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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最后一个太子-第5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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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政务都清理了一遍以后,朱慈的关注点落在了柳如是的那个检举之上。

    支持开办工坊,鼓励资本主义发展,这是历史之大势。更何况朱慈自己就带头干。他很清楚这对社会的发展。

    但同样,资本是一头巨兽。他固然可以吞吃着营养茁壮成长,让国家强大。但同样,他也可能饥不择食,让百姓沦为资本的血肉。

    在轻视技术,几乎没有科研概念的大明。指望资本家醉心技术降低成本是很难指望的,他们更熟练的……是如何剥削工人。

    压低工人的薪资来压低成本,甚至……使用童工。

    朱慈敲着桌子,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被柳如是说的意动了。只是,具体如何,他还得了解清楚才能再作打算。

    这不是简单下几个命令就可以解决的,作为皇帝,他的目光更加幽深,想的长远。

    ……

    谷科望了一眼身后的京营大营,吐出了一口气:“三年了呀。”

    三年,到了义务兵退伍的时间了。回想着往事,谷科心中依旧眼眶有点湿润。昨天营里放了假,许多交好的袍泽战友一起给谷科送行,一场大醉,三年军旅生涯走上了结尾。

    从后勤处里拿了退伍安置费五十元,又办理了一应退伍手续,谷科拿到了那张退伍安置推荐信。

    上面盖着第二军枢秘处的大印,代表着第二军对退伍老兵的关注与支持。

    这是国朝新例,不让老兵们流血流汗又流泪。每一个退伍老兵退伍之后,都会写一封推荐信,安置出一份职司。

    以而今枢密院的执行力,老兵们安置的结果大多不坏。

    谷科妥帖地收好了书信,回到了老家。

    他的家位于大兴县卢沟桥镇黄家村。进了村口就见到了老娘激动的表情。

    “回来啦?当兵回来啦?好哇,打熬了一副好身板。平平安安回来了,那就都号!”老娘很激动,拉着谷科进了村,叨叨絮絮地说起了最近身边的事情。

    都是些家长里短的小事,但谷科听了却觉得很舒心,很平安。

    “三年前的时候,我说要送你去当兵。隔壁的四嫂子还说我猪油蒙了眼,谷家就剩这么一个独娃竟然要拿去当兵?可三嫂子也不想想,当初要不是万岁爷平了贼,这京畿左近的,哪儿还有活路?要不是万岁爷分的地,别说顺天府里置办家业,咱们都还是沿着黄河当流民呢……”

    “做人不能不讲道理,不报恩。忠君报国当兵打仗,这就是报恩。要我说,万岁爷就是个圣君。你说说,三年前四嫂子还笑我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可现在,年年镇公所给咱家送米粮。你爹一人耕了二十亩地,一天徭役没出过。为啥,咱家谷科当了兵!”

    “现在过得就是好呀,村里也没有大户欺咱们小庄户人家。有什么官司,直接找村里的派出警,也不用受衙门里的皂隶欺。听说那派出警黄警官也是当兵出身呢,他说进了军营,人人都能会识字,这是不是真的?”

    “娘,是真的。”谷科一路上听着老娘碎嘴地说着,心里一片温情,只不过老娘说话速度快,好多话他都叉插不上话。唯独到了读书上,谷科一下子有了精神:“娘,孩儿我还在营里担任过文书呢。营官退伍的时候也和孩儿说,以后不能忘了读书识字。考军校,读大学堂,当兵都有加分。咱是三年老兵,能多加好多分呢。”

    “哎呀,军校大学堂,那些都是文曲星武曲星去的地方。当了三年兵,学了本事回来,娘就满足了。得赶紧给你寻一门亲事,家里这些年攒了你的娶亲本,再寻个媒婆给你仔细说说,不能再耽误了。”

    “这倒是不用娘担心,军里给孩儿寻了一门差事,过些天咱家也算吃皇粮的了。到时候,就是媒婆踏破咱们家门槛喽……”

