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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民党军官眼的人,要了他们的全部猎物,说让他俩跟他去除奸队的队部去取钱。
两个猎人就提着猎物紧跟在军官的屁股后面,他俩脸上堆着笑,因为军官报出的价
比他们想象的高,能多挣两个铜板,他们就不能不高兴。他俩在后面议论着该上哪
家酒馆去喝酒。
除奸队设在一个长满了青苔的青砖青瓦的院子里,院子里有一股潮湿的霉味。
几个除奸队员在天井里打麻将。见军官进来,就都站了起来说,队长,你也来摸两
把如何?那被叫做队长的军官摆摆手说,你这几个龟儿,谁不知你们打联手,我今
天不摸,我看着你们摸三把,谁赢了钱都不能往腰里装,全部做买这些猎物的钱。
胖的猎人不懂搓麻将,好奇地在院子里走来走去看稀奇。屋里有个戴眼镜的骨瘦如
柴的画师,正在画一张女人像,胖猎人就凑头进窗去瞧,那画师见是个汗涔涔的粗
人看他作画,就喝斥他一边去。胖猎人只好缩回头,看那四个除奸队员搓麻将。有
人喊了一声和了,推倒牌,其余三个就边往口袋里掏钱边骂骂咧咧。钱掏出,来,
那当官的就收了捏在手里。三把麻将,当官的手里就有了一棒钱。当官的趁那几个
不注意往自己口袋里偷偷装了两块钱,把其余的给了猎人。两个猎人接了钱,冲当
官的作了个揖,就往外走,胖猎人边走边对他同伴说,屋子里有个画师在画美女,
他画的美女跟我们在山里见着的那女人挺像哩!他的同伴说,你狗日真色,怪不得
那女人的男人要撵我们,到现在了你还忘不掉那女人是不是?胖猎人说,画得真的
像哩!
站住!那个先付钱给猎人的军官大声在背后冲俩猎人喝道。
俩猎人吃惊地转过身来问道。长官什么吩咐?
你们刚才说什么来着?军官问猎人道。
胖猎人说,报告长官,我说那画师画的美女像我们在山里见着的一个女人。
另一个猎人慌忙说,长官,你别听他胡说,画师画的是美女,怎么会像山里的
女子,我这伙伴看走眼了。
是有点像嘛。胖猎人说。
军官听胖猎人这样说,就来了精神,便快步进屋去拿画。
唉呀,尹老三,你这张×嘴怎么不关风,要是画师画的是那当官的老婆,你说
他像山里的女子,他会生气的,没准会揍我俩一顿哩!胖猎人的同伴指责胖猎人道。
陈四,都怪我这嘴,尹老三往自己嘴上扇一巴掌,拉一下尹老三说,我们跑吧。
于是,陈四和尹老三撒腿就跑。
从屋子里拿画出来的除奸队队长见这两猎人撒腿就跑,就冲那四个打麻将的除
奸队员喊道,把他们给老子抓住!
那四个除奸队员就站起来撒腿往外追去。陈四和尹老三在前面跑,除奸队员在
后面追。他们边追边喊,站住,不站住我们开枪了。
一听说要开枪,陈四的腿就软了,他冲尹老三说,尹老三,我们不跑了,抓住
就要打一顿,要是他们开枪,我们就没命了。老子不想死!
尹老三觉得陈四说得有理,就站着不跑了。几个除奸队员追上来,挥拳就给他
俩一顿狠揍。尹老三的鼻子被打破了,自抹得一脸都是。陈四胸上被接了两拳,他
倒在地上说,尹老三,你这张×嘴害人呐,我都喘不过气来了!
那四个除奸队员乘机把他们刚才卖猎物的钱也抢了,押着他们回去见队长。
队长见尹老三一脸的鼻血,就问道,谁叫你们打人了?
四个除奸队员里的一个说,他们逃跑,打死了活该!
那队长对尹老三说,你去揍他们一顿,也给他们个鼻口流血。
尹老三说,长官,我不敢。
队长说,你不敢,我替你打。
他边说边上前,冲四个除奸队员一人一个耳刮子。那耳刮子扇得脆响。
队长问尹老三说,我替你出了气,你满意了吧。
不满意,尹老三说,他们抢了我卖猎物的钱。
把钱给老子掏出来!队长大喝一声。
那四个除奸队员很不情愿地掏出钱来。
包里的钱通通掏出来放在桌上。那四个除奸队员说,队长,他俩哪有这么多钱,
大部分是我们自己的呀!
