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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明兽,还不为我开门。”
守在城门下方的上古神兽,在远远触及到穆枫唇边那温婉的笑意时,已然震惊的九张人面同时色变,此刻闻及那轻软如歌的笑音,庞大的身躯再也无法克制地颤抖起来,两条前腿谨慎地弯伏,高壮如山的背脊谦卑地压下,激动而略带哽哑的咆哮声放到了最低,“开明兽,恭迎女魃公主缔返神都!”
“五千年了,难为你了。”穆枫轻叹一声。这世间怕再没有任何人比她更了解那孤独深坐的滋味。
“开明兽能守神都千载太平,唯喜无悔。”
唇边牵出一抹微涩的笑意,“今日怕是要让你做难了。”
“公主但有所驱,开明兽万死不辞。”
穆枫微微转身,遥望后方,淡然道:“我走之后,请你将后面的几位朋友一并放入神都。”
开明兽微微一怔,“哦?他们是公主的朋友?”
穆枫将“朋友”二字于唇边玩味地轻喃一遍,敛眸道:“算是吧。”
“开明兽谨遵公主口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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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封了五千年的远古神都大门,在开明兽震彻昆仑的巨吼声中轰然中开,重逾山峦的城门卷起滚滚的烟尘,似是回翻那昔日的尘封辉煌,也似是在迎接新时代的到来。
穆枫一步步走在神都正中的主道上,一千年和五千年没有太大的分别,一样的琉璃瓦盏,一样的汉白玉砖,就连那清薄的月色,也是万年不变的凄冷基调。
穿过皇城区外的薄雾,守路的獬豸似早已等候多时。
“公主,可以问您两个问题吗?”
穆枫轻轻摇头,笑得有些无奈,“好。”
“臣想知道,您是站在哪一方的?”
“答的不对,你是不会放行的吧。”穆枫低叹一声,“我不希望战乱再起,自然是不会站在十二巫神的一方。”
“哦,那公主此行的目的?”
穆枫抬眼静静地看着獬豸,淡淡道:“杀人,或者被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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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神都的正中心,那里有一座祠堂,那是比远古更古老的一处所在,因那里祭祀的是神族最古老,品阶最尊崇,远在上古时期便已然成为神界传说的一位神祗,东皇太一。
穆枫停在那已不知矗立了几万载的神殿前,望着正前方那口高挂于殿门前的古钟。传说,十大上古神器之首的东皇钟,便是由东皇太一所铸,而太一神殿门前的这口古钟,与东皇钟正是同炉所出。
望着古钟上已石化的灰壳,穆枫将法力凝于指端,泛着冷玉之光的指尖骤然一弹,一柄深紫色的火焰镖以肉眼难察的极速在空中划出一道亮线重重地击于钟面。然而这凝聚了穆枫最上层功力的一击,居然连钟脚都未撼动一分。
穆枫略略一顿,右手虚托间轩辕剑锵然跃出,指尖轻滑过锐利的剑锋,殷红的血线似一抹流动的玛瑙缓缓滑过剑刃,幽黯的黑色地狱业火如疯长的藤蔓迅速盘卷上剑身。
霓虹般的水袖在风中展成一匹流霞,玄色的冥火丝丝扣绕着金色的剑光,似一道卷破乌云刺落的阳光,轻描淡写地叩于钟面之上,地狱业火如魔鬼贪婪的舌头,迅速舔舐了整座钟面。
嗡嗡之声由低到高,最后随着龟裂的钟壳一起炸裂出盛大的钟鸣声,音波带着赤金色的微光磅礴浩大地于神殿前荡开,远处立时传来饕餮、穷奇、梼杌和混沌这把守皇城大门的四兽的共鸣。
神殿的大门在钟声中缓缓中开,因尘封了不知几万年而带起了一抹沉重的摩擦音。如岚般的疾风由洞开的门扉间卷出,在穆枫面前凝成若隐若现的实质,涌动的风雾幻出一道似真似幻的虚影。
“女魃,拜见东皇太一圣君。”
穆枫恭敬而隆重地敛衽施礼。
东皇太一是盘古开天辟地以来的第一位神族天帝,在久远的洪荒时代为了消弭六界浩劫而应劫羽化,十几万年来只留下这么一抹残存的神力,留守在这由他一手创建的昆仑太虚圣境中。
“唔,你是黄帝的女儿,本君记得黄帝收你和姬烨为义女义子时,曾来我这殿前拜祭过。”东皇太一的声音在风中飘忽不定。
“是,圣君沉睡十万余年,可这六界之中却是无一事不了然于胸。”
“说吧,女娃娃唤醒本君所为何事?”
