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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擅长黑魔法的人来说，守护神的确只是可有可无的、只能用来消耗魔力的咒语。
“福克斯。”她在深夜的走廊里轻声叫道。
“噗”的一声，金红色的凤凰落在她的肩头，给她带来了些暖意。
即使对自己，莉莉也不愿承认，她其实是非常想念那个温暖热烈而让人充满希望的守护神的。沮丧，与后悔，是最于事无补的情绪。
但是，被人理解，与迁就，对她来说是最难以承受的。
不管是毕业后的冷静，什么都不说而只是静静相伴；还是近些日子以来为了让她感到自在而着意与她保持带着关注的疏远，这个克制而谨慎的西弗勒斯都让她感到了无奈与心痛。
就像她明明对他成为食死徒而悔痛不已，却从未说过他一个“错”字，让西弗勒斯无法承受一样。
西弗勒斯与莉莉，就像镜子内外的同一个人，明明做的都是同样的事，却一个伸出的是左手，一个伸出的是右手。
这种高度理解对方、透明自己的现状，让他们两个都感到了害怕。仿佛都知道他们做出的事总会无意间伤害彼此，尽管他们都不想这样。他们很怕，就这样，最终伤透，冷透，再难挽回。
只因他们都太敏感而胆小。何况还有自私。
就像两只刺猬，既不肯拔掉满身的刺，又怕相互靠近的时候会遍体鳞伤。
在确定自己不会再伤到对方之前，他们能做的，只能尽力地若无其事，保持相识之初，那种平淡的朋友关系，偶尔同谋，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
这个时候，莉莉反倒内心解嘲，至少，不必再为他的所谓“爱情”上心了。这种东西，他们都有，又都似乎没有，表现的方式又都太过自我，伤人伤己。当两个不会爱的人相互爱上，天知道他们有多羡慕格兰芬多那及时行乐的莽撞。
“你这里还有提神药剂吗？”莉莉在确认对方没有休息的时候来到地下办公室：“最近感冒的人很多。”
站在坩埚面前的西弗勒斯反感地撇撇嘴角——雨季与魁地奇放在一起，除了浪费魔药资源再没别的意义。
“我以为你不用为校医院节省经费。”他称量着鱼腥草粉末说道：“大可不必为了让我的工资里增加那一点点加工费而不去霍格沃茨指定的魔药用品店进货。”
“我才不在乎去对角巷深处那家店名鄙俗，要价庸俗，连指定关系的都是那位媚俗的马尔福校董的商店里去购进大批的魔药。”莉莉抱着肩膀站在桌边：“但他们那个呆头呆脑的店员告诉我，他们连提神药剂都断货了！卢修斯早晚会把这个店铺低价转卖给我的。”
在回答之前，西弗勒斯先是用力抿了抿嘴唇。
“如果你指的是那家‘夜光照海’……”
“没错，除了孔雀先生，谁会给药店起个绕口的酒吧名字。”莉莉翻了个白眼说道。
西弗勒斯指指面前的坩埚：“那么，他们的提神药剂，在这里。”
莉莉语塞片刻：“你都要给多少魔药店供货？”
“一般来说，不多。”
“……好吧，我不该说他们要价庸俗。”她假笑道：“我可以将现在的这些药剂按正常价钱付给你。”
“然后，我会给你……那个词叫‘回扣’？”西弗勒斯故作谦虚地问道。
莉莉眯眼：“你跟卢修斯学坏了，西弗勒斯。做生意要厚道！”
“没错，就像开在那家魔药店旁边的‘N伯爵魔法杂货店’对周围店铺实行的排挤、兼并与打压政策一样。”西弗勒斯淡淡地瞥她一眼。
“哼！那叫商业手段！”莉莉毫不脸红地仰头，“再说，从很久之前我就不再想要盘下它了，自从，自从……”
她突然住了口，不再往下说。
西弗勒斯的手顿了顿。
“自从你知道它是卢修斯名下的产业。”他替她撒着谎，没有抬头。
“不，我其实是想低价买下来，然后推荐给你，好好敲你一笔。”在这个问题上，她说的的确是实话。
“你应该早说。”他索然道，“卢修斯很可能会跟我勾结，反坑你一笔。”