    ……

    一路说着碎话,谷科回到了家,却见家里果然不一样了。

    他们本来是淮北的流民,天下大乱之际,跟着闯军四散乱跑,最终流落到了京畿一带。

    流民军到了哪里,哪里就被打得一团残破。这固然让乡间凋零,却也让朝廷收拢了一大堆无主之地。有了地,朝廷终于可以干一件堪称稳固国本的大事。

    提起国本,很多人会想起立储。对于小民百姓而言,却是土地。

    朝堂有了大量空缺的土地,就终于可以干一件点击了汉唐伟业的大事:授田。

    谷科就这么获得了二十亩地,这二十亩其中有十亩是直接给他们的,还有十亩是谷科当兵以后作为军属附赠的。不过,这十亩不能卖,得耕种十年以后才能算他们完整的私产。

    授田完毕,大明立刻稳住了民间的基本盘。

    一时间,许多良家子都踊跃参军。

    谷科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之下,进了第二军。他运气好,还是个技术兵种,上热气球,翱翔九天。

    脑海里想着往事,对比着而今村里的模样,却是感觉大为不一样。

    路往常好走了,一路走过去,还发现了一条水渠。这是过去不敢想象的事情。没有一县老父母集合全县之力,是干不好水利工程的。但听老娘说,镇公所趁着农闲,出资买了一批水泥修筑了一共三条水渠。

    进了黄家村,一路遇到了熟人,打着招呼,老娘一路都说谷科当兵回来了,在镇公所分配完了就是吃皇粮的,得瑟得不行。

    谷科摸着鼻子,不好意思地低着头。他是被分配到了镇公所,约莫是警察的干活。不过他有些不甘心,他的笔杆子是不错的。

    但光是一个警察已经足够惹人羡慕了。

    国朝改制,皂隶不再是下九流的勾当,也可以当官,也可以科举。自然,新设的警察署里当警员就成了人人觉得体面的工作。这毕竟是个吃皇粮的,不管水旱蝗灾,朝廷都不会短缺了他们那一份粮。

    再说,退伍安置的警员是有编制的,可不是临时工呢。

    对于庄户人来说,这已经是脱离阶层的飞跃了。

    不过村里的日子的确是好过许多,一路走过去,家家户户盖了新房。

    这是日子红火的象征。

    到了傍晚的时候,谷老爹也回来了,一家三口并着两个小姑娘吃饭。谷科退伍回家,老娘特地买了一斤酒,多做了三个肉菜,两个小姑娘吃得开心,谷老爹笑呵呵地看着,前所未有的满足。

    这时,门外却敲响了大门。

    谷老爹感觉很意外,推开门一看,却发现是村里的大户黄老爷。

    黄老爷眯着眼睛,见人就带着笑,身后一个仆人提着一个褐色的小木盒,看分量还挺沉。

    谷老爹见了这场面认出了对方是要送礼,他只是个庄户人心慌了,站起身,话也有点哆嗦:“黄老爷,您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都是乡里乡亲,拜访拜访,就怕谷老弟嫌弃呀。”黄老爷笑呵呵地,径直入内。

    谷科他娘倒是机灵一些,捅了一下谷科,笑道:“早上就听着喜鹊叫,没想到是应了这儿,黄老爷您请进,哎呀,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

    谷科也是茫然,这个黄老爷他在家书里听到提及过。无他,因为爹娘不识字,书信是黄老爷家里帐房帮忙写的。

    只是,黄老爷是村里大户,良田千亩,更厉害的是他开着一家三个磨坊一个纺织工坊,是整个卢沟桥镇里排前的大户。两家完全扯不上关系,却不知他怎么寻到这里了?

    “这就是令郎谷科了吧?”黄老爷来得很直接,笑呵呵地看着谷科,点了点头道:“果然是一表人才。”

    谷老爹是个闷葫芦,典型的庄户人,嘿笑着说不出话。

    谷科从军营里出来,见惯了大人物。作为飞行兵,他经常见到各路高级军官,现在的场景倒是应付得来,拱手说:“黄老爷抬爱了。只是无功不受禄,这礼,小子不敢收。”

    老娘虽然收下了,却还是忍痛送了回去。

    黄老爷眼里闪过一丝异色,叹道:“不知谷朋友对工坊如何看待?”

