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或者别的什么敌人,——杀多少我都下得了手!对敌人,对那些活在世界上毫无益处的人,我是不会手软的!”
“就是因为你手不软,所以你才瘦成这样,”伊莉妮奇娜恶毒地说。“大概是良心受责备……”
“才不会呢!”米什卡温和地笑了。“我才不会为像老爷子这样的废物去受良心的责备呢。是寒热病把我折腾成这样,这病把我全身都吸干啦,妈妈,不然的话,我会把他们……”
“我怎么成了你的妈妈啦?”伊莉妮奇娜大怒。“你管母狗去叫妈妈吧!”
“哼,你不要欺人太甚!”米什卡声音低沉地说,并且恶狠狠地眯缝起眼睛。
“我可不能保证,你说什么我都忍受得下去。大婶子,我老实告诉你:你不要为了彼得罗恨我吧。他是自作自受。”
“你是刽于手!刽于手!给我从这儿滚出去,我看到你就心寒!”伊莉妮奇娜斩钉截铁地说。
米什卡又点上一支烟,心平气和地问:“难道米特里。科尔舒诺夫——你们的亲戚——不是刽子手吗?还有葛利高里是什么样的人呢?对于你的儿子,你怎么一句话也不提,他才是货真价实、一点假也没掺的刽于手哪!”
“你别胡说八道!”
“我从昨天就不胡说啦。好啦,你说说,他是什么人?他杀了我们多少人,这你清楚吗?问题就在这里!大婶子,如果你把这个称号送给所有打过仗的人,那我们这些人就都是刽子手。问题是为什么杀人和杀的是些什么人,”米什卡意味深长地说。
伊莉妮奇娜没有吭声。但是看到客人还没有走的意思,就严厉地说:“好啦!
我没有工夫跟你磨牙,你还是回家去吧。“
“我像兔子一样,走到哪儿,哪就是家,”米什卡苦笑着说,然后站起身来。
想用什么办法和难听的话把米什卡赶出去是办不到的。他可不是那种感情易于冲动的人,他才不去理会怒火冲大的老太婆的几句难听的话呢。他知道社妮亚什卡是爱他的,至于其余的一切,包括老太婆在内,叫他们统统见鬼去吧。
第二天早晨他又来了,就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似的问候过,就坐在窗边,注视着杜妮亚什卡的每一个动作。
“你来得够勤啊……”伊莉妮奇娜随口说,也不理睬米什卡的问候。
杜妮亚什卡脸涨得排红,目光炯炯地看了母亲一眼,就低下头去,一句话也没有说。
米什卡苦笑一声,回答说:“我不是来看望你的,伊莉妮奇娜大婶儿,你用不着生气。”
“最好你能把到我们家来的道儿全忘了。”
“那我上哪儿去呢?”米什卡神色严肃起来,问。“由于你们的亲戚米特里的恩典,全家就剩下我光棍一人啦,就像独眼龙的一只眼睛,叫我像狼一样呆在空屋子里,我蹲不住。大婶子,你愿意也好,不愿意也好,反正我是要到你们家来的,”
他说完了话,大叉开两腿,坐得更舒服一些。
伊莉妮奇娜仔细打量了他一番、是的,要把这种人赶出去是不容易的。米什卡那有点儿驼背的整个身形,低头的姿势和紧闭的嘴唇上……都有一股牛似的倔劲儿……
等他走了以后,伊莉妮奇娜打发孩子们到院子里去,对杜妮亚什卡说:“叫他今后别再进咱们家的门。明白了吗?”
