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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王子腾告别,满腹心事地回到府中,贾赦拎着买好的酸枣糕,先往张氏房里去。
“奶奶,您可好歹吃些吧!”只听见张氏贴身丫鬟雅言的声音,想着王子腾之前说的话,贾赦放轻了脚步。
张氏正捧着心口,强忍着一阵一阵喉咙翻涌的感觉,端起手旁的茶盏,浓浓的姜味儿扑鼻而来,她喝了一口,勉力将甜腻而辛辣的姜茶咽了下去:“端走吧!我吃不下!”将那盅热气腾腾的嫩笋火腿汤推开了。
雅言看着张氏苍白的脸色,急得几乎要哭出来:“这、这可怎么办啊!您今儿早上便什么都没用,就去向太太请安伺候;晌午从太太那儿回来,只吃了几个芸豆卷还吐了,这样下去,这身子可怎么受得了啊!”
或许是因为前三个月劳心劳力的,又是头胎,打从那次被鱼腥味儿引起孕吐,张氏这一个月来就没能安生地吃上一顿饭。幸而贾代善为了未来的孙子,应许下她在院子里自设小厨房的要求,所以张氏倒是不必担心因为平日用膳的事情,被人拿来说嘴了。
“雅言,别说了,伺候婆母是为人媳妇的本分,哪里由得抱怨!咱们、咱们小心着点也就是了……你去把前几天母亲送来的蜜饯拿过来!”听了雅言的话,张氏忙厉声斥住她,见雅言愤愤闭口不言,面色缓和下来;带了些许疲怠,她挥挥手,清丽的容颜憔悴不堪:“吃了说不定能好些——再叫厨房炖个蛋,别搁油了!清清爽爽的就行!”
听她这么说,雅言简直要喜极而泣了。连忙去把蜜饯盒子端过来,又将姜茶满满续了一杯,便小跑着出去吩咐小厨房。
“大爷!”雅言瞧见门口站着的人影,惊了一下,赶忙福身请安:“大爷万福金安!”
“你去吧!”贾赦心中五味陈杂。
张氏一听到外面的声响,想起自己现在这幅情况,慌忙地将攥得一塌糊涂的衣摆平了平,便要站起身来。
贾赦忙疾步上前扶住她,看着她未施脂粉的面庞,不由得声色严厉:“你又何必这么苦苦撑着,难不成我这个做丈夫的面前,也不能放松着些么?”
愣愣地看着丈夫满面的焦急与恼火,这些日子的苦楚与紧张涌上心头,张氏只觉得鼻头一酸,眼泪扑簌扑簌地便沿着面颊落了下来。
“大爷——”
第32章 亲戚
见在自己面前一贯是笑语盈盈的妻子失态的模样;贾赦也有些愣怔了,不过这么多年来他经历的事情也不少,心理素质还是强大的。扶住妻子丰润了不少的腰坐下来;他看着张氏通红的眼睛与止不住的泪水,从袖子里掏出条帕子给她擦泪。
“大爷——”张氏看着他手里那块帕子;晃了晃神,少有地带了些羞赧:“是我失仪了!”
看着妻子已经许久不见的小女儿情态,贾赦颇觉得有几分惊喜怀念;想着方才自己一路上想的事情,他握住她的手:“说什么失仪不失仪的话?咱们是夫妻;又有什么不能坦诚相对的?咱们这个家里究竟是什么样子——”他带了几分薄凉的苦笑;继续道:“我难道能不知道么?”
听了他这话,张氏险些又要落下泪来。与贾赦成亲两年了,虽说谈不上琴瑟和鸣,可夫妻俩之间也算的是相敬如宾,只是这些掏心掏肺的话却是没说过的。
“大爷别多心了,雅言这丫头素来脾气耿直,说话难免有些冲得慌,失了分寸!”张氏对着贾赦扯着嘴角微微笑了笑:“只不过是害喜有些厉害,并没有别的大事情呢!”
“你不必再说了——”贾赦叹了口气,视线落在妻子微凸的小腹上,小心翼翼地将手掌附上去。感觉到那里隔着几层衣衫传来的温度,他有些失神,良久之后方才喃喃道:“我从小一直不明白,为何母亲对待二弟十分亲近,而每次见到我却都是冷冷淡淡;那时候,我回去问祖母,祖母当时便抱着我,抹着眼泪,说——没事儿,赦儿是祖母的心肝儿,她不疼祖母疼!”
