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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引起了周边人的注意，壮牛便提高声音道：“我跟你们不同，我来自南边千里之外的河部落。我河部落可不是你们现在可以想象的。我们有寨子，有学校，有医院，有工厂……这些你们都不懂吧？夷人会建房子，会立寨子，会烧陶器，都是跟我们河部落学的。他们用的铁器也是我们河部落做出来的。光是吃的这一块，我们河部落就有无数种吃法。你们有了陶器，都喝上肉汤了吧？我们除了陶器，还有蒸笼，有大铁锅……蒸笼蒸出来的肉，油一滴都不会漏，一口咬下去，那肥腻……还有铁锅，这玩意我们川长老用得最好了，不管什么到了他手里，只要放到锅里炒一下，那香味……”
壮牛极尽所能形容河部落的美食，说得自己流了一脸口水。那些啃着干巴巴肉干的人听着，也觉得自己的手里的肉干太干了，自己应该尝尝那种热气腾腾，一口咬下去全是油的蒸肉。至于那种炒的？那就没办法想象了。
壮牛见时机差不多了，改口道：“这回出来，我们川长老本来只是打算娶了夷人的女人就回去的。没有想过和你们妣人为敌。但你们妣人的头目不知道被什么蒙了心神，居然想侵占夷人的寨子，这才惹恼了我们川长老。你们想想，要是你们相好的寨子被人抢了，你们愿意吗？我们川长老不愿意，这才请来了淮矢部的勇士，一举将你们灭了。根据你们犯的错，你们所有的妣人都是要被杀干净的。但我觉得你们这些人是无辜的，下决定的是你们的头目，你们的头目应该是被奸猾的姮人挑拨起来，所以我特意给你们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那就是打败姮人，证明你们是无辜的。要是今天你们打败了姮人，你们还有你们的亲人，不但可以加入夷人部落，住上夷人的新寨子，甚至可以吃到川长老煮的美食。要是夷人不要你们，你们也不用怕，跟我走，加入我们河部落……对姮人作战，打败奸猾的姮人，你们敢不敢？”
“敢。”回应稀稀拉拉的。
壮牛举起大刀来，怒目四瞪：“其他人难道不是姮人挑拨的，是想自己侵占夷人寨子的？谁不是姮人挑拨的？站出来！”
妣人昨天已被冷血砍杀吓怕了，没有人敢抬头和壮牛对视。壮牛满意点点头，接着问：“对姮人作战，打败奸猾的姮人，敢不敢？”
“敢！”
“敢不敢？！”
“敢！！”
……
当犯错的代价太大，能推卸责任的时候，人基本不会自己扛。壮牛给姮人按上了挑拨的罪名虽然子虚乌有，但这个时候却容易成为妣人俘虏对战姮人的借口。很多人心里喊了几声之后，也会慢慢觉得，也许妣人今天的过还真是姮人挑拨的结果，比如之前姮人来的时候，就好像在领面前说过夷人的寨子很漂亮……这是从众心理作祟，也是人性的一个弱点。
士气可用，于是壮牛让人给俘虏们分武器，石矛，骨矛，骨刀等，都是从妣人那边胡乱缴获来的。武器不够，便就近砍些树枝来，削成木棍给他们用。
分武器的时候，猎狐用仅会的几句这边的语言不住大喊着：“拿着武器杀姮人，不要跑远，要不然统统射死。要是不杀姮人，回头就杀了你们的孩子亲人！”
天色大亮，壮牛分出几十人在特战队员的带领下潜到前面，去围堵了几个点，剩下的人顶着妣人俘虏向姮人居住的地方靠近。
猎狐跟在壮牛身边，小声用河部落的口音问：“他们真靠的住？”
壮牛道：“很难说。为了以防万一，一会逼紧一点，一有不对，我们立刻杀进去。将他们驱散，点火烧了他们这里就走。他们没有了粮食，姮人说不定就这么散了，那就没什么威胁了。”
猎狐道：“那这样不就等于白来了？”
