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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手春秋-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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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乎一夜之间,所有来追寻天道门的高手名宿,突然隐起行踪避风头,被天道门大举杀
戮的事实吓坏了,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本来神气地公然活动的霸剑灵宫,与及一些侠义道风云人物,也转入地下躲起来了。
  烈火剑的尸体被朋友们收殓后,寄厝在鸡鸣寺。
  杀戮虽然收到震慑人心的效果,但也激起了武林公愤,因此黑白两道可能联手,侠义道
与魔道高手名宿合作的谣传,喧嚣尘上。
  暴风雨光临,血腥杀戮在城内城外各处爆发。
  而龙江船行与腾蚊庄的冲突,依然紧锣密鼓地进行,不受天道门的杀戮事件所影响。
  大胜关徐家,也集中全力与腾蛟庄算帐,不理会天道门与天下群雄的纷争,徐家还不配
受到天道门的注意,锦毛虎还不够份量。
  各行其是,冤有头债有主,各不相干。
  雍不容像是局外人,他这个小人物微不足道,似乎除了徐家的人注意他之外,没有人对
他一个船行小伙计感到兴趣。
  但他心中雪亮,注意他的有心人正在他左右伺机而动,他外表泰然自若,其实严加提防
意外。
  天道门早晚会找上他的,因为龙江船行失踪的伙计仅有一个张管事。
  而另有一批人,利用一阵风诱龙江船行的人,一阵风找上了他,然后被杀之灭口。
  灭口得太早了,所以不知道一阵风所诱的人是谁,人已送入天垣堂处死,当天晚上天垣
堂被挑,无法追查掳至天垣堂的人是谁。
  而龙江船行并没有其他的人失踪,这不难查出那一阵风诱擒的人是谁。
  他心中早有准备,当然知道如何防范意外。
  老规矩,他光临秦淮河西区。
  秦淮河西区,也就是聚宝门以西的一段河面,也就是大名鼎鼎的秦淮风月场。东区,是
日后的夫子庙所在地。
  柳翠楼右首不远处,有一家颇负盛名的迎春阁,拥有四艘画舫,和艳称秦淮四大名花之
一的艳姬柳迎春姑娘,粉头上百,是柳翠楼附近的名勾栏之一。
  死鬼南都城隍巴隆,是柳迎春姑娘的恩客。
  这是说,南都城隍手下的牛鬼蛇神,经常在迎春阁走动。迎春阁的姑娘们,对这些地头
蛇相当了解,这些人可不是好惹的。
  南都城隍死了,他的爪牙依然要混口食,依然得设法找活路,依然在秦淮河风月场进
出。
  华灯初上,也就是风月场开始忙碌的时间。
  岸上固然挤满了寻芳客,河上的画舫璇宫更是彩灯耀目,王孙公子满画船,莺莺燕燕也
满画肪。
  南都城隍如果不来,爪牙们通常不上船的,上船的必定是达官贵人,财主富贾。
  迎春阁一连四进,里面的布置当然别有洞天。
  第三进的西阁一座小厢房内,南都城隍的手下四大将之一的阴差郝刚,正受到名艳妓春
桃姑娘的款待。
  酒为色之媒,所以房中艳妓嫖客少不了设宴取乐。
  春桃姑娘还算不上红牌姑娘,在阴差郝刚面前,即使是红牌姑娘,也不敢耍大牌。
  郝刚已有了五六分酒意,正是放浪形骸的好时机,他不必借酒壮胆装疯,本来就是个征
逐色的混世粗豪大爷,风月场的女人都不敢不巴结他。
  他瞥开衣襟,露出可以数得清排骨的瘦胸,双手在衫裙半卸的春桃身上大肆活动,上下
其手恶形恶像,喝了酒反而发青的三角脸,真像一个走阴阳界的鬼灵。与身材丰满美丽动人
的春桃坐在一起,形成强烈的不调和画面,真给人平空想起鲜花插在牛粪上的谚语。
  春桃坐在他膝上,半露出荡人心魄的饱满酥胸,巴结地挽住他的脖子,用红艳艳的樱口
将酒度入他的口中,香艳万分情荡漾,双方的情欲行将提升至最高点。
  阴差郝刚是南都城隍的手下四大将之一,四大将是打手兼护院的班头,武功的根基深厚
高明多少,不然怎配聘为打手班头?