张氏垂首,看着他回忆往事时,懵懂似孩童一般的表情,不由得有些心酸起来。
贾赦咧嘴笑了笑:“所以那时候我也不觉得有什么,只是后来,祖母走了——”他仿佛要哭出来一般:“然后,我在荣国府里面就成了个不尴不尬的人物。平常读书的时候,就算我再怎么用功,母亲夸赞的都只会是二弟;母亲日日都会让人去问二弟日常起居,可是对我,平日里瞧见搭理两句也就算了;祖母刚刚去世的几年,父亲还会记得问问我的学业,问问底下人伺候得周不周全,可后来,父亲逐渐也不再管我了……”
张氏听着他的叙述,终于忍不住将他一把抱住,泪如泉涌:“大爷别再说了,别再说了!还有我、我心疼你啊!”
“明明是想着好好宽慰宽慰你的,怎么、怎么倒还把你给惹出眼泪了呢?”贾赦看着将脑袋伏在自己肩头,一抽一抽哭得稀里哗啦的妻子,不由得自嘲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突然发觉自己脸上有些凉凉的。他伸手抹了一把,看着掌心的水迹,抿了抿嘴,突然觉得有些疲惫,原来,自己的怨念竟然已经如此之深了么?
张氏抽噎着不能自已,贾赦随便拿衣袖将脸上泪水擦干净,瞧着她眸子红彤彤水汪汪的,却还断断续续地念叨着什么。听清楚她的话,贾赦瞬间觉得心柔软了下来。
好不容易在贾赦的劝慰下停止了哭泣,张氏缓过神来,惊觉方才自己做了什么,一下子涨红了脸。
“别担心那么多,母亲——她若是为难你了,你只管与我说!”贾赦满心怜爱地看着妻子羞羞怯怯的情状,轻轻将她揽在怀中:“这是我们的长子,荣国府的嫡长孙,父亲是绝对不会随着母亲的性子来的!”自两年前成婚至今,她这般模样,也只有在嫁给自己的头三个月才能瞧见,等后来管了家,每日里要保有当家人的威严,倒是越发端庄自持起来。
张氏只觉得仿佛是在梦中一般,丈夫如此温存体贴,倒有些不真实了。听了贾赦的话,她摇摇头,很是郑重地答道:“就像我刚刚与雅言说的一样,出嫁女子孝顺公婆是理固宜然,同样,子女哪里能说父母的不是呢?大爷若是为了我的事情,叫人传出不孝的坏名声来,我便是万死,也难赎其罪了!”
听着妻子一心一意只为了自己考虑,贾赦心中熨帖得紧,何况妻子的话也有道理,若是自己真的在父亲面前因此事指责母亲,只怕妻子也会被冠上不孝的罪名来。
他沉默了。
瞧着贾赦的神色有些郁郁,张氏劝道:“大爷别太忧心了,我虽说如今只能在自己院子里调度,可如今掌管家事的,多还是三位姑娘!我和她们平素关系还算亲近,想来也不至于为难我这嫂子吧!”
左思右想,贾赦点点头,这倒是不假,大妹妹贾敏虽说与自己不亲近,可是与张氏这位嫂嫂却很是谈得来,二妹与三妹,倒是向来对自己颇为恭敬的,妻子照拂她们良多,想来也不至于有什么鬼蜮心思。
夫妻俩这一番哭笑与商量后,比之往日,感情上更是亲密许多。
两人谈论着日后孩儿出生后的事情,贾赦看着妻子笑靥温柔慈和,浑身沐浴着夕阳的余晖,带着一种说不清楚、却令人心安的恬静平和,下了个决心。
……
入了秋,外面西风已经开始恣肆,一整夜的时间,窗前的石榴树上,叶子落了不少,露出绿叶掩映之中已经成熟的石榴果儿,瞧着硕果累累,颇为喜人。
“哦?今日在点心铺子遇见了荣国府大公子?”史清婉满头青丝松松地挽成个慵懒髻,身上只简单穿了件对襟羽纱衣裳,系着碧霞联珠宽幅的锦裙,显得很是随意。自打家中事务全丢给几个大丫鬟后,她们忙得陀螺一般停不下来,史清婉却是日日清闲得很了,加上外头天气日冷,除非例行地去花园子里散步,她都是一概窝在屋子里了。
猫儿般懒懒地歪在美人榻上,她眯着眼儿,津津有味地捏着盘子里切成小块儿的酸梅糕朝嘴里送去。
王子腾任劳任怨地坐在塌旁矮矮的小杌子上,给她揉着后腰,昨天夜里史清婉腿抽筋,痛了将近一个时辰方才松缓些,连带着腰也酸麻不已,引得王子腾很是心疼。
“正是呢!婉儿不是也知道?荣国府大奶奶有了四个月身子,我听坊间传言实在不大好听,故而提醒了他几句!”王子腾瞅着史清婉手都不停地往嘴里送酸梅糕,只觉得光看上一下,都感觉到那东西酸的倒牙。也不知道怎么这样爱吃酸的,每天都不腻么?他摇摇头,手上动作停下,将身旁小几上一盏放得温温的白水送到她嘴旁。
史清婉想着那个清丽儒雅的少妇,思索了片刻,迟疑着:“咱们之前往荣国府走了那趟,我心里还想着,这位大奶奶面色怎么不大好呢?原来如此,想必那个时候就已经有了身子!”带着些怜悯与可惜:“不过我瞧着那天,国公夫人对她的态度,只怕这位大奶奶日子不是太轻松呢!”