穆枫慢慢抬头,一字一字地说道:“我想问圣君请出神魔之禁一用。”
神魔之禁乃是东皇太一仍为天帝时创造的一道究极防御神术,专门用来保护昆仑太虚圣境之用,正是因为有了这神魔之禁,在几十万年来,哪怕是神族势微力弱之际,也保得了昆仑神都从未遭受战火的洗礼。
“哦?”东皇太一的音调隐隐波动了一分不明,“你可知,借用神魔之禁的代价?”
“女魃知道,要交出身上最珍贵、最沉重之物。”
“你觉得你要交出的是什么?”
第一百七十九章 神魔之禁
穆枫纤秀的素手轻抵胸口,“女魃可以交出的只有这颗心吧。”
东皇太一的幻影略略起伏了一下,似乎正在轻笑,“确实,对凡人来说,怕是没有什么比那颗心更珍贵,更沉重了。唔,虽然被本君剜去心,你不会死,但,你舍得吗?”
穆枫抬眸凝视住东皇太一的虚像,唇角勾出一抹凄绝至美的笑容,“女魃这颗心,早已形同于无。虽仍在胸腔里跳动,但却已死在了这五千年的孤独轮回中。”
东皇太一的幻影在风中凝滞了一刻,响起轻吟般的低叹,“确实如你所说,已死的一颗心,留有何用。但娃儿忘了吗,本君要索取的是你身上最珍贵的沉重之物,那已死的心又岂有如此价值?”
穆枫微微一怔,“女魃不知身上还有何物比这颗心更珍贵,请圣君赐示。”
东皇太一默了片刻,一缕清风随着莹白的光影轻若鸿羽地抚触上穆枫的眼角,“娃儿最珍贵,也最沉重的是这眼泪啊。”
穆枫浑身一震,愕然低喃,“眼泪?”
“不错,你若是以之交换,以后,便是一个无泪之人了。”
穆枫默然良久,霜灿灼然的眸光几番明灭,最终归于沉寂,“我愿意。”
东皇太一似是发出一抹无可奈何的低叹,清雅的声音淡淡飘来,“那便如你所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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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枫坐在皇城正前的天台之上,面前摆设了一张琴案,案边燃了一柱檀香,烟气缭绕间指尖漫不经心地轻捻琴弦,时而如空涧幽竹仙嗡仙嗡,时而如高山流泉叮叮咚咚,时而又如战场杀伐铮铮冗冗。
穆枫一边勾挑着古琴,一边闭目在心中默计,每数到一人,便拨一下琴弦,当响至第四声琴律时,抬手按住震动的琴弦,轻轻睁开眼睛。
“就知道伏羲八卦阵和守门的梼杌拦不住你。”
冰蓝的眼因激战而沾染了丝丝戾气,银色的发在神都历久弥新的古风中飞舞张扬,影澜一步一步走向安坐于高阶上的穆枫,冷然问道:“你要毁了轩辕剑?”
穆枫淡然的眸光落在影澜紧锁的眉宇间,勾唇笑道:“是啊。”
“如何毁?”
“你既然能寻到这里,不是已经知道方法了吗?就是用着昆仑之虚下的熔池酸火。”
影澜眉头锁得更深,“你可知那昆仑熔池对神魔一族有禁锢?”
穆枫用小手指的指甲轻轻刮掉香柱上堆积的檀灰,云淡风轻道:“在昆仑熔池中,我无法使用法术,自然召唤不出轩辕剑。”
影澜微微一顿,沉声问道:“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
“如我是多此一举,为何你会出现在这里?”穆枫轻笑一声,徐缓地说道:“若我跳进那熔池酸火之中,那体内的轩辕剑,不就毁了。”
“你!”影澜闻得穆枫漠然冷淡的回答,又惊又怒,却不知该如何接话。
“影澜,你来是为了阻止我毁掉轩辕剑呢?还是为了阻止我跳进熔池?”