    这就是拿谷科当同辈人说话了。

    见此,谷科沉吟稍许,说:“我朝甲兵之利,多赖于工坊之助。若是工商本末页之事,咱们小民是置喙不上的。”

    “军中果然是锻炼英才之处啊。”黄老爷一鼓掌,赞道:“能说出这等话,不愧是军中英豪。”

    “黄老爷过奖了,军中如我辈中人,如过江之鲫。”谷科应付着,一脸疑惑。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但他想不到自己一个小退伍兵能帮得到对方什么。

    黄老爷这会儿终于不再继续打哑谜,而是直接开口,沉声说:“开办工坊,这是利国利民之举。比起田地出产,一县工坊税收,倍于田税。一县新增一处工坊,则平均能有十户百姓得一安身立命之处,月月有薪酬,不复躬耕田野之辛苦。然则……此等利国利民之举,却是近来多有攻讦之辈。眼下,京师非议滔滔……已经波及到此间乡野了。”

    听完黄老爷所言,谷科明白了。

    这是要搞舆论战。谷科在军中也曾经写过夸耀武功的文章寄去报社,这既是他自己喜爱,也是军中将官指使。但他相信,这些**之事黄老爷不会知晓。

    定然有隐情。

    谷科点头,却不多说。

    见此,黄老爷又递出一个信封,低声说:“听闻镇上来了一员编修,在镇公所里选人调查。那编修端的是厉害,不选老人,专门调集了最近退伍安置的新丁。据闻,咱们黄家村也是在目标之中。三日后,谷科贤弟报道之事……就拜托了……”

    谷科掂量了一下,想了想,点了点头。

    他感觉到自己的虚荣心无限膨胀了起来。而且,他也的确很认可工坊。若非是京师军械工坊,何来那么多神兵利械?更何况,皇帝陛下一向是支持工坊的。

第二章:柳如是的苦衷

    朱慈坐在皇宫里,锦衣卫的密报一个一个地呈上来,读完以后,他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惶恐之情。

    没错,就是惶恐。

    按说,身为皇帝,他是不该有这个情绪的。

    毕竟,按照原定历史上来算,大明的所有敌人都已经被打败。不管是建奴,还是未来会在清朝肆虐的日本人,这会儿都已经被朱慈收拾掉了。

    哪怕国内有守旧派阻挠改革,朱慈也依旧可以用最笨的法子胜过他们。因为,朱慈有年龄优势。他可以用至少五十年的时间硬生生熬过去,熬过去整整五个时代,半个世纪。

    这么长的时间,已经足以让朱慈打败一切看得到的敌人。

    但现在,朱慈面对的是一个全然超乎他想象的敌人。

    打天下容易,治天下难。

    朱慈原本以为,信赖李邦华等大明忠臣就可以治理好天下,甚至利用穿越者的先见卓绝见识完成帝国的飞跃。

    国力日涨是没错,但朱慈却敏锐地感觉到了治国艰难之处。

    而这,便是柳如是跑出来的这个难题:工人。

    朱慈明白,让资本家有良心,还不如让禽兽能开口说话更容易。二十一世纪的劳工待遇之所以不错,甚至欧洲诸多地方普通工人生活优越,但这是在两三百年革命下的成果。

    就如同切格瓦拉说过的那句话一样:“我们走后,他们会给你们修学校和医院,会提高你们的工资,这不是因为他们良心发现,也不是因为他们变成了好人。而是因为我们来过……”

    朱慈不希望自己的治下出现工人暴动与革命。

    但这似乎已经有了这样一个苗头。

    工人们的待遇极其糟糕,许多人哪怕是想回去种田也徒然发现,他们已经没有机会了。围墙、打手、以及私刑。这些存在让工人们已经失去回头的选择。

    也许可以说,作为皇帝,朱慈解决这些难道不是很简单么?一道圣旨,就能让跃跃欲试的朝臣们将这等敢于虐待百姓的资本家抄家灭族。

    但朱慈不想这么做。

    首先是朱慈已经很难轻松做到了。在大明这种地方,一个资本家的背后定然是有权贵支撑的,甚至本身就是某个高官显宦的产业。朱慈带头开办工坊做实业的基调之下,许多有功将士拿了赏赐没有置办田宅,而是选择了开办工坊。

    朱慈一旦彻查,首先就会动摇自己的基本盘。

    其次,朱慈不愿意打断资本主义的发展。他很清楚,农业经济的国家是没有前途的。西方已经在崛起,大明不能开倒车。不然,一个农业经济的东方中华注定会在东西方的竞争之中落后。

