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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谢家有钱,只要那女夫子不是公孙氏这样的极品,应该都能请来。
其实就是公孙氏,倘或谢嘉树真的跟她杠上了,也不是没有法子让她屈服——哼,不就是个守了二十年望门寡的老女人吗,娘家、婆家都呆不下去的傻货,除了拿公孙老头儿的名头吓吓人,她还有什么能耐?
谢嘉树不过是不想跟个没脑子的蠢女人计较罢了。
说她蠢,是因为在大周,官府不阻止寡妇再嫁,也不过度宣扬什么贞节牌坊。
且公孙大娘还没真正嫁过去,重新说门亲事也就是了,她的父母兄长也劝她重新议亲,结果她还不愿意,非要给个从没见过面、更没有半分情分的未婚夫‘守寡’,就只为了个虚名。最后却弄得婆家不认、娘家不容,只能出来抛头露面的当夫子。
这不是蠢,又是什么?!
在谢向晚看来,把公孙氏跟唐时的公孙大娘相提并论都是侮辱了公孙大娘呢。
谢嘉树虽然没有跟女儿沟通过,但也觉得跟个蠢女人交手,就算赢了也没什么光彩。
所以,公孙氏就让她继续‘清高’、‘孤傲’去吧,这样的性格、这样的蠢笨,早晚有她难受的一天。
另外谢向晚也给谢嘉树提了个极好的建议,晚饭前,谢嘉树一直在书房里反复思索这件事的可行性,最后决定。先命人去蜀郡探探路,而后待谢向荣考完了县试,他带着儿子一起去蜀郡‘寻根’、‘祭祖’。
但谢嘉树没想到的是,他的二太太小洪氏竟然想到了另一种法子。且还是那种远比谢向晚的建议更让人惊诧的‘妙计’。
吞了吞口水,谢嘉树又重复的问了一句:“太太,你、你说什么?”
小洪氏微微蹙眉,谢嘉树怎么如此大惊小怪呀,平日里他也不是这种没经过事儿的人呀,心里纳闷,她还是温顺的复述了一遍:“妾身想着,好先生难寻,好的女先生更是难找。老爷若是打听到合适的人选,不妨多请几位来。左右咱们家的女孩子多,而且以后还会越来越多……”
说到这里,小洪氏再次忍不住的脸红了下,但很快又恢复过来,继续道:“当然。咱们也不是白养着他们,咱们家有钱,可那钱是历代家主和老爷辛辛苦苦赚来的,断没有随意糟蹋的道理。妾身便琢磨着,是不是可以由咱们谢家出面兴建一所闺学,专门教授扬州城的闺阁千金?”
办学校什么的,可是穿越小说里最常见的桥段呀。不管是男主种马文,还是女主种田文,办学校是拉拢关系、经营人脉的最佳办法。
对于谢家来说,办学校还能提高下自家的身份咧。
想想就觉得痛快,倘或谢家真能兴建一座贵族女子学院,由她这个当家主母做院长。那么将来扬州城上流社会的姑娘们,岂不是都是她的学生?
古人不是常说‘天地君亲师’,老师可是仅次于亲长的存在啊,师生什么的,远比闺蜜、世交更牢固。更有保障呢。
反正谢家有的是钱,谢嘉树也是个有些本事的巨商,就算是用钱砸,应该也能砸来几个有学识、有德行、有才华的女夫子吧。
至于教授的课程,小洪氏心中也有了盘算,除了琴棋书画、针凿女红、烹饪插花茶道等古代已有技艺,她还想把后世的许多女子学院的特色课程加进来,再配上现代化的学院管理,她要让这些古代人瞧瞧,什么才是真正的贵族女子学院。
有了好夫子,有了丰富的课程,又有完美的教学理念,不啻于栽了棵大大的梧桐树,小洪氏相信,靠着这些定能引来金凤凰啊。
如此一来,她洪幼娘就能从后院走出来,成为扬州城,哦不,待学校做大了,她还要开分院,待学院开遍了整个大周,她将成为名扬四海、甚至名留史册的女强人咧。
越想越觉得美妙,小洪氏双眼亮晶晶的看着谢嘉树,无比享受他的惊讶——谢土著,这次终于被我吓到了吧,呵呵,你肯定没想到自己娶了个如此聪明、能干、见多识广的老婆吧?