  这位仁兄平时极为精明机警,阴狠冷酷,但今晚此时此地,酒意上涌美人在怀,失去了
应有的警觉性,沉醉在醇酒美人的气氛中,不知人间何世。
  花窗外,挂着一个黑影,像蝙蝠一样倒挂着向内窥伺,窗内的情景一览无遗。
  如果阴差郝刚稍有警觉性,肯稍为转首向花窗瞥上一眼,定可发现窗外有人,可看到高
悬在窗上方的半个倒垂的脑袋,因为这位偷窥者,并无意完全隐藏自己。
  楼高两丈,窗外是冷寂的夜空,所以阴差郝刚不需担心窗外有人窥伺。
  “郝爷,听说你在刘老爷处有一二份差事,可是真的?”春桃度了一口酒,娇媚地捧着
那张三角脸,情意绵绵关切地问。
  “是呀!宝贝儿,总不能坐吃山空呀!”阴差在那高耸的酥胸狂野地亲了几下:“巴老
爷死了,树倒猢狲散。刘老爷子很够意思,派人专诚来请我助势,盛情难却哪!巴老爷刘老
爷虽然同列金陵双豪,刘老爷就没有巴老爷大方,我还真不想屈就呢!凭我郝刚的一身本
事,我有把握自己创出一番局面来……”
  房门本来是上了闩的,突然吱吱呀呀怪响,被人推开了,雍不容邪笑着站在门外,伸手
轻敲房门三下。
  “很抱歉,郝班头,打扰你的欲兴啦!”雍不容的怪腔怪调,明显地表现出不怀好意:
“你放心,我不会久耽,不会妨碍你的情欲春宵。”
  他不待招请,大踏步入宦,信脚蹬拢房门。
  “龙江船行的小雍!”阴差郝刚吃了一惊,随即勃然大怒,将衣裙半卸的春桃从怀里推
开,死鱼眼一翻:“混蛋!你怎么在这种地方乱闯?”
  “呵呵!这种地方本来就可以乱闯,你看,春桃姑娘就不介意,你吼叫些什么呀?”雍
不容却笑嘻嘻地往桌旁走,信手拈起了酒壶嗅嗅酒香。
  春桃已退至床前,但脸上毫无惊容羞态,甚至没把衣襟掩上,露出大半裸露的动人酥
胸,好奇地旁观这些混字号人物,如何解决这种争风吃醋纠纷。
  当然,她也知道雍不容的来历。
  阴差刚暴怒在拍桌而起,猛地一耳光抽去。
  雍不容手一抬,啪一声响,阴差的掌狠拍地锡壶上!
  锡壶应掌变形,里面的酒激荡,冲起了壶盖,酒像箭似的喷出,凶猛地喷在阴差的脸
上。
  “哎……”阴差骇然惊叫,急急后退,踢倒了坐椅,惶乱地急抹脸上的酒液,双目难
睁。
  接踵而至的打击,一记比一记凶狠。
  最后,倒在地上成了一头奄奄待毙的病狗。
  春桃惊得魂飞魄散,仆伏在床上用棉被蒙住头发抖。
  “现在,我们来谈谈。”雍不容揪住阴差的衣领,抵在墙上冷笑着说:“有两件事情请
教,阁下必须让我获得满意的答覆,不然……”
  “放……放手……你……”阴差连说话的力道都快要消失了,但语气依然含有霸气。
  雍不容在对方的小腹捣了两拳,把阴差含有霸气的话打断了。
  这瞬间,他觉得有人进房,香风扑鼻,与房中原有的脂粉香不一样。
  一瞥之下,他看到一张似曾相识的美丽面庞。
  是一个与春桃年岁相若,但稍欠丰满的女郎,打扮同样妖艳,却欠缺冶荡风情。
  没错,是阁里的艳姬。
  拟曾相识,但却又想不起在那儿见过这位姑娘。
  秦淮风月场有好几千个卖春的艳姬,他经常在这儿走动,见过的姑娘很多,这些女人盛
妆打扮巧施锡华之后,已非本来面目,看起来每个女人都差不多,难怪他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因此不再多想此中缘故。
  打斗的声浪必定传出房外,有人进来探视理所当然,进来的是阁中的其他妓女,更不会
令人诧异。
  他不在留意这位入室的艳姬,注意力回到阴差身上。
  “第一件事。”他凶狠地将阴差在墙上撞了两下:“龙江船行的招牌,目下藏在何
处?”
  “不要再……再打了……”阴差虚脱地叫:“老天爷!我……我怎么知道?巴老爷
决……决不会派……派我们去……去摘你们的招牌,无……无此必要哪!”
  “第二件事,你最好从实招来。”
  “什么事?”
