点喘不过气。
“卡勒尔这么大了,快十六岁了,”爸爸若有所思地说,“长到这么大,谁知道他们会做些什么呢。”
樱桃巧克力蛋糕味道果然不错,彼特娜连吃三块,边吃边赞不绝口。乌娜在一旁问起彼特娜是如何上岛的。彼特娜说,她是跟随父母一起来希登岛度假的。她们家是经营庄园的。平日里工作繁忙,极少有时间出门。这回狠下决心,专门从邻近庄园请人来帮忙照看植物,这样才忙里偷闲,来这风光如画的海岛度上三个星期的假。
爸爸对彼特娜说,他想邀请她的父母一同到海滨去散步。彼特娜答应,回去以后立即转达这个邀请,卡勒尔这时又插进来说:“你爸爸妈妈不是没有时间吗?他们不是说有很多事要做吗?”
彼特娜一头雾水地望着卡勒尔。
“你是知道的。”卡勒尔神秘兮兮地补上一句。
爸爸赶忙说道:“不急不急。什么时候有空再说,我们随时欢迎。”
“你们发现了吗?卡勒尔根本就不愿意我们和彼特娜在一起,”保罗在他们两个走后这样说,“就好像我们会把她从他身边夺走似的。”
“他们想接吻吧!”乌娜冷不丁冒了一句。
“也许吧,”爸爸说道,“这样很糟糕吗?”
“接吻,然后就是结婚。”乌娜小大人似的说道。
保罗说道:“结婚嘛还早,现阶段主要是接吻。”
“你好像很内行似的。”爸爸说道。
“假如我愿意,我可以当这方面的世界冠军。”
“这么说你也有女朋友啰?什么时候让我们见一见?”爸爸问。
“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女朋友,真正意义上的女朋友。”保罗笑着说。
“那你凭什么说,你是接吻高手?”乌娜追根究底。
“天才是与生俱来的,小妹妹。爸爸是石雕能手,这方面无人可及。卡勒尔的脑袋是一台天生的电脑,而我呢,是一个天生的情圣。”
“那么我呢,我的天才在哪里?”乌娜急切地问。
“你还小,快快长吧,宝贝!我们都在瞪大眼睛准备发现你的天才。”爸爸说。
《告别波罗的海》
按惯例,上岛度假者在假期结束之前都要做一次环岛马车旅行。爸爸特地邀请了彼特娜。这天早晨正八点,她准时出现在家门前。此时大家正坐在屋前的草坪上用早餐。彼特娜加入进来,热热的可可茶,香香的烤面包,吃得可带劲啦。
约乌先生也来了。他本是岛上的土著农民,而今是旅游马车的赶车人。他赶的是一辆古色古香的双套车,两匹骏马,一匹叫“汉斯”,另一匹叫“洛德”。约乌先生停好车,也和大家共进早餐。浪子忙乎得很。它先是绕着马车兜圈子,圈子越缩越小,最后索性站在马头前,仰起脑袋,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高头大马。
这是一个非常美好的上午,一行人先是乘坐马车前往岛上的自然保护区。浪子奔跑在骏马的近旁。它懂得如何避开马蹄的误踩,姿态优雅而灵巧。当它发现对面有骑自行车的人或步行者时,会以短促的吠叫提醒对方让道。它的这些表现让约乌先生大为赞赏。他说他见过无数娇生惯养的城市狗。那些狗除了吃喝拉撒,什么也不会,只是一些“城里癞蛤蟆”,而面前的才是一条正宗的、伶俐的狗。
然后,一行人开始周游岛上的村落。这里的屋舍一律芦苇盖顶,这是岛上独特的风景,它使即将回到城市喧嚣的人们产生无限的留恋。最后他们来到波登浴场。大家心里明白,这是此次假期的最后一次海水浴了。大人孩子们在浪花中尽情嬉戏,马儿在岸边嚼吃着草料,浪子伴陪在马儿身边。
回程的时候赶车人分外小心。因为这时客船进港,旅客骤然增多。车道上的游客络绎不绝,光凭浪子的吠声已经无法让他们让道了。这些游客在车前慢悠悠地逛着,有的干脆拦住马儿,抚摸马儿油光水滑的毛皮,有的拢住马头,问赶车人岛上哪里有风味美食。
伴随着马儿的蹄声,爸爸和乌娜与彼特娜谈得正欢。彼特娜讲述着她家庄园里的一切。令爸爸吃惊不小的是,她对树木花草及各种植物了解甚多。
“太遣憾了,你无缘得见孩子们的妈妈,”爸爸说道,“你会跟她有很多很多共同语言的,她也是一个植物学方面的行家。”
“我妈妈甚至常常和花儿草儿说话。”乌娜道。
“我妈妈也是这样啊,”彼特娜说道,“我就没有那么和颜悦色了。如果某种植物疯长乱长,我就会斥骂它。”
“哇,闻所未闻!”保罗惊呼道,“还有人骂植物?”保罗的问题指向彼特娜,眼睛却瞟着卡勒尔。
“那有什么奇怪的,”彼特娜说道,“植物挨骂以后,叶片会耷拉下来。经常教育它们,它们就会规规矩矩地成长。植物同样是有自尊的,敏感的。”
“这些你听说过吗?”乌娜问卡勒尔。
卡勒尔点点头,并不说话。在他看来,人和植物的交流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乌娜本想问他,这些“能否从科学上加以证明”,可是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这时保罗讲笑话逗彼特娜,卡勒尔依旧沉默不语,不过谁都看得出,他以拥有这样一个女朋友而感到自豪。
星期五全家人早早起床,吃完早餐以后就开始收拾行李和大扫除。卡勒尔消失了一个小时,他是去和彼特娜告别了。回来的时候,他脸上留有泪痕,大家心知肚明,但是无人提及,就连保罗也装作没看见。
