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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能会因此而牺牲,由此你可以明白,绝对不是我们历代的祭司偷懒,不去死城。〃父亲是对的,真理最好是一点一滴、循序渐进地灌输,在我正式成为祭司时,我更是明了了这一点,或许在我们前面的人类,就是因为知识成长得太快速,以致走上毁灭之途。
无论如何,我们总算是开了条路,现在我们去死城,不仅仅找金属而已,还有书籍与笔记本,它们实在深奥难懂,再加上许多工具书都已经毁坏,我们常常要边看边猜,但至少,我们是开了条路。在我当总祭司时,我准许人们到大河的下游去,也就是神殿,我们当时称为纽约的地方。不仅仅是一个人,而是大伙儿一群群地去,寻找旧日众神的遗迹,除了亚信外还有林肯、彼尔莫和摩西等等。事实上,我们知道他们是人,是建造这个城市的人,不是什么神也不是什么鬼。我还记得在死城里看过的那个死人的面孔,我可以肯定的说,他们是先前在这里生存的人类,我们必须把这个大城再重新建造起来。
马甲〔美国〕史坦贝克
约翰?史坦贝克(1902~?)
美国作家。描写贫穷与社会不公的小说使他在二十世纪三十年代执美国文学界牛耳。1939年的作品〃愤怒的葡萄〃GrapesofWrath得到普立兹奖,1962年获诺贝尔文学奖。
彼得?蓝道是蒙德来郡声誉最好的农夫。有一次,他在共济会集会中发表简短的演说,主席推介他为加州共济会新进会员效法的楷模。他年近五十,行为严正,蓄着一部有条不紊的胡须,每一次聚会,他总是表现出属于蓄胡男人的权威。彼得的眼神是严肃深邃的,湛蓝而深沉得几近悲愁。偶尔,出于莫名的缘由,他的目光流露出恶犬般的阴郁和冷酷,但凛然正气会在瞬间回到他脸上。他的身材高壮,双肩受到支撑似的往后挺,收缩小腹的姿势酷似军人。
由于一般的农夫经常不修边幅,彼得因而以昂扬的神气赢得额外的赞誉。
人们一提到彼得那十日九病的太太爱玛,都一致赞同看着她苟延残喘地度日,实在教人于心不忍。骨瘦如柴的她,体重仅八十七磅,面庞像个行将就木的老太太般的密布皱纹且泛黄棕色,但黑色的眼眸洋溢着求生的意志。她是个自律甚严的女人,极少因病痛哀号。她的父亲曾是三十三级的共济会员及加州共济会总部的干部,他过世以前,十分热衷彼得的共济会事业。
彼得每年外出一周,留下妻子独守农场。她对前来做伴的邻居的解释总是一成不变:〃他出门去商务考察。〃
每当彼得结束商务考察后返家,爱玛便病上一两个月,这时彼得的日子就难过了,因为爱玛喜欢自己动手做家事,不愿雇个管家。她卧病期间,彼得要扛起做家事的责任。
蓝道农场位于山脚旁的沙林那斯河畔,是块土质良好的高地,占有本郡自古即承受河水灌溉的四十五亩肥沃土壤,平坦一如平台,另有八亩田地供做干草与果园地。洁白的农舍像主人一般整洁有致。门外的庭院筑有藩篱,园子里依爱玛的指令,彼得种着天竺牡丹、山鼠曲草、康乃馨和石竹花。
站在前廊可俯看这一片农地,河侧的柳树和木棉树在微风中轻摇叶梢,河的对岸是甜菜圃,农地尽头是圆顶的沙林那斯地方法院。爱玛经常在午后坐在前廊的摇椅里,直到微风扬起寒意才移席室内。彼得在田地里、果园里或农舍下的坡地干活时,她就坐在那里不停地编织,偶尔抬头看看彼得。
蓝道农场不必再负担抵押贷款,审慎选择及照料的谷物收获可观,使得他们生活充裕,并盈余几百块钱。彼得?蓝道受到邻人拥戴,即使他顺口谈谈天气或马路新闻,邻人都很留心听他说话。如果彼得说〃周末我要杀一头猪〃,那么几乎所有听到这句话的人,回到家后,必定在周末杀一头猪。他们不明所以,但是彼得?蓝道要杀猪的话,这一定是件该做的好事。
