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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滚出去……!”紫栀的声音颤抖着一层层拔高了去,让人不忍去听,“滚出去……听到没有……滚!!!!”
话到这里停住,却是伸出的双手被沉昔轻轻按下。
紫栀霎时一僵,眼中泪滚如泉,抱着沉昔痛声大哭,仿佛是要倾泻掉淤积多年的委屈。
“姐姐啊……紫栀……好想见到你…一直都在等你……一直……”
泪水留下冲散了脸上的血,变为血泪,染红了衣服。
沉昔一时无法言语,只伸手抱住紫栀,眼睛禁不住一阵湿润……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她竟也会有亲人,竟会有一个与她血脉相连的人,唯一的人。
是了,二九年华却状如及笄,只因为彼境一年有十七月而非唐土的十二月。
特意准备厢房却又故作冷淡,每每暗中观察,却又在对视一眼后平静离开,自己不曾出面却借着池深拐弯关怀、百般试探,这样的姿态,是否正是一种近情情怯?
她们都曾孤独多年,纵然失散已久,命运终究还是安排她们相见……
即使母亲和姐姐都不在了,即便再没有其他亲人,但她们终究还是找到了彼此。从此,不再是一个人。
在此后又已经过了好几天,池深见着沉昔还是会忍不住面露尴尬,待她更是体贴入微,却多了一分小心翼翼,反倒让沉昔觉得有些不适。雪柳的死成了一个秘密,也不知池深怎么处理的,没有人问起。这样的结果,让沉昔心中微凉,但既然池深和紫栀都无异议,她亦没有立场多言。为防止节外生枝,沉昔与紫栀的关系被暂时保密,对外她仍旧是紫栀的客人,一切如常,知情者只有连池深在内三人而已。而至于路青峰,沉昔总觉得此人神秘危险,为避免紫栀贸然寻仇,便有意做了隐瞒。
只是从那天开始,紫栀几乎每天都出入院中,虽然只是短短地坐上一阵,却很利于联络两人感情。两人的思维差异很大,甚至很多时候完全相反,但说到尖锐处都会各退一步,毕竟是骨肉相连的亲人。这些日子里,沉昔说的话快要赶上以前的总和,但心里却很是欢喜。
紫栀依旧盛装,遮盖住与沉昔几分相似的脸。沉昔向来不好干涉他人,便也没有多问。紫栀果然承认她一早便隐约猜出了沉昔的身份,却一直不敢确认,只是暗中观察。
因着尝试过窥探自己的过去,紫栀是隐约知道彼境的,把那当做自己回不去的家乡,便总央求沉昔多讲一些关于彼境的事。后者想破脑袋,只煞费苦心讲些轻松奇异的事,对两族的世仇和仪式相关的问题却只字不提。因为不愿将她牵扯入彼境纠纷,也因为,虽然不愿承认,但心中其实很清楚她们之间毕竟缺失了十几年,纵然有浓于水的血脉联系,隔阂和矛盾依旧存在,暂时还做不到完全坦然。
想来这最后一点应该也会是紫栀的感受。
每每这样想,沉昔总觉得有些自责和忐忑,不过即便如此,仍旧感觉面对彼境的底气足了些。
由于紫栀来西厢的次数变得频繁,池深的工作量较之以前更是繁重。不过他依旧如往常一般一有空就来看看沉昔,若是适逢紫栀也在,两个人便一同回去。若是不在,便总是在谈话间盯着沉昔出了神,然后在醒悟过来后尴尬地红了脸,让人看着忍俊不禁。
作者有话要说: 小修了个bug
加上沉昔隐瞒了路少的存在
这样就看不到漂亮的存稿君8点档时间了。。额
晚上再修bug 不修不顺眼 摔!