“嗨!荣国府的事情——这么些年来,咱们几家能不清楚?”一抹讽刺的笑容隐没在嘴角,王子腾站起身来又在史清婉身边坐下,一如既往地将手掌附在史清婉的小腹,这是他这些日子以来最喜欢干的事情了。
王子腾眉眼温柔地端量着妻子显得润泽许多的面颊,轻轻地捏了捏她脸上养出来的一点肉:“以为哪个都像你这么好运气?碰上个把你捧在掌心宠着惯着的夫君?”
闻言,史清婉眉尖一挑,眼中波光潋滟,百媚丛生,她本就是江南女子,将声音放软后,轻轻一笑,更是娇媚欲滴,**蚀骨。她慢条斯理地摆弄着手腕上一枚碧玉镯子,丢了个眼神过去:“有妻有子,难不成还叫二爷吃亏了么?”
王子腾愣愣地听着,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眯着眼儿觑着对面笑得欢快的娇人儿,恨恨道:“悠着点别引了火!”
小夫妻两个人黏黏糊糊地又互相打趣了几句后,便重新言归正传。
“说起来,荣国府大奶奶与我倒还有些亲戚关系呢!”史清婉想起自己昨天查看张氏娘家情况时发现的事情,吃吃地笑了起来:“七拐八弯的,倒也勉强能算上!”
王子腾来了兴趣,江南史家哪里有张姓亲戚?自己陪着妻子三朝回门的时候,因为妻子在家中受宠的缘故,可是大大小小的亲友都过去见了一遭呢!
“你还记得我二伯娘么?她姓杨,二伯娘的母亲却正是姓张的!”史清婉歪着头想着:“杨家老太太是张家的女儿,是张盛安张大人的姑姑,是荣国府大奶奶的姑婆呢!”她抬眼看向王子腾:“这样算来,便是冲着二伯娘疼我,也该和她多多来往,你说对不对?!”
失笑地瞧着小妻子很是认真还带着些威胁的眼神,王子腾强忍着不叫自己笑出声来:“行!你说来往就来往吧!我和贾赦打小也是处得不错的,两家多走动也好!”他也很是认真地答道。
王子腾发现,自打妻子怀孕以来,那股子娇气是愈演愈烈,一个不开心,就敢甩冷脸给自己看,不过——纵容宠溺的目光落在她弯弯的眉眼上,王子腾微微抿嘴一笑,他却是甘之如饴。
不知道王子腾的想法,此时的史清婉想着红楼梦中的发展轨迹,思绪飘远了。
身为袭爵长子的贾赦住的地方不是荣禧堂,是另开门户的小院子,反倒是次子贾政住在那儿,还光明正大地在前堂会客。这本身就是不合理的。后世有一种猜测,说贾赦是庶长子;可是若真是如此,古人从来重嫡子,无嫡子才能看长幼,尚有嫡子在世,哪里轮得到庶子袭爵?
这样一来,便只能解释成贾母对幼子的偏心了。
想着贾赦的境遇,虽说是袭爵的嫡长子,可是不得父母宠爱那是人尽皆知,在贾母面前,却还是一样得奉承讨好;妻子去世后碰上个邢夫人,儿子风流,女儿懦弱,自己还被发配边疆……史清婉微微叹了口气,虽说其中有他自己作孽,可是这里头若是没有旁人的推波助澜,哪里又会到这等不堪的地步呢?
