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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列诺勃市订走。
罗伯夫全神贯注于那些娃娃,没注意到路易丝已经走了进来。
她的双眼充满了泪水,当她说话时,那〃红似荡妇〃的双唇也抽动着。〃假如我的祖母处境艰难,我宁愿不听,我没办法帮她任何忙的。〃
罗伯夫立刻用热情洋溢的词句,迅速描述老妇巴比尔退休后和好朋友在一起的生活情形。路易丝因为高兴而露齿微笑。当他把她祖母的礼物交给她时,她那张模特儿脸突然变得跟勋章上孩子的脸十分相似,罗伯夫在不经心的时候,告诉她这种感觉;对他们来说,似乎彼此已认识了很久。
路易丝掉了一些泪水在勋章上面,然后问了罗伯夫一大堆问题,但又常常打断自己,回忆童年。〃。。。。。。祖母巴比尔和我经常在卢森堡花园里的池塘驾船,当路易丝的船领先时,她是多么高兴啊!我们也经常全家围圆圈在那里玩,爸爸那时候英俊又开朗。
哦,这些简单的日常小事是不容易忘记的。。。。。。。告诉祖母花园里以前免费的椅子,自从战争开始到现在,坐一张椅子要花八索士,就跟教堂里面一样。〃
〃还有没有其他要我转告你祖母的事?你知道,她一直梦想着抱孙子。〃罗伯夫说,但是当路易丝露出愠怒之色时,他就止住了。
〃巴黎没有小孩的。〃她忿恨地说。
〃如果今晚你有空,〃罗伯夫恭敬地说:〃让我们共进晚餐,然后你可以带我逛逛巴黎。〃
〃欧培拉是吃晚餐的好地方,下班后散散步我也不介意。〃
路易丝的脸又像模特儿的脸了,她的眉毛细如铅笔。
他们寂静地离开,穿过漫长的林阴大道,走向历史上闻名的大教堂,教堂大门敞开着,修女们身着暗蓝色的袍子,她们的念球轻响,仿如小链子。她们一进入教堂,就马上被一大片深广的黑色所吞没。后方远处点着成排的蜡烛,更远一点的是古老的哥德式彩色玻璃窗,闪闪发光如同珍贵的宝石。有人在演奏风琴,弹得极为优美,合音直冲屋顶,就如同沿着阶梯行走,跌到后用仅仅依稀可闻的声音从黑色的深渊里再度爬起。忽然间,声音又变得更强了,最后形成激情豪壮的悲叹。
罗伯夫想走进去,但是路易丝坚决地摇头,继续边走边说:〃我再也不能踏进那里面一步了,在整个战争期间(编者注:指第一次大战),我每天早晚都跑到那里,直到我爸爸回来为止。当然,我的祈祷确实应验了!〃
她突然停了下来,把她那明艳而冷硬的脸朝向罗伯夫,他又再度被她的眉毛所惊慑,那不画不修的眉毛却难以理解地一根一根聚成了一条细线。
〃你知道我爸爸怎么称呼他自己吗?一个足球!他整个脸都用绷带包起来了,永远永远都会是这个样子!哦,你对我的眉毛感到困惑吗?它们并没有修整过,只是拔过,上一次美容院收费十五法郎,脸部加发型全套三十法郎。每个星期就要做一次的,你知道,竞争是多么激烈!提到找工作,时髦的巴黎女郎是比乡下姑娘受欢迎的。我们走快点吧!我等不及想到巴提格诺耶,做完了白痴一样的工作,当你像抹布一样被人拧转后,你需要娱乐和噪音,比如'振作一下'。这里有一间酒吧,我们进去喝一杯!〃
晚间的灯光在广场上形成了另一个新世界,备有闪亮篷顶的计程车仍然怕下雨,如流不断地前进,雨刚下过,但是看样子还会再下。打过蜡的红色车顶映照着商店的蓝色灯光和地下铁一闪一闪的眼睛。警察举起白色的指挥棒,计程车都停了下来,广场一下子变成一片停滞不动的海洋,欢迎汽油的流溢。警察放下指挥棒后,计程车就开始吼叫前进。
〃文多美〃广场就静多了,壮丽的里兹大饭店的灯光,把〃文多美〃广场浮雕前的柏油路照耀得明澈如水,与之相呼应的是展示窗玻璃板内闪闪发光的钻石,就像在阳光下跳跃的露珠。
广场中央的花园里人造花盛开,其生动与花朵之硕大,甚至胜过活的真花。
一个身穿披风,戴着花环的小拿破仑与黑暗融合在一起,因此,他那有名的纵队并没有站直,相反地,却头朝前方倒下,戳到了花岗石。