凌晨三点了啊喂。。。。。
每次存文了就开始玩 后文都好久没写了。。。
这样下去到最后那部分就不能保持日更了。。。T T
我恨我自己
☆、踏青
之后城中一时再未出现类似事件。
联系紫栀的过去,沉昔逐渐拼凑出事件大概。紫栀所学的咒法中,有极其诡毒的一门让人上瘾于鲜血的吸食。虽然可以用高强度的灵力压制,却并非总是安全有效。尤其冬季里部分灵力沉睡,压制减弱,欲|望更盛。早在她初初潜入舒家时,城中便偶尔会出现被抽掉大半鲜血的尸体。
当初池深亦是听闻案件棘手,追查而来。自与池深相遇后,紫栀为隐瞒池深而逐渐克服欲|望。但就沉昔看来,池深恐怕心中有数,只是始终装作不知。
半年前池深受命北上办货,孤寂难安的紫栀再犯案件,时隔四年尸体再现,城中一时人心惶惶。
而最后这一次,大约更多在于沉昔带来的冲击与不安。白天尚能抑制欲|望,但夜里入梦后,理智沉睡,意念深处对血的渴求便支配了身体,化作夺命恶鬼。恰逢当晚前院管事亲自领人巡查落了单,估计是白日见到沉昔起了疑心,鬼使神差穿入别院查探,却正遇上了梦游的紫栀,成了亡魂。而丫鬟雪柳则估计是同沉昔一样听到异响出来查看,却正碰到从屋顶翻过来的紫栀……
逝者已逝,紫栀以舒家名义送去大量钱财安抚亡者亲属,一时广受赞扬。蒙蔽的人们不会也没有那个能力去追查真相,数块金银,一口好棺,活着的亲属借机过上好生活,无人不赞舒二娘子菩萨心肠。
池深此次直面一切,无法再假装不知。不知道他怎样与紫栀解释,但就他亲自出面安抚亡者的亲人来看,他还是继续选择了庇护。对此沉昔一直旁观,虽对两人的做法不甚赞同,却也自觉并无立场反对。殊不知自己这样,和池深的包庇隐藏并无太大区别。
…
阳春三月,春|色怡人,最是适合踏青。
这一日沉昔天不亮便醒来,在新丫鬟竹月的服侍下换上了月白纱衫与雪青色散花五幅裙,一身的素净淡雅。齐腰略卷的长发被结鬟成髻,配一支玉色珠花,清爽又新意。她要去紫栀的院落与她汇合,再捎上池深一起出门郊游。今生第一次同亲人一起出行,激动地她几乎一夜没睡。
打一进院落,便能看见穿梭于各处、忙而不乱的仆妇婆子,见到她都极是规矩地让路行礼。似乎是到得早了些,没见着紫栀本人,只有有端送洗漱盆盏的丫鬟从屋中陆续撤出。
沉昔便候在了院中石亭处。春日的清晨湿润清新,衬得石亭旁的一树粉杏愈发娇艳,风吹过树,飘来轻盈若雨的细碎花瓣,落一瓣到丫鬟送上的香枣乳糕上,衬着奶白乳浆,温软粉嫩,香气扑鼻,格外引人食欲。
因着也有些饿,沉昔胃口大开,便不客气地尝了几块,迅速得让候在一旁的竹月都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
这一等就等了半个多时辰,期间有强力壮的仆妇往房中拎盛满热水的黄木大桶,也有名为阿笙的容长脸大丫鬟主动引沉昔在院中闲逛打发时间,待到返回收拾妥当的花厅时,发现早膳已上,而紫栀和池深都已候在案旁。
紫栀神情自若,樱唇水润,白中透红的肌肤更显一分娇艳;池深则眼神微飘,耳根略红,反应耐人寻味。沉昔扫了眼两人,心中了然,也不去问他们究竟做了些什么,神色自然地大方用膳。
她不清楚唐土风俗如何,但至少在彼境,这种事双方情愿便可,不需要太在意。想必紫栀也坦然接受,倒是池深有些尴尬,而紫栀的丫鬟亦替她在意。难道这就是人类和非人类在观念上的不同。
再一次遇到这种事,心中已少了很多排斥,又或者因为当事双方是紫栀与池深,所以潜意识觉得,若是相爱的两个人,便不会觉得恶心……
甚至……或者……会美好?
她想象不出是怎样的样子,想象不出是怎样的美好。越是灵力深厚的人,越能更强地控制情绪和欲念,越是类似于“清心寡欲”,放之四界皆准。她完全想象不出若对烨做这些事会是什么样的情况,是她自控地太好,又或者是因为他们并非相爱?