就在小洪氏自认为谢嘉树被她的奇思妙想惊呆的时候,就见他蠕动了下嘴唇,干巴巴的又问了句:“太太,你、你想像公孙大娘那般开办个闺学?”
小洪氏点点头,“是呀,不过我这个闺学,规模要比公孙大娘的大,且招收的学生也比她的多,教授的科目更是丰富多彩,定会让扬州城的小闺秀们眼前一亮……”
原来他没听错呀,他的好太太是真的想开办闺学啊啊啊啊啊~
谢嘉树深深吸了口气,若他知道有神兽这种玩意儿,他的心中早已狂奔起无数的羊驼驼了——开玩笑,谢家一介盐商要开办学院,你这是想激怒全扬州、哦不,是整个江南的读书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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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0章 准备远行
“……”
深深吸了口气,谢嘉树原本想说点儿什么,至少也要让妻子明白,有些事真心不是用钱就能办到的。
但当他迎上小洪氏充满兴奋又隐隐带着骄傲的眼神时,他将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他发现,现在他要做的不是解释而是科普。
唉,看来他还是对小洪氏的期望太高了,他这个小妻子,确实有些聪明,也温柔贤惠,是个合格的妻子,但并不是能够做大事的人。
说得好听些就是没有全局观、大局观,没有足够远大的眼界。
说得难听些就是异想天开,把外头的世界当成内宅一样在打理,天真得近乎蠢笨了。
“太太,学院不是那么轻易能办的……”就算想办,也决不能用自家的名义,只能投大把的钱去资助有名望、有学识的大儒去办。
否则,真要是用自家的名头去办,哪怕是不收学费、甚至倒贴钱,人家也不会来。
读书人最重视名声和脸面,讲究的是宁肯穷死、饿死,也不能失了风骨,就算真有那贪便宜的人来谢家开办的书院读书,那么他的前程也就毁了,在仕林中再无立足之地。
士农工商,你让个最底层的商去‘教导’最顶级的读书人,这、这不是上赶着找骂吗?
到时候,学院肯定开不下去,而谢家也就彻底沦为笑柄了。
“什么?还、还有这种说法?”
小洪氏听了丈夫的科普,顿时睁大了眼睛,胸中刚刚燃起的奋斗烈火兜头被浇了一盆凉水,灭了个干干净净,连带着也冰得她浑身都发寒。
小洪氏知道古代商人社会地位低,可怎么都没想到竟然低到这个地步,连开个学院的资格都没有。
原本她还想借用小说里的女主常用的一句话‘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来装个范儿,没料到……险些被雷劈呀。
谢嘉树见妻子一脸受打击的样子,略觉得有些愧疚。没办法啊,怪只怪谢家是商户呢,有钱却没地位,妻子想开书院。定然是白天的时候被公孙大娘气很了,所以才会打闺学的主意吧。
想到这里,谢嘉树对妻子的几分失望顿时消弭无踪,他向前探了探身子,伸手握住小洪氏的手,柔声道:“说起来都是为夫对不住太太,让你受委屈了。太太放心,这件事为夫定会好好处理,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胶带?谁要你胶带呀。
呜呜,我的女子贵族学院。我的名垂青史的首任女校长,我的庞大人力资源储存库,就这么没了?
小洪氏虽然还带着笑,但却都是苦笑,或曰强颜欢笑。她的心早已被打击得碎成了渣渣儿。
不过,她没忘了这是在谢嘉树跟前,强忍着心底的各种失望,她努力挤出一抹笑,“这怎么能怪老爷呢,都是妾身蠢笨,竟连这些事儿都不知道。险些出了大丑……老爷不嫌妾身无知,妾身已经很高兴了,哪里、哪里还会委屈呀。”
嘴里说着不委屈,一双明亮的凤眼中却已经蒙上了一层水雾。
见此情况,谢嘉树愈发怜惜妻子,心中更是坚定了‘回乡寻根’的念头——作为一个为人父、为人夫的男人。若是不能给儿女、妻子依靠,反而还要让他们费尽心血的去帮自己筹划,他谢嘉树也妄为赳赳男儿了。
小洪氏扯了扯嘴角,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因为实在太丢脸了。
换了个话题。她略带不安的问道:“咱们家不能办书院,那、那能不能出书?老爷不是命人寻了许多书来吗?还要编订‘名人典故大全’,这合适吗?”