壮牛道：“要是他们两边合在一处，我们能这么干已经不错了。实在不行，我们还得直接退走。争取保全我们的实力。我们这一趟本就是计划外出来的，获胜了川长老估计都会揍我们一顿，要是失败了，人死得还多，那别说川长老了，比虎都可能揍你一顿。”
猎狐道：“被你这么一说，这一战都没什么好处了。”
壮牛道：“这一战的好处比你想象中的要大。从眼前来说，姮人的糜子也不少，只要我们劫获了这些糜子，你们淮矢部这个冬天就可能不会饿死人，甚至还可能有酒喝。要不然你们光弄回去几百上千俘虏，要养活他们都困难。从长远来说，川长老有意让你们淮矢部和夷人互通有无。要是姮人还在，你们的商路上就会多很多风险，因为他们肯定要打击一切和夷人交好的部落。要是姮人不在了，你们的商路不但会安全许多，而且夷人独霸这里，肯定能生产更多东西和你们交换。这样的好处，怎么不值得冒险？”
这些话有些是王川在布置作战的时候说过的，有些则是壮牛的分析。壮牛这几年几乎寸步不离王川，他从王川身上学到的东西实在不算少。其中对局势的估算和行动的取舍方面，几乎完全复制了王川的观点。战前动员和安抚人心这些，也和王川如出一辙，只是手段更粗糙，没那么成熟而已。
但这已经够用了。
猎狐听了壮牛一番分析，佩服得五体投地。再次看向姮人部落的时候，眼中满是战意。
姮人部落所在是在太河边上的一处矮坡上，近年来水泽扩大，把矮坡的三面都围了。剩下的一面是撒播的糜子地。糜子已经收割了，留下半米来高的杆草。矮坡上有洞有房，最为显眼的是三栋夷人帮忙建的木愣子房，其他的都是胡乱搭建的草木棚子。
清晨时候，姮人吵吵嚷嚷起来，刚准备外出，远远看到妣人带着陌生人出现，有人热情迎了过来，有人警觉缩回房屋里。
但杀戮比他们任何人想到都要突如其来。
“杀啊！”
随着一声高喊响起，一轮箭雨先射到妣人身后。红着眼睛的妣人，不分男女大小，全都挥舞着手里的武器狰狞冲向了热情迎来的姮人。迎来的这些毫无准备的姮人很快便倒在了血泊里。
妣人从这些往昔的熟人身上拔出武器，瞪着眼睛冲上矮坡。淮矢部的人跟在身后，神情轻松地给地上的人补刀。
这个开头不错，结局基本已经确定了一半。
妣人冲上矮坡，像一勺水倒入滚油之中，瞬间将姮人部落搅了个天翻地覆。妣人红着眼睛砍杀，姮人匆忙上前抵抗。喊杀声之中，还夹着不少姮人的训斥声。他们在责问妣人缘由，责怪妣人不念旧情。妣人只记得后面有恐怖的淮矢部战士驱赶，哪里回答姮人什么，他们只是拼命砍杀，只希望这样能获得后面的那些魔鬼的认可，然后获得活命的机会或者成为他们的一员。
姮人部落很快血流成河，不少简陋的棚子被奔杀的人撞倒。有姮人绕过了这些妣人，才现后面跟着拿着金灿灿武器的淮矢部战士也上了矮坡，这些人弓刃并用，比疯的妣人还要可怕无数倍，没有人能够冲下矮坡去。
有备而来对上措手不及，战争的态势很快变得一面倒了。壮牛带着人压过小半个寨子之后，姮人放弃抵抗，开始往水边逃散。三面的水边都停着姮人的筏子小舟，上了船进入水道复杂的太河，几乎没人能追得上他们。
但他们冲往水边的时候才知道，那些地方早被那些拿着金色武器的魔鬼占领了。
这些魔鬼除了武器惊人之外，身穿皮甲，仿佛刀枪不入，胸口被矛刺中或者被箭射中，也能没事人一般继续作战。面对这样的不可战胜的敌人，有人颓然投降，有人跳入水中，浮水而走。
战斗持续了小半天，最终在水边结束。矮坡上的人除了被砍倒的，基本都被驱赶了下来。也并非所有人都敢游泳逃命，河水险恶，并不是所有人都有信心能够在这么复杂的水域里活下来的。何况，妣人也会游泳，这些杀得兴起的妣人也会下水追杀。最后游泳逃脱的人并不算多。
第440章 胜利的喜悦
两天后，王川赶到了妣人右氏，壮牛已经回到了这里。
