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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出门倒杯咖啡,回来电脑已经“当当”地提示我“有新的消息请注意查收”。
呃,郑泽居然给我那个古怪的ID回了站内短消息,用的也是德文:“谢谢您的帮助。我现在在写几个新的故事,其实也一直为了史籍资料的问题,遇到极大瓶颈,如若阁下方便,是否可以帮忙查验以下几条传说的出处?”。
哗,郑泽居然完全吃我那一套,呃,虚怀若谷,嗯,有气度,不愧是我喜欢的作家。呃,当下我居然立刻怒气全消,甚至有点心如鹿跳,不知不觉大口吞咽咖啡,随即被烫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从胃里疼到胸口。
郑泽要查的史实并不容易找到,但魏少爷我是什麽人?不要说强识博记,过目不忘咱也称得起哈。揉揉脸卷起袖子仔细做事,偶尔有些拿不准的就用馆里的高级计算机帐号进出世界各地大型文学历史数据库查询。
一直做到晚上,饭都忘记吃,才总算完成那一篇洋洋洒洒引经据典的引文,呃,似乎是做的有点过於殷勤……但如果能对郑泽写作有少许帮助,我想再多费点心思,那也心甘情愿。何况读者的热心支持,一向都是作家的创作动力嘛。
把文章贴到会客室,还没按“提交”我一个激灵……呃,我那是个德文用户名,这个,文章……必须得是德文吧。
我的天神……,真是有点欲哭无泪,打电话叫老金送吃的上来,彻底扯掉领带咬牙奋战,我不信今晚就搞不定这几条小小引文。
等弄到自己翻来覆去地检查都觉得无论如何堪称完美的时候,沾沾自喜地贴到郑泽网站上去。……自忖非常了不得,嘿,天下哪位作家的哪个fans能跟少爷我一样文武双全,通晓多国文字,拥有一家图书馆而且对作者文风思路无比敬仰熟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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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发送後我也舍不得关掉页面,反复刷新过来刷新过去,自己看了都觉得是件艺术品。伸个懒腰点支烟,电脑传来新消息提示音,呃,看下表已经是午夜一点……郑泽居然还没有睡觉?
“多谢阁下帮助……这下真是解了燃眉之急,我手中几个故事立刻可以继续了。”。
嗯,嗯,日後他这些书本出版的时候,不知道会不会提一下某位“德国支持者”的大力帮助哈?我忍不住有点心痒痒,趁热打探:“您不是一向一年只写一部书?这回有很多个故事一同在写吗?”。
“之前我有些俗事羁绊,现在总算得空,忍不住就把一直在构思的几个故事都一同开始写了”。
“您这样有灵感!那麽明年可以拜读多本巨著了啊”,我非常兴奋,揉著脸,恨不得跑到郑泽公寓去翻他笔记本电脑,看看他这回又有什麽鬼斧神工的故事,啊,对了,去年那本故事,说是未完待续,那麽主人公,到底是被外星人劫持,还是进了所谓“虫洞”?
他回复得很快:“其实写作并不是只靠灵感……,最多的还是讲毅力。我一直尊重的某位作家说过:‘写作其实跟做妓女没有区别。妓女不可能只等性欲来了才开工,作家也不可能只等有了灵感才下笔。’,说实在的,一时贪多同时写几篇文章的感觉……就好像──开了家妓院一样。”。
我读到这里“噗”地失笑,郑泽居然也有这样幽默的时刻,忍不住摇头,又有点心酸,这个男人性格其实非常立体,然而过去相处那些日子,我瞎得实在是太厉害。
揉一下鼻子继续往下看,信息里说:“然而人生就是这样,如果是下定决心去做的事情,那麽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放弃。每个人出生就被赋予了某种任务,比如说,做一个邮递员,或者说,去好好爱一个人。我想无论是谁都会有迷茫而恐惧的时刻,但不等於就可以给自己借口去放弃自己的使命,因为逃避就等於浪费生命。而我们每个人,都只能活一次”。
呵,郑泽一向不爱说话,想不到背後他这样擅长说教。我双手捂住面孔仰靠在椅背上沈默良久,心里似乎非常乱又似乎非常平静,半晌关了电脑到公司去。