总不能她一个人丢脸吧,都是牵扯文化人的事儿,办学院不成,难道编订图书、套印出版就成了?!
小洪氏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无比真挚,一点儿都没有流露出幸灾乐祸的神情。
谢嘉树见小洪氏终于不在纠结‘闺学’,也乐得转移话题,笑着说道:“无妨,那套书籍是阿荣编纂的,我这次去京城,还请了京城的几位大儒写了序言,有这些序言,就算书籍是咱们谢家编订、印刷并出版的,那些读书人也不会说什么。”
小洪氏的眼睛眯了眯,她算是听明白了,谢向荣虽姓谢,可他也是读书人,且小小年纪就中了童生,倘或八月份的时候,再顺利通过县试,那就是新鲜出炉的小秀才了。
既是小秀才,那就是仕林中人,与江南、哦不是全天下的读书人是同类人。
对于同类人编纂的书籍,哪怕谢向荣只是做了复制粘贴的活计,也会被广大读书人接纳、并称颂——这可是咱们自己人,咱们也替谢向荣高兴、也为他骄傲啊!
谢向荣是个天生会读书的人,这一点从他启蒙的时候就有些苗头。
小洪氏忽然明白过来,当初大洪氏会‘委曲求全’的听从谢家祖孙的建议,自降身份的将自己过继到谢利名下,绝逼不是什么‘大度’、‘顾全大局’,而是在为儿子的前程铺路。
大周律中虽然没有明令‘商户不可考科举’,但读书人、尤其是做官的人,最爱‘刨根问底儿’,考科举的时候还会详细列明祖、父的资料,如果谢向荣在谢亨名下,很不好意思,谢亨是盐商,日后谢向荣请走官场的时候,定会被人拿来说笑。
而且也不利于结交同僚,这年头,有几个读书人愿意跟盐商子孙称兄道弟、真心论交?!
可谢利就不同了,他虽然没能活到成亲生子,可生前却是考中了秀才,一脚迈进了仕林圈儿。
秀才虽没有什么很高的政治地位,却是个通往科举、官场的入场券。
有秀才做祖父,又有谢嘉树这个监生父亲,谢向荣也勉强能算个读书人家的子孙了,将来考科举、混官场,也会少许多非议和嘲讽。
“天啊,大洪氏竟然能想得这么长远?而且还能做得这么漂亮?”明明是自己沾了光,却让整个谢家、乃至整个扬州的人都赞她贤惠、大度,愈发映衬得袁氏跋扈、上不得台面。
小洪氏心里惊诧不已,她知道大洪氏是个极厉害的人,可因着自己能顺利将她弄死,又有些看不起大洪氏。
现在回想起来,小洪氏不禁惊出了一身冷汗,她、她竟然在如此厉害的女人pk了一回,居然还‘赢’了,那啥,这、这不会又是大洪氏的阴谋诡计吧?
小洪氏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许是过度紧张,竟让她的头脑分外清晰。
接着她又想到几个月前,袁氏故意拿称呼来压制她,结果反被谢向晚反击了回去,还当众敲死了西苑为大房、东苑为二房的事实。
当时小洪氏还有些埋怨谢向晚,怪她‘出头就出头吧,干嘛把自己这一房真的弄成了庶孽旁支’,现在想来,那时的谢向晚估计也明白了大洪氏的心思,知道了祖、父的出身对于谢向荣的重要性,所以才借机将原本有些含糊的名分定了下来,让兄长的出身变得无懈可击。
卧槽,这、这还是个六岁的女娃儿吗?
这丫根本就是个萝莉身成人心的妖孽啊。
小洪氏越想越心惊,她忍不住嘀咕:那个计划,她要不要施行?跟谢向晚这样的妖孽较量,自己究竟有几成胜算?
