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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朝此时军队数量并不多,禁兵只有十几万人,厢兵也只有十几万人,南有南唐后蜀后汉,北有北汉契丹,这点兵力是必须的。也不容易,例如盔甲,不同兵种盔甲重量不一,平均五十斤左右,但必须经过反复锤打,有一钢化过程,打一次少一次,打上五六次,就需要一百斤以上的铁,若精制一点,打上十次八次,就需要两百斤铁。还有呢,兵士手中的武器,箭与枪等武器用铁少,只有尖端处是铁,然而刀用铁量同样很大,要求也更高。所以市面上一把好的朴刀售价三贯钱以上。十几斤重,近两千文,一斤达到两百文。若真正全面武装到牙齿,用最好的钢铁,一个兵士最少得需要三百斤的铁用量,全国近三十万兵士,上亿斤!宋朝这个铁产量需五十年以上才可以满足。民间流传太祖长拳与太祖棍法,说赵匡胤用的什么盘龙棍,估计就是铁不足,赵匡胤用木棍子代替武器往敌人脑袋上砸。剖开表面的假像,真相会让人哭笑不得。
宋九嚣张的态度让一些官吏不满意了,一个小吏说道:“小子,你胡说什么,若大的唐朝,西到葱岭,北到辽东高丽,南到交趾,东到大海,一年产铁量也不比我朝高多少。”
“时代是在进步的,例如石炭,汉朝就发现了它,为何到我朝才渐渐运用?”宋九忽然停下,想到一件事,低声对李崇矩说道:“李司使,掌管三司的官吏必须要有经营的头脑,要不要试一试他们的天赋?”
“怎么试?”
“我出一道题,将一张丈宽丈长的纸折叠一百次,谁能办到,我赏他一百金,你再赏他一百金。若是思考的,可以留任察用,若是马上抢着尝试的,这些人不能再用了,若是说不可能的,那么跟我后面培养一段时间,就可以重用。”
“胡说……”本来李崇矩想说这岂不容易折叠!不是小纸,长宽达到一丈的纸多大面积了,但宋九说抢着尝试的就不可以再用,因此后面的话闭上嘴巴。
赵匡义站在边上默想,道:“守则,你就试一试。”
李崇矩狐疑地看着宋九道:“真有人成功,你不要哭啊。”
皇上就赏你那一百金!
“放心吧。”
李崇矩将宋九的话在铁案里重新说了一遍。
果然骂声响起一团,骂宋九胡闹,只有一半人在沉思,至于说不可能的几乎没有一个人,余下的纷纷要尝试。官员没有,他们要矜持自己的身份,主要就是小吏。
李崇矩吩咐人拿来一张大纸。这时代的度量衡不标准,纸张生产也不标准,有的大有的小,拿来一张大纸,让一个役作量好裁减后放在地面上,抢着走过来一个小吏,开始折叠,仅是一会功夫,他额头上汗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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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正八品
赵匡义与李崇矩开始发呆,又看着宋九,宋九笑嘻嘻地说:“二大王,李司使,这就是数学的真谛。你们来看,折一次,一分为二,折两次一分为四,折四次,一分为十六。折八次,一分为二百五十六次。这几乎快到这一张纸折叠的极限。但折十六次呢,是六万多次,若是折三十二次呢?是四亿多次。若是折六十四次呢?一百次呢?”
李崇矩也冒汗了,手挥了挥,对那个想发财抢着上来折叠的小吏说道:“好了,你可以回家养老。”
那个小吏悲催了。
宋九又说道:“简单的未必那么简单,复杂的未必那么复杂。唐人生产陌刀,多是达到百折锻钢,那么折叠了多少次?一百次还是一百次。因为每次折叠后工匠重新锤打,变成一个整体后再折。又不是一百次,为什么这种钢会锋利,在锤打过程中有一个碳化合金过程。表面上是折叠了一百次,实际是将钢的整体分成几万亿亿亿个面切割均匀碳化,所以才生产出第一流的好钢。这就是它的原理。然而我看到现在,居然未看到任何与技术相关的记载,李司使,你也有失职之处啊。虽是小道,它也是利国利民的小道,不能不记载。”
李崇矩还在发呆,显然一个一百与几万亿亿亿好象相差太远,怎么就联系到了一起?
