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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间就出现了整洁得体,目光如虎视一般的酒店侍应生们。
士子们的眼界好歹还是有几分的,当他们发这些侍应生无一例外怀里都揣着一块**的存在时,纷纷意识到了什么,也不敢再去现眼。
很快,他们也没有功夫再有闲心去看了。
“准备下乡!”
梁益心下达了命令。
一旁,席斌冷漠地扫视了一眼全场,身后数名精悍干练的武士荷枪实弹,神色严肃。
旋即,众人纷纷凛然应命而去。
朱慈烺站在六楼的阳台上,看着一波一波的人涌了出去,心道:“真是年轻的勇敢的人们啊……”
一旁,一个侍女低声地在赵诗瑶耳边说了几句。
随后,赵诗瑶撇了撇嘴道:“是宛平县县衙初战吃亏了。前阵子梁益心发布了一个布告,要求各官绅上门报备各自田亩,结果方圆数十个村庄一个没有理他。这一回,是梁益心要下乡清丈。”
“哦?”朱慈烺感兴趣了。
“估计……一个人都不会见到。这茫茫野外,没有本地人带头,怎么会让他们轻易理清楚田亩归属?”
“他们想打的是拖延之计。”朱慈烺一眼就看了出来:“拖着拖着,也就黄了。尤其有本地县衙书办作为卧底之下……”
说着,朱由检丢出了一份锦衣卫的探报。
上面,赫然写着宛平县衙户房全体人员齐齐失踪的上报。尽管,户房费丁上报给吴英科时说的是协助派出公所清理田亩,但谁都明白,这些人只不过是不想被抓住几个叛徒让吴英科有机可乘,干脆带着人全都遛了。
“时间是宝贵的,天寒地冻之下……难保吴英科能坚持多久。若是开春还悬而未决,那时候朝廷上下必将非议不断。”朱慈烺知道这个时间点。
春耕乃是国之大事,连皇帝都要出面做做样子。如果那时候还是无法取得第一步进展,往后的道路定然会加倍坎坷。
“只是,夫君的脸上却没有看到什么担忧之色呢?”赵诗瑶细细眯着眼睛笑着。
朱慈烺摸了摸脸颊,笑道:“这也让娘子看出来了?哈哈,好吧,我承认这一回宛平县的方案可是我亲自批阅过的。怎么样,娘子想不想一起看看热闹?”
“我也期待夫君的本事呢……”赵诗瑶一双眼睛闪亮闪亮着。
……
朱慈烺与赵诗瑶下了乡。
两人换了一身便装悄悄地跟上了众人的步伐。
他们亲眼目睹了梁益心的窘迫。
梁益心堪称非常努力,准备一样十分充分。一大清早天还蒙蒙亮的时候就出发去了南吕村,专门定制的平板大车上,一路移动办公所需要的文书材料笔墨纸砚等等全部准备妥当。
前夜好酒好菜管够的结果亦是让队伍士气饱满。
但他们只是出发了不到一刻钟就遭遇了第一个麻烦。
通往南吕村的桥断了。
断得非常仓促,甚至还有斧锤的痕迹。
梁益心黑着脸,直到席斌从上游的梨园庄找来了摆渡船。但人数众多甚至有数辆平板大车的大队伍足足用了一个上午才最终到了南吕村。
南吕村是少有难得的平地,展目望去,十分方便清点。
但梁益心却没有在村庄里见到一个人。
准确的说,是几乎所有人见到这一行人后全都绕道走了。
当梁益心抵达吕家大宅的时候却遭遇到了闭门羹。同样没有人见他们。
梁益心掩住脸上的失望,思虑了一下,决定去山神庙宿营。只是,刚进了山神庙却发现里面早有一行人呆着。
而这一处山神庙亦是迥异于梁益心见过的所有山神庙,毫无一点污垢,整洁,坚固,甚至隐藏着什么让梁益心心中战战的气息。
这样的气息直到为首的一个年轻俊朗的男子出面笑着欢迎梁益心一行人进入后这才消解。
梁益心细细地打量着来人,面冠如玉,举动沉稳自如,透着一股迥异于任何人的气质。那是一种说不出道不明,却让人难以忘却的气质。
一番客套,梁益心道出了请求收留的缘由。俊俏的少年沉吟了一下,道:“途中遇友,这是缘分。山神庙建得极大,我等人少,可以去西面偏殿歇息。东面靠近后门处便让给这位朋友吧。”
不多久,一个魁梧的中年男子引着梁益心去了东殿。
一番小插曲过后,梁益心丢开这一节,开始派出人马。一路联络当地百姓,一路勘探地形,以及最后一路却做了一个出人意料的事情:张贴布告。
出人意料的并非是张贴布告这种事情,毕竟这种事情这年代实在不少见。出人意料的是上面的内容:奉朝廷教育总署署发'13'号令宣布筹建卢沟桥初级小学,学费全免,管中餐一顿,在校期间免徭役。
发布完了布告梁益心就带着人走了。
不出他意料的是,布告很快就被人揭走了。动手的是吕方的管家吕政:“官府这是变着法子等大家伙自投罗网啊!什么免费的学校,还不就是诳人的?要是县衙有这钱,怎么还会来给大家伙加税?都记好喽,不准见县衙的人!”