杜妮亚什卡眼睛眨也不眨地看了看母亲。麦列霍夫家的人特有的那种气质,突然在她眯缝起的眼睛里表现出来,她一个字一个字地像是咬下来似地说:“不!他要来的!您不能禁止他!他要来的!”她控制不住,用围裙捂上脸,跑到门廊里去。
伊莉妮奇娜艰难地喘着气,坐到窗前,坐了很久,默默地摇着脑袋,把视而不见的目光投向远处的草原用p 里一道在阳光下闪着银光的娇嫩的苦艾草的花边隔开了天和地。
傍晚,杜妮亚什卡和母亲——还没有和解,谁也不说话——在修理河边菜园子的倒塌的篱笆。米什卡走了过来。他一声不响地从杜妮亚什卡的手里拿过铁锹,说道:“你挖得太浅啦。风一刮,你们的篱笆又要倒啦。”于是他就把桩坑挖深,然后帮着把篱笆竖起来,钉在桩子上,就走了。第二天早晨,他带来两把刚刚刨好的耙于和一根叉柄,放在麦列霍夫家的台阶旁边。向伊莉妮奇娜问候过后,一本正经地问:“你们想到草地上去割草吗?人家可都已经过顿河去啦。”
伊莉妮奇娜没有做声。杜妮亚什卡代替母亲回答说:“我们没有法子过河啊。
小船从秋天就放在板棚里,已经全干裂啦。“
“春天就应该把船放进水里去,”米什卡责备说。“是不是把小船的裂缝堵堵呀?没有船就很不方便啦。”
杜妮亚什卡驯顺、期待地看了看母亲。伊莉妮奇娜默默地揉着面团,装出一副这些谈话仿佛与她根本无关的样子。
“你们有麻刀吗?”米什卡含笑问。
杜妮亚什卡到储藏室抱了一捆麻刀回来。
午饭前,米什卡把小船修理好了,走进厨房。
“好啦,我把船拖下河去啦,让它在水里浸浸。你们可要把它锁到沉在水中的树于上,不然会被人偷走的。”接着又问:“大婶儿,割草的事怎么样呀?要来帮你们的忙吗?反正我现在闲着没有什么事儿子。”
“你去问她吧。”伊莉妮奇娜朝杜妮亚什卡点头示意。
“我要问当家人呀。”
“我显然不是这儿的当家人……”
杜妮亚什卡哭了起来,跑进内室去了,“那我就来帮忙吧,”米什卡咳嗽了一声、毅然地说。“你们干的木匠活儿的工具在哪?我想给你们做两把耙,旧耙大概都不能用啦。”
他走到板棚檐下,吹着口哨来。小米沙特卡围在他身边打转儿,带着祈求的神情看着他,央告说:“米哈伊尔叔叔,给我做把小耙于吧,你要是不做,就没有人给我做啦。奶奶不会做,姑姑也不会做……只有你一个人会,你做得很好!”
“我给你做,同名人,真的,我给你做,不过你要躲开一点儿,不然刨花会迸到你眼睛里去,”科舍沃伊劝米沙特卡说,他笑着,心里惊异地想:“啊,他长得真像,小鬼头……跟他爸爸一模一样!眼睛眉毛,上嘴唇上是这样翘着……真是个好宝贝儿!”
他本已开始做起小孩子玩的耙来,但是还没有做完,就犯起病来了:嘴唇发青,焦黄的脸上露出愤怒、同时又那么驯顺的表情。他不吹日哨了,放下刀子,哆哆嗦嗦地耸了耸肩膀。
“米哈伊洛。葛利高里奇,同名人,快去给我拿块什么麻布垫子来,我要躺一下,”他请求说。
“拿麻布干什么?”米沙特卡很有兴致地问。
“我想生会儿病。”
“生病干什么!”
“唉唉,你怎么这样缠人,简直跟牛花一样……唉,到了犯病的时候啦,所以就发作啦!快去拿呀!”
“那我的耙子呢!”
“过了这会儿我准给你做好。”
科舍沃伊全身抖得厉害。牙齿磕得咯咯直响,他躺在米沙特卡拿来的麻布垫子上,摘下制帽,遮在脸上。
“你这是已经病起来了吗?”米沙特卡很伤心地问。
“对啦,病起来啦。”
“你为什么要哆嗦呀?”
“我在打摆子哪。”
“为什么牙齿要磕得咯咯响啊?”
米什卡从帽于底下用一只眼睛看了看纠缠不休的、跟自己同名字的小家伙,微微一笑,就不再回答他的问题了。米沙特卡害怕地看了看他,往屋子里跑去。
“奶奶!米哈伊尔叔叔躺在板棚屋檐下直打哆嗦,使劲哆嗦,哆嗦得简直要跳起来啦!”