〃自从我上次来这里,到现在已经好久了,〃路易丝说:〃上次我过访我们的资深设计师克劳荻,她觉得很幸运。她跟我一样原先都是为洋娃娃画瞳孔,当一个美国人带来一大笔订单,他看到克劳荻后,就给予她一种'特殊待遇'。现在她在纽约已经有自己的车子和黑人仆人了。难道生命中每件事不是都靠运气吗?爸爸谈到终老于军队中的跛者时,他说:'你可以在那里找到幸运的人,他们的脚被锯掉,但是鼻子还在。'而你要我写信给祖母,告诉她爸爸的情况?我要告诉她什么呢?也许这些没有脸的人嫉妒没有脚的人时,他们的心已经被吃掉了,或者,很快地,连安放他们头的地方也快没有了,因为国家并未将他们列入任何一类。我也听过人家说的笑话:'医生对于这些受害者一向不会小提大作―――过去他们只是等死―――但是,你看,医生现在则给他们动手术。'爸爸已经动过五十次大手术,未来还会有更多的。。。。。。。〃
罗伯夫想告诉路易丝关于gueulescassées福利的〃庆祝〃活动,显然她还没有看到海报,但他却缺乏勇气,而且他又能怎么告诉她,除非他的声音像群众那样,〃巴黎会为你父亲跳整整六个月的舞!〃
相反地,罗伯夫开始小心翼翼地避免让她看到鲜黄色的海报,只要她和他在一起,他就不会让她看到那张像结满了成熟种子的向日葵、又缀了黑字的海报。而路易丝因为回忆童年的兴奋,以及想到父亲命运的感伤,穿着高跟鞋走起路来目不斜视,直朝着欧培拉广场前进,以便从那里尽速赶到巴提格诺耶轻松一下。
但是他们却无法穿越广场,因为交通阻塞了,人群不但挤在人行道、欧培拉的阶梯上,在广场里面更是摩肩接踵。他们都举头仰望,无言地等待美国飞行员的到达。
屋顶上光辉的字母两两成对排列着,就好像一长列的车子。在黝黑无星的天空上,有时候字母拼出了特别的消息,有时候拼出广告。
〃那是什么?怎么可以这样呢?真是不道德!〃
路易丝拉着罗伯夫的袖子,踮起脚尖,脸色在愤怒和痛苦中转为苍白,她逐字复述不久以前罗伯夫在人群中看到的〃庆祝〃事项。
从这家大旅馆后面,也就是隔壁一栋比这城市其他房子都高的塔楼上,一排灯光宣布了这个消息:〃为了gueluescassées的福利!〃
一瞬间群众又像早上一样,为黑人约瑟芬、赛加吉粹和总统鼓掌。
最后终于明确宣布在什么地方可以用两块钱法郎买到〃恐布面具〃的〃主要人物〃。
人群中有人说:〃恐怖面具的主要人物一定是一本真正令人欣喜的小册子。我们去买吧!〃
路易丝对罗伯夫喊:〃我也要这本真正令人欣喜的小册子。〃
罗伯夫希望巴黎会像一个罪人一样,跟着路易丝之后下地狱。
商店拥挤不堪,小册子很快就被抢购一空。
在那些清晰但不像人脸的相片底下,印了一首四行诗,售货员用纸包扎小册子之前,以一种假古典的活泼语调大声朗读。
〃所有的痛苦和被打凹的嘴脸对我们有什么关系呢?只要那能使我们尽快得到胜利。。。。。。?〃
〃这一个被称为'我的爸爸'。〃路易丝指着一张穿着佩戴勋章的制服的相片,制服上面的东西像干酪头,完全缠在十字绷带里。
罗伯夫仔细一看,并没有看到嘴巴,只看到接食的一道裂缝,埋在绷带下面的,有一只眼睛,这一只眼睛闪烁着智慧、愤怒和悲伤,这只眼睛告诉我们他是个活生生的人。
售货员殷勤地赞赏他是gueulescassées中的一个好例子。路易丝猛然转身,跑向出口,罗伯夫好不容易才追上她。
〃为什么你要跟着我?〃路易丝愤怒地转身:〃你真的希望我带你逛酒吧吗?你自己去找一个夜间导游吧!。。。。。。〃
罗伯夫叫了一辆计程车。
〃我送你回家。〃
他们在车上未发一语,下车后,罗伯夫很难为情地要求下次再来。。。。。。。
〃你来这里没有意义,〃路易丝十分平静地说:〃这样你跟我祖母撒谎会更困难,而你却必须说谎,但是不要告诉这位老妇人,她一直引以为傲的英俊聪明的儿子,现在却变成众人用脚踢来踢去的足球。〃
路易丝的声音变得更有力、更强硬、更冷酷。罗伯夫想起风琴的声音,在尚未发出时就变成一具有威胁性的、惊人的哀鸣。
罗伯夫感到十分困惑,他望着路易丝,看到一张很可怕的脸,一张带有人类愤怒表情的洋娃娃脸。
〃我问你,在一些不道德的'庆祝'活动中,为那些不幸者的福利而跳舞,不就等于在践踏人,在踢人?你们男人已经落伍了,是的!你们已经落伍了,懦弱之辈,吹牛大王。。。。。。你们要建立更好的生活是不可能的,而女人才刚开始了解。。。。。。但是,给我们时间!
