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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小清新 作者:御井烹香(晋江金牌推荐vip2014-10-27完结)-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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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的,来了书院以后,众星捧月,捧的却都是宋家人,偏偏宋家家境还远不如颜家,她心里有点不服,想要挑挑小刺也很正常,又何必和人家当真……
    乱七八糟想了一堆,小姑娘打了个呵欠,眼一闭,慢慢地也就睡过去了,临睡前犹在想:瞧那萧禹遍身锦绣,一副纨绔子弟的样子,即使进了书院,想必也呆不久吧,该,谁让他笑话我……
    #
    宋家人都睡得很早,小张氏等到二更过也不见丈夫回来,便知道他是宿在书院里了,也自睡了下去,第二天又是天刚亮就起来,过去帮衬着老夫人梳洗。虽然老夫人不让人服侍,但她也能拧把手巾,帮着倒个水什么的。
    “昨儿你官人没回来?”老夫人今日起来兴致不大高,眉眼、语气都是淡淡的。小张氏却没误会她是生了自己的气——姑姑在忧虑什么,她心里很清楚,婆媳两人实际上是想到一块去了。
    “没呢,应该是和玄冈——玄冈就是萧正言的字——聊得投机,便没回来。”她尽力想要宽慰老夫人,可老夫人却未受骗,她的神色越见低沉:“是吗……”
    “应该和朝中事无关。”小张氏只好把话头给挑开了,“上旬收到奉安的信,不是还言说朝中无事吗?若是有事,也轮不到玄冈过来说,他一路慢慢走来,哪里赶得及,肯定是京中另外遣人来送信的……”
    明老夫人嗯了一声,却也没放松多少,只道,“算了,外头的事,交给他们兄弟子侄去办,咱们把家里管好就行了。”
    话虽如此,可两人的心思如何能平静得下来?即使仕途是男人们的事,可毕竟也和女人们的生活息息相关,就算担心也没用处,还是忍不住会有所挂念,小张氏面上若无其事,把家务安顿了一轮,便回房纺纱织布,可等到晚上宋先生带了儿女回来,睡前到底还是忍不住问,“昨日玄冈提前进城,可是有什么事吗?”
    宋学是不提倡纳妾的,宋家连秦楼楚馆都绝不许子侄踏入一步,也不容许有纳妾这样荒唐的事,受限于家规,宋谚这样的大才子,出门多少年了,私下硬是就没去过风月之地,宋诩这样的宋学赤帜就更不必说了,一生就有过两个女人——原配大张氏疾病去世以后,又娶了她的从妹小张氏。
    小张氏虽是续弦,但过门多年,与宋先生同甘共苦,也极得他信任敬重,听到夫人这么问,宋先生噢了一声,便宽慰她道,“也没什么大事,玄冈就是觉得茅立做得过分了些,想过来亲眼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茅立便是前任知县,不过宋先生居然直呼其名,可见对他观感已经极为不佳,小张氏讶然道,“我记得茅明府不也是……”
    她犹豫了一下,并没有说下去,宋先生嘿了一声,“你还怕我生气不成?连个北党的名字都不敢说,这有什么好避讳的?茅立他的确是北党中人。”
    “什么北党、南党的,我不知道。”小张氏执拗地别过头去,罕见地回了丈夫一句,“我就知道茅明府一向也很仰慕相公,按说在宜阳县是不会让相公为难的。”
    “从任三年以来,面子上都做得还不错,私下不知亏空了多少。”宋先生难得露出怒色,“眼下为了填补亏空,竟连城门税都伸手,若非玄冈今早派人来送信,连我都被蒙在鼓里。”
    宋先生即使再早出门,那也都是天亮以后,天亮前城门的乱象,他的确无由得知。小张氏的眉头也皱了起来,“这茅官人也实在是太过了,不管怎么说,他可也是亲善书院的……”
    兔子不吃窝边草,宋先生以宜阳为号,又在家乡开设书院,还不是因为顾念乡里,为县中扬名?宋家虽然家财不丰,但在宜阳县内威望不做第二人想,当然相应的也要承担维护父老乡亲的职责,且有他这样的国家级学者在,即使是南党过来为官,也要掂量着来,若是惹得宋先生不快,一封书信出去,得了个贪墨的名声倒不是什么大事,可任上出事,考语不好,磨勘上可就要再添几年了。——为了减一年磨勘,多少官连杀人事都会去做,在宜阳县刮地皮能刮出多少钱?为这点钱展磨勘,实在是非常不上算的买卖。
    “是啊。”宋先生面上也蒙了一层薄薄的云蔼,“就不知此事和他的恩主有没有关系了。”
    “都已经回乡了。”小张氏不乐意听这些,“怎么还要为朝堂上的事担忧?这些事,有奉安去筹划不就行了?书院里的事还不够你忙活的呢?在这操这份闲心。”
    “玄冈其实也不是就和奉安同心同德了。”宋先生说了一句,又收住了,他轻笑道,“好好,依你的,不说这些——其实你说得对,我都出来办书院了,这些事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小张氏这才满意,“明日去给姑姑请安的时候,记得也用这样的态度,我看得出来,姑姑今日心上有事呢。”
    见丈夫面上露出愧色,她又岔开了话题,“是了,襄阳那个萧家提亲的事,我同二姐说过了。”
    宋先生手一顿,“二姐怎么说?”