伊莉妮奇娜朝窗户外面看了看,然后走到桌边去,好半天没有说话,在想什么心事……
“你怎么不说话呀,奶奶,”米沙特卡扯着她的衣袖子,焦急地问,伊莉妮奇娜转过脸来朝着他,坚定地说:“宝贝,去拿条被子给这个反对基督的家伙送去,叫他盖上。他这是在发疟子哪,有这么种病。你能把被子拿去吗?”她又走到窗前,往院子里看了看。急忙说:“等等,等等!别拿啦,不用拿啦。”
杜妮亚什卡正在把自己的羊皮袄盖到科舍沃伊身上,弯着腰在对他说什么……
发过疟疾以后,米什卡一直到天黑都在为割草做准备。他明显地衰弱了。动作变得有气无力、哆哆嗦嗦,但还是给米沙特卡把小耙子做好了。
傍晚,伊莉妮奇娜摆好晚饭,叫孩于们在桌旁坐下,没有看杜妮亚什卡,说:“去,叫那个……叫他……来吃晚饭吧。”
米什卡设在额角上画十字,疲惫地弯着身子,在桌旁坐下。焦黄的。布满一道道汗痕的脸上,流露出疲惫不堪的神情,把勺子往嘴里送的时候,手微微地哆嗦着。
他吃得很少,很勉强,偶尔冷漠地看看坐在桌边的人。但是伊莉妮奇娜很惊异地注意到,当“刽子手”黯然无神的眼睛停在小米沙特卡身上的时候,流露出温柔、兴奋的神情,愉快和亲热的火花在眼睛里闪了一下,又熄灭了,可是勉强看得出的笑容却在嘴角上停留了很久。然后他移开目光,脸上又蒙上一层阴影似的呆滞、冷漠的神色。
伊莉妮奇娜开始暗自观察科舍沃伊,只是这时她才看到,这场病竟使他变得这么削瘦,半圆形的锁子骨在落满尘土、变成灰色的军便服下面显得那么尖削、突出,因为瘦,就使尖削的宽阔肩膀驼得更显眼长满棕红色硬毛的喉结,在像孩子似的细脖子上叫人看着那么不自然……伊莉妮奇娜对“刽子手”微驼的身形和蜡黄的脸,看得越仔细,内心就越发强烈地感觉到一种不舒服的和矛盾的感情。在伊莉妮奇娜的心里忽然对这个她恨之人骨的人产生了一种不期而来的怜惜心清——一种刺心的母亲的怜惜之情,这种感情可令最坚强的女人心软。她已经不能控制这种新的感情,把倒了满满一盘的牛奶推给米什卡,说:“看在上帝面上,你多吃点儿吧!看你瘦成什么样子啦,叫人看着都不舒服……还要当新郎官呢!”
第八卷 第三章
村子里开始谈论科舍沃伊和杜妮亚什卡的事儿来啦。有一天,一个婆娘在码头上遇到杜妮亚什卡,带着露骨的嘲笑口吻问:“你们雇米哈伊尔当长工啦?他怎么就不离你们家的院子啦……”
伊莉妮奇娜不管女儿怎么劝说,死不同意:“你还是别再求我了吧,我不能把你嫁给他!我不会为你们祝福!”直到杜妮亚什卡声称,她要到科舍沃伊家去住啦,而巨立刻动手收拾衣物的时候,伊莉妮奇娜才改了主意。
“你清醒清醒吧!”她惊骇地喊道。“我一个人跟孩子们怎么办呀?那我们不就完了吗?”
“妈妈,您要明白,我可不愿意成为村子里的笑柄,”杜妮亚什卡小声说,继续把自己姑娘时的衣裙从箱子里往外扔。
伊莉妮奇娜好久无言地翁动着嘴唇,然后艰难地挪动着两腿,走到正对门摆圣像的地方。
“唉,好吧,姑娘……”她低声地嘟哝着,拿下圣像,“既然你已经死心要嫁他,那就请上帝保佑你,去吧……”
什妮亚什卡急忙跪在地上,伊莉妮奇娜给她祝福过,声音颤抖地说:“我那去世的母亲就是用这尊圣像为我祝福的……唉唉,如果现在你父亲看到你……你还记得他说的关于你未婚夫的话吗?上帝明白,我是多么为难啊……”接着就默默地扭过身去,走到门廊里。
不管米什卡怎样竭力劝说未婚妻不要在教堂举行结婚仪式,但是固执的女孩子坚持己见他只好咬牙违心地同意了,心里却在咒骂世界上的一切,他准备去教堂举行结婚仪式,就像要去上断头台似的。夜里,威萨里昂神甫在空旷的教堂里悄悄地给他们举行了婚礼仪式。仪式完毕后,他向新婚夫妇道贺,用教训的日吻说:“年轻的苏维埃同志,世事常常难以预料:去年您亲手烧掉我的房子,就是说把它火葬啦,可是今天我又来给您主持婚礼仪式……俗话说得好,不要往井里吐痰,也许你还会来喝井里的水。但是我还是很高兴,从心里高兴,因为您终于醒悟,找到了来基督教堂里的路。”
这使米什卡再也忍耐不住了。在教堂里他本来一直默不作声,对自己竟这样意志薄弱感到非常羞愧,在痛恨自己,但是这时他怒冲冲地斜眼瞅了瞅不忘旧怨的神甫,为了不叫杜妮亚什卡听见,低声骂:“可惜,你那时候从村子里逃走啦,不然的话,我就把你这个长毛鬼跟房子一起儿烧成灰啦!你明白吗,啊?”