一起出去是三百妣人俘虏，活着回来的不到六十。姮人部落八百来人，俘虏不到三百。这么些人没办法搬运姮人的糜子兽皮等物资，壮牛便将人兵分两路，一路人走陆路押送俘虏，让俘虏搬运少许缴获，一路人用筏子和小舟走水路运送缴获。王川走到妣人三氏的时候，俘虏到了，缴获也回来了。
值得注意的是，姮人的俘虏是妣人生还的那些人一起押送的。
王川一路跟雷和张石也要了不少人，带来了一百多人到妣人三氏。到了这边之后，壮牛瞪着通红的眼珠子跟王川说了一句交给你了，便和驱虎人等人一起倒头就睡，睡了个天昏地暗。
壮牛第一次独立掌控这样的局面，唯恐哪里出错，因此两天以来几乎没有合眼，早困得不行了。
壮牛这一困，让王川熄了揍他的心思。问过战果和损失后，王川决定回去就给壮牛个千夫长当当。两场战斗直接或间接歼敌不下千人。他带出来的二百来人损失不到五十。缴获糜子肉干兽皮等物不下两千背。这样的战绩不管他是怎么做到的，都是非常可贵的大胜。河部落目前几乎没人能做到，这个功绩，足够封千夫长了。
王川接手指挥，在妣人右氏休整了一天。接下来水陆并进，几天后回到了夷人部落，受到了夷人热烈的欢迎。
栖等人远远迎到了太河边上，用独轮车载运缴获。等到了新寨子下，祖老更是带着夷人所有人出迎。栖学着河部落的样子，给大家大声叙功。
这一次战争，经历了五场战斗。总共杀敌两千多人，俘虏一千六百多人。缴获糜子肉干等，近四十万斤。淮矢部战损一百人左右。夷人战损也差不多一百左右。
除去外部人员，夷人最高功劳者是雷，其余人等个个有功。
栖没有文字记录，说不了太详细，但她准备充分，想到的几乎都说了。还是凑了一份不短的讲稿。夷人个个听得兴高采烈，王川一点兴趣都没有，目光不住在人群里游走，好半天才从珍身后找到了珂那……陌生的身影。
珂之前有一头齐腰长发，不算柔顺，但很干净。配着她原来喜欢穿的素白的衣服，不像后世那些大明星那样美得惊心动魄，点缀着蓝色的胸围子，看着也是一朵春天的小花朵一样。
但如今，她那一头狗啃过的短发实在是叫人不敢认啊。疯婆子一个，美感全无有没有？
假装没人看到自己，王川比划出一个剪头发的手势，用嘴型问：“谁干的？”
珂见到王川的手势，完全忽略了王川的嘴型，低下头娇羞得钻到珍身后去了。珍看到王川在逗珂，瞪了王川一眼，很快又摆出一副正听栖叙功的模样。
看到珂和丈母娘的样子，王川哪里不知道这是珂在“短发明志”？
满满的一份甜蜜被灌进心里，王川觉得此刻的心情比征服了天下还要得意几分。
假装没人在看，王川走到珂身边，伸手就把珂的小手抓了起来，然后掰过她的脑袋看上面有没有什么伤口。珂从珍身后出来，一头钻进王川怀里。
嗯，这个头发割的不错，断口都很平整，很有割糜子的风格，就是层次感差了一些。王川觉得这就该给珂修理一下。王川抱起珂就往寨子里走，叙功什么的，反正不能把北极封给他，和他关系实在不大。小象见王川走了，也不再傻傻站在人群里了，傻乐着甩着鼻子从场中走了过去，追王川去了。
场中传来几分轻微的哄笑，但连祖老也只是笑呵呵看着他们离开。珍脸上有些羞怒，却也没有阻拦。栖酝酿了半天的表现欲瞬间少了许多，让她恨得牙痒痒的。
栖草草结束了这场虎头蛇尾的叙功，往寨子里去找王川。
王川正在寨子的一棵大树下，拿着夹了木片梳子的匕首，正给珂碎头发呢。
王川前世没有学过理发，不过多少看过一些。来了这几年赶鸭子上架，帮部落的人或者小象这种长毛兽割剪毛发，多少也学了一点。
珂的头发明显是学着王川壮牛的头发割的，还好她是自己割的没有割太短，王川用夹着木片梳子刀一点点给她大概修整齐些，碎出层次感来，一个疯女人般的珂就变成了一个短发的中学生的样子。王川觉得给珂一身校服，自己可能就会把她当同桌了。
栖看到珂没多久就变了个样子，显得吃味不已。男人太能干也不是什么好事，这让女人还怎么活啊？
栖大声咳嗽一声，打断王川最后一点收尾道：“川长老，淮矢部的人要走了，差点跟我们吵了起来，求你帮我们主持一下公道。”
