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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在天下+番外-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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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人回答。 
“林原!”“林原!” 
林原还是恒久地沉默。 
整个世界,好象都死了罢…… 
聂熙闷了一阵,有点想笑。他果然笑出了一声,不知道怎么的,心里一阵堵,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肺腑间狠狠炸开,猛然呕了一口血。 
他怕污损了林原的容貌,颤抖的手不住抚摸着林原的脸,想擦去血痕,只是头越来越重,似乎天地万物都变成了一片混沌血腥。要就这样死去吗?和林原在一起,似乎是心里暗自盼望了很久的事情。 
“轰!”他似乎听到什么破裂的声音,好像一扇门或者一堵墙破碎的巨响。不过,管他的—— 
聂熙昏昏沉沉吐出一口气,倒在林原身上。 
梦中总不安稳,一会儿是林原倜傥不羁的笑容,一会是聂暻深静冷淡的眼睛,一会是当年那血与火的战局。聂熙拼命想抓住点东西,可手上所及都是无边无际的冰冷雾气,他急切徘徊,找不到去处。 
不知何时,隐约有人在温柔地对他说着甚么,让聂熙焦裂一样的心觉得微润了,叹口气,迷迷糊糊地说:“林原。”伸手揽住那人腰身。 
那人大致挣了一下,聂熙情急,越发下死力搂紧,那人便也没怎么动了。聂熙心安一些,紧紧抱着他,便睡着了。觉得可那人袖管中有种清冷绝俗的气味,一如在旧日的白梅书院,清气流转,书声隐约,暗香浮动,实在太熟悉了,反而有些含糊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聂熙忽然想到,鼻端隐约流转的,原来是梅花的气息。林原其实不大喜欢梅花的,嫌太过清冷傲岸,他向来说自己是天涯海角都可以生长的野草。难道那人不是林原? 
梅花……怎么在深秋时节有梅花呢? 
琴音叮咚不绝,正是一曲梅花三弄。聂熙出了一身冷汗,猛地从昏睡中惊醒过来。梅花不如聂大郎。呵,是了,世上除了他,还有人这么喜欢梅花?清标出群的铁骨君子,那是他对聂暻的赞美啊! 
“皇兄?”他迟疑地说。心下巨震,想起之前发狂般勒住那人腰身,不住口叫着林原的名字,却不知道对着谁做下那些。只怕连弹琴的人也看到了他的荒唐事,一想起来当真尴尬欲死。 
琴师陡然罢手,淡淡一笑:“还好你没昏头得连自家兄长都认不出。”声音清朗,听着熟悉之极,果然是当今皇帝,聂暻。 
奇怪的是,聂暻口气温和平淡,一如平时,居然绝口不提聂熙逃走,以及他下令火烧洗梅台之事。 
聂熙听了,心里却一阵发毛。他知道聂暻的性情从来都是喜怒不形于色,态度越是云淡风轻,只怕越发不妙。只是自己明明在杨柳原,怎么忽然到了皇宫,实在费解。 
想着那个半道里忽然出现的靳如铁,聂熙心下一动,忽然道:“那靳如铁是皇兄所派的人?”他以前就觉得自己能逃出白梅书院实在太过凑巧,这下顿时明白过来。聂暻要放人或者要抓人,还不是随他意愿么? 
聂暻也不委婉,一口承认:“不错。” 
聂熙沉默一会,苦笑道:“皇兄好一座五指山,小弟果然怎么都翻不出去。”既然聂暻有心放他,火烧洗梅台自然也是一番刻意做作了。只是,聂暻的意思向来难猜,聂熙虽然不笨,一时也想不出兄长之意。 
聂暻见他态度疏冷,倒是一笑:“自从你去了白梅书院,我们兄弟四年不见了。吴王,你对为兄生疏甚多啊。” 
聂熙听他绕弯子说话,知道又有动静,林原既然死了,他在世间早已没了牵挂,更无意琢磨推敲君上之意,索性说:“皇兄,小弟从来不是你对手。当日造反,是我不对。如今我早已成了废人,越发不相干。生疏不生疏,皇兄也不必放在心下了罢。如此费心救我回来,若是有用小弟之处,但请明说。若是要明正典刑,那也是国家大法,小弟绝无怨言。” 
聂暻微笑道:“吴王不必如此。先帝膝下只得我弟兄二人,纵然你有天大的不是,为兄不能无情。” 
聂熙听了,心下一痛,也是一笑:“原来皇兄下令火烧洗梅台,也是顾忌兄弟之情。小弟愚鲁,不得其解。” 
这两兄弟说话向来温良恭谨,聂暻似乎没料到聂熙忽然如此顶撞,一怔之下,缓缓说:“白梅书院苦寒,连看守之人都患了湿疹。朕不忍吴王困于其中受苦,本待别宫安置,可朝中杀吴王谢天下之议不绝,离开白梅书院更无从说起。是以那日听得吴王之事,索性以失火处置。这样你纵然出走些许时日,也可解释作火伤,不至于无法转折。吴王,为兄为你之心,你可明白了?” 