队长不理会,对尹老三和陈四说,这些钱,通通是你们的。
尹老三和陈四看着这桌上一大堆钱,不敢伸手去拿。队长说,我作主,你们怕
他们干啥?
尹老三和陈四就把桌上的钱全部装在了自己的口袋里。
队长说,现在你们满意了吧。
尹老三说,满意,长官,我们都满意了。
那你该给我看画了,队长边说边将画展开问道,这女人真的像你们在山里见到
的女子?
不像、不像。尹老三和陈四摇着头说。
你们要说实话,说真话有赏。队长说。
尹老三看了看陈四,陈四看了看尹老三,最后,他们都胆怯地看着除奸队长。
你们说实话,说实话有赏。除奸队长继续道。
陈四眯了眼睛看了一阵,对除奸队长说,长官,是有点像!
除奸队长的脸上泛起兴奋的表情,他对尹老三和陈四说,你俩给我提供了重要
的情报,这个女子是大土匪武洪魁的小老婆,日军大川中佐的姘头,是杀害我军著
名侦察员的大汉奸,他的名字叫若菊。如果你们见到的女子是她,你们每人赏金条
一根。今天我设宴招待你们,你们想吃什么菜我就给你们备什么菜,你们想喝什么
酒就喝什么酒,只要镇上有的,我绝不含糊!
尹老三听除奸队长这么说,跺了跺脚对陈四说,要知道是这样的好事,我跑它
搓鸡巴!还白白挨了顿揍。
怪球事,陈四喜上眉梢道,他妈的,真的是天上掉馅饼了。
尹老三和陈四这辈子也没有这么威风过,在镇上最好的关河酒家,一个国民党
除奸队长陪着他俩,给他俩摆了丰盛的宴席。他俩喝着烧酒,吃着鸡鸭鱼肉。桌前,
除奸队长还关门让店老板叫来两个粉嘟嘟的女子,不停地给他俩斟酒。像这样高档
的酒家,先前他俩打门前过。看都不敢多看几眼,今天成了座上客,还有国民党军
官陪着,他俩心中那份自豪劲儿,真是没法提了。有个歌女还在台上唱痒酥酥的歌
子,边喝,边骚首弄姿,还冲他们飞吻。
美酒加咖啡
我只喝这一杯
想起那过去
我喝第二杯
…… ……
台下餐桌上的人鼓掌,尹老三和陈四也跟着叭叭地鼓掌。
58
在山上打柴的肖大山,看见山间小路上有一群人正往这边过来,这人迹罕至的
地方,一下子来了这么一群人,顿时让肖大山紧觉起来,肖大山手搭凉篷认真看着
这群越走越近的人。渐渐地肖大山看清楚了。那几个穿黄绿色军服的是国民党军人,
那两个穿便衣的肖大山看着有些面熟,他眯眼睛看了一阵,便看清了是前两天到过
自己家里的猎人。肖大山心里一惊,马上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了,他一扔柴刀,往
山下的小木屋冲去。
若菊正在冬日的阳光里晾晒肖大山从滩头镇买来的玉米种籽。这些金色的玉米
在阳光下泛着黄金一样的光泽。若菊想,这黄金似的玉米种籽将在来年长成一群碧
绿的青纱帐,她喜欢玉米,喜欢王米棒子上红红的樱子。在冬日阳光下晒玉米种籽
的若菊是安详的,她一点也不孤单,尽管四周没有人,但若菊觉得,那些掉了叶子
的树是她的伴,它们也是安详的,在大地上,依然显示了一种生命的存在。
忽然间传来黑马的嘶鸣,肖大山骑着黑马,一阵风似地来到木屋前。他一把抱
住若菊,把她放到马背上,自己随及也跃上了马背。若菊说,肖大山,你疯什么呀,
我在晒玉米种籽,没闲功夫跟你溜马,没人守着,鸟会把种籽啄个精光的。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玉米种籽。若再不走,你就要被他们抓走了。肖大山
一拍马的屁股,黑马就狂奔起来。
肖大山,你说什么?谁要抓我?若菊在马背上莫名其妙地问道。
是除奸队要抓你,是那两个前两天来讨茶喝的猎人带他们来的?肖大山一边摧
马一边对若菊说。
除奸队为什么要抓我?若菊不解地问。
若菊,我一下子给你说不清楚,我们还是快逃吧。
肖大山嘴里一边说一边驾、驾地摧着黑马。
黑马卖力地狂奔着,马蹄在山道上溅起一串串火星子……
尹老三和陈四带着除奸队来到小木屋前时,他们只看见那些晾晒在阳光下的玉
米种籽,一群雀乌正欢快地啄食着,见了人便纷纷呜叫着惊飞到旁边的树上的枯枝
上去了。
除奸队长看着空空的小木屋,知道若菊已经逃跑了,他掏出打火机,将小木屋
点着了,一时间,山里升腾起一阵浓烟。
尹老三看着烈火熊熊的小木屋对除奸队长说,长官,你把小木屋烧了,那女子
也就不会回来了。
除奸队队长说,你他娘的少费话!