  “我已经调查得一清二楚,是你带了人去找一阵风,逼迫一阵风出面引诱龙江船行的
人,让那些人绑架掳走。那些人的来路,你必须招出来。”
  “我……我不……不知道他……他们……”
  “我要把你弄成一团烂肉……”
  “饶我……”阴差魂飞天外地叫号:“他们两……两个人,用……用分筋错骨对……对
付我,我……我只好去逼一阵风……呃……”
  阴差话未说完,便突然昏厥了。
  雍不容一怔,怎么可能?他手上有分寸,绝对不可能把人弄昏。
  定神察看,糟了!
  一阵昏眩感浪潮似的袭来,立即感到意志力消散,手脚发软。
  “五毒三娘的奇毒……”他失措地惊呼,摇摇欲倒,快要昏厥。
  不等他有所举动,房中那位似曾相识的艳姬,突然一闪即至,他感到背心一震,便向前
一栽。
  人影再现,又进来一个艳姬。
  “灭口!”击倒他的艳姬,向抢入的同伴叫。
  他还没完全昏迷,神智尚未模糊。
  “是她……”他心中暗叫,随即人事不省。
  新来的艳姬可不是娇滴滴的粉头,而是含笑杀人的母夜叉,俯身扳住阴差的头,脚则踏
住阴差的脊心,猛地手一扳,再左右急摇。
  有骨折声传出,阴差的颈骨折断了。
  春桃也被拖出,人已软昏像死人,脖子轻轻一扭便断,人是很脆弱的。
  倒悬在窗外的黑影,本来身形已动,要飘入房中,但见到阴差、雍不容、春桃三个人都
昏迷不醒,知道不宜入室。
  室中必然流动着可怕的制人气流,进去必定白送死的,因此身形上缩,一晃便形影俱
消。
  两个艳姬一个背近昏迷的雍不容,一个则吹熄灯火,两个人越窗而出,飘落在邻房的屋
顶,急急撤走。
  空气混浊,臭气之外,霉气甚重。
  春末夏初时节,地窟里通常有这种令人不快的气息。
  这里确是地窟,地底的藏物秘室。
  灯光幽暗,像是幽冥世界。
  两个穿着长衫的人,像貌狰狞与鬼王相差不远。四个劲装大汉就是鬼卒,凶恶狰猛气势
慑人。
  七个气色沮丧惊恐的人,被捆了双手吊在横梁上,脚尖刚好沾地,想站稳无此可能。
  他们,算是被拘来受罚的孤魂野鬼。
  另一个是刚苏醒的雍不容,上衣被剥掉了,不但双手也被捆住吊起,胸腹共插了七枚金
针。_
  这就是有名的七煞锁魂针,一种极为阴毒巧妙的制脉术。与金针过穴术同源,但性质相
反,前者是制人,后者是救人。
  七枚针制住了七条重要经脉,被制的人浑身失去控制,想自杀也力不从心,所以叫做
“锁魂”,魂被锁住,想死也死不了。
  雍不容心中明白,短期间对方不会要他死。
  擒他的两名艳姬不在场,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更不认识这两位鬼王和四位鬼卒。
  但他认识那七个被吊的人,虽则他不知道这些人姓甚名谁。
  他想:要来的终于来了。_
  他想:天杀的!这些家伙真有效率,一点也不浪费时光,很快就理出头绪了。
  一点也不错,这七位被吊起的仁兄,全是那天晚上在七贤酒楼的食客。
  有两个他不陌生,是腾蛟庄的黑道高明眼线。那天晚上他与一阵风在七贤酒楼喝酒,大
放厥辞招引可疑的人,这两位高明眼线,就在邻座扮食客。
  那天晚上,一阵风出卖了他,也因而遭了灭口杀身之祸,他也被带到天道门的天垣堂处
死。
  他以为绑架的事与腾蛟庄有关,现在,他知道可能料错这两位仁兄显然也遭了殃啦!
  这是说天道门与腾蛟庄之间并无勾结情事。
  “你说。”一名青衫人指着一个吊着的大汉,再指指雍不容:“那天晚上在七贤酒楼,
与一阵风在一起喝酒的人,是不是这个龙江船行的伙计雍不容?说!”
  “我……我想……”大汉惊恐地说:“是……是的,就……就是他。”
  “没看走眼?”青衫人沉声问。
  “没,没看错,是……就是他。”
  “很好。你!”青衫客拍拍另一个人的胸膛:“你说,是不是他?”
  “这……是的,是他……”这位被吊的人急急地答:“错不了,是他……”
  七个被吊的人,众口一词指认无误。
  “雍不容。”青衫人找上了雍不容:“现在,你否认他们的指证吗?”