她只是想抱着他,拥抱便已足够……十分厌烦承认,但是,真的,他不在,是如此寂寞的一件事。
想到这,沉昔的心情突然就不好了。
以至于,这种不好的心情一直持续了大半段路程。
所幸池深因尴尬而寡言,紫栀又一路瞌睡,虽然三人共乘一辆马车,她的情绪倒并未影响到整体气氛。
因着出发整整晚了一个时辰,所以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已是午时一刻。
路上还有个小插曲。出城门不久后遇上了一伙打马而去的年轻人,似乎是认出了舒家的马车,因而隐约有牵涉舒家的调笑声。但起头的人似乎很快被劝走,紫栀和池深脸色不变,沉昔自然也没留心注意那伙人的去向,她那时心情还没恢复,懒得注意那么多事。
却不想却差点因此耽搁了下午回城的行程。
春水如烟,碧草似茵,山花胜火。
因着天气渐热,桃梨渐败,只在远山之上存着几株疏落落的莹白粉红,倒似珠花簪翠螺,别有一番风味。山脚下是久开不败的杜鹃,连绵成带,奔放热烈。唐土人好荡秋千,在粗大结实的树枝下挂了绳索,栓了木质或竹制的蹬板。他们唱着婉转优美的歌声,迎风而起,破风后落,裙裾飞扬,轻如雨燕,看上去飘逸又刺激。一路走过,沉昔便隐约听到好几处飘来细细歌声,声音里满载欢喜。
家仆已找好地方,规整一切。随行的琴师隐在林中,隔了距离拨出似有若无的远声,清雅闲适。一早准备好的糕点美酒与酪饮都一一摆上玲珑精致的花梨木小食案,甚至还置了现摘的新鲜杜鹃花,调了浅金的蜜,衬着白瓷浅碟,水灵灵的剔透又妖娆。
不过味道就让人避之不及了,至少完全不是沉昔的口味。
“阿姊是第一次踏青吧?”自那夜过去之后,紫栀也不再叫沉昔姐姐,而是依旧唤她唐土常用的阿姊,沉昔听着,却觉得有些生疏。她这个妹妹,自小在唐土生长,已经很好地融入了当地生活,不像自己那般格格不入。她甚至还带出了整套茶具,坐正了身一点一点碾着茶饼,嫩葱的指尖轻拨慢舀,一举一动极是优雅。然而沉昔完全不能体会煮茶的乐趣,但她自然也不会表现出不喜。
“嗯,天气很好,景色甚美。”
紫栀淡然一笑,手中不停,一人一碗地分好茶粥。
“阿姊见多识广,想必见过更美的景致才是。”
“不一样的地方,不一样的景色,没法相比。”
“不一样……那是怎么个不一样法?”
“各有所长,”沉昔含糊应过,抿一口茶粥,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不过依我自己,还是更喜欢这里。”
“阿姊又卖关子,不与人细讲~”紫栀的话里带上了撒娇,软软的讨人喜欢。
沉昔无奈地笑:“我不知道怎样描述。但这里地域宽广、四季分明,你要真心想看,又有什么样的风景看不到。”
紫栀眼中微闪,不再追问,只转头问池深。
“怎的今日你如此话少?”
池深一直在捧着茶粥默默吞咽,似已神游天外。乍一被打断,微微一怔:“还不是这茶的味道太好,可还有一份?”
说着将已经空掉的茶碗放于案上,向前微微一推。
难得他竟然喝完了!沉昔心想。
“没见过吃茶也像你这般馋的!”紫栀语气娇嗔。
“谁让我是俗人。”
“俗,俗,就你俗,大俗人!”