尹老三看一眼陈四,他没想到这除奸队长先前对他还温温和和的,现在却粗野
地骂他了。他拉了拉陈四的手说,我们要了我们的金条,还是去打猎去。
尹老三和陈四就对除奸队长说,长官,你答应给我们每人一根金条的。
你要金条还是要命?!除奸队长掏出手枪,顶在尹老三脑门上说,人没抓着,
害老子白白地在这荒山里转悠了大半天,老子心里窝着火哩!
除奸队长带着他们手下的人,骂骂咧咧地走了。只留下尹老三和陈四,面对着
浓烟滚滚的小木屋叹息。原本以为到手的金条,现在就像这小木屋一样化成烟雾了。
肖大山和若菊,驱马急急前行,他们不知道去哪里,只知道往前跑。若菊问肖
大山道,我们这样不停地跑、到底要跑到哪里去呀?肖大山说,若菊,我也不知道,
我只知道离开滩头镇越远,你就越安安,就不会有人来抓你了。
肖大山,我实在弄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抓我?若菊扭转头看着肖大山说。
他们说你是汉奸,滩头镇上贴满了通缉你的布告。肖大山对若菊说。
把马停下!若菊大声对肖大山说,那语气像是发布命令。
肖大山勒紧马缰,若菊跳下马来说,肖大山,有没有搞错,我是汉奸,这不是
天大的冤枉吗?
若菊的话里弃满了委屈。
肖大山说,若菊,我知道他们冤枉了你,但我们能怎么办?
不,我若菊背不动汉奸这罪名,肖大山,你带我回滩头镇去,我要他们还我清
白!肖大山,我若菊为抗日付出的是什么?——是泪,是血,是女人的尊严!抗战
胜利了,多少人成了抗战的功臣,我什么也没有要,我只要一份安宁的普通的生活,
但为什么老天爷会这样不公平,竟然把汉奸的罪名压到我身上来。肖大山,难道老
天爷还认为我若菊这一生还不够惨吗?怎么就不肯放过我呢?不行,我一定要去找
那些官老爷说个明白。日本人进来的时候,他们夹着尾巴跑了,日本人投降了,他
们又趾高气扬回来了,来给抗日的人定罪了。汉奸?他们才是十足的汉奸!
若菊大声叫道,她愤怒得象要被点燃了似的。
肖大山,你陪我回去,回滩头镇去!
若菊命令着肖大山。肖大山下马来,对若菊说,若菊,我们不能回去。这世界
没有我们讲理的地方!除奸队说你杀了国民党军的侦探,才把你定罪成汉奸的。国
民党军队要替自己人报仇,你回去不是自己往枪口上送吗?若菊,我们心里清楚,
作为一个中国人,我们比他们够格。我们走吧,走得远远的,从此隐姓埋名,过一
种普通人的生活。走吧,若菊。
肖大山苦口婆心也没劝动若菊,她说,肖大山,抗战胜利了,我却要偷偷摸摸
地活,这样活着比我在花满楼当妓女还可耻。我要回去,回去找李政委和江阴槐给
我作证,他们是真正抗日的,他们不会也把他们定成奸吧?
肖大山摇着头说,若菊,你不要固执了,李政委和江阴槐他们已经撤走了,国
民党说他们是土匪,要剿他们,他们主动撒走了。听滩头镇的人讲,李政委说,抗
战胜利了,人民向往和平,他不想打内战。但麻脸师长还是不饶他,李政委也被通
缉哩。
若菊叹息了一声说,原以为抗战胜利了,一切都会好了,但现在这世道,怎么
依旧还是黑白不分呢?他不分黑白,我却要他分出个黑白来。
若菊几乎是咬牙切齿说这话的,肖大山劝不住她,心里万分着急。他跺着脚说,
若菊,你怎么要用鸡蛋去碰石头呢?不管怎么说,你不能回滩头镇去,人家布下天
罗地网,正盼望你回去哩!