    “二姐说也愿和大姐一样,嫁个宋学士子。”小张氏面露无奈微笑,“最好是宋学的得意门生。”
    婚姻大事,无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按说不该有女儿说话的余地,不过宋先生在此事上一向非常开明,宋大姐的婚事,便是她自择的,在多如江鲫的求亲人家中,宋大姐并未拣选达官显贵,而是选了北学另一宗师,观点和宋先生极为相似,被目为宜阳学派另一代表人物的曾家之子。很显然,她的选择对妹妹颇有启发意义。
    “和大姐一样,都颇清高。”宋先生呵呵笑了,对女儿的选择看来也不诧异。“若是选门生,那襄阳萧家确实就不成了——我也觉得,他们家别的都好,便是一点不成:太风流了。”
    “可不是,当日随官人在任上时,曾去过他们家一次,莺莺燕燕的什么女使、妾侍,足足有二三十人。”小张氏谈起来仿佛还有些后怕,“后来萧夫人邀我,我也不过去了,顶多是请她到咱们家做客。”
    “既然是想选宋学门生,那便不着急了,在书院读书的士子,多是有未成亲的,不拘家财,只看人品,我自会慢慢留意。”宋先生道,“倒是还有桑儿的婚事,得下决心了。”
    小张氏还在为二女儿操心,“还是寻个家境殷实些的为好,二姐那手艺,我怕……”
    宋先生也是会意:宋苡一副绣作,价值何止千金?现在她是绣着玩儿,一年也不得几副,若是嫁了个贫寒汉子,还要自己绣花来贴补家用,岂不是和坊间绣娘一般辛苦?
    “这我都有分寸的。”他说道,又想起了今日还闹着要射箭的三女儿,不免叹了口气,“粤娘也十二岁啦……她的婚事,是要难些,你可问过她的口风没有?”
    宋竹虽然自己努力,但天赋一事是最难以瞒人的,亲生父母如何不知道三女儿天资平平,才学上很可能是家里最平庸的一个?小张氏一提到宋竹就是满肚子的心事,她摇头道,“还和个孩子似的,没说呢……也许开了窍就好了。”
    “这孩子对经典诗赋都不感兴趣,为人又那样跳脱,”宋先生叹了口气,“我看,她和大姐、二姐不同,是得给预备些嫁妆才好。”
    “姑姑玩笑间也提过。”小张氏叹道,“那孩子当时就说了,她也要学大姐,嫁个宋学士子,寻常人家,哪怕是为官作宰呢,她也不嫁。”
    宋先生有些惊愕,“这又为何呢?这孩子我看对学问并无半点兴致么。”
    小张氏有些难以启齿,过了一会,终是说道,“她……不愿嫁能纳妾的人家。”
    这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并不是什么名誉的想法,宋学不提倡纳妾也不是因为怕妻子吃醋,自有其现实原因,为人新妇的不过恰好享受了这份好处而已,就道德来说当然还是要大肚能容为上。大姐宋苓嫁入宋学同门,也是追求学术上的志同道合,并非是因为曾家不许纳妾,不过,宋先生听了,也不以为女儿是错的,而是忍不住一笑,“粤娘真是永远都这样,你说她笨,她不笨,有些话真是让人觉得一语道破。我看,不论二姐怎么和你说的,她要嫁同门,其实也就是这个理儿。”
    小张氏也没否认,“其实北学诸派几乎都不讲究纳妾,不过我们宋学最严格罢了……反正她便是这样想了。”
    “那这就不好办啦。”宋先生叹了口气,“即使是给预备嫁妆,也不好选婿喽。”
    小张氏看了丈夫一眼,没有吭声:其实,就是宋竹肯嫁寻常官宦人家,家里也肯给她置办嫁妆,却又该从哪里挤钱呢?