郑泽说的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我生为魏家的儿子,无论如何,不该让我爹亲手开设的公司倒闭,上上下下几百人,都等我吃饭,我不可能因为跟郑泽怄气而继续逃避。何况我就算怄气,他也不会再跟以前那样,乖乖揉一下脸为那些生意熬个通宵。
他现在彻底对我放手,虽然来得突然,但我也不可能一辈子靠著根名叫“郑泽”的拐杖过日子。其实从某种意义来说,郑泽多年来把我夹在腋下用自己羽翼保护,的确是将我娇惯得过了度,吃一点苦就要流泪甩手不干。
说到底不过是进出口公司的尾牙报告,我怎麽可能搞不定?早就有人说过,魏家人人生下来便懂得如何做生意,少爷我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既然现在再也没人给我撒娇卖痴,那麽就该站直了迎上去。
无论如何,魏青衡是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不至於因为跟前男友分开,就跟著把正事也一起放弃耽误掉哈。
咬著牙翻看如山的往年记录,渐渐找出问题所在,一样样核实之後做好笔记,等到天色大亮,居然也给我弄出来份像模像样的报告以及新年企划。
在洗手间看到自己衬衫皱得跟手纸一样,头发蓬乱如鬼……呃,原来少爷我也能有这麽不美型的时刻。揉一下脸将报告打印装订好摆上办公桌案头,今天轮到郑泽来上班,他既然说了不愿见我,那麽我该好好回避……啧,都分手了还想那麽多干啥,就算见面了又能说些什麽。
回家彬麒睡得正熟,嘴巴粉嘟嘟地撅著,脸上有点红晕,被窝里鼓鼓囊囊也不知藏了什麽。我笑嘻嘻掀开他被子,忍不住目瞪口呆。
彬麒被窝里居然还睡著一个人,是个身量不小的年轻男子,他双手紧紧揽住彬麒腰肢,头埋在少年怀里被对方搂住,两腿蜷在胸前,侧躺著摆出个胎儿睡觉的姿势。
我皱眉叹口气,不知该说什麽。这两人都衣著整齐,连鞋子也都还穿著,想必不会是发生过那种事情;何况彬麒为人单纯,对我又情深意切,肯定不会背叛。但他一声不吭带生人回来过夜,未免太过荒唐。
彬麒似乎是觉得冷,先醒过来,松开男子的头翻身,一手搭在自己眼睛,口齿不清地打招呼:“青衡,你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我有点哭笑不得,这孩子,床上睡了另外一个男人,被自己男朋友看到,态度也好像在餐厅吃饭跟人拼了个座位一样,神情自若得过了火。
说话间那男子已经醒来,仍搂著彬麒的腰,懒洋洋翻个身,闭著眼睛笑嘻嘻地:“为什麽这麽早就要起床?”。
彬麒似乎总算清醒过来,有点难为情地笑,拉开对方手,在床上跪著爬到我面前,双手环住我脖子:“小青衡,你回来啦……我很想你啊。”,随即在我嘴唇上啄吻:“都好多天没见到你啦。”。
呃,我算算日子的确是这样,这些天没黑没白地不是跑公司就是睡图书馆,偶尔回家洗漱彬麒都在学校,等他下课我却又回去忙了。想到这里对这少年就有点过意不去,低头回吻他:“嗯,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他舌尖被我含住,含含糊糊地笑:“嗯,我跟小文哥哥去图书馆办公室找过你,他们说你去公司啦”。
呃,对,场内还有外人呢。我放开少年,对著床上躺著的青年客气道:“你好,我是魏青衡”。
“啊,你也好”,那人坐起来,眯著眼睛笑得灿烂:“我是李道文,很多年前我生日的时候,你来我家做过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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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时有点糊涂,侧头打量这人,“小文哥哥”,我还以为是个与彬麒差不多年龄的白皙少年,想不到他高大俊朗,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头发剪得非常短,露出饱满的额头。他长相也不完全象中国或者日本人,猛一眼看过去有点象中东或者南欧人那种热情的五官,鼻梁挺直,睫毛黑密得跟纹了眼线一样。
对方也在打量我,表情玩味,过一刻突然一把将彬麒从我身上拖下去,凑到少年耳边说一句什麽,彬麒听了“咕咕”地笑,又回来搂住我脖子:“嗯,青衡跟它长得真的很像的”。
我顺著两人视线看过去,见到那只模仿我长相做的BJD娃娃,非常的啼笑皆非,这个娃娃明明是按照我长相做的,什麽时候变成少爷我长得象他了?