莉莉正要说什么，只见面前红光一闪——替莉莉守在校医院的凤凰出现在他们面前。这就代表着有人受伤。
“都宵禁了这么久，肯定是那群夜游的格兰芬多！”莉莉抱怨道：“不跟我去给他们扣分么？”
“也许，等这锅药剂熬好，我会给你送去。”西弗勒斯说道。
的确，等到半小时后，他将药剂送到校医院的时候，发现伤员正是两个为了躲避费尔奇慌不择路地被陷人的楼梯扭伤了脚踝的格兰芬多。却一直没等到校医小姐。
因为莉莉从地下办公室里出来之后，居然在自己走了七年多的城堡里迷了路！
至少，她从没在地下的什么地方见到过面前这条散发着强烈泥土气息的潮湿走廊。她从空间口袋里掏出自己那份活点地图。
“踪迹立现！”
果然，地图上没有了她自己。
走廊里黑暗而寂静，只有她一个人的脚步声，间或听到水滴落在青石地板上的声音，而地势还在向下。在向上往回走了好几次而最终还是走回这里之后，莉莉索性灭掉了魔杖的“荧光闪烁”。向下走去。
她从来不怕黑暗，只是未知的前路，让她心里打鼓，屏住了呼吸。
一个“滑稽滑稽”确定她没有遇到博格特，一个“幽冥寂灭”确定她没有遇到鬼打墙。既然无法回头，那么，不如走下去。面对才是消除恐惧的最好方法。
直到走过两个有着高大穹顶的房间，她才突然松了口气，意识到自己来到了哪里。
尤其是第二个方方正正的、两边对称的房间——很像一个棋盘。
“梅林啊，你确定是把我放在了亲世代吗？”在跑过最后两个房间，面对着那个小房间的门，和门上的大字的时候，莉莉无语问天。
镜室。
厄里斯魔镜。
让人陷入美好的憧憬，无法自拔的魔法器物。
从进入这间屋子开始，她的目光就再也无暇顾及其他所在。
等到走得足够近，看清镜子里的幻象的时候，她不禁大笑起来。
邓布利多与伏地魔在猜拳，赢了就打对方一个嘴巴；詹姆斯和Lily领着一个红头发棕色眼睛的孩子，那孩子圆圆胖胖的像“小A”的那个表哥；年轻的瓦尔布嘉与赛德丽尔抱在一起开心的大笑，就像她自己和Lily那样……
厄里斯魔镜只是魔法器物，而不是博格特那样的黑魔法生物。脑子里一个小小的声音告诉她。
莉莉试着解开一重大脑封闭术。
艾琳与托比亚？斯内普站在她的面前，两人十指相扣，目光温柔。
她仔仔细细地看了一会之后，又解开了一重。
劫盗四人组，他们白发苍苍，露出老年人回忆过去时才有的顽皮神色……
纳西莎和卢修斯？马尔福人到中年，却依旧华丽矜贵，傲然地看着他们快乐飞扬的儿子，而不是一个少年食死徒……
小天狼星与雷古勒斯，领着各自的妻子家人，围坐在格里莫广场12号的餐桌前……
她解开了一层又一层的思维防御，一直没有见到他。
因为她已经将他藏得太深。
直到……
“妈妈！”她看着站在楚云笙身边的白衣女子，激动地叫道。——她长得很像楚兰婀。
还没有等她看清楚或是思考这一景象的意义，见到亲生母亲的激动，让她放松了最后的一重思维。
尽管她早就知道自己会看到什么，但当真正看见的时候，还是让她矫舌不下，出神地看着。有点好奇，还有些纳闷。
是的，是西弗勒斯·斯内普。
和刚刚见过的那个西弗勒斯一模一样，却又完全不同。
黑色的双眼，几乎将她的灵魂都陷了进去。他的眉间，没有那道越来越深的蹙痕。他的表情温暖柔和，没有强装出来的冷峻。他只是平平常常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看着她的眼睛。然后，他快速地眨了眨眼。
露出了笑容。
“西弗勒斯……”她不禁低喃出声，只是为了确认。
不是假笑，不是冷笑，不是苦笑，也不是那天让她害怕的笑。
粗粗的眉毛愉悦地扬起，深黑色的眼睛弯起来，闪动着艾琳整她时才会有的、得意而轻松的神采，随着肩膀不自觉的轻颤，左颊上那个浅浅的酒窝若隐若现，面部的线条写满了放松与安逸，仿佛为什么事而乐不可支，薄薄的嘴唇抿了抿，却终于忍不住咧开了嘴巴，露出了不甚整齐的牙齿。