神甫完全没有料到,简直呆若木鸡,站在那里直眨巴眼,瞪着米什卡,可是米什卡扯了扯自己年轻妻子的衣袖,厉声说:“走吧!”于是响亮地踏着士兵靴子,朝教堂门口走去。
在这次一点也不热闹的婚礼宴席上,既没有喝烧酒,也没有扯开嗓子唱歌。婚礼时当傧相的普罗霍尔。济科夫,第二天啐着吐沫,向阿克西妮亚诉了半天苦:“唉,姑奶奶,这算是什么婚礼呀!米哈伊尔在教堂里把神甫臭骂了一顿,老头子的嘴都气歪啦!晚上的婚礼宴席,你知道,桌上摆的是什么:只有烤的鸡和酸牛奶……真见鬼,你哪管有一滴烧酒也好呀!要是葛利高里。潘苔莱维奇看见他的小妹妹是这样出嫁的……他准会抱头痛哭一场!不,姑奶奶,算啦!我今后再也不想去参加这种新式婚礼啦。我情愿去看狗咬架,也比这种婚礼热闹一点儿,公狗咬架总要互相咬啊,热闹得很哩,可是这种婚礼既不喝酒,又不打架,真是见他妈的鬼!
你爱信不信,参加了这次婚礼以后,我简直伤心透啦。一夜都没有睡觉,躺在那儿搔痒痒,你看吧,就像在我的衬衣里放了一把跳蚤……“
自从科舍沃伊人赘麦列霍夫家的那天起,整个的家业就焕然一新:没用多久,他就修好了围墙,把草原上割的于草运到场院上,堆了起来,草垛堆得整齐好看;他在准备收打麦于,把割麦机上的平台和翼片重新装过,仔细地清扫了打谷场,修理好了旧的扬谷风车,缝补了马套,因为他暗自总在想拿一对牛去换一匹马,而且屡次对杜妮亚什卡说:“咱们应该养匹马。赶这样的牛车简直是桩苦差事。”有一天,他偶然在储藏室里发现了一小桶白粉和一包靛青,就立刻决定把旧得变成灰色的百叶窗油漆一番。麦列霍夫的家宅用耀眼的浅蓝色窗户看着世界,一下子变得年轻了……
米什卡原来是个非常勤勉的当家人。他虽然病魔缠身,但是还是不停地干活。
不论干什么活,杜妮亚什卡都帮着他做。
婚后不久,杜妮亚什卡就明显地变得更加漂亮了,肩膀和臀部都好像长宽了。
眼神、走路的姿势,甚至理头发的姿势上都有了新的神韵。从前她那种举止生硬和孩子气的粗扩、好动习性消失了。她总是面带微笑,脉脉含情地看着丈夫,四周的一切都视而不见。青春的幸福总是不暇他顾的……
可是伊莉妮奇娜却越来越感到孤独,一天比一天厉害、一天比一天刺心,在这个几乎生活了一辈子的家里,她现在变成了多余的人了。杜妮亚什卡和丈夫就像在空地上营建他们的新窝似的那样干活儿。他们在家务上要做些什么,从不跟她商量,也不征求她的同意。他们好像也找不到一句亲切的话对老太婆说。只有坐下吃饭的时候,他们才跟她交谈几句无关紧要的话,饭后,伊莉妮奇娜又孤单单的一个人去想自己的伤心事。女儿的幸福并未使她心欢,家里住上一个外人使她很不舒服——她对女婿跟先前一样,感到非常陌生。生活本身也在折磨她。一年的工夫,她失去了这么多的亲人,她被痛苦折磨得腰也弯了,人也老了,十分可怜。她忍受了那么多的痛苦,可以说是太多了。她已经无力抗拒灾难的袭击,满心怀着迷信的预感,觉得死神已经这么接连不断地光临到她们家,一定还要到麦列霍夫家这座老房子里来几趟。伊莉妮奇娜对杜妮亚什卡的婚事妥协后,只盼望着一件事:等着葛利高里回家来,把孩于交给他,然后就永远闭上眼睛。她受了一辈子的痛苦。折磨,已经赢得了这种休息的权利。
夏天漫漫的长日真是难熬。炎热的太阳当空照。但是灼人的阳光已经不能使伊莉妮奇娜感到温暖。她一动不动地在台阶上的太阳地里一坐就很久,对周围的一切都漠然视之。这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勤勉而有心计的内当家了。她什么也不想干了。
现在她觉得这一切都毫无意义,没有用处,而且一钱不值,她再也没有力量,像以前那样操劳了。她常常打量着自己那两只操劳了多年的、疙疙瘩瘩的老手,心里说:“我这双老手已经做够了活儿啦……该安息啦。我已经活到这把年纪,够啦……
只盼能看到葛利申卡回来……“
只有一回,从前那种乐观愉快的心情又回到伊莉妮奇娜身上,但是非常短暂。
普罗霍尔从镇上回来,顺路到他们家来了,还离得老远就喊叫:“快请客吧,伊莉妮奇娜大婶儿!我带回来一封你儿子的信!”
老太婆刷地一下子脸都白了。在她心目中信总是跟什么新的灾难联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