不过彬麒一向表达能力有问题,我也不必这时纠正他。手下用力将少年抱下床,在他脸上吻吻:“乖,去洗漱,我们一起吃早餐”。
彬麒心情很好,乖乖去浴室。李道文仍坐在床边,眯眼看我,微微笑著道:“小麒承蒙您照顾了。”。
呃,就算是人家哥哥也不必对他男朋友这样客气吧,我揉一把脸在他对面沙发坐下:“嗯,应该的,我最近太忙,你来也没机会招呼你。”。
“啊,这个不必客气的”,他笑嘻嘻伸个懒腰:“我帮小麒做他的漫画,昨晚熬了一个通宵,总算把原稿发给印刷所,对方会把现在画好的部分印出来给我们看效果。”。
“呃,等等,小麒不是在网上参加漫画比赛吗?他已经赢了吗?可以出版了吗?”,算算时间也才不到一个月,不会这麽快吧,我又揉一下脸。
“他做得很好,已经有出版商表示就算他不拿奖也可以结集出版。我们这次是把原稿印出来看一下有什麽要修订的。小麒这边的打印机做不出印刷後的效果的。”,李道文说话非常有条理,认真起来的样子很英挺。
“这样啊,帐单寄到我公司就好”。
“呵,不必,van de Oost家这点小钱还付得起”,他还是笑眯眯。
“啊,van de Oost家……你是李家……小麒的……”,我有些愣,猛然想起这年轻人的身份。他的母亲放弃儿子去与小麒的父亲在一起,李道文因此而失去自己在李家的长孙继承权……记得多年前他曾举办过一次生日宴会,宣布要入赘van de Oost家,那时仿佛他是十五六岁的样子,拉得一手好小提琴。
我那时跟郑泽刚在一起没几年,基本上处於二十四小时精虫上脑的状态,依稀记得去参加李道文的宴会之前两人就已经喝得有点醉,後来连跟主人打招呼都没来得及就匆匆回家去滚了床单。
呃,原来那时清秀腼腆的小少年已经长成现在的样子了吗?他的母亲是彬麒父亲的情妇……李道文跟彬麒关系还能这麽好,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李道文似乎看出我心思,笑嘻嘻地:“我妈跟小麒的父亲在一起很长时间,我与小麒从小一起长大的”。
嗯,这人聪明坦率,又已经有了妻子,我想我不必太操心他跟彬麒交往过密。当下放宽心,与他攀谈。
李道文脾气开朗,懂得幽默,脑子动得快,是个非常有意思的年轻人。谈话间了解到他比我要小六、七岁,但年纪轻轻已经拿了博士学位,现在在荷兰与德国交界处某所大学主持一间遗传学研究室。嗯,这样很好,我乐得彬麒跟学问好的人打交道,说不定可以帮他克服阅读障碍,到时候也能顺利进大学。
“van de Oost家小姐还好吗?我爹去世时,你们那个管家Cecil来过,不过当时太忙,也没几会多说话。”。
“……”,李道文挑起一边眉毛:“van de Oost家没有小姐。”,见我尴尬便了然地笑著解释:“我是gay,以前跟我订婚的是Frans van de Oost,我爷爷嫌我丢人,跟外面都说Frans是个小姐”。
“啊,哈哈,嗯”,X的被关在德国就是消息不灵啊,我尴尬地打哈哈:“荷兰男人能跟男人结婚,其实很好啊。”。
“嗯,是不错”,他也笑,揉一下鼻子要说什麽,小麒已经洗漱好,靠在门框嘟嘴跟我撒娇:“青衡,我肚子饿”。
他刚洗的头发湿漉漉地搭在眼睛上,皮子雪白,猛一看就是只大型球形关节人偶。我心里柔软,过去揽住他,顺便招呼李道文:“去老金家吧。”。
李道文在彬麒公寓的客房暂时住下来,我乐得他跟彬麒作伴。因为我实在是忙。
之前做好给郑泽的报告,第二天就被他批注得满满当当搁在案头。我X,基本上每次都要完全重做,少爷我咬紧牙关按照他的意见全部改好,转身去图书馆鞭策手下做下年度预算与书单。这麽团团转起来,心里时刻都想著郑泽,大部分时间恨得牙痒痒,但有时又心酸头痛,简直跟弥留之际的肺气肿病人一样。
这种情况越来越严重,一天里面基本要发作七八次,比一日三餐还准时。彬麒偶尔来看我,我直盯盯看著少年面孔都发愣,不明白到底什麽时候起为了什麽我跟这皮肤莹白的孩子居然有过那种关系,过去一个多月真是象做梦一样。好在彬麒非常懂事,见我发呆就会乖巧地依偎进我怀里,用年轻湿润的嘴唇把我魂魄活生生吮回来。
然而除了亲吻我们也没再做过什麽,我实在太累,而彬麒待不到半小时就得回去,因为我又要去某家公司的某层楼开某个毫无建树的无聊会议。