这是一个很迷惑人的误区,若非宋九用这个折纸表演,多数人认为这种百折钢仅是锤打了一百次,两百面。实际每一次折叠猱合再锤打折叠,不是两面那么简单,小于二的一百平方,但远不止两百面。
“技术很重要,一项技术能使铁产量增加一倍,再来一项技术又增加一倍,第三项技术又增加了一倍,实际是增加了多少倍,不是三倍,是八倍!”
有些绕人。
不过两人都是极聪明的人,想了一会,终于想明白。
宋九说什么合金,什么元素,说了也白说。但做了一个简单的折纸试验,比说什么都管用。两人对视一眼,眼中充满着期翼。至少相信了六成。于是有了第二道诏书。
听取宋九意见,改旨为巡检河北路诸坑权利,并且又升了一级官,拨为第二十三级正八品散官承事郎。若一下子升为正八品散官也许就那么一回事,有的大臣会反对,声音不会很强烈,只是散官,不是职官与差官,虽有阶却不贵。然而这一级一级地升,数月间升了三阶,朱三又开始胡言乱语了。
宋九未理他,看着眼前四人,两人正是他家那对卖狗皮膏药的房客郭家兄弟,那个大铁锤往人身上砸别较真,若让宋九练上一练,同样会玩,它是力学上的压强原理。
但这对兄弟孔武有力,对武艺武功的什么,宋九未练过,不大清楚,估计武艺有的,武功未必有。这对兄弟虽表演在忽悠人,然而每天不停地练拳,未比试过,虽然宋九得便宜父亲宋德功劳,块头大力气大,但想来这对兄弟本领不弱。而且久在江湖飘,未必挨了刀,可也能算是见多识广。
还有一个人,胡老大,郭家兄弟有没有打过架宋九不清楚,就是打过架他也未看到过,胡老大多次斗殴他是亲眼目睹的,上次与河北力役群殴时他一个人放倒了四个大汉,到开封府狠打一百大杖才释放回来。
最后一个也是河堤上苦力苗辉,原来是猎户出身,家乡遭遇水灾,举家搬到京城,有一手好箭术,宋九经常往河洲上跑,哪里地广人稀,有些野禽,曾看到过苗辉一箭射中正向天空飞的一只野雉。河中这么多百姓,应当还有一些奇人,但未看到过,听人传言,宋九不大相信。于是只找来这四人。
胡老大咧着嘴道:“小九,啥意思,让我做你的部曲啊。”
“胡行头,我朝那有什么部曲?去不去随你。”
“去可以,但我申明在先,我不是你的部曲,不是你的家奴。”
“行。”
“还有,我是看在你对河中家乡不错的份上才去的,不是巴结你。”
“别听朱三在发疯,我这只是散官,有什么值得巴结的,去河北也不能算是办事,只是看一看,迅速就回京。”
“小子,正八品啊,那是考中状元才授予的散官之职。”
“得,人家还有职官差官呢,我的职官差官在哪儿。”
“你小子就知足吧。”
大姐不知道幕后的故事,在边上只是笑,从上午一直笑到现在,几乎嘴未合过。玉苹温婉地站在一边,也带着含蓄的笑意,看到宋九将四人定落下来,玉苹说道:“九郎,你替朝廷办事,也是朝廷官员,不能丢了朝廷的脸面,这是奴家给你缝制的锦衣。”
将小包打开,里面是一件绣工颇佳的锦袍,显然玉苹为了缝制它花费了一番心血。
“谢过了。”
“不用谢,这是奴家份内的事。”
胡老大大笑起来,有内情啊!
“胡行头,别瞎想。”
话音未落,外面又涌来一大群人,宋九消息不灵通,有的人消息灵通,符家的,潘家的,曹家的,韩家的,这些原来与宋九有交往的公子哥们大半聚众到来,符昭寿将宋九一把搂着,道:“九郎,你不够意思啊,升官了,也不通知一声。”
到了正八品级散官,某种意义上,能真正与他们来往了。
“符三郎,这个升官是办事,若事情办砸,那不叫升官,叫找罪受,有什么好值得通知?”
那行,一起吵着要宋九请客,不用去正店的什么破费,还象上次那样,在家中做,特别是那个果子,得多做一点,个个准备着吃着还外带着回家。正在哄闹间,更大的大人物到了,赵匡义。
赵匡义在这群人当中岁数还不算是最大的,然而看到他到来,一个个鸦雀无声,恭恭敬敬地施礼。宋九在心中叹息一声,也不得不施礼。
“大家一起免礼,怎么你们也来了?”