影澜直直地盯着穆枫,半晌后,别开目光,开口道:“自然是为了阻止你毁去轩辕剑。”
穆枫“哦”了一声,双手轻抬,抚过面前的古琴,目光流淌过琴弦,逸出一抹隽永的怀念,柔声道:“影澜,记得前世时,你总是伏在我的案边听我抚琴,今日,就让我为你再抚上一曲吧。”
冰蓝色的眼瞳猛然微缩,影澜似是心神剧震地摇晃了一下,紧抿着薄唇,却不接话。
穆枫纤秀的眉头轻轻一挑,铺设满皇城内区的法力灵丝已察觉了其他人的陆续到来,唇边的笑意凝得越发冷悠,再不出一言,右手的五指在琴面上划出完满的弧度,流水落珠般的琴音清丽婉畅,瞬间流淌过整片皇城。
神魔之禁,为无上防御法术,其内共分八禁。在久远的上古时期,若想完满地施展神魔之禁的力量,需有八位天神同时施为。今日穆枫只得一人,故而只可选其一部,她择的正是幻境之禁。以法力游丝触及的区域内,闻及这幻境之禁琴音的人,便会陷入此生最痛苦的记忆场景中,只有琴音停止,或是弹琴之人身亡才能从那幻境中挣脱。
当年白长风困住穆枫的九黎幻境虽威力远不及幻境之禁,却与之有异曲同工之妙。
穆枫远远地看着宫鸣羽急速向这边赶来,他是继速度最快的影澜之后,第二个赶至的人。穆枫心知他能来得如此之快,正是因为宫鸣羽的前世是神界的雷神,对神都无比熟识。
食指扣住一弦,勾弹之间,下方的影澜露出愕然的神情,身形瞬即消散,被淹没在针对他的幻境之禁里。
影澜的身形刚刚敛去,宫鸣羽已掠至近前,目光震惊地定在影澜刚刚消失的地方,随即难以置信地望向穆枫,嗓音隐隐微颤道:“你……你竟开启了神魔之禁!”
穆枫漫不经心地整了一下袖角,“不错。”
宫鸣羽嘴唇翕动几下,终于忍不住道:“你付出了什么来交换?是……你的心吗?”望着那既熟识又陌生的冷漠眼瞳,只觉心底猛然一抽。
穆枫静静地接住宫鸣羽难掩的凄然视线,悠悠一叹,开口道:“我今日想要对付的不是你,念在你神界天将的身份,又曾是我的学生,你走吧。”
“原来我对你来说永远只是你的学生……”宫鸣羽面无血色地喃喃一句,似乎承受不住地倒退了半步,静默片刻后,颓然抬头看向穆枫,“收手吧,幻境之禁虽能困尽神魔,但只适合一对一的较量。我刚才来的路上,已经感知了后面不止一个来者,凭你一己之力,纵使有神魔之禁,能困得他们一时,也困不了一世。趁现在神魔之禁刚刚开启,赶快抽身,我尚可助你一臂之力。”
穆枫淡淡地注视宫鸣羽良久,轻声慢语地低问:“你觉得,现在的我,还收得了手吗?”
宫鸣羽用力闭了闭目,摇头道:“算我求你,停手吧。这幻境之禁消耗剧甚,纵使是神身亦承受不了太久,何况你现在这凡人之躯!这样下去,你会没命的。”
唇边逸出一抹清丽的浅笑,明媚得若五月的朝阳,却也凄凉得若十月的秋月,穆枫幽幽道:“我这一世,失去的已然太多太多了,现在仍握在手中的,我会不惜一切去保护,纵使那代价是死。”
宫鸣羽听到那最后一句话,禁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沉痛地看着穆枫,半晌后,决然开口道:“既然你如此冥顽不灵,那我只好对你出手。”
听着这代表了决裂的一句话,穆枫眸光半阖,微涩的滋味溢满心头慢慢渗入眼底,随着口中淡定地吐出“好吧”二字,指下的琴弦已绽出急促的音律,瞬间卷向宫鸣羽。
宫鸣羽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任由琴音将自己卷进幻境之禁中,最后敛去的那双眼中溢满悲然的心灰意冷。
铮嗡铮嗡的琴音起伏出一抹难掩的凄冷凝绝,另人闻之心涩,就在这时,一曲清扬的笛音由远处悠悠响起,低转幽婉,如人轻语,柔柔地安抚人心,徐缓地融入琴音中,一琴一笛,一悲转一清流,完全不同的曲风,却意外的合拍相称。
穆枫闻那笛声,唇边不觉牵出一丝笑意,于琴面上运指一划,曲风顿变,一支古曲《凤凰吟》如清泉般流转而泄,笛音亦随之自然过渡,另人顿生“万古常空,一朝风月”的禅味意境。空悠飘渺的音律似一方新研的金墨,带着淡淡的清香,在洁白的宣纸上徐徐勾描出一副水墨丹青,忽而泼墨如瀑,忽而精挑如丝,大气磅礴的琴音与细致纯丽的笛曲,水**融,完美地揉和到一处。