他就那样站在镜子里，带着明确不过的开心与幸福，和一点点狡黠与羞涩，对她笑得像个孩子一样。这个笑容是那么有感染力，让她情不自禁地回以同样的笑容，直到笑出了声。也哭出了声。
她在泪水中也无法移开自己的目光。贪婪地看着渴望之镜中，她内心最深切的渴望。
这便是了。她在心里想道，就是这个。
从始至终，她要的只是这个。让她不顾一切的，不是他“原来的”爱情，不是他不加入食死徒，也不是他有多大的成就。
只是一个笑容。
她只要他的笑。因为快乐，因为欣喜，或者，只是因为想笑，便可以笑出来。
她蹲在那里流泪，两手紧紧抓着胳膊，忍不住再偷看一眼，却见到镜子里的人也蹲在了自己面前，歪着头看着她，依然抿着嘴角对她笑。让她破涕为笑。
笑声中，忘记了一切。
笑声中，豁然开朗。
笑声中，有某种感觉舒展于胸臆，热烈而充沛，熟悉而陌生。让她的四肢百骸都暖洋洋的，满是活力与生机。
她不敢确定地举起魔杖，回头再次看看笑着的西弗勒斯？斯内普。闭上眼睛，把这个笑容铭记在心。
“呼神护卫。”她确定无疑地念道。
喷薄而出的光芒，像初升的旭日，映红了她重又恢复了神采的双眼，照亮了她自信的笑容。
与此同时，面对着遍寻莉莉不着而找上门来的斯内普教授，邓布利多露出一个为老不尊的笑容，将面前的茶盘向前推了推。
“年轻人的资本在于犯错误，而老人的义务在于适当地对错误进行指引。有时候，走错了路，未必不是朝着正确的方向行进，所以不用担心。她最终会回来的。”他胡言乱语着：“你应该多吃点甜食，西弗勒斯。它能起到令人心情愉快的作用。”
作者有话要说：吆吼吼，邓爷爷，你是我最好用的金手指啊哈哈哈……
老邓【击掌】：哪，今年格兰芬多的沙漏，还有我的费列罗金山，都靠你了小墨~
墨：唔，沙漏嘛要看教授的心情……至于费列罗……我这里有炒田螺……
邓：囧，没有你这样的，说好了的还反悔~~~~
墨：有牢不可破的誓言吗？瓦是斯莱特林=w=……
于是，今天更晚了，居然是因为停电……55555果然是教授您的笑容功率太大了咩？
☆、重要任务
莉莉不能让伏地魔发现的秘密太多了。
比如她其实是个穿越者，比如她绞尽脑汁为他安排魂器其实是为了害他，比如她跟邓布利多的关系比他想象中要好得多，比如她其实比在他面前表现出来的要谨慎得多。
最不能让他发现的，是她与斯内普之间的真实情感，不管是什么。自从被他莫名其妙地摆了一道之后，她便明白了很多。当她发现自己与西弗勒斯之间一直都在相互学习与促进的时候。
因为这种学习，他们同时具备了高超的大脑封闭术与摄神取念，而那个时候，他们还只是朋友。而去年万圣节的遭遇，让莉莉歪打正着地获得了来自于他的风系魔法，而西弗勒斯也因为她的魔法引力，奇迹般地爆发了多于原来很多倍的潜能。
他们不声不响地达成了共识，在两大势力面前选择了隐藏，简单说来就是装傻。西弗勒斯装作一个自认空有能力而不得志以至于误入歧途的混血斯莱特林，莉莉装作一个自作聪明、精明外放实际上破绽百出只等黑魔王抓到的伪格兰芬多。而在感情上，他们两个则装作原本是好友、现在为情所困却硬要装作冷漠无情的半陌生人状态。
前一种假装让他们有点乐此不疲，而后一种半假半真的别扭状态却着实让他们感到疲惫不堪——他们都怕对方是真情出演。
不过这种状态倒是愉悦了伏地魔先生。是真是假，这已经足够让他们蒙蔽自己了，不是么？
他也乐于偶尔给他们一点任务，欣赏斯内普的“懦弱”，观察莉莉的“百密一疏”……他当然不会认为，这就是真的他们。只不过真实的他们，他也无从知道罢了。