宋九看到赵匡义的震慑力,赵匡义却看到了宋九的亲和力。赵匡义心中想到,这小子可惜志向不远大,否则绝对是一个人物。大家伙支支吾吾,赵匡义又说道:“不必说了,你们闹着要请客,但宋九这一回是替朝廷办正事去的,不能耽搁。”
“是,是。”
“宋九,你可准备好了?”
“二大王,准备好了。”宋九道,不但行李准备好了,连几个随从都请好了。
“既然准备好了,那就准备动身,我带来了马车,顺便替你送行。”
大姐傻了眼,闻名京城的二大王亲自为弟弟送行?当然,她蒙在谷里不知,这是宋九说的,若真拿出让宋朝一年增加一百万斤铁的办法,就是送出封丘门又有何妨?
赵匡义又看着玉苹,多次听说这个行首,这是第一次亲眼看到,长相不差,看上去十分温柔,最少能与这小子般配,为什么这小子一心要追潘美家的女儿?他又想到宋九与大哥的赌约,难道这小子是受虐狂,专门喜欢挑战高难度的?于是乘着大家不注意的时候,来到玉苹身边悄声说道:“玉娘子,这个小子此次若替国家办好事,以后前途无量,你可要抓紧一点儿。”
“是,谢,二大王,”玉苹紧张地不知怎么回答,可心中没由来一紧。但赵匡义仍看不好宋九与潘怜儿,出了那天的笑话后,潘美夫人回到家中听闻,大怒,甚至一度将潘美两个儿子关了起来,不让他们外出,更将潘怜儿幽闭在家中。还好,念在宋九父亲是丈夫曾经的属下份上,田氏未带家人打上门来。
若大哥不直接出面干涉,估计宋九与潘美女儿根本就没戏,赵匡义也想宋九早点成一个家。人一结婚就会变得稳重,这小子过于浮躁油滑,虽有才气,这个缺点终是不美。现在是散官,若是职官,将这种风气带到朝堂上,会让御史闹翻天的。
又踱到宋九身边问:“宋九,此行有几分把握?”
“二大王,臣只是下去看一看,有没有把握必须要进行试验。”
“试验?”
“对技术改革的试验。”
“试验后有几份把握?”
“二大王,臣从不打诳语,更不敢与二大王打诳语,既然说了就有把握实现,不过能增产几何,臣又不敢说,也许意外之喜说不定还能超过陛下与二大王的期盼,也许达不到二大王的一百万斤要求。”
“你说还会有意外之喜?”
“二大王,未知,别逼臣将它当成一种承诺。”宋九也怕了,敢情沾到风就是雨啊,那敢将话说满?
“宋九,这件事比你那个起重吊机更重要,别抱着轻佻的态度。”
“臣那敢,它对臣那个河洲也重要,不过说不定它也许会给朝廷许多意外之喜,不仅是铁,石炭、铅、锡都可以使之增产,甚至还有钢,但想要增产,必须要朝廷配合臣研发,技术研发出来,也就为朝廷所得。”
“只要你要求不过份,朝廷会配合你的。”
胡老大四人收拾好行李,赵匡义又说道:“去吧。”
宋九不急他急了。而且朝廷此次也慎重,不仅给了两马配置的大马车,还配置了两个骑兵侍卫。至于胡老大他们,不好意思,走路吧,给马也未必会骑。
一行人将宋九送到便桥上,没有再送。然而潘惟德恼怒起来,赵匡义顺着他眼睛看去,看到两个少女站在汴堤上冲这边指指点点,其中一个正是潘怜儿。
赵匡义满头黑汗,这场大戏,若潘怜儿不参与,宋九是一厢情愿,永远没戏,但潘怜儿如果参与,那就好玩了。宋九也看到了,站在哪里一痴。玉苹也看到了,眼神复杂地看着潘怜儿,可惜离得远,看不清潘怜儿的眼神。
韩庆雄不顾赵匡义在场,仰天长笑:“哈,哈,哈。”
赵匡义低声喝道:“宋九,速离。”
自己不在怎么闹没关系,自己在就不能闹。不要将自己也卷进这场狗血的戏幕中。其实真冤枉了潘怜儿,她来只是一个巧合,看到这一大群人站在便桥上说话,其中又有她的两个哥哥,于是驻足,甚至还与丫环说宋九轻狂的事迹。不管有没有误会,宋九当着这么多人是不能亲近的,上了马车,对大家一拱手道:“各位勿要再送,请回吧。”
马车载着无数希望,向北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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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玩大了
从京城到相州有水路,不过绕了一些路,京城一些大人物们等不及,给了宋九马车,走旱路,到滑州过黄河,再奔相州,但还不在相州,而是在相州西边的林滤县,古地名又叫利城军,城东北有两铁坑,一年上交国家十几万斤课铁。
宋九在京城不知不觉,人烟还是感到很稠密的,那怕是郊区。越往北走,越感到人烟稀少,很远的一段路才看到村庄。实际人烟也稠密不起来,这时代庄稼收成太低,北方一亩只有两石产年量,一户人家三四十亩地才能勉强保持温饱。北宋没有灭亡,象那样高速发展下去同样很危险,一旦人口达到四千万户,以北宋可怜的面积,种种危机会全面爆发。
到了这里,宋九才真正感到古代二字的含义,技术落后,产量落后,生活困苦!