第33章 嬷嬷
“这位便是齐嬷嬷了!”史清婉端详着面前垂手而立的老妇人;面上绽开一抹笑容;站起身来;朝着这老妇人行了个半礼:“日后还要有劳您了!”史清婉一瞧见这位齐嬷嬷;心中便很有好感。仔细看看,蓝色对襟褂子配上水田青缎盘锦镶边棉裙;并不花哨,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指甲也是干干净净;眼神沉着而深邃,气质端稳,想必是个不错的人。
这边齐嬷嬷也在观察史清婉。
她在宫中呆了不少年,家中亲人死的死散的散,再无旁人;如今年岁大了出宫来,盘算了一通,竟是连个依靠都没有;她今年已经五十五岁了,原本该颐养天年,可是老婆子孤零零一个人有什么意思呢?倒还不如和往年出宫的老姐妹一样,做个教习嬷嬷之类的,也不算无趣。
通过孙夫人那边,恰好碰见这么个巧宗。齐嬷嬷在宫中,什么勾心斗角都算是见识过的,如今年级上来,心肠愈发地软和,一听孙夫人说这家夫人怀了孕需要找个有经验的嬷嬷,日后也能帮着带孩子,她便心动了,将其他几家的请约推掉,最终决定来王子腾府上。
“见过奶奶!”齐嬷嬷对这家人的规矩门风很是满意。坐轿子从大门口一路进来,瞧着摆设布局皆是井井有条,连抬轿子的几个粗使小厮都是恭敬守礼、手脚麻利的,心中已经是暗暗赞叹了一番。如今见着当家主母,落在史清婉身上的目光里,不由得带上几分欣赏与喜欢。
史清婉忙让一旁的绣蓉扶齐嬷嬷起身,旁边的华锦伶俐地便端了锦凳过来,赢得史清婉一个赞赏的目光。
“能请来嬷嬷,实在是我家的运气好呢!”史清婉端起手旁的玫瑰茶汤,抿了一口,笑着看向已然落座的齐嬷嬷:“想来孙伯母肯定把我家的情况与您提过了,不过我想着还是细细地再和您说一通才好!”
齐嬷嬷坐姿端正,双手交叠着放在膝上,闻言,抿着嘴微笑点点头:“奶奶有心了!”
看着底下齐嬷嬷真地是一板一眼地笑不露齿,史清婉微微咋舌,继续道:“我家里人口简单,只有我和夫君两个人,外加肚子里这个小家伙;我身边有四个大丫鬟,绣蕊绣芙绣蓉绣茗,自我有孕后,平日里管家的事情都在她们身上了!嬷嬷若是有什么需要,直接招呼她们就是了!另外,便是嬷嬷的住处,我这身子眼见着,也就到不方便的时候了,到时候麻烦嬷嬷的地方怕是多得很;主屋旁边另外还有一处小院子,地方虽不大,也还算宽敞,我吩咐丫鬟们收拾了,一概用具也是全的,嬷嬷不如看看还缺些什么,我再叫她们给补上!”
顿了顿,她有些不好意思,抿了抿唇:“嬷嬷也知道,我们才到京城没几个月,宅子里的人手也就四下里补足”,她指了指站在绣蓉身后两步的华锦:“这是我身边一个二等丫鬟,也算是乖巧机灵,嬷嬷若是不嫌弃,便将她带在身边调用着吧!”
华锦先前便被史清婉耳提面命过了,自然知道能够跟在宫里出来的嬷嬷身边的好处。她微微涨红了脸,咬着唇,很是紧张地瞪大眼睛,担心齐嬷嬷会拒绝。
齐嬷嬷打量着那个名唤华锦的小丫鬟,清亮亮的杏眼很是干净,瞧着她紧紧攥着衣角,齐嬷嬷笑了笑,点头算是应下来。
不得不说,自打齐嬷嬷在府中安顿下来,四个大丫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下来。她们几个都还是黄花大闺女,每天看着史清婉这儿难受那儿不舒服的,只能想法子尽力把分配下来的事务个打理好,不叫史清婉操心罢了。
“奶奶每日用膳安排都是不错的了!”齐嬷嬷仔细地浏览着绣茗誊抄过来的食单,点点头,视线落在绣茗身上,带着些惊奇与了然:“想不到你还有这等本事!”
绣茗被这般夸赞,颊上飞起两朵红云,笑着,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老虎牙:“都是奶奶呢!当时奶奶在闺中时读书习字,我们都是在旁边伺候的,奶奶也就教了我们些许;虽说不能成文作赋,可是也还能看懂些书——”她眼睛亮晶晶的,提起史清婉来眼底满是尊敬与感激:“我喜欢做些吃食,奶奶丢了不少古代的食谱给我慢慢看,久而久之,也就会做了!”
唔——闻言,齐嬷嬷沉吟片刻,呆在王家这几天下来,她逐渐探明了不少事情,越发对着史清婉另眼相看起来。单说她身边这几个大丫鬟,个个都有自己擅长的地方,又难得是忠心耿耿,却是令她省了不少心……
齐嬷嬷并不知道,史清婉身边四个丫鬟分司其职,乃是江南史家夫人一手安排的。只因为原本的史清婉在家中的教导下,虽说德容言功均是好的,可是却有一项不好的,那就是脾性倔强。她凡事喜欢亲力亲为,然而却总会有精力不济的时候;史夫人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