就是刀山火海,我也得回去,肖大山,如果你还认为你是我的丈夫的话,请送
我回滩头镇去!若菊指着肖大山大声道。
若菊,如果你认为你是我老婆,你就听我一回,就这一回,以后你说什么我肖
大山全听你的;跟我走,远远地离开滩头镇这地方吧!
肖大山几乎要给若菊跪下了。
若菊依旧重重地摇着头,硬铮铮的一条好汉的肖大山,望着她一意孤行的坚决,
禁不住流下泪来。
若菊,你不为我想想,不为你自己想想,你也该为你腹中的孩子想一想呀?
肖大山的这些话,让若菊沉默了,她的手轻轻地按着微微隆起的腹部,像一根
木桩一样直挺挺地站在紧一阵慢一阵的山风中,纹丝不动。山风咆哮着。她抬头看
着天空,天空中滚过大块大块的云团。一种神圣的可以牺牲一切的母爱,在她的心
中庄重地升了起来。他看着肖大山期待的目光,轻轻地说道,大山,为了孩子,我
听你的。
肖大山紧紧地搂着若菊,他的眼角,滚出了一串热泪来。
黑马载着肖大山和若菊,消失在苍茫的雾霭中……
59
哇——
一声长长的哭啼撕裂了夜空,若菊腹里的孩子降生了。接生婆将一团血肉举到
精疲力竭满头大汗的若菊面前笑着说,恭喜了,你生了个长把儿的。
若菊面对着孩子吃力地笑了笑,她太疲倦了,但做母亲的喜悦还是激动着她,
她看着站在一旁笑得连嘴都合不上的肖大山说,大山,我们有儿子了。
肖大山一转身跑出门来,在杂货店里买了两串鞭炮,站在自家的铁皮工棚门口
燃放开来,劈劈啪啪的爆竹声将邻居招惹出来。肖大山兴奋地喊着,我有儿子了!
有儿子了!
听着肖大山兴奋的叫喊声,若菊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表情。她轻轻地合上了眼
睛,她睡着了,睡得安详而宁静。
自从离开滩头镇千里迢迢来到长江边,已经半年多了。这半年多了,肖大山和
若菊流的汗,吃的苦,怕连他们自己也记不清了。肖大山一直在码头上扛大包,那
一百公斤重的大包,把他的腰都压弯了,从前英武挺拔的肖大山。不仅胡子拉碴,
头发乱如鸡窝,而且那腰像是再也挺不直了,他佝偻着走路的样子,像个落魄的上
了年纪的老头。若菊到长江边的码头后,也找了份漂洗麻线的活计,手成天都泡在
碱水里,把皮肤都泡烂了。江水一吹,就开裂,一动裂口处就冒血珠。但她从来未
叫过一声苦,她想多挣几个钱,把钱攒了,给腹中的孩子留着,今后给他做新衣服。
她不愿让自己的孩子生下来就吃苦,她要把孩子打扮得漂漂亮亮。肖大山见若菊那
样子,就时常心疼地捧了她的手看,看着看着眼睛就潮湿了,就劝若菊不要洗线了,
但若菊总是灿然一笑说,你要把我变成寄生虫呀?若菊这样,肖大山在码头上就更
卖力,别人都下班了,他又跟另一班的搬运工继续搬,码头上都是计件。有些搬运
工就对肖大山说,老肖,你年轻时这样挣,老了是要害病的,钱这东西,可买不来
命呀?肖大山听了只是笑笑,转身扛起大包,又咬紧牙关一步一步往前挪。
若菊坐月子,肖大山就更加加班加点地干。他挣了钱,就去菜市上买红糖,买
鸡蛋。每天都要煮一大碗荷包蛋给若菊吃。若菊心疼肖大山,每次都说自己吃不了,
要肖大山把碗里剩下的两个荷包蛋吃了。肖大山总是点头接过来,端了碗往屋外走。
他乘若菊不注意时,又把荷包蛋倒在锅里,第二天一早就又温了让若菊吃。有一天
若菊说,肖大山,你要把我喂成一个老肥婆呀?肖大山咧牙笑道,胖点好,俗话说,
豆花要烫,婆娘要胖。若菊就笑得喘不过气来,她说,肖大山,你真浑啊!
看着若菊高兴,脸色一天比一天红润,肖大山也就打心眼里高兴。邻里的妇人
都说,若菊找了个好丈夫,真是享福了。妇人们的话刺了她们的丈夫,那些大男人
们就说,你要有人家若菊那俊俏样,老子对你比肖大山对若菊还好,每天让你吃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