……
沉昔饶有兴趣地看紫栀和池深玩笑,不再插话,眼中却有忧色一闪而逝。
又一次分歧颇大的谈话……
紫栀还是紧抓唐土之外的世界不放,一有机会便来套话。她不是瞒着她,只是至少现在还不能全部说出,至少,至少待解决掉仪式问题之后,如果,还能再见的话……
吃了怪味的茶,又笑闹了片刻,紫栀起身活动筋骨,拉着池深去远处草坡上放纸鸢。沉昔不太有兴趣,便折身往后,在树林边缘选了株视野不错的大树。竹月乖巧而迅速地铺好竹席软垫,置好小案,沉昔摆摆手示意她离远些,便开始坐在树下闭目养神。
大体说来,沉昔喜静,说得不好听便是偏孤僻,她喜欢守着个安全地方静静地观察周围,当然说得难听一点,也可以说是一种窥视,是一种本能性的排斥,或者旁观。
漫不经心地旁观。
青天白日的唐土,有的只是毫无威胁力的人类,只要隐了气息和改了相貌就几乎算是万无一失,可以安心静气。春日的树林极是干净清新,充斥着让人心情舒缓的植物气息。这是自然的生命之力,亲近怡人,让沉昔觉得全身上下无一不舒爽,而树林也仿佛溢满了生命力,隐隐透出一片欢乐情绪,不知道这是不是就是身为维秩觉醒者的本能。她对那个词语着实陌生,也并不完全相信逑修的描述,但这般极其亲近自然的状态并不是第一次遇到。
早在晋中山谷里夜游的时候她便有类似的感觉,那时候理解为对自由的渴望,可现在却似乎有了更新一层的认识……
她背靠在黝黑粗壮的树干上,闭上眼,静静地感受林间的静谧。那样舒适的气息,携带着善意,让心安宁。
但那安宁只闪了闪便迅速熄灭。沉昔缓缓抬眼,漫不经心般一点点打量四周,心中已暗自警觉。
她其实并未察觉到任何人的接近,只是隐约觉得林中的气息有了一丝波动,便依照一贯的谨慎睁开了眼。没有任何明显的变化,却隐约有一种被窥伺感,让人不爽。
若无其事地再次闭眼,却已十分戒备。好在并未等待太久,便听到了刻意露出的脚步声。
沉昔这才面露诧异地睁开眼。
大袖束腰的古雅深衣,却是骚包的宝蓝色,随着来人步伐的迈动而划开水泽流光,亮得扎眼,飘得妖孽,衬得来人越发唇红齿白,恣意风流。这个人,好像每一次见面都会带来些许不同感受。
“这地方好,凉快又安静,你果真有眼力。”路青峰十分厚脸皮地跨步走近,极没形象地蹲在她身侧,带来一丝淡淡香味。
沉昔对上次的见面还心有余悸,几不可察微微挪了挪:“我好像与阁下不太熟?”
“一回生二回熟,”路青峰毫不介意沉昔语气中的生疏,抄起小案上的青饮大口灌下,随即猛然一呛,大咳不止。
“青桑饮,咳,咳咳,你竟然喝得下,咳……”
沉昔眼中微闪,不做回答,只等他咳得差不多了才问:“有事?”
“真生疏……”路青峰慢慢停止了咳嗽,低声抱怨,又毫不客气地捡过案上的点心,一口包进嘴里,“陪一群死老婆子踏青,烦死了,见你也在,便来看看。对了那日的答复,你……”
他突然止住了话转而向草坡那边望去,脸色骤然一沉。
“晦气,哪个不长眼的。你稍等,我去去就来。”话音未落人已站起,向着林外急速奔去。
沉昔静静看着他离开,眼中有幽光掠过。
刚才那一瞬间,分明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灵力波动。那波动不属于紫栀,但波动的来源,却是紫栀和池深所在的山坡。
谁……在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 过渡章
紫栀和池深在干嘛 不用详细说了吧。。
其实这两个是比较没三观的人
写这个梗 是想表明沉昔心态的慢慢变化 为未来的H做准备。。(你够了!
说起来 这种事。。不清楚现在早熟的孩纸们怎么想
但菇凉还是萝莉一枚的时候 是真的觉得恶心 无法想象
每每回想起 再对比怪阿姨状态的现在 都无限唏嘘。。
路少出来打酱油
☆、争执
沉昔自然不会乖乖地稍等。
她疾速潜出,却照旧做了掩饰,在接近事件中心后假扮普通人,改为快步而行。一路上压根儿没察觉到路青峰的身影,让她更加戒备。
放风筝的小草坡上,数十名身着短打的黑衣人站成一圈人墙,围出数丈见方的小片空地,空地中又是一小群人呈两方对峙。一方衣着光鲜人数众多,更有五六人骑于高大骏马上,气势逼人;而另一方仅有两人,便是 “势力单薄”的紫栀与池深。
因着暗自用了术法,因此即便一开始隔得远,对峙双方的话却是一个不落地听进了耳朵里,很快推测出事件大概。
十有八|九是那名调笑舒家的官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