几个冒头围观的轰地一下散开了。
而这时,位于山神庙里的梁益心也收到了另外两路人马的成果。
联络当地百姓过去的不是为了宣传政治,而是……买饭。
任务很轻松,也很重要,但结果却很凄惨,带头的是老童生蔡印丹。这是一个满脸皱巴巴的县学学子,因为是本地人才得以临时加入。看起来生活很是凄苦,总是皱着个脸,现在这会让更是一脸苦色:“别说去买生米熟饭,可差点没让打出去。一听买饭,还以为咱们是来抢牲口抵纳粮的!”
“你不是附近的人?一口乡音,连你也打?”梁益心皱了眉头。
“乡亲是有的……可……可他们都以为是来清理拖欠积粮食的。”蔡印丹说着忽然间猛地咳嗽了起来。
一旁席斌默默地盯着蔡印丹鼓胀的腹部,没有说话。
另一路就是主力了,也就是出发去勘探地形,实际上是为清丈田亩做准备席斌。
席斌是军中强兵,这一回被跨部门抽调过来还是因为席金文议事到宛平县有大机会才有这一番调动。
席斌没有让梁益心失望,只见他在桌子上摊开了一张地图,上面细细画着众多的地图:
“这是?”蔡印丹瞪大眼睛,一脸迷糊。
“是地图。只不过,这是用了等高线的地步。是军中测绘的法子……”席斌一路嘀嘀咕咕说着,一个个专业名字吐出来,让蔡印丹越发迷糊。
见此,梁益心这才终于露出了一点好脸色:“有了这个,我们明日就可以先开始强行丈量了……”
“强行……?要是激起民变,那可怎么是好?”蔡印丹脸一下子白了。
席斌想吼一句怕死就别参加,但一看到梁益心一脸温和的笑容便忍住了怒气。
梁益心缓声道:“不怕不怕,我去与老百姓讲道理。”
蔡印丹撇了撇嘴,没有再说话。
“咕噜咕噜……”
屋内安静了下来,大家都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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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良才干将
累了一天到了晚上却发现还要饿肚子。南吕村山神庙里的公所实习学子们很是绝望。良久,席斌默默地拿出了一个蛇皮袋,里面是一块一块的光饼。
“兑着水,凑合一些吧……”梁益心干笑了几声。
“唉……”蔡印丹轻叹一口气。揉了揉肚子,没有说话。
屋内其余人看着一袋子**的光饼,也跟着唉声叹气了起来。士气迅速跌落。
忙活了一整天,处处受阻,仅有的成就也是一处看不懂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用的等高线地图,以及明天难以预料的危险。这让屋内众人只是一想都觉得难过,眼下见了这袋子光饼,更是纷纷提不起精神。
这仿佛是一个预兆告诉他们,未来十分艰险,他们毫无希望。
梁益心心中百转愁肠,拼命想着法子,一个个计划在心头冒了起来,一处处思量后不得不推翻。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点犒劳,亦或者解决不了最基本的饮食问题,别说提升士气,往后想要继续坚持下去也难。
一念及此,他决定亲自出马买饭。
刚一出门,梁益心就与一人撞了个满怀。
又是那个魁梧高壮的男子来了。他带着两个武士提着三只的金黄里嫩的全羊过来,笑道:“这是我家主人的吩咐,道是相逢不如偶遇,这三腔羊送与诸位了。”
见此,梁益心惊喜地望着这三只烤全羊,连声道谢提入屋内,果不其然,屋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任由烤全羊上的热气散发,一点点传入所有人的鼻腔里,勾动得众人胃中馋虫猛地跳跃着,欢呼着,喊叫着。让所有人都禁不住狠狠吞咽着唾沫。
直到最后席斌结果手时,众人这才猛地意识到:晚餐有着落了!