穆枫信手徐弹,轻轻启唇唱道:“吴丝蜀桐张高秋,空山凝云颓不流。江娥啼竹素女愁,李凭中国弹箜篌。昆山玉碎凤凰叫,芙蓉泣露香兰笑。十二门前融冷光,二十三丝动紫皇。女娲炼石补天处,石破天惊逗秋雨。梦入神山教神妪,老鱼跳波瘦蛟舞。吴质不眠倚桂树,露脚斜飞湿寒兔。”
清丽幽婉的轻吟声伴着琴音流水般的余波和笛曲渐渐低去的尾音,慢慢消散,曲罢歌终,远处传来一句突兀的盛赞。
“好一曲《凤凰吟》,好一首《李凭箜篌引》,妙曲妙歌,今日真是让我大饱耳福啊。”
“萧阁主来得好快。”水袖轻展,拂过琴面,带出一声清浅难察的仙嗡,穆枫抬眸看着一边鼓掌,一边缓步上前的萧冉。
“听闻这五千年未曾开启的昆仑神都有热闹可看,我又怎可落下。”萧冉于天台下站定,一双微蓝色的眼肆无忌惮地对穆枫做平帧流视,毫不掩饰眼底的惊艳和兴味。
“萧阁主不曾听过那句话吗?好奇害死猫啊。”穆枫抿唇一笑,悠灿的眸光轻移,落在远处渐渐行来的那道身影手中的玉笛上,“前世时,墨儿一直想跟大哥合奏一曲,今日终于遂了心愿。”
祁诺言听到穆枫的话,脚步一顿,神情登时怔忡,默然片刻后,唇边逸出一抹苦笑。
“今日,穆枫再为萧阁主和大哥抚上一曲,可否?”灵水般的眸光,粼粼流淌过面前两人,勾唇一笑漾出倾世的妩媚,不待对方作答,十指已然纤纤捻拨,幽幽琴鸣似晚秋的万千落叶萧瑟婉吟。
在祁诺言和萧冉仍失神于她唇边那抹清丽的微笑时,已被卷入了由琴曲织就的幻境之禁中。
旋律渐渐激昂,磅礴恢弘的琴音中隐隐染上了萧杀的兵斗之气,幻境之禁瞬间铺陈展开,整片皇城广场的上空如幻雾般凝出吉光片羽般的虚境,那是被困在幻境之禁中的影澜等人所能见到的幻世遗影,是他们曾经历过的最痛苦,最恐怖的记忆。琴音攻击的是人身上最精细的大脑,被困在幻境中的人,虽然可以听到,甚至看到穆枫弹琴,也知道眼前的一切只是幻术,但于其中的感受却是被放大了几倍的真实,心志不是异常坚韧之人,基本都会迷失在幻境中,甚至就此失去魂窍,即便琴声终止,也永世无法醒转。这就是幻境之禁的恐怖之处。
第一百八十章 幻境迷魂
穆枫双手在琴弦上绽出千万道指影,令人眼花缭乱的指法下,牵引的是四幕幻境之景,随着她的弹奏,双手指尖缓缓泌出肉眼可辨的赤红法力游丝,将琴弦染成溢了流光的绯色。幻境之禁,正是以急剧燃耗法力为引的究极幻术,在上古时期的神明纵使神力充沛,弹奏满六日已是极限。以穆枫现在的凡人之躯,每一下必须倾注满极致的法力,方可拨动一个音符。因此,她为了减缓法力的流失,在幻境之禁中,加了一道秘术。
随着每一次的琴弦的震动,琴丝上的血线般的法力便化作雾气融入上方的幻境中,织出的是一幕比一幕真实的场景。通过琴音的操控,穆枫可以和幻境中的人互相感知,察觉到他们陷入的景象竟统统与自己有关,她不禁逸出一抹幽幽的淡笑,连自己都琢磨不清自己刻下的心情究竟是喜是忧。
四人中,除了感知不明萧冉的心境外,其他三人的痛楚都已透过音律传至穆枫心间,感受到影澜等人在幻境中苦苦挣扎,穆枫清灿的眸底多了一分沉悸。
但,她不能心软!
然而,这幻境之禁虽威力惊人,却也不是不可破解,只是知道的人很少,而能抓住破绽的人更少!被困之人只要心志坚定异于常人,在幻境之术演绎到最顶点时,也是其曝露破绽的一刻,只要抓住那转瞬即逝的时机,攻击幻境与现实之间的裂隙,便可突破这幻术。
若穆枫此刻困住的是一人,她自可全神应对,可这幻境困住的却是当今灵界最顶尖的四人,她需得兼顾到四处,因此这幻境之禁的威力不免有所折扣,而破绽也要比正常的略明显一些。
当琴音浩荡波澜至极致时,幻境中的影澜、祁诺言和宫鸣羽几乎是同时出手,精准无误地击向那掩藏得极深的破绽。
原本流畅的音律登时沉滞起来,低涩得仿佛在搔刮人心,穆枫猛地喷了一口鲜血,点点血迹霎时于琴面和案几上润开,如宣纸上泼点的朱砂,殷红妖艳。穆枫唇边溢出一丝苦笑。
果然,妄图以一人之力同时困住四人是太自不量力了!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