偶尔算起来,这些天跟彬麒相处的时间,远远低於我消磨在郑泽网站上那些。原因无他,我总要做案头工作到深夜,郑泽并不怎麽回复我email,等到无聊自然而然就会上他网站去。奇怪的是他对我那个古怪的德文id的短消息,总是回得格外及时,有时一来一往,简直跟聊天一样。我忍不住心里酸溜溜,也不知道他是只跟我这样还是对每个读者都这麽体贴殷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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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的对少爷心急火燎性命攸关的email不理不睬,倒是对这个不知就里的德文读者热情得过了份哈。
然而无论如何也止不住跟他联系,变得跟某种习惯一样,基本上无话不谈,尤其是郑泽对自己正在写的故事毫不藏私,甚至还请我试阅过几个章节。我自然引经据典给他多重意见,搞到深夜也毫无怨言而且心里甜得有些古怪。
渐渐地每点一支烟,就会写点什麽给他,而很快我烟瘾见长,一天能抽掉两三包去。
呃,嗯,……这也不能完全怪我没定力,虚拟世界里的男人比平时要和蔼风趣得多,动不动发条消息过来就非常值得人深思。
“请问如果非常累的时候就想念一个人,是不是说明这个人对我非常重要?”,一天烟抽多了有点沮丧,忍不住问他傻话。
他回答得很暧昧而有技巧:“我也时常思念一个人……但是我想这个说明的是我累得没办法换念头了。”。
呃,我有点沮丧,摸摸胸口仰天靠在椅背。我也不知道为什麽会想著郑泽想到自己累得没办法换念头,这麽天天交流下去,搞得我时常有种错觉,好像自己正在跟化名为“卫丁则”的郑泽隔著网络谈精神恋爱一样。
然而虚拟与现实差距真是太大,次日我就被郑泽给的那些刻薄的报告修正意见弄得格外心情沮丧,到了晚上继续化身“德国读者”,跟他隐晦地倾诉:“我做了对不起人的事情,那人不肯原谅我,现在在工作上给我难处,我想我很失败”。
“我想每个人看每件事情都只看到一面。或许,说不定是你不肯原谅那个人呢?说不定他对你苛刻,其实是为你好呢?……我有时会故意为难自己喜欢的人,因为想要他给多点注意力给我呢”。
呃,这个话,明明知道不是对著魏青衡讲,我也心里酥软得跟牛油饼干一样。
当即赶去办公室,把新报告拿出来仔细研读。良久把纸张盖在脸上仰天叹息,其实新报告里相同的错误一犯再犯,难怪他不耐烦……我也不知道为什麽要犯那些错误,但郑泽多跟我打交道总是好的……,呃,啧,一定有原因哈。
我非常认真地揉著太阳穴,苦思半宿,嗯……其实答案真的很惊悚,但我想我不应该为了这个发愁。总之我把事情做好,郑泽可以少在恶俗的进出口生意上花时间,那就多点精力写故事给我看,嘿哈嘿哈。
如此团团转许多天,索性在总公司与图书馆之间路上的某家酒店包了间房,省得半夜回家过夜搞得彬麒也不得好睡。
何况,呃,那孩子只要见到我就会兴冲冲地抓著润滑剂与安全套扑过来,活脱脱一条见了肉骨头的小饿狗。偶尔还会被他拿摄像机拍一些做爱的细节,说是做“漫画素材”,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被捅坏了,受不了他哀求居然就合作地摆出激情四溢的表情……x的,天知道老子明明疼得天昏地暗啊。
每回被他打桩一样翻来覆去地弄,第二天我就全身都疼,上班只能欲哭无泪地用半边屁股靠在椅子上,恨不得去少林寺买本扎马步秘诀来。
X的,上床搞得跟上刑一样,也不知道哪辈子做的什麽孽,现世报。
彬麒对於我的忙碌倒是没什麽怨言,何况李道文这个精力充沛的,几乎每周都过来陪他两天。
我在酒店悲壮地正式落户那天,少年乖巧地把新购置的衣服送过来,笑嘻嘻地把我当成巨型娃娃打扮,穿好了侧头打量一刻,嘟著嘴:“青衡,你以後不要再去健身房”。
呃,嫌我肌肉太多麽?郑泽以前不知道多喜欢好不好……啧,小朋友就是喜欢娘娘腔啊。不过,反正我忙得要死,也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