彼得和爱玛结婚二十一年。他们拥有一屋子上等家具、框裱的名画、各类型的花瓶,以及可观的藏书。爱玛没有生育一男半女,因此屋子没有遭到破坏的小疮疤或涂鸦的痕迹。前后门廊的擦鞋棒及棕色纤维垫,保持屋内不受灰尘污染。
卧病期间,爱玛注意到家里依然维持得井然有序。门上的铰链和碗框都油光闪亮,销环的螺丝一根也没掉。家具及木制品每年翻漆一次,彼得自一年一度的商务考察返家后,经常修东补西。
每当爱玛卧病的消息传扬出去,邻人会在河边小路上拦下医生。
〃噢,我想她病得不严重,〃他回答他们的询问,〃大概得在床上躺几个礼拜。〃
这些好邻居提着糕饼到蓝道农场,蹑手蹑脚地溜进病房,看望庞大胡桃木床上的皮包骨似的小女人。她用黑漆光亮的眼睛瞧他们。
〃你不要把窗帘卷上来一点吗?亲爱的!〃他们问。
〃不,谢谢你们,光线太刺眼了。〃
〃我们可以帮上什么忙吗?〃
〃不,谢谢你们。彼得照顾得很周到。〃
〃记着,如果你想到什么事---〃
爱玛是这么固执己见,就算是她生病的时候,除了带点糕饼给彼得以外,也没有事可以让你插上手。彼得穿着一件干净的围裙在厨房里,他会在那里倒满热水瓶或做乳酪。
日复一日,某年秋天,传来爱玛病危的消息,农夫们的太太为彼得烘烤糕饼,预备照例前往探望。
邻近农场的查培尔太太站在河旁小路上,等着医生来临。〃大夫,爱玛?蓝道病情如何?〃
〃恐怕不太乐观,查培尔太太。这回她病得不轻。〃
马恩医生向来药到病除,没有医不好的垂危病患,他这一席话在附近的农场传扬开来,意味爱玛?蓝道已命薄西山了。
这是一种缠人、可怕的病。彼得亲自侍奉灌肠剂和提便盆。医生提议雇用一名护士,却换来病人锐利而愤怒的眼神;由于她已病入膏肓,任何的请求或决定都是众人遵奉的懿旨。彼得喂她吃食,并替她擦澡沐浴,铺好胡桃木寝具。室内的窗帘仍然紧紧拉拢着。
两个月后,那双漆亮的眼眸从此紧闭不启,顽固的心也丧失意识。此时才雇用一名护士,而彼得已形销骨立,距离崩溃不远了。
邻居带来糕饼及派,但再次探望他时,发现那些食物都原封不动地摆在厨房里。
爱玛死去的那个午后,查培尔太太待在屋里帮彼得忙。彼得立刻歇斯底里地崩溃了,查培尔太太打电话叫医生来,另外打电话叫她丈夫来帮她忙,彼得像疯子似的用拳头猛击满脸胡须的面颊。艾德?查培尔见到他这样,难过万分。
彼得泪流满面,哭号的声音震动屋瓦。他一会儿坐在床边用枕头掩面,一会儿又像犊牛样的绕着屋子咆哮不停。艾德?查培尔把手搭在他肩上说:〃不要伤心了,彼得,别哭了。〃音调十分无助,但彼得甩脱他的手。医生赶来签署死亡证明书。
葬仪社的人来了,也和彼得拉扯得一身汗。他已经半疯了,葬仪社的人要搬运尸体时,他奋力搏击。于是艾德?查培尔协同葬仪社的人制住他,让医师帮他注射一针镇定剂,他们才能移走尸体。
吗啡终于让彼得安静入睡。他在角落弯腰驼背地缩成一团,目瞪地板,发出浊重的呼吸声。
〃谁愿意照料他?〃医生问道。〃杰克小姐?〃他问护士。
〃我没办法一个人应付他,大夫。〃
〃查培尔,你愿意照顾他吗?〃
〃当然愿意。〃
〃呃,我告诉你,如果他又再发作,你把这些溴化钾给他吃。
如果这些药不管用,我另外给你一些戊巴比妥,给他吃一粒这种胶囊,包准他睡得服服帖帖。〃
他们离开以前,合力把不省人事的彼得抬进客厅,轻放在沙发上。艾德?查培尔坐在一把安乐椅上看顾他,身旁的小桌上摆着溴化钾和一杯开水。
小小的客厅光洁得一尘不染,只有早上彼得曾用湿报纸拍打过地板的痕迹。艾德在壁炉里生火,火花窜起时,加进橡木条。黑夜提早降临,窗上传来细碎的雨滴拍打声。艾德调亮煤油灯。壁炉里的柴火发出噼啪响的爆裂声,火舌有如发丝一般缠绕橡木。艾德一刻不松懈地坐在安乐椅上注视沙发里昏迷的彼得,不久也沉沉睡去。
他醒来的时候,大约是十点左右。他猛然站起来,往沙发望去。彼得正坐在沙发上瞪着他。艾德马上伸手去拿镇定剂,但彼得摇摇头。