  “否认有用吗?”雍不容沉着地反问。
  “或许有用,但结果是一样的。”
  “所以,在下不会否认。”
  “很好。”
  “你们过早杀掉一阵风灭口,似乎操之过急,不像是老行家的作法,所以浪费了不少时
间和人力。”
  “所以,这次要办稳当些。现在,已经证实你就是那天晚上,被咱们弄进死窟的人
了。”青衫人举手一挥,大声说:“处理掉。”
  “遵命!”四鬼卒同声喏。
  四个人对付七个被吊的人轻而易举,用刀靶在眉心狠狠地撞上一记,前额内陷,颅骨破
裂,血从撞破的洞孔向外流血腥刺鼻。
  七个被吊的人仅猛烈挣扎了片刻,不等他们断气,便被割断线索拖至壁根下堆放在一
起。
  “谋杀!”雍不容悲愤地厉叫:“你们这样做,真的天地不容,你们……”
  青衫人狠狠地抽了他两耳光,他的话被打断了。
  “现在,你得从实招来。”青衫人揪住他的发结阴森森地问:“你是如果从死窟逃出来
的?招!”
  “你们这些钱种……”
  “劈啪劈啪……”六记正反阴阳耳光,抽得他口中鲜血泉涌。
  “你不招,我要将你的骨肉一寸寸地剔出。”青衫人凶狠地说:“招!你是怎样逃脱
的?”
  “你这狗王八……”
  “劈啪!”又是两耳光。
  “是谁纵放你的?招!”青衫人咬牙问。
  地窟门悄然被推开,一位劲装女郎一闪而至,她无声无息的,真像一个无形实的幽灵。
  所有的人,注意力全放在雍不容身上,背向着室门,因此不知道来了不速之客,劲装女
身法太过快速神奥,除非是面对着室门,才能看到她的淡淡幻现形影。
  “哈哈哈……”雍不容狂笑,他面对着室门,看到劲装女郎入室。
  “你笑吧!等片刻你就笑不出来了。”青衫人狞笑,继续问:“已经有人认出你就是天
地不容,事已至此,你承认吗?”
  “在下要见见那位认为认出我的人。”
  “混蛋!你配?你……”青衫人怒吼着,扬手又想狠抽耳光。
  “留活口!”雍不容突然大叫,手向下沉吊绳突然绷断。
  可是,他叫晚了,劲装女郎双手急动,慑人心魄的三种电芒,在他的叫声中连续贯入人
体。
  似乎是在同一瞬间发射的,也伏乎在同一瞬间分别击中六个人。
  好神乎其技的发射暗器手法,双手共发出三种六枚暗器,没有一枚落空。
  从后面射击毫无防备的人,应该不会落空,但同时射击六个人,可就难上加难了。
  劲装女郎是龙絮絮,惶急地替他解绑。
  “你……你真是的……”龙絮絮盯着他被打得浮肿的脸,惶急地埋怨。
  “请替我把针拔出,我不要紧。”他居然脸上有笑意,笑容相当可怕:“他们并不能确
定我是天地不容,所以下针的手法有所保留,以免我死得太快了。”
  龙絮絮抱住他取针,窘得红云上颊。
  “你……你还笑得出来,你……”龙絮絮一扳最后一枚针,存心要他好看。
  “哎哟!你真会抓住机会扳老本哦!”他龇牙咧嘴仍有心情说俏皮话:“有你这位女菩
萨救灾救难,不该笑吗?我死了才笑不出来。”
  “你……你活该……”
  针离休,他可以站稳了。
  “谢谢你,龙姑娘。”他不笑了,眼中出现慑人心魄的凌厉怨毒光芒,瞥了七具无辜者
的尸体:“不用猜,这里是天道门某一处堂口。老天!他们都是这样像这样杀鸡一样杀人
的?”
  “你今天才知道呀?”龙絮絮白了他一眼:“要不,我爹怎肯帮助奔雷剑那些侠义英
雄?我爹本来就是侠义道的对头,号称魔中之魔。”
  “你怎么知道我有难?”
  “哼!你在迎春阁那种下流的地方鬼混……”
  “我是去招凶惹灾呀!那种地方才找得到线索。”
  “你如果再去,我……”
  “你怎么啦?”
  “我恨你一辈子。”龙絮絮脸红到脖子上了,惶急地回避他的目光。
  “抱歉,我不知道你跟踪我。”他不再嘻皮笑脸:“我在服下解毒药之后,曾经有一段
时间昏迷失去知觉,服食得太晚了些。这期间,一定有某些变故发生,那两个扮粉头的女
人,是不是仍然留在迎春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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