    这才是她没有劝服三女儿改主意的根本原因所在:除了一张家中最漂亮的脸外,宋竹在她的婚姻市场里,几乎连一点筹码都没有。

第6章 报应

未来的父母官虽然是低调入县,却也瞒不过城门吏的耳目,传说中微服私访的事大约只可发生在戏文里,事实上宜阳县这样的望县,全县人口也就三千多户,其中一多半都居住在乡中,县城就这么一千多户人家,算是因为宜阳书院开办在此处,这几年来繁华了不少,不然,驿馆客栈里入住的客人并不会太多,即使如今,有来路的客人一入住,不消半日,该上门打招呼的家庭,也都能知道此事。
    再说,萧传中也并没在书院过夜,而是住进了城门口的驿馆里,这还能遮掩什么?第二天早晨,匆匆赶来迎接的县官书吏和望门乡绅,几乎都要把驿馆的门给堵住了,萧传中也不客气,让萧禹在驿馆里老实呆着,自己便是整顿衣冠,把胡三叔带去撑门面,昂然出了驿馆,和这些人应酬去了。
    县官赴任,一般不会先把家眷带来,不过随从师爷都是少不了的,否则一个人也撑不起县中实务,到得下午,这群伴当也都收到消息纷纷赶来,不过一群人还是住在驿馆中,并没搬迁进县衙,因为萧传中还没有接印,现在在进行的是一项很重要的工作:盘点接帐。
    萧禹一开始还想听从兄话,老实在家呆着,可憋了几天,众人都是早出晚归忙得不可开交,萧禹在驿馆里成天就对着几本儒学经典发呆,以他性子,如何熬得下去?这天实在耐不住,便出了驿馆,在街上闲走。
    他是自汴京城出来的,那是八荒争凑、万国咸通之地,和宜阳县城比,自然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在最繁华的城门大街上走了几个来回,茶馆里坐下来喝了一碗茶,仍是无聊难耐,抬头见到城郭外那小山包,便自忖道:书院内现在正在上学,不好打扰,不过都说踏青踏青,现在天气刚开春,也颇为和暖,不如去山上走走。
    如此矮的山包,又在城边上,想必是没有野兽的,更无危险可言,萧禹也懒得回去唤随从,掂掂袖子里还有些钱,便袖手往城外走去,不多时已到了山脚下,他没走前日的那条大路,晓得那条路是通往书院的,而是走了另一条曲折通往山间的小路,一路走着,也见到许多踏青的人。
    春日里,山间多是风景,这无名小山山腰处开了一片桃花,犹如一条腰带将山头捆住,萧禹贪看桃花,不觉已经和人群分离,不知如何,又绕到了一条大路上。
    从此处看县城并不远,他料得走下去拐几个弯就可以入城,心里也不慌乱,又卷了袖子,欲要往山顶攀缘,谁知道这条路走到半山腰,忽然又是一拐,尽头直通向一扇小门,隐约可见门后楼阁起伏,萧禹晕了:转了这半天,怎么还是转到了宜阳书院里?
    他兴动而发,也没带食水,走了这半日,也是渴了,便想着进去要口水喝,再问明白下山的路,好回驿馆休息。也没多想,推开院门便往里走,谁知走到院中,他还没看见什么呢,堂屋里便传来了整齐划一的吸气声,听那声口,全都是尖尖细细的小姑娘声音。
    萧禹这下便尴尬了,站在当地进退不得,头皮一阵发麻:他本就是耳聪目明之辈,现在如何猜不出来,估计啊,他这是闯到后山的女学里了。
    现在掉头要走,那就更说不清了,萧禹正无措时,堂屋门一开,一个老夫子皱着眉头走了出来,“你这登徒子,何处进来的?”
    说他登徒子,其实并不冤枉,萧禹不但举止莽撞,而且刚才走来走去,走了一身大汗,袖子挽起来不说,身上还有几处泥污,反正看起来绝不体面就对了。那老夫子虽然并不健壮,但也尽力对他怒目而视,仿佛他是要进来掳走哪个姑娘的强盗一般。
    “老丈有礼了。”他忙给老夫子行了礼,“小生是春游迷路,误入此地,本想讨口水喝,不想竟打扰诸位女学生,如今便退出去。”
    那老夫子还怀疑地看着他,“外头难道没有门丁?好个误入!谁不知道后山是女学所在,你别是窥伺已久,就想进来骚扰的吧?”
    萧禹简直百口莫辩,更是发急:这登徒子的名声要是坐实了下来,自己还怎么进书院读书?