这话便越发亲切,听得聂熙骨头发寒。明知道聂暻不是心慈手软之辈,让他这么和缓道来,竟是处处为自己着想的心肠了,一时间反倒无言以对,索性静以待变,看聂暻还要弄甚么曲折。 
不料聂暻什么曲折也不弄,起身道:“吴王奔波杨柳原,十分劳累,多歇息一阵,我兄弟二人再叙不迟。” 
聂熙不想一向深沉冷酷的皇兄这么容易就要走了,一时反倒愣住,忽然大声说:“林原死了。你知道吗?”聂暻曾经那么迷恋林原,为此几乎兄弟反目。聂熙一直不知道,林原心中到底爱谁多一点。如今林原亡故,无论如何,也该告诉聂暻知道罢。 
聂暻正要登上御驾,闻言身子一顿,淡然道:“哦,是吗?原来现在才死。”口气漫不经心。 
聂熙心中一阵怒气燎过,失声道:“你,你不是很宠爱他吗?怎么……” 
“吴王,你还不知道罢?四年前他会当着你的面喝下毒酒,是朕下令的。纵然平叛有功,朕不留奸险之辈。”聂暻一挥手:“起驾。”一边侍奉的太监唱道:“皇帝起驾——” 
聂熙一震,身子一个踉跄,正好撞翻了案上的琴具,一声裂帛,久久而绝。 
11 
过一阵,他安静了下来,听到窗外若有若无的清风竹浪,这声音十分熟悉,当年聂暻封燕王,聂熙封为吴王。朝中虽有立长立幼之争,毕竟聂熙年少,对权势不甚热心,聂暻又温和,兄弟二人感情尚好。两兄弟一早立官邸了,但还是经常来探望父皇。有时候一家人谈谈说说,不觉就是深夜,两兄弟便留宿宫中,都住在停云阁,夜里梦里都是这样的沙沙竹叶之声。 
停云阁……想不到聂暻还记着停云阁旧事。 
记得有一次,聂熙兴冲冲到宫中,正好燕王也在,便提起朱太傅有意许婚,自己即将娶太傅之女为妻。聂熙年纪甚小,本无心娶妻,可这朱家的若华小姐在京中颇有才德俱佳之名,又是出色顶尖的美人。能得京中第一佳人为妇,稍有虚荣的男子,也会得意的。何况朱太傅德高望重,得他主动许婚,那真是难得。聂暻也十分代他欢喜,还取笑他:“都说朱小姐容色绝伦,二弟得妻如此,堪称人生得意,只是成亲后莫要误了早朝。” 
聂熙听了大笑,顺口回敬道:“世上纵有殊色,决计难比吾兄。臣弟娶妻娶德而已。与吾兄联床夜话尚且不误早朝,何况其他。”这话甚是放肆,聂熙也是醉意深了,眼看聂暻独立阁前,洒一身清冷月色,动静丰瞻,一如图画中人,甚是悦目,便脱口而出。他话一出口,见聂暻颜色微变,酒意立刻醒了大半,连忙伏地称罪。 
聂暻似笑非笑看了他一会,说:“二弟不用着急,明日起去白梅书院自罚抄一百次《治世明德论》即可,没抄完不要出来见我。” 
《治世明德论》是本朝大儒林中和所书,洋洋洒洒如江河澎湃,风骨气势自不必说,恨其篇幅甚长,只怕一天也未必能抄写一次。聂暻要他抄一百次,再快也得一两个月才出得来了,不写得手臂发肿只怕不能脱身。论说这惩罚甚狠,两人同为一等亲王,聂熙本不用照办。不过他自知轻狂太甚,只怕恼了这风神蕴藉的王兄,也不敢多说,第二天就老老实实去了白梅书院。 
等聂熙出了白梅书院,朱若华却已得皇帝旨意,嫁作燕王妃。不久朱太傅一得意门生上书,请立燕王为太子,得皇帝首肯。朝廷中的局势,急速向着不利于吴王的一面变化。兄长不再像昔日的兄长,父皇的态度也变得有些奇怪。朝中异样的气氛,让聂熙感觉到立身艰危,动静之间一不留神便是祸事,纵然如此,聂熙还是得了“谦谦伪君子”之称。他宁可出战边疆,远离京华,反而心境一开。纵然前方战事再艰苦凶险,也没有在朝中小心翼翼做人的局促之感。 
偶然班师回京,他也不见来朝拜刺探的文武百官,免有二皇子党之说。有次回京养伤,不便闭门谢客,又避忌流言,索性自请负责修撰前朝史书,和几个翰林学士一起住进了白梅书院。想不到在那里,他遇到了奉皇帝之命过来修史的新科状元林原,生命中的风暴,自此迫人而来。 
是他一见钟情还是两人一见如故,聂熙其实记不太分明了。大概是欢乐少而苦痛多的缘故,和林原在一起的很多细节,都变得模模糊糊的,只是那种烈火烧灼一般的渴切与忧虑,随着时日推移,越来越鲜明。 