时间!我们不会再一直闲聊,我们会行动的!再见!你不需要再来了。〃
路易丝用力关上门,罗伯夫黯然离去。
小雨又落下了,无名将士的火焰随风摇曳,细长的火舌在拱门下跳舞,随着舞蹈的节奏,雷比阿德金指挥官所作的一首荒谬诗嘲弄地浮现在他的脑海:迟钝的女孩或是乔治桑德都是无所谓的,现在欢呼雀跃吧:你现在是一个拥有嫁妆的护士了―――向它吐口水吧,你要登峰造极!
岛上的爱情课程〔前苏联〕尤利?卡札可夫
卡札可夫(YuryKazakov,1927~ )前苏联作家,毕业于高尔基文学院。他的第一部小说集《在火车休息站》于一九五八年出版后,即为他赢得了各方的赞誉。有文评家认为,卡札可夫活泼地继承了契诃夫(AntonChekhov,1960-1904)的写作传统。
一
札巴温所搭乘的汽船,发出一声深长洪亮的汽笛声,转弯倾向右舷,启航向遥远的北方航站驶去。但是三天来,札巴温受够了这艘肮脏的白色汽船,下锚时绞盘的哗啦声、引擎的嗡嗡声、短腿的船长、一脸浪荡无礼的大副、还有态度恶劣的女侍、三流餐饮室里永无休止的醺醉,他真是受够了这些,根本懒得到四处看看。
以工厂视察员身分在北部地区出差的札巴温,越来越觉得单调乏味。他不再注意那些无比壮观的峭壁,不再注意海洋和秀丽的北方景色,虽然这些曾经深深打动过他。现在,他坐在这艘带他出海的船上,脾气暴躁、不修边幅的他,不再注意奇形怪状的海岛轮廓,在水中蹲伏于他眼前,像是个驼背的怪物,他也不跟同行的游客愉快交谈,只想赶快上岸到一个温暖的房间,越快越好。
当船穿过一大批游艇、机动船和其他船只,停泊在木板码头时,札巴温是第一个上岸的,他站在那儿,伸展双脚,享受脚踏实地的感觉。
码头上夹杂着大捆的青色、棕色的干海草,成桶的水泥、管子,成堆的栏杆荒废在一栋低矮仓库的四周。一股强烈而醉人的海草的甜香味,夹杂着鱼、绳索、油料、铺板、干草和海洋的窒闷味―――所有那些靠岸阶段必然有的味道。
札巴温打了个呵欠,疲倦地走在到处附著着矿渣的码头上,经过工厂时,传来了机器沉闷的隆隆响声,走过蒸气房时,它的热气使早晨的冷冽空气顿时温暖了起来。在他四周看起来像是被遗弃的土地上,尽是覆盖着发白的青苔和灰岩的突起块。孤独的马和牛在青苔上漫无目的地徘徊着,这些瘦弱的、被弃置在这座荒远偏僻的小岛上的牲畜,对这座岛来说既无关又不必要,因而看起来是一副十足的可怜模样。他露出一脸苦像,叹了口气,向几位工人打听通往办公室的路,便直接朝那里走去,不再注视周遭的一切,只愿想着什么时候才能好好地睡一觉,昨夜在船上,他根本就没有睡着。
他被带到一个房间,随即进入梦乡。醒来后,他刮了刮胡髭,并在他梳理得平整光亮的头发上抹了些古龙水。接着,他为自己煮了一壶开水,用一只厚大的玻璃杯饮了一杯热茶,点上一根烟,自个儿享受着。然后,他打上了领带,拿出公文夹,沉醉在适意而整洁的感觉里,庆幸着自己在忍受了几天之后,终于摆脱了船上那种他早已厌烦的恶心的咸鳕鱼味。现在他装扮整齐,体力和精神都已恢复,闻着古龙水和昂贵香烟的味道,他向办公室走去,开始进行此行的任务。
那一天和紧接着的两天里,札巴温所有的时间都花在例行公务上:审阅送到他办公室的文件,进行复杂的核算,检查大桶大桶的精制胶,还有挤压机、仓库和实验室。不管在哪里,他几乎都表现出一副冷漠、严肃、纯为公事而来的表情;而那位很久未见过生面孔的经理则是十分高兴,整天缠着札巴温,并问他关于阿克安琪那边的事。这位经理戴着一顶无边的便帽,两眼突出,眼皮挤缩成一团,肥胖而呈淡红灰色的腮帮子上有着浓密的摺纹。札巴温到哪他就跟到哪,边走边喘气,靠他那两条肥大的腿蹲着休息,由于患有气喘病使他一面流汗,一面仍觉得难受。站在肥大臃肿的经理旁边,札巴温瘦健的身材、乌黑的头发、时髦的窄管裤,显得十分年轻。这位经理向札巴温不只提过一次他就要领了养老金退休了,偶尔也会望着海面,眼眶夹着泪水,以颤抖的声音朗诵费特(Fet)的诗句。他邀请札巴温加入他们参与这里〃老天所赋予〃的工作。
