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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荡的九月 [苏] 维克多尔·斯米尔诺夫-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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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士同志!您请求重返前线、回原部队的几份报告我们全收到了,我们决定满足您的请求……”这一切本来应该办得很漂亮的。可结果呢,却叫我到安全部区分局去。出了什么岔子吗?

  到了区分局里,局长古潘仿佛是为刚才军事委员怠慢我表示歉意似的,亲自接见了我。古潘身材魁伟,脸儿刮得精光,这在战时是少见的。即使他不戴肩章,光凭他那副威风凛凛的仪表,也会使人觉得他是个“两条杠杠”以上的大官儿。

  局长旁边坐着两个人:一个是上尉,长脸庞,背有点儿驼,两只眼睛有毛病,老是淌眼泪;另一个是个翘鼻子的小青年。他穿着一件肥大的外套,看样子是他父亲的,两个肩膀很宽,衬着棉花肩衬;衬衫的白领子翻在外面。这主儿准是区团委来的。此时此地,坐着这个白领子翻在外面的小伙子,使我很是扫兴。弄得不巧,人家还以为他们在为学校招收少先队校外辅导员呐。

  “坐吧,伊凡·尼古拉耶维奇,”局长等我报告完毕,说。

  他的面前放着一只薄薄的文件夹,他在看里面的材料。他那两只大手大得出奇,生来不是摆弄纸头的。他好象妇女在检查长统丝袜那样,小心翼翼地翻阅着材料,生怕弄坏似的。上尉也俯下身,凑在局长的肩上窥视。而那个小伙子却直直地盯着我,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我估摸,他是想以此告诉我,这儿就要发生的一切,对我、对他都是一件好事,都是一生值得称道的大喜事。正是这一点把我吓着了。

  “您的自我感觉怎么样?伊凡·尼古拉耶维奇。”上尉客气地说,他的两只眼睛依然盯着那几张纸。毫无疑问,这是我的档案,里面不仅记载着我的名字和父名,而且记载着应该有的一切情况,其中包括医生的结论,两公尺肠子等等。

  “自我感觉很好,”我说。“伤口都愈合了,准备上前线了,真的!”

  “好哇!”安全部区分局局长说,“手术有后遗症吗?”

  “没有。有时天气……不过我又能跑,又能跳。这以后都会好的。”

  “是团员吗?”那个青年大声问了一句。

  “是团员。”

  那个青年笑得更欢了,他得意洋洋地扫了上尉和区分局局长一眼,仿佛他开头根本没有料到我会是团员,现在听了,才这么喜出望外。他十六岁左右。

  “是这么回事,伊凡·尼古拉耶维奇,”局长说。

  “咱们都是大人啦,说话还作兴兜圈子吗?你暂时不能上前线,明白吗?需要在农村里养养身体,休息休息。农村里嘛,你也知道,总还有黄瓜、蕃茄什么的。咱们另外给你个任务,是战斗任务!我同奥弗丘克同志和阿勃罗西莫夫一起,”

  他往上尉和那个青年的方向摆了摆头,“正在挑选剿匪营,就是老百姓叫‘小鹰队’的干部。我们不想隐瞒,这项工作有危险。营部正式设在奥任,区中心,但是我们不得不把‘小鹰’队分成一个个不大的……非常不大的小组,派驻到各个村里去。村里的‘小鹰’实际上就是自卫战士,他们的职责是保护居民、不受土匪搔扰。总的来说……就是维持秩序……你自己也明白,树林里很不太平呀。法西斯分子在我们的土地上撒下了有毒的种子,他们留下了不少毒菌。明白吗?我们委任你为你们村里的队长,接替已经牺牲了的什捷勃列诺克。”

  原来如此!

  “这就是说……有点儿象民警吧?”

  要是让师里的小伙子们知道了,那可有的好看了!真是倒了邪霉!

  “怎么,不光彩吗?”

  我这才意识到,一时感情冲动,不慎说走了嘴。同首长在一起嘛,可得处处留神,这是当兵的规矩。

  “为什么不光彩呢?”我说。“这工作挺重要嘛!我考虑,我胜任不了。要找个年龄大一点儿的。”

  最可怕的是,我虽然费尽心计、想方设法要推掉这个职务,可是我知道这些借口都不顶事。他们能够说服我的,一定能够说服我的。我同首长谈话,就是一对一,也总是慌得六神无主,一切况现在是一对三呢!

  “我才二十岁呀……我得先积累点打仗的经验。”

  “正是您的打仗的经验,引起了我们的兴趣,”上尉说。。他的话里有一种特殊的,训练有素的,专职人员的那种温和的语气。“我们的‘小鹰队’里都是些什么人呢?大都是没有受过训练的。毛头小伙子加上拿免役证的人。干部难找啊!因此,卡佩柳赫同志……”

  “局长比上尉聪明多了,”我暗自思忖,“他不用公事化口吻称呼我的姓。”

  “您有当侦察员的经验……您又是本地人!”

  “我算什么侦察员呢?”我苦苦央求起来。“他们看中我,是因为我是城里十年制中学的毕业生……会两句德语……他们从来也不让我亲手……干掉德国鬼子……比方说,不让用自动枪!我们那儿确实有那么些棒小伙子,是真的!我先得多向他们学习学习。”

  上尉微微一笑,便凑在局长的耳边嘀咕了几句。我心里懊恼极了,我知道,这件事早已决定了,可是他们不知为什么非要我表态不可!