对他现有的五个魂器，莉莉为他找了25个可以隐藏的地方，和几十种用于隐藏的机关和方式。而伏地魔则无一例外地会去自己安放他们。至于他的选择，莉莉装作不便过问，实际上在心里已经大概有数。就是她描述得最不详细的，她“认为”最难隐藏的，和他差不多一开始就表示不合适的，甚至有的地方根本不在这25个选择之中，而是在那临近的某个地方（这当然是她早就知道的）。莉莉曾经派几条蛇“小弟”去看过，传达回来的所得让她偷笑不已。十七个地点，两个是她没有选的，那里都有着同样完美强大的黑魔法机关在重重守护。
至少已经有四个魂器有迹可循了，不是么？经过仔细的分析琢磨之后，莉莉一想到这点就觉得浑身充满了力气。
但这并不代表伏地魔不会偶尔将她一军。
为了表示对她的“信任”，和验证她的“诚意”，他很“大方”地将一个魂器交给她，由她自己去试验那个她最推崇的“机关”。
在反复“推却回避”无效之后，她只能“无可奈何”地接受了这一“简直像成了食死徒一样”的任务。
*
“庐！怎么是你？”当穿戴整齐的莉莉走下格里莫广场12号的楼梯时，意外地看到了玛丽和庐？张，“我以为你们还要很久才会回来。”
庐？张站起身来对她笑道：“成为傲罗最让我感到难过的，就是婚假很短。不过我祖父说我就是这种劳碌命。”他的眼镜后面闪着逗趣的光：“莉莉，有没有人提醒你，你简直美极了！”
“我以为她知道。”小天狼星斜倚在沙发上笑道。他也在打量着白他一眼，上前跟玛丽？麦克唐纳？张拥抱的莉莉。
只见莉莉一身象牙白色的棉质长袍，样式简单挺括，只在袍角、衣襟和袖口，用银、绿色丝线镶嵌着黑色的纹饰缠绕而上，浓黑的直发齐齐披肩，露出不施粉黛、只略略勾勒眉眼的白皙面容。软薄的红唇微翘，绿眸空灵婉转，微微眯起，便似有多少思怀隐藏，看得到的神秘，摸不到的莫测……
自顾自地妖娆着，却又拒人于千里之外；简约的低调着平易近人，却是难以掌握的高贵优雅——就像莉莉的性格，明明什么都摆在面上，明明什么都不会瞒你，但你就是觉得，她是永远难以揣测的未知……小天狼星悠悠地叹了口气，仿佛将什么东西一起呼了出去。
“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庐？张半眯着眼睛低声笑道，手指轻轻敲击着沙发的扶手。
莉莉假装自己与屈原不熟。
“中国之行怎样，张太太？”她笑着问玛丽：“张老先生有没有给你这个孙媳妇算上一卦？”
玛丽扑哧一笑，随后睁大了深蓝色的眼睛，摆出一副大师的表情：“横纹断目，劫在四五，命中无子，寿妍多误。……我背得对吗，庐？”
“别太当真，亲爱的。”庐？张站起身来搂过新婚妻子的肩膀：“我爷爷一直是这样。当初我出生才三天，他老人家就拿着一把菜刀吓得母亲抱着我到处躲藏——因为他说我生来命运多舛，必须要破一次相才养得大。最后还是让我连名带字都取了‘立身荒野’的意思才算放心。还记得你给我看的那个卦象吗，莉莉？他看到那个时的表情才叫恐怖！”
“你还记着那个？”莉莉苦笑着问道：“我还以为那只是随便一诌的。老人家怎么说？”
庐？张歪歪嘴巴：“他的眼睛瞪得铜铃大，张口结舌地看了半天，对我吼了声‘你给我看死人的命相干什么！’，然后就把我从他的房间赶了出去。”
莉莉暗暗吸了口凉气。面上佯装无事，大大咧咧地说：“所以说，那种东西我是从来不信的。要知道，我们这群人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改变命运。”
“没错，所以祝你好运，莉莉。”庐？张在小天狼星之后给了她一个拥抱。
*
马尔福府从没像今天这般，华丽到了极点。
紫杉树篱上落满了闪闪发光的小仙子，与闲步庭院的白色孔雀们相映成趣。纯白色的大理石温水喷泉喷出了心形的水柱，还散发着六月风信子的香气，将原本的寒冬气息一扫而空。魔法界有名的贵族世家云集于此，祝福马尔福家的新人——同时更重要的，卢修斯？马尔福正式成为家族继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