可初见的时候,毕竟是惊喜,是欢喜,是狂喜。那么契合,犹如平生知己,却只在一面情浓。 
天地都共醉,书院的生涯,当真巴不得越长越好。哪里是枯燥的修撰苦差,分明良辰美景佳人,就这样一生一世都不会厌倦的。 
可惜快乐日子容易过,他毕竟还得回到滚滚红尘。种种纷扰,无可摆脱。 
少年时候不会细想什么,后来自然明白了。朱太傅会忽然改变主意,将朱若华嫁给聂暻,自然有些古怪。也许,对朱太傅来说,威权太重,如何维系也是难题,他必须在两个皇子之间选一个女婿才能保证相权不倒。嫁女就是一个支持的信号,作他女婿的人,自然会得他大力相助。可惜少年的聂熙不会想到那一节,聂暻却敏锐地抓住了机会。把聂熙支到白梅书院两个月,聂暻正好为争取太子之位,竭力说服倒向吴王一边的朱太傅。 
大概从那时候开始,聂暻心中便无所谓兄弟情意了。可笑当时的聂熙还只会取笑燕王殊色无比,徒然少年轻狂,不懂这个宫廷需要的真实生存技巧。 
其实也没什么,林原死了,这个世界……大抵也是死的罢……聂暻要拿他怎么样,都算了…… 
真的没什么。 
聂熙静静回忆着,忽然扯动嘴角一笑,只觉襟怀一片冰冷,就像胸口里跳动的已经不是人心,只不过一腔冰雪而已。 
“皇后驾到。”远远地,忽然传来宫女的传唱开道声。 
聂熙一怔,是朱若华……险些作了他王妃的女子……他的嫂子。 
她来作什么呢? 
12 
聂熙耳边听到环佩叮咚不绝,香氛冉冉而来,为首一人步履轻盈娴雅。他虽然看不到,也能猜得出这是个仪态万方的女子——自然是朱若华来了。君臣分际森严,又关系男女大防,聂熙只远远看到过朱若华一次,依稀记得她容色绝尘,大有态拟神仙之意。眉目间温存流转,秀致无比,果然是无双无对的佳人。因为迷恋林原的缘故,聂熙当时看到这险些嫁给自己的绝代美人,纵然想到因此错过的万里山河,江山美人一起失落,也不感到特别可惜。 
他忽然觉得命运十分可笑,穷通之间,犹如转蓬。两人几乎结为连理,不过现在朱若华身为母仪天下的皇后,聂熙还得对她行君臣跪拜之礼。 
“罪臣聂熙,参见皇后。”他才一跪下,一阵头晕,差点伏倒在地起不来,顿时心下惊诧:不知为何,自己身体十分虚弱已极,几乎没什么力气了。 
朱若华声音甚是温存,一如当年:“吴王不必多礼。你身子不耐久站,还是坐着说话。”说着挥手示意太监扶起聂熙,赐座一侧。 
聂熙不知她来意,对着这嫂子,自觉身份尴尬,一时不便开口。 
朱若华倒是若无其事,盈盈一笑道:“昔日久闻吴王盛名,皇上纵在宫中也常常对吴王称许不已,只是妾身身为女流,不便得见。如今听说吴王病了甚久,日后都要在停云阁修养,妾身特意过来探视。” 
聂熙一愣,茫然道:“病了甚久?这……哪里有的事……” 
一侧服侍太监笑道:“回吴王的话,你被救回来的时候呕血甚多,一直晕迷,几乎活不回来呢。皇上不知道为你杀了多少太医,自己更是日日过来探视,才救了你的命。自打那时候起,这都一个多月啦,只是吴王一直昏昏沉沉,今日才彻底清醒,自己不觉得时日过得飞快。” 
聂熙一惊。呵,原来已经过了一个多月了,林原,他的林原呢?怕是已成一杯黄土了…… 
一思及此,悲从中来。 
原来,再刻骨的深情,在死亡面前都是如此可笑。 
林原会落下这吐血的病根,是当年那杯毒酒所致。聂暻说了,下令林原服毒的人正是他,可费心救回自己性命的人也是他。当今皇帝,一直是这样独断独行的人,也冷酷,也温情,但他的冷酷和温情,都从不给别人留下余地。聂暻不知道为什么命运总把自己逼到无法转折的末路。 
他一阵出神,几乎没听清楚皇后又说了什么。 
“……既然日后吴王都要身处宫禁,便不是昔日亲王可比。若有甚么不习惯之处,但凡下人不如意,用度不合心等等,吴王尽管开口,妾身忝为六宫之主,自当代为周全。”他忽然听到朱若华最后的话,口气委婉温柔,十分亲切动人。 