〃不用再让我吃什么,艾德。我猜医生使出非常手段来对付我吧,对不对?我现在除了有点头昏脑涨以外,感觉好多了。〃
艾德听见他在厨房倒水的声音。一会儿功夫,他一面用毛巾擦脸,一面走回客厅。彼得笑得很诡异。这种怪异又困惑的笑从未展现在他面庞。〃我想,她既然死了,我可以解脱束缚了,对吧?〃彼得说。
〃呃。。。。。。是的,你担负了一些苦痛。〃
〃我的心中似乎有东西在蠢蠢欲动,〃彼得解释道。〃某种吊裤带之类的东西。搞得我筋骨俱散,但是我还好。〃
艾德低头看见地板上爬着一只褐色的虫子,便抬起一条腿把它踩死。
彼得突然问道。〃你相信来生吗?〃
艾德?查培尔不安地扭动身躯。他不想谈这种事,一提到这个,他难免要花点脑筋去想。〃呃,是的。如果你认为有的话,大概是有的。〃
〃你相信死去的人能够看到我们的一举一动吗?〃
〃噢,这我就不知道了。〃
彼得自言自语似的继续讲下去。〃即使她看得到我,我不做她要求的事,她应该为她在世时我曾经依言行事而感到满足。她应该自豪将我塑造成大男人的形象。如果她去世了,我不再维持这种形象,正足以证明这种形象正是她一手造成的,对吧?我曾是个堂堂正正的男人,对不对,艾德?〃
〃你说的'曾经'是什么意思?〃
〃呃,除了每年一周以外,我曾是标准的好人。我现在不知道做什么才好。。。。。。〃他的脸逐渐胀满愤怒。〃除了一件事。〃他站起身来,脱掉外套和衬衫,露出内衣外罩着把他的肩膀往后撑的一副马甲。他把马甲脱下来,抛得老远,然后解开裤子,露出一条宽松紧带。他沿着下半身剥掉松紧带,穿上衣服以前,他满心欢悦地搔搔小腹。他再度展现那种诡谲又令人困惑的笑容,〃我弄不懂她怎么支使我的,但是她一直牵着我的鼻子走。她看起来不像我的顶头上司,不过她老是有办法叫我做东做西。你知道,我并不相信有来生。她在世时,即使她卧病在床,我必须做所有她需要的事,但她死的那一瞬间,这一切就如同这副马甲一样解脱了!我简直无法再忍受下去,这副马甲紧紧地缠在我身上这么久,我得先习惯没有马甲的日子。〃他往艾德的方向晃晃手指。〃我的小腹会突出来,〃他比划着,〃我要让它突出来。为什么不行,我都五十岁了。〃
艾德不敢恭维,他想走了。这种态度不太有礼貌。〃如果你吃颗镇定剂,你可以睡一会儿。〃他微弱地说道。
彼得没有穿上外套,他敞开衬领坐在沙发上。〃我不想睡,只想好好聊一聊。我想参加葬礼时还得套上松紧带和马甲,但葬礼结束后,我要把它们都烧掉。听好,我有一瓶威士忌藏在谷仓,我去拿来。〃
〃噢,不,〃艾德马上反驳道。〃这种时候怎么能喝酒?〃
彼得站起来。〃呃,我可以喝。如果你愿意的话,你就看着我喝。我告诉你,我的苦难结束了。〃他跨出门外,留下艾德?查培尔一脸的不快与愕然。他一转眼就回到屋里来,带着威士忌,一进门便说:〃我一生中仅仅拥有一件事,就是那些商务考察。爱玛是个聪明人,她明白如果我一年不出外一次,我就会发疯。上帝,我回来的时候,她如何在我的良心上做文章!〃他推心置腹地降低声调。
〃你晓得我出门做什么吗?〃
艾德现在睁大眼睛了。面前有一个他不认得的人,他渐渐出神。他接过彼得给他的酒杯。〃我不知道。你做什么?〃
彼得一口吞下威士忌,拿手擦拭咳嗽不止的嘴巴。〃我烂醉如泥。〃他说:〃我去旧金山的酒家大醉一礼拜,每晚向酒家报到。〃
他再次斟满酒杯。〃我想爱玛知道,但她从不说什么。我不出门的话,我会疯掉。〃
艾德?查培尔小心翼翼地啜饮威士忌。〃她总是说你去商务考察。〃
彼得盯着他的酒杯,又一饮而尽,再斟满酒。他的目光开始闪闪发光。〃喝酒呀,艾德。我想你认为我这种行为太不应该---转变得那么快,但是除了你我以外,谁都不知道。把火弄旺一点,我没有悲伤到这种地步。〃