随后,一阵猛烈的欢呼声响了起来。
“是烤全羊!”
“肉,肉,肉!羊肉啊!”
“不用饿肚子了!好啊!好啊!太好了啊!”
所有人看向梁益心的目光都是震惊与钦佩,这才刚刚出门就拿回了三只烤全羊,这是多大的本事?
当然,也有人猜到了这是拜托门外那高大武士所赐。但有肉吃,谁在乎怎么来的?总归定然既不是偷也不是抢便是了。
唯有角落里的蔡印丹面皮青一阵紫一阵,愣是一口都没去吃那羊肉。
将三只烤全羊递给了席斌,梁益心又出了门与这位身材高大的男子攀谈了起来。
此刻他真是格外感谢这一回的帮助。这一回深入敌境孤军作战,可谓是颇为危险。初战不利被断桥更是敲响了警钟,让他们感受到四面重围过来的不善。这个时候,梁益心等人的士气其实颇为低落。要是这时候连一口好的都吃不上,恐怕士气就要更低落了。
这三只羊还朕可谓是雪中送炭,鼓舞起了众人的的士气,实在是让梁益心心中感激得想要狠狠发一顿毒誓以后报答。
只是,他也知道这一行人一看就是富贵家的孩子,定然是不缺他一个大族落魄分支子弟毒誓的。
好男儿唯有默默铭记,重行而不轻言。
不过,还是得记住名字的,不然往后岂不是连报答的机会都没有了。
于是梁益心一脸诚恳地道:“还未请教贵主人名讳,学生此番真是太失礼了。”
魁梧高壮的汉子自然就是随时在朱慈烺身边护卫的宁威了。宁威明白梁益心要做什么,虽然没有恶意,他却不敢透露,只要摇头不语。
梁益心如是再三恳求了一番都无结果,见此,梁益心轻叹一声:“真是古仁人君子之风,留恩不留名。如此,只是可否请教这位壮士名讳?”
宁威沉吟了一下,这个他倒是可以做主的,想了想,道:“宁威。”
然后转身便走了。
梁益心静静地将这个名字记下。
接过养的席斌却是忍不住手抖了一下。好在无人注意他,也就这般默默没了声息。
有了烤全羊,士气全然恢复,这一夜便分外平静地度过了。
翌日一早,天朗气清,天气难得的好,温度也罕见地暖和了许多。但这么一个好日子里,却印证了蔡印丹好似长了一张乌鸦嘴一样,第二天一个人都见不到的山神庙里忽然间挤满了黑压压的老百姓。
这让席斌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他扫了一眼山神庙的围墙,微微放松了一点:“还好这里比较虔诚,这山神庙的围墙修筑的还算坚固……”
席斌话音刚落,忽然间就听蔡印丹狼狈跑来,一边跑一边叫,身后还有一条狗跟着撕咬:“有狗,有狗啊!”
“汪汪汪”
是条雄壮的大黄狗,油光水亮,咬力也惊人,蔡印丹厚重的棉衣被撤了个细碎,甚至还有血渍。
“是狗洞!”梁益心反应了过来。
一个童子从狗洞里溜了进来开了后门。
随后,轰地一声,后门打开了。
一个面色白皙穿着满是补丁散发着臭味破皮袍的男子嫌弃地进了山神庙,直到看到梁益心的时候这才高声叫了起来道:“好哇,胆敢来山神庙偷东西,真是不知死活的贼人!现在,你们统统被包围了!”