小洪氏开始犹豫了,退缩了,接下来的好几天,她都在反复思量,整个人看起来心事重重的模样。
谢嘉树瞧了,以为是‘办闺学’的事儿让小洪氏受刺激了,看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全然没了前些日子的精神奕奕,不免有些心疼。
这天傍晚,夫妻两个从延寿堂陪老祖宗用过晚饭,回到东苑后,习惯性的坐在罗汉床上闲聊。
“再有半个月大少爷就要参加县试了,一应物什妾身都准备妥当了,老爷抽空来瞧一瞧,看看可有什么遗漏的。”
小洪氏标榜自己是慈爱继母,所以按照大周的风俗和考场规定,专门为谢向荣准备了许多应考物什。
像什么考箱啦,什么应急药品啦,什么便宜吃食啦……零零总总的准备了许多,样样都准备都极精致,一看便是用了心思的。
其实小洪氏很清楚,自己准备得再好、再周全,也不会真的派上用场。
依着谢向晚对谢向荣的看重,以及她的能力,她定然已经给兄长准备了更好、更周全、更实用的应考之物。
但人家用不用是一回事儿,自己准不准备则是另外一回事儿,小洪氏可是打定主意要做个‘中国好继母’的,岂会自毁形象呢。
听了小洪氏的话,谢嘉树很是满意,笑着点头:“太太费心了,呵呵,待会儿为夫就亲去看看。”
他也明白谢向荣不会用小洪氏准备的东西,说实话,在没有完全确定小洪氏的心思前,谢嘉树也不会让儿子使用,毕竟人心难测,他可就这么一个会读书的聪明儿子,他可不想因为一时的心软而坏了儿子的前程呢。
不过,小洪氏的举动却需要夸奖,他也毫不掩饰自己的满意、以及对小洪氏的感谢之意,又顺口夸了她几句。
说着,他话锋一转,道:“说到收拾东西,为夫下个月要出趟远门,还真需要太太帮忙给我准备些行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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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1章 来者不善
“老爷,您要远行?去哪儿?要去多久?”
小洪氏一怔,旋即接连问出好几个问题,问完话才发现自己表现得过于急切了,隐隐有些质问的架势,与她往日营造的形象很是不符,忙解释似的说道:“下个月就要入秋了,如果是去北方,老爷就须得带上大毛的衣裳和过冬取暖的物什,还有饭食,也要细心准备才是呢。”
语气端得是真挚关切,就像一个非常关心丈夫的贤惠妻子。
果然,谢嘉树听了这话,微微一笑,道:“太太放心,我不是去北方,而是要去蜀地。至于去多久,还要看事情办得顺不顺利。倘或顺利的话,约莫年前能回来,若是不顺利,就不好说了……”
“蜀地?”
小洪氏眼中闪过一抹困惑,“老爷可是要去做生意?”应该不会吧,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谢家的生意主要在沿海和北边,在四川并没有什么交易呀。
‘寻根祭祖’这种事是家事,论理谢嘉树不该瞒着小洪氏。
可一想到她之前的‘奇思妙想’,谢嘉树深刻觉得这个小妻子虽然贤惠,可真心不是做大事的材料,去蜀郡‘寻根’,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倘或在事情没办成前就泄露出去,定会让自家陷入极被动的境地。
虽然小洪氏应该不会这么蠢,但谢嘉树却不得不防。
罢了,还是等事情有了眉目再告诉她吧。
心里想着,谢嘉树面儿上不显,故作随意的说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去蜀地看看可有什么新的商机。咱们家虽是盐商,可其他的生意也是要做的。”
说谎!
小洪氏心里的小人咬着手指,没好气的嘟囔了一句,很显然,谢嘉树根本就没说实话。看来他还是不相信自己呀。
估计是自己都觉得这个理由太牵强,谢嘉树尴尬的揉了揉鼻子,稍微透露了点儿实情:“另外,太太或许不知道吧。咱们家并不是土生土长的扬州人,祖籍在蜀地,当年秉德公还曾经回去寻过根,只可惜那时战乱,什么都没有找到。如今天下太平,谢家也渐渐有了气候,所以我便想着趁着做生意的当儿去蜀地看看。”
这个借口还像个样子,没有侮辱她的智商。
小洪氏紧抿的双唇放松了些,唇角上扬,勾起一抹浅笑。道:“寻根问祖,这是为人子孙应尽的职责和义务呢,老爷确实该去。对了,老爷,这次出行。您是一个人去呢,还是带上大少爷?”
她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刚才谢嘉树说是下个月,那时县试也该结束了。
谢嘉树点点头,理所当然的说道:“阿荣肯定是要去的,毕竟这件事是咱们家里的大事,他作为我的嫡长子。自要跟随。”
小洪氏眸光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