查培尔走向壁炉,翻赤热的柴木,直到火花像火鸟般窜向烟囱。彼得斟满两人的酒杯,坐回沙发,艾德回座时,他假装不知道酒杯满溢地啜饮着。他的面颊涨红,看来现在喝酒并不是坏事。午后及死亡的阴影已经成为漠然的过去。
〃吃点糕饼吗?〃彼得问道。〃食品间有半打糕饼。〃
〃不,我不想吃。〃
〃你知道,〃彼得承认,〃我不会再吃糕饼了。十年来,爱玛一生病,邻居就送糕饼来。当然他们是善意的,但糕饼对我来说,已经恶心透顶了。喝酒吧!〃
屋里起了某种变化。两个男人都抬头往上看,意图辨识哪里不对。屋里的气氛和刚才有些异常。彼得怯怯地笑了。〃只是机器发动时钟停了罢了,我不会再去发动它。我要弄一座转动得快一点的小闹钟。那种滴答滴答的声音太悲伤了。〃他吞下威士忌。〃你大概会宣传我发疯了,对吧?〃
艾德抬起头,微笑地晃晃头。〃不,我不会。我了解你的感受,我不知道你束着马甲和松紧带。〃
〃大男人该挺胸站直,〃彼得说:〃我生来就懒散。〃他突然叫道:〃我天生是个笨蛋!二十年来,我佯装一副睿智凛然的样子,除了每年一个礼拜的使坏。〃他大叫,〃尘世一点一滴地涌向我,我的人生一直往外流失。让我斟酒吧!我另外藏了一瓶酒在谷仓里。〃
艾德伸出杯子接酒。彼得又接下去说:〃我想河边平地种些甜豌豆的话,一定不错。想想看,站在前廊上一望蓝色粉红色交杂的田地,没有浓淡的差异。风来时,香味该是多么浓馥,香到令人晕眩倒地。〃
〃有些人种甜豌豆赔得倾家荡产,因为种子价格太高,而收获总是不成比例。〃
〃我不会咒骂,〃彼得叫道,〃我要拥有一切。我要四十亩多彩多姿又香味四溢的田地,我要一个胸脯大得像枕头的胖女人。我渴望哪,我告诉你,我渴望一切,我要很多东西。〃
艾德在彼得的咆哮下,脸色逐渐严肃。〃如果你吃一颗镇定剂,你可以睡一会儿。〃
彼得羞愧地说:〃我没事,我并不想大吼大叫。我并不是第一次想到这些事,我像孩童想望假期一般地想了好多年。我害怕我太老,而蒙主荣召失去一切。但我才五十岁,我还有未来。我告诉爱玛甜豌豆的事,她不让我种,我不明白她何以能驱策我做任何事,〃
他疑惑地说:〃我记不得了。反正她死了,我可以感觉得到,她和那副马甲一样消失无踪,我要开始无精打采,艾德,请你从旧金山弄来一个超级大胖子,我要喝一直没人动用的白兰地。〃
艾德?查培尔站起来,高举手臂至头顶。〃如果你好一点的话,我现在该回家睡觉。你得上紧时钟的发条,彼得,时钟不保持转动的话不太好。〃
葬礼结束的那天,彼得?蓝道回到农场工作。邻居查培尔家可以望见厨房的灯长时间亮着,他们起床前半个小时以前,还可以看到他的灯笼穿过庭院行至谷仓。
彼得在三天内修剪果树,自清晨第一道曙光出现,工作至天色暗澹得看不见细枝条为止。接下来,他开始整饬河边的大片平地,他犁田、辗平土地及耙土。两名穿着马裤的陌生人在他家出入,检视土质,并于离去时,带走几袋装满泥土的纸袋。
播种以前,农夫照例往来拜访。他们盘腿而坐,抓起尘土,捏碎指间的土块。他们讨论谷物市场交易的情形,回忆豆类大发利市的几个年头,及另外几年血本无归的往事。讨论归讨论,每回冗长的讨论结束以后,农夫种的谷类都如出一辙。某些人士的决定占有相当分量,如果彼得?蓝道或克拉克?迪卫特认为该种粉红豆类和大麦,那么这一年的谷物将大部分转种粉红豆类和大麦;因为德高望重的成功人士所采纳的计划,必有其因。农夫深信彼得·蓝道或克拉克?迪卫特有某种特别的预知能力。
此类循例拜访开始时,彼得?蓝道很明显地有了重大的改变。
他坐在耕地上,神采飞扬地发表谈话。他说他还没有决定种什么,但他罪恶深重似的神情显示他不愿公开他的计划。他断然回绝一些询问以后,农夫集体向克拉克?迪卫特请教。克拉克播种了爵士大麦,他的决定已影响附近农地的谷物种类。
虽然人们不再打探彼得的农作物,但兴致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