聂熙猛然吓了一跳,沉声道:“什么?”心里闪电般掠过一个古怪念头,只是不敢细想。 
朱若华宛然笑着说:“难道吴王还不知道么?皇上担心你如今身子虚弱,又盲了双目,下令此后吴王就留宫调养,不必出去了。” 
聂熙凛然,良久点点头:“原来如此,谢皇后好意。”心下明白,想是经过白梅书院潜逃之事,聂暻越发不放心他,虽然不杀,也决计要控制在身边才罢休。聂暻肯花这么多心思留他一命,可算兄弟之情尚在。只是聂熙身为堂堂男子,哪肯如此受人羁绊,那倒不如杀了他的好。 
朱若华笑一笑:“吴王不必谢我,这都是皇帝的美意。皇帝英明仁慈,兄弟情意深厚无比,吴王得兄如此,堪称幸运。” 
她虽口气温柔,聂熙自然听出言下有刺。他也是官场混过来的人,更不会和内宫妇人计较,这点小小讥讽自然受得,若无其事道:“是啊,还请皇后代罪臣多谢皇上。” 
朱若华见聂熙神情淡淡,看不大出喜怒,反而一怔,只觉他这神态和聂暻颇有些相似,不知为何有些微恼,也无心再说下去,略留两句场面话,起驾还宫而去。 
聂熙送走朱若华,越想越觉得古怪。朱若华贵为皇后,又是学养深厚的名门闺秀,特意过来说这些话,只怕不是为了刺一刺他这个罪臣那么简单。朱若华幼有才名,是朱太傅最得意的女儿,以聪明机变见称,奏对应答颇得朱太傅真传。她这些话,难道有甚么微言大义? 
“听说吴王病了甚久,日后都要在停云阁修养……” 
“日后吴王都要身处宫禁……” 
“皇帝英明仁慈,兄弟情意深厚无比,吴王得兄如此,堪称幸运……” 
聂熙一句句想着朱若华说过的话,刚才隐约冒起的念头又顽强地抬头了。到底怎么回事,难道……皇帝…… 
他心头一阵狂跳,忽然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念头,顿时冷汗涔涔而下。 
13 
朱若华本待回昭阳殿,想着聂熙的神色,头隐隐地有些胀痛,忽然下令停驾,于是也不用銮驾,又折到了聂暻日常所居的崇光殿。 
到了殿门外,看到当值小太监石头儿正在门口打瞌睡,睡得居然口水滴答,毫无忌惮的样子。朱若华轻轻咳嗽一声,那石头儿猛地醒来,看到皇后就在面前,吓得一个哆嗦,忙跪地请安。 
朱若华道:“都是皇帝把你们管坏了,一点规矩没有,大白天的守着殿门睡觉,像什么样子。”聂暻有仁君之称,虽然略微清冷傲岸,对臣子和下人向来宽松。朱若华须得统驭六宫,便把昔日闺女时候的温柔性情尽数收拾,法度远比聂暻来得严谨,内臣倒是怕皇后一些。石头儿听她言下带着轻责,连忙磕头请罪。朱若华也不多说,径自进殿。石头儿忙阻拦道:“娘娘,皇上在试琴呢,把侍候的下人都叫出来了,您是不是……” 
朱若华知道,聂暻喜怒不形于色,但往往在心情不好的时候试琴,借着摆弄那些丝线平息心绪,这时候进去,只怕逆了龙麟。可她想着聂熙之事,就觉得有种阴郁的火焰慢慢咬着她的心,略一思量,还是走进了崇光殿。 
里面一声一声,都是断音,聂暻一身月白便袍,盘坐树下,正在心不在焉地调理着丝弦,手指上割出几个口子,沁出隐约血色,他居然也浑然不觉,眉梢隐隐带着怅然。 
崇光殿前的无名花树开得正是最凌厉的时候,风一过,殿前阁后猩红漫卷,铺陈满地,更有几许零落在聂暻发际、肩头,看着竟是点点血泪一般。只是,这漫天花色虽浓得化不开,并不能夺去聂暻一分神容。他就是低眉缓缓试琴的时候,也风清神远,令人见之忘俗。 
朱若华平时不得聂暻宣召,并不来崇光殿,此时一看之下觉得眼熟。因为聂暻的缘故,朱若华也去过白梅书院,记得当初囚禁聂熙的洗梅台也有这样的花树。她忽然想起来,这些花树,还是当年的龙虎状元林原从番邦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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