前面就是林滤县城,宋九对两个侍卫说道:“我们换装吧。”
“换装?”
“换成便衣。”按照规矩,他也能算是一个朝廷钦差,要与当地官员见面的,宋九哪里知道什么规矩,而且那些场面应酬,又能看到什么真相?
一行人换装,郭家兄弟坐在路边擦汗。这一行四人都有些苦,还算是宋九讲良心,他坐在马车上,两侍卫骑着马,速度快,四人只好小跑着在后面跟上。宋九见他们累得不行,轮换着让他们上马车休息一会喘口气。但这样一行速度就快了,一天几乎能赶到一百五十里路。几天就到了林滤县。
换装就是侍卫换,两个侍卫换下盔甲,他们也不想穿,马甲虽轻薄一些,也有四十多斤重,这个热天穿在身上,那来舒服?一换装,没有人注意,包括车夫在内,八人悄无声息地进入林滤县城,找了一家客栈住下。第二天宋九带着他们出城,铁坑离县城不远,只有二十几里路,也未到铁坑,在铁坑附近一家小酒肆里停下,点了几个小菜,慢慢喝酒。喝酒也是假的,听百姓的议论,特别是几个铁坑役户过来吃酒,宋九几乎放下手中酒盅,全神贯注地听着。
接着又给了一些赏钱给大伯,与他做了一些闲聊。
第三天才直接带着几人直奔一处铁坑。
远远地看到一个坑洞,还有零散的一些铁炉,这个很让人无语的,铁矿石采下来,要冶炼,怎么炼,就地冶炼,先将铁矿石采出,就地修建小土铁炉子,将山上木材砍伐,制成木炭,用木炭与土铁炉炼铁矿石。炼好上交给官府,因此铁炉不停地移动,山林砍到哪儿,铁炉子就造到哪儿。
宋九皱着眉头,继续向铁坑走去,忽然看到不好的一幕,一人手拿着皮鞭子往一个全身黑乎乎的役夫身上抽。
不知道坑洞里的情况,但想来在这时代,下面会更苦,宋九看不下去,喝道:“不能打。”
抽的人停下,不满地说:“你是谁啊,想多管闲事?”
宋九努了努嘴,侍卫会意,将朝廷诏书与巡检使印符递过去给那人看。那人先是行礼,但神情多有不敬,道:“宋承事,你是朝廷的官,想图一个好名声,可我等小民若交不齐铁,衙役们过来催,我们会倾家荡产的。”
宋九听到了一些情况,和颜说道:“不急,慢慢说,你是小民,我也是小民。”
“承事开玩笑了,你哪是小民,岂不折杀了小人。”但宋九态度亲近,这人胆子也放开,倒起苦水。
这就是宋朝的开矿制度问题。
唐朝开矿是直接设官,让刑徒采掘冶炼,这个弊病很多,若没有那些刑徒怎么办?有了刑徒,因为是刑徒,这些官吏不会将他们当人看,许多刑徒会被活活折磨而死,但这些人既判流刑,也就是罪不当死的,这种不人道的行为赵匡胤与柴荣都看不下去。第三就是官吏主管,贪墨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