说着,身后一帮人大步走了进来,气势汹汹。
而这时,前门亦是不知何时被打开,前后乡民们涌入庭院。
见此,山神庙内的知县办公室的学子们顿时纷纷后退了过去,几乎要贴到一旁的围墙上去了。
“我们不是贼人,是知县办公室派驻卢沟桥镇公所的。这是我们的工作证……”席斌昂然挺胸,率先站了出来,身后三名卫士齐齐跨步跟了上去,虽然人数稀少,却好歹稳住了慌乱的局势,让众人稍稍安静了下来。
席斌的工作组就是一块令牌,这是寻常人员出入县衙的通行令牌。与其余人不同的是,除了令牌本身外,上面贴着一张素描着席斌画像的厚卡牌,盖着县令的大印。
那男子一见令牌,却是脑袋摇得如同拨浪鼓一样,道:“什么工作证,什么公所,我不认得,老子大字不识一个。就问你们敢来山神爷爷庙里偷东西,是不把我们南吕村放在眼里不成?今日不狠狠治了你们,老子吕政这张脸便撕掉不要了!”
“就是,来我们南吕村偷东西,那是不知死活!”
“识相的,就赶紧跪在地上,等吕爷爷的发落!!”
“不识相的就等着挨打!”
“打打打!”
……
外间轰然闹了起来。
屋内公所实习学子们战战兢兢,纷纷泄气。
蔡印丹一脸张皇地看着梁益心,吞了口唾沫,道:“主任……要不要去讲讲道理?”
梁益心微妙地瞥了一眼蔡印丹,看得蔡印丹心理微微一颤。
好在,梁益心没有与他多说,绕开了蔡印丹径直走上前去:“我是梁益心,是此间主事之人。你们要说什么,要什么,尽管说。”
吕政看着梁益心并不粗壮的身子,左右踱着步子,道:“你就是这里管事的?”
“没错。不管我是什么身份,落到根底上,不过是了结此事。你们说吧,要怎么才能结果此事?”梁益心直视着吕政的眼睛,看得他有些心慌。
但很快吕政就反应了过来:“你想解决?那你得拿出点诚意来啊!不然……不然主持公道难道还有我们南吕村吃亏吗?”
“就是,不能让我们南吕村吃亏!”
“给诚意!”
乡民们又哄闹起来。
梁益心见了,冷哼一声道:“不管你们说什么,我梁某人以名誉发誓,偷,绝对没有!你们不服便去报官。要想动手,我梁某人站在这里任由你们打,打不死我你他娘就白生了你们一副手脚!”
梁益心蛮横的话语反而让吕政刮目相看,他定定地看着梁益心,道:“那总要有些诚意!”
“诚意?这山神庙的确不是我等所有。若是你们南吕村的私产,那我补下银两算作租用亦可。”梁益心说着微微向前迈步了一下。
吕政警惕地盯着梁益心,但很快就注意到了租用几个字的意思:“租用?那就得租子啊!对,给钱么?要是给那就好啊!这才是诚意!你们给多少?”
“这个么……就不能商量一下?”梁益心浅笑着,倒是有几分和善的意味了。
吕政放松了一些:“这么个……当然是不能商量!必须给钱!”
“我是说,这数额,难道不能商量一下?”说着,梁益心从怀里掏出一个银元宝,凑近了几步。
吕政眼尖,一眼就看到了那银光闪闪的东西,顿时心里一喜看着梁益心的面目也多了几分欢喜,话亦是迟缓了起来:“这个么……”
“凡事好商量,万事有和气嘛……”梁益心缓缓地说着,已经凑到了一步之遥的地方了。
吕政脑海里满是那一个银元宝,心中已经不由地猜想起了那元宝得有多大,心神一阵荡漾,嘴巴里含糊地应着,就等梁益心凑近来将这银元宝恭恭敬敬送入吕政怀中了。
忽然,吕政忽然间心底里打了一个突。
梁益心猛地欺身而上,浑身使尽蛮力冲上身去,一把压住吕政,扭过头,看着席斌,一切都在眼神中。
果不其然,此刻的席斌猛地拔腿冲了上去,跟着一把压住吕政。
“气死你爹了,特娘的,敲诈勒索到了老子身上,都他娘的不想活了?告诉你,警署的人就在老子身边,敢敲诈我?这一趟不让你牢底坐穿老子亲自去大理寺告状!”梁益心剧烈地攒着粗气。
一旁,席斌嘿笑着从怀里抽出一副镣铐,咔嚓一声便将按在地上的吕政双手反在背后烤了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