    至于其他零零碎碎的原因,这会儿反倒是不甚重要了。

    想到这里,朱慈意识到自己遇到了一个大麻烦了。

    依旧是那句话,打天下容易,坐天下难。

    中国历史上从来没有过一个要进行农业经济转向工业化国度的例子,这意味着朱慈想要开穿越者的特权作弊也无法做到。

    ……

    孙三躺在茅草屋的地铺上,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气:“夏天,什么时候过去啊……”

    夏日绵长不是说说,早上五点就天亮,天黑也要到晚上七八点。这就意味着一天下来,有十四五个小时需要劳作。

    卢沟桥镇的砖窑作坊里,每天都闷热无比,偏生东家黄老爷不舍得消暑之物,昨天又中暑倒下去一个。可怜的洪家老哥家里还有三张嘴嗷嗷待哺却要拿出好不容易攒了半个月的钱去寻医生。

    但念着洪家老哥的事情,孙三却也觉得这算得上是不幸中的万幸。

    因为,比起命都丢了,只是损点银子实在算不得什么。

    “至少,比地里刨食要强一些罢。”孙三这样说着,随后捏紧了内衬口袋里的那张存根。这茅草屋一个屋子里能睡五个人,大通铺,放什么东西都感觉不安全。

    自然,每月的银钱一落袋就赶忙去了镇上的恒信钱庄存上去。这年头钱庄存钱不仅不要给钱庄交纳规费,还能拿利息,端的是比过往强了许多。

    往常老西儿的钱庄存钱可是要交规费的。

    后来横空出世了一个大钱庄恒信钱庄,老西儿们的钱庄便纷纷被挤兑得开不下去。好一场龙争虎斗以后,卢沟桥镇就只剩下恒信钱庄一个分号,再无老西儿们的钱庄了。至于缘由,倒是让人听了不由咬牙切齿。因为,朝廷一番彻查,查出了十几家通敌卖国的奸商。抄家杀头之下,再坚挺的晋商钱庄也开不下去了。

    最后,市面上还存着的晋商钱庄都被恒信钱庄买了下来。

    孙三自然是不晓得这一点的。

    他只是想着存折里那攒了三个月的薪水不会丢,心中就安心了几分。

    “孙三,睡没?”一个有些显老的声音响了起来,孙三不用去看也知道,这是洪家老哥的声音。

    “洪哥回来了?身子好点没。”

    “吃了点药,大好了。只是这活儿怕是没了,就连夜回来,”

    “活儿怎么没了?”孙三纳了闷:“黄哥你力气大,不还是老爷的族亲么?”

    “族亲……”黄大哥行九,旁人都喊他黄九郎。但黄九自己很清楚,这个族亲一点用都没有。毕竟,附近方圆十里,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姓黄的多得是。追问上去,十之**都能攀到一些姻亲。

    “没有用的……”黄九郎闷声说:“是衙门里传出了风声,要整顿。听说……西山的煤矿里死的人有点多了……”

    “有点多……”孙三吞咽了一下,感觉喉咙有点干。

    京师的工坊多了以后,煤矿上也热闹了起来。除了朝廷的官办工坊以外,一连串开办了许多私人煤矿。

    官办工坊供应的是京师钢铁厂的工坊,每年赚的盆银钵满,不知惹了多少人艳羡。见炼铁这么赚钱,脑子活络的人就从匠作大院里买了炼铁的技术,也去开办了工坊。

    于是,而今顺天府工坊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其中很多就是炼铁工坊。炼铁要燃料,京师附近,煤矿不缺。于是,煤矿工坊也纷纷冒出来。

    不比官办工坊,私人工坊很是不讲究,进去以后想要出来就是千难万难。

    砖窑里,每个月死伤两三个已经是孙三感觉了不得的事情。可煤矿里,却是很可能每天都会死人。

    现在各个工坊都是排队拿钱等煤用,东家自然是催得紧,逼得工人下井也是频繁。可一旦急功近利,自然就各种错漏。

    死人的消息,也是时常传出来。

    别的地方不晓得,但卢沟桥镇里孙三听过的就知道卢沟河河底每天都能多上几具尸骸。

    “衙门终究是知道了……”黄九叹了口气:“日子要不安生起来了……”

    砰砰砰……

    这时,门外忽然间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黄九与孙三都对视了一眼,茅草屋里今天就他们两人睡着。砖窑人没招满,这里空了起来。但最近农忙,可没有多少工人招进来。

    “这么晚了,谁啊?”孙三朝着黄九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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