    他把心一横,也不顾避讳了,转头便看向堂屋内,满屋子莺莺燕燕的少女,虽然不曾嬉笑一片,但见他望来,不是垂头而笑,就是捂嘴耸肩,眼睛倒是都颇有兴致地盯着他不放。萧禹被看得越发红头涨脸,只好扬声道,“宋三姑娘,请出来为我做个证。我确实初来乍到,不知此处是女学所在。”
    随着他的说话,屋内众人连老夫子都望向了房间一角,萧禹也跟着看去,果然见到宋粤娘正坐在那里,满脸的端庄雅正,瞧着和那日的扭股糖几乎不像是一个人。
    按说两人隔得远,萧禹也看不见她面上的表情,不过不知如何,他就觉得在她淡然的态度之下,埋藏的是深深的得意——想到那日她扮的鬼脸,萧禹忽然有些不好的预感,可却又不好再多说什么了。只听得宋粤娘在屋内甜甜软软、不疾不徐地道,“先生,先未辨认出来,这一说倒是认得了,萧衙内是城内刚上任萧明府的从弟,那日我去爹爹跟前时,正巧遇见他们兄弟来拜见爹爹——果然是才抵步不久,有此误会倒也说得过去。”
    ……你狠!
    我不就是笑了几声吗,至于记恨这么久?萧禹不禁咬牙切齿,只恨不能瞪宋粤娘几眼:要摆出身,他刚才就摆了。不就是因为这么丢人的事,不愿和自自己的名号联系起来吗?宋粤娘只需说她见过他拜见宋先生就可以了,把出身说这么清楚,是故意的呢,是故意的呢,还是故意的呢?
    其实,说是故意也有点牵强,无意的可能更大,但想到那日的那个鬼脸,萧禹心里已是肯定:这绝对就是故意的吧!
    好……你给我等着……
    他在心底下了决心,又一咬牙,把种种情绪抛开,谦恭地再对老夫子举手致歉,“是在下莽撞了,还请先生勿怪。”
    既然是萧知县的从弟,还得过宋粤娘的认证,那老夫子的态度自然又有些不同了,虽然仍是冷淡,但已是少了敌意,多了几分恨铁不成钢。“玄冈是多么稳重的人品,怎地你却如此莽撞?唉!且随老夫来。”
    说着,到底还是给他端了一碗白水来,又为萧禹指出了下山回驿馆的路,还数落了萧禹几句,方才翻身进去教书。萧禹在院门口站了站,见一个门子系着裤子,急匆匆从远处树丛里过来,不由得怒从心头起,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方才拔足而去,径直回了驿馆。
    #
    虽说女学内一向都是安静肃穆,即使休息也不可能三姑六婆地大聊八卦,但今日毕竟和往日不同,多了萧禹这么个插曲,众女学生都是有些兴奋,先生才一走,屋内便嗡嗡地议论了起来,除了萧禹以外,还能说谁?
    因有宋苡在,颜钦若不敢过来和宋竹搭讪,便用手肘推了推自己身边的赵元贞,冲她大打眼色,宋竹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不禁心中好笑,更有些爽快之感:谁让他自己做错事?这完全是自找死路,这萧禹要是自己好生解释也就罢了,非把她给扯进来,她要不说他的出身,也难取信先生。说了以后嘛……就是现在这副模样咯。
    虽然说读书人家不该嚼舌根,不过以宋竹所见,天下不喜欢嚼舌根的人还没出生呢,顶多看怎么嚼罢了,如她二姐宋苡,即使嚼舌根也会嚼得很文雅含蓄,低端点的就和颜钦若一样,闲聊中慢慢套话了,其实本质上也都和聚在巷头巷尾轻声细语的三姑六婆没什么区别,一件新鲜事被爆出来,不用三天就能传遍全城,要不是认识到这一点,她平时在学堂也不会这么谨慎。
    “粤娘,”赵元贞果然熬不住颜钦若的恳求,笑眯眯地和宋竹套起近乎了,“适才那人,真是萧家子弟么?都说萧家一门锦绣,家风严正,怎么竟养出了这样的冒失鬼?”
    来了。宋竹心想,接下来该问房号和父母出身了。“那日我去爹爹跟前侍奉,他随萧明府进来拜访的时候,确然是如此介绍的。不过当时也没说是哪房出身,也许是偏支亦未必。”
    被她堵了一句,赵元贞也没什么好问的,只好轻轻地叹了口气,感慨道,“唉,现在萧家也是没落了,若是鼎盛时,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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