但是札巴温早已感觉到他们办公室里小姐们开放而渴望的眼光,反而表现得越来越冷漠、拘谨。
二
有一天,札巴温必须到气象站发一份电报到阿克安琪。从高耸的以紧紧的网状铁线延伸至地面的无线电杆,他很轻易地找到气象站。他爬到入口处敲门,没有人应门,他就自己开了门,进到气象站办公室。他即刻发现他正身处在一间大而温暖、有着光泽地板的房间里,窗户旁摆了一张桌子,一个薄木架里则放置着一组无液气压计。桌子上放了一座盖着绒毛护套的天文计时钟,两副望远镜和几本刊物。这个房间可通往其他三或四个门,突然间,其中一个门被猛力打开。一个无线电操作员站在那里,往房间这边瞧着。他是一个冷静的年轻人,颈子颇为粗壮,眼睛大大的,耳朵也不小,头发垂到额头上,他以略带威吓的神色看着札巴温。
〃你是谁?〃操作员怯生生地问道,本来是想以比较粗野的语气问他的,却弄得一双硕大的手也不晓得该摆在哪里才好。未等札巴温回答完,他就又无礼地插嘴,绷红着脸说气象所所长现在不在,未经所长同意他不得接受任何发送电讯的请求,而且一直要等到傍晚,才能和阿克安琪方面联络。
札巴温笑了笑,并告诉他说晚上会再来。他往外走向门廊,感觉得出操作员在他身后一副吃惊怀疑的样子;趁着好天气以及暂时自由之便,他就四处逛了逛这个岛。
他登上灯塔的白色塔台,从那儿往后看,他第一次注意到海水在太阳光下闪闪发光的那种美。然后,他来到灯塔旁边,一个门窗被木板盖着的木造小礼拜堂,以及稍远处的一个旧墓园。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他开始走在下陷的古坟和阴暗的墓碑之间。在其中一个墓碑上,他只能辨识出这段碑铭:
躺在这块墓石底下的是瓦西利?伊凡若夫?普鲁得尼古夫的骨骸
上帝的忠仆
海军中尉
及这座灯塔的管理员
来自贝拉亚?斯莫列斯克省
享年五十六岁
死于一八五八年九月六日于拜访所罗温特斯基?莫那斯特瑞之后
愿主安息他的灵魂
〃那么。。。。。。〃札巴温悲伤的沉思着,〃是一百年前了。。。。。。一百年。〃他试着读出其他墓石上的碑文,可是那些更久远,完全被青苔盖住,根本认不出来。后来他坐在一个墓上,面对着他长久滞留其上的大海,沉溺于秋色和这个荒废墓园的忧郁美景之中,想像着那些或许一百多年前曾经生活在这里的人。深陷在深沉愉快的思想中,他慢慢地走回他的房间,以便能睡一觉。
然而,他却没睡好,于是很快醒来,坐在窗边。在他睡着的时候,雾气升起,笼罩着小岛。雾很浓,模糊了周围的一切―――无线电铁塔、灯塔、长而黑暗的丘陵线、工厂,和工厂烟囱。窗户底下有些羊挤成一团,静静地站立着。似乎岛上的生活已然停止;雾气吸收了所有的声音,除了吹向北边的哀怨悲惨的雾号声。
札巴温的墓园之行,唤醒他内心深处对这个岛的奇妙情感,当这儿的一切可能更加令人郁闷时,他无法不想到那位一百年前生于此、死于此的灯塔管理员。雾气、偏远的雾号声和不动的羊群都使他感到沮丧,他开始渴望与人交谈,渴望同伴和音乐。他很快的准备好,出发到气象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