十一点钟,全家人拿着行李去码头。按照计划,达赫夫人正是乘这班船回岛,渡船驶近,达赫夫人站在甲板上向大家招手致意。
达赫夫人还是那样健谈。她一下船就滔滔不绝地讲起在美国的经历。她认为,美国的城市虽然气派而摩登,仍然比不上她心爱的希登岛。她还轮流地问起孩子们这三个礼拜过得如何。当她问到卡勒尔时,卡勒尔回答道:
“谢谢您,达赫夫人!这是我有生以来度过的最美好的假期。”
“是吗?我早说过,就为看一次日出也不虚此行。”
“特别是看到两个太阳冉冉上升。”保罗意味深长地说。
“噢,我懂了,”达赫夫人瞥了瞥卡勒尔,说道,“这个岛子比我所说的更浪漫,更具幻想。”
渡船就要返回了,船工已经在抽回跳板。达赫夫人赶紧和船工打招呼,然后帮着把行李搬上船。她和大家一一拥抱以后转身离去,不一会儿,大家就只能看到她的背影了。
大家坐在渡船最上层的露天甲板上。小岛渐行渐远,船尾浪花翻滚。一群海鸥绕着渡船飞翔,等待着旅客投喂的食物。浪子盯着飞翔的海鸥,一刻也没有松懈。
“这次假期真棒!”乌娜说道。
“是啊,希登岛实在太美了,它是上帝心情最好的状态下的杰作。”
“这是我们头一回在没有妈妈的情况下度假,”保罗说道,“以后度假也不会有妈妈在场了,永远不会了。”
没有人再说什么。大家都陷入了沉思。卡勒尔心事重重,他在怀念妈妈,也在思念女友,这一去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和彼特娜重逢……
《来自南德的邀请》
从黎明到黄昏,爸爸一连几个礼拜都在受难圣母雕像旁忙活。九月末,当白天明显变短的时候,作品终于竣工。
爸爸把这个消息告诉孩子们的时候面露悲戚之色,似乎这不是一个喜讯,而是一个坏消息似的。这一天他从早到晚坐在雕像前,端详着各个部位,连中午饭都让保罗送到园子里来吃。他一分钟也不愿意离开。
第二天,当孩子们放学回家并吃过饭之后,爸爸要他们跟自己到园子里去“终审”作品。这是一个惯例。当年妈妈在世的时候,每一件作品大功告成,爸爸都要把全家人请到园子里。他站在一旁,等着妻儿们评头论足。说到会心处,他会不住地点头,嘴里嘟哝着“是啊,这正是我要表达的”,或者“对,这个地方还需改进”。
这是第一回,“终审”作品时没有妈妈在场。卡勒尔、保罗和乌娜围着高大的受难圣母雕像,用手轻抚那圆润的曲线和那些天然浑成的棱角。
过了一会儿,爸爸开口说道:“谈谈你们的看法吧。”
“我没有从它身上看到妈妈的影子。”保罗说道。
“是啊,”乌娜也有同感,“你曾对主教说过,要把妈妈的某些东西揉进圣母雕像,可是我怎么也发现不了。圣母玛利亚一点也不像妈妈。”
爸爸只是点头,并不作声。过了好几分钟他才说道:“你们说得没错,对于你们来说,雕像不像妈妈。可是,我给这尊雕像的,是你们的妈妈给我个人的某些东西。孩子们,我比你们早很久很久认识你们的妈妈,当她还是姑娘时,我就熟悉她。我们要好的时候,她才满十八岁。还记得照像册里的那年轻姑娘的照片吧,那就是你们的妈妈。我看你们的妈妈用我自己的双眼,用我自己的心。妈妈在我们每个人的记忆中,形象都是不尽相同的。对于我,也只有对于我,这个石雕就是妈妈。”
“这个微笑,”卡勒尔退后几步,反复端详后说道,“这个微笑像妈妈,是的,像妈妈!”
这天晚上,爸爸打了很多电话。给主教,给他的同行,还给一家运输公司打了电话。那家运输公司他是信得过的,每次完成的作品都是委托他们运输和置放,向来万无一失。
打完电话以后爸爸告诉孩子们,主教大人邀请孩子们也参加圣母雕像的落成典礼。全家人都将是教会的客人。大家可以随同运输车队前往,参加完仪式以后,可以尽情游览城市。预计整个活动需要十天。孩子们听了欣喜万分,算了算时间,时值秋季假日,最多只影响两天的课程。
第二天上午,爸爸又和主教大人通了话,告诉他和乌娜、保罗以及卡勒尔将随同运输雕像的车队一同前往,并顺便提了一句,是否可以带上浪子。全家人都离开了,浪子将无人照看。
“那是当然,”主教这样回答道,“你们可以带上浪子。只是有一条,在我们城市里,狗必须用皮绳牵着,对于浪子也不能例外。”
卡勒尔现在每天写信,每天都收到回信。寄信人在邮寄地址旁都做上神秘的符号。就在爸爸和主教通过话以后第三天,卡勒尔来找爸爸谈话。
“彼特娜也想看看受难圣母像,爸。”
“那就邀请她来吧,就住咱们家,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卡勒尔显出欲言又止的模样,期期艾艾说不出话来,这倒使爸爸有些纳闷。
“你还有什么要说吧?”爸爸问,“想说就说出来呗!”
“我是说,彼特娜,她,她是否可以跟我们同去呢,她也放假啊。”
“我想这没问题,”爸爸说,“主教邀请的是我们全家,彼特娜属于我们这个家庭。”
卡勒尔两眼放光。他上前一步,张开双臂突然抱住爸爸。“我感谢你。”他有些难为情地说。
“给她写信的时候,代我向她问好。”爸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