王川道：“有什么好吵的，不就分一点战利品么？他们要什么给他们就是，就问他们怎么弄回去就行了。要是他们弄不回去，那最后还不得求你这个大首领？这些都是小事，你们商量着来。”
栖道：“你说得轻巧，可他们不听怎么办？”
王川手上不停，随后道：“先平分，再交易，最后各取所需。这都不懂，看来你这个首领以后非得把我累死。”
栖噘嘴道：“都说我不做这个首领……”
这种抱怨没必要接话，王川开始给珂清扫头发，就是手从衣领里探得有点多。
栖见了这画面，自己的脸都羞红了，急忙问：“还有，妣人右氏那些人怎么办？他们不想去淮矢部，也不想和姮人待在一起。”
她问的是妣人出征姮人的幸存者。
王川道：“壮牛答应让他们加入夷人，就不算战利品了。这些人不分。如果你们夷人不要他们，我们河部落会接纳他们的。他们的直系亲属也是。苦莫和猎狐有意见，让他们来问我。”
分配战利品什么的，算是获胜后的苦恼。淮矢部和夷人瓜分战俘和缴获的条件是明确的，一人一半嘛，之前都说好了的。但问题是，缴获太多了，淮矢部的人根本拿不走一半。而俘虏基本以老弱为主，青壮较少。此去淮矢部千里之遥，他们不想要老弱，现在天开始凉了，这些人可能没走到淮矢部就得死在路上。淮矢部的人想少要粮食，多要青壮，不要老弱。
妣人右氏那些幸存者都是青壮，现在反而不参与分配，淮矢部的人因此意见不小。
栖得了王川的方案，在淮矢部的人呱呱提要求的时候，并没有先理会他们。而是把俘虏和粮食基本分成差不多的两份。妣人右氏出征的幸存者和他们的家人，则直接让他们和夷人站到了一起。
栖站出来道：“根据川长老和比虎首领的约定，俘虏粮食一边一半，淮矢部原来是客，你们可以先挑。”
两边话语不怎么通，张石和捻青等两边待过的人从中充当翻译。
淮矢部的百夫长来了猎狐之外，苦莫也来了。猎狐不好出头，苦莫便站出来道：“说好是一边一半，但那些人怎么不拿出来分？”
栖道：“征服姮人之战前，壮百夫长说过的，这些人只要征服了姮人，就能够加入我们夷人或者成为河部落的人。现在他们是我们夷人的人或者是跟着川长老的了，不是战俘，自然不能拿他们来分。这样一来或者你们淮矢部的人会有不服，但你们想想，去征伐姮人，也是你们猎狐百夫长同意了的。去的也主要是你们淮矢部的勇士。要不是有他们的付出，你们淮矢部的勇士伤亡难免更大。他们用勇气换来现在的自由，我想就算比虎首领知道，也不会有意见吧？”
栖这番对答让苦莫等人无言以对。确实是因为他们的付出，让猎狐和壮牛比较轻松拿下了姮人部落，淮矢部伤亡也不算大。
解决了这个问题，苦莫道：“可是我们拿不这许多粮食，你们岂不是等着我们走后好捡我们的便宜？”
栖道：“你们远来，自然不可能让你们吃亏的。先前你们说要青壮，少要粮食，你们选了这战利品后我们再交换如何？近来我们为了搬运，也做了不少独轮车来，要是你们需要，也可以交换一些给你们。你们便是用这粮食交换就可以了。要是这样还没有交换完，你们也可以把粮食暂存在我们夷人这里。我们可以请壮百夫长立下字据来，来年你们过来再取走如何？”
事实证明，栖是有能力处理好这些事情的。栖对待这些问题的时候不温不火，同时面面俱到，让淮矢部的人根本没什么话说。王川拉着珂悄悄跟在人群外观看了一会，发现栖处理得比他想的还好，便又拉着珂悄悄回寨子去了。珂想自己学割头发，王川准备教她。刚开始的时候，不能在人身上试，王川准备教她从给小象割毛试起，至于小象会割成什么样，王川表示，老婆要紧，宠物什么的牺牲一下也是应该的。
淮矢部路途遥远，分配交易一番就就要准备上路，要不然路上万一大降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