  “再有,说实话,我不是本地人,我只是在这里出生的,寒暑假来此地度度假。我在基辅念书,第一中学,就在赫米尔尼茨基①广场旁边。”

  【注 ①:日诺维·波格丹·米哈依洛维奇·赫米尔尼茨基(约1595—1657)乌克兰盖特曼查波罗什哥萨克的首领,著名的国务活动家和统帅。】

  我滔滔不绝地说着,生怕停下来。我只好全力抵抗,打完了最后一发子弹,盼望出个奇绩。

  “那就这样吧,伊凡·尼古拉耶维奇,”局长等我的子弹全打光之后开始反攻了。“我们不勉强你,不过你想上前线嘛,反正此路不通。明白吗?你还是找个地方去工作吧。请吧!什么俱乐部主任呀……区教育局视察员呀。是这样吗,阿勃罗西莫夫?”他问那个青年。

  “我坚信,卡佩柳赫同志决不会图轻松,走人家踩出来的熟路。”阿勃罗西莫夫神采奕奕地回答说。 

第四节
 
  夜里,我借宿在那位年轻的共青团头头的家里。这是他自己提出来的。那时我背着塞得鼓鼓囊囊的背包,正站在一家商店的门口。背包里装的是发给我的下个月的口粮:三只黑面包,两公斤小米,一大块脂油。我肩头挎着一枝马枪,枪号是1624968。虽然我费尽唇舌,想说服特勤处的那位同志给我弄一枝自动枪,可他却一声不吭,闷着头,在保险库里一枝一枝地挑选着马枪。不用说,他们那儿准是找不到自动枪。手榴弹嘛,他连提都没有提。这倒并不使我十分担心,我知道,我们村里藏的手榴弹多的是,因为英沙河是条产鱼的河……靴子也没发,不过发给我一张盖有大印的工作证。

  我站在商店门口,心里在盘算,到哪儿去过夜呢,天快黑了。要赶回村里去,想也别想。夜里,我们那儿路上是没有过往车辆的。可以上人称“公共汽车站”的那间板棚去,但是我看到了,那儿在搞些什么名堂。糟糕的是,奥任早在战争初期就被烧光了。这座小城的大部份地区只剩下一些火炉的烟囱,象口径大得出奇的高射炮筒,一根根地矗立在那儿。

  一般说来,到这种地方去借宿要比到幸免于火灾的完整人家容易得多,可是要我登门求人,总是件伤脑筋的事。我们侦察队有个精通这一门道的大专家,名字叫库卡尔金,他做起这种事来就象苏沃洛夫①打仗一样所向披靡。“大嫂,您那盆盆罐罐中间,可不可以找那么一丁点儿地方让我放放饭盒?”或者:“可不可以让我的皮靴在您的长凳下面放上一夜?”他是个机灵的小伙子。有时一大清早,他象猫儿一样眯缝着眼睛从女主人的内房里钻出来。我看,这种行军生活倒给他提供了一定的乐趣。

  【注 ①:亚历山大·瓦西里耶维奇·苏沃洛夫是俄国元帅,曾任俄奥军总司令,击败法军。著有制胜科学等书。】

  当这位风华少年阿勃罗西莫夫轻轻地推我肩膀的时候,我并未感到特别高兴。他身上有什么东西使我厌烦。是什么呢,是他的笑容吗?他的身上有一种过份的殷勤劲儿。当你打了几次仗,各种事儿看多了,你就会有点儿体会:过份的殷勤有时比冷漠更会坏事。在前线,一个人成长得很快。无怪人家说:前线待一年,胜读十年书啊!阿勃罗西莫夫的脸上浮起了笑容。现在他的上装外面又加了一件黄皮夹克。夹克的皱褶都磨破了,左肩上有一道白印子,看样子,是步枪的皮带磨出来的。这件皮夹克大概也是他爸爸的,显得又肥又大。当然罗,阿勃罗西莫夫以为,皮夹克会给他添上政委那种威风凛凛的气概。咱们大家都是那个年纪的过来人了……想当年,咱们也都热中于内战时期的东西:布琼尼式军帽呀,毛瑟枪呀……41年,我也是穿了一件旧皮夹克去军事委员部的,可是一跨出那儿的大门马上就脱下来,还给了它的真正的主人,我的好朋友维季卡。

  “您是在等什么人吧,”阿勃罗西莫夫说,“卡佩柳赫同志?”

  “在等,”我说,我对这种打官腔式的称呼非常不满意。“也许,能等来有轨电车呢!”

  “嗯,”他窘态毕露。“您是说笑话吧?您知道,我们今天收了七个‘小鹰’,都是呱呱叫的小伙子,共青团员!您知道吧,我们下决心要肃清本区的土匪。”

  “这好极啦!”我说。

  “就是嘛……您听我说,”他突然提议。“上我家去吧……也许,您会同意在我家过一夜,啊?您干吗这么忙呢?”

  “行啊,”我嘟哝了一旬。“当然,我忙得很……好,行!”

  我手扶着背包跟在他后面。阿勃罗西莫夫不时回头瞧瞧,好几次用手摸摸皮夹克右肩上那道步枪皮带磨出来的白印子,似乎想掩盖战斗历史的痕迹。不过,他可骗不过我的眼睛,我同他有四岁之差呢!

  他的第一件事,就是给我看他的图托①手枪。

  【注 ①:即图拉省制造的托卡列夫式手枪。】

  “这是发给我们的……我们经常要到全区各地去跑跑……”

  依我看,这把图托手枪是部队清仓剔出来的报废武器:枪筒蚀得贝壳儿一样,枪的扳机也扳不开。可是,阿勃罗西莫夫却拿它到处炫耀。

  “我是从九年级直接调来搞团的工作的,”阿勃罗西莫夫告诉我。“以后,只好晚上学习了,眼下也顾不上这个,对吗?您自己也明白,干部少啊……打仗嘛!”

  然后,我们一起喝放糖精的茶;阿勃罗西莫夫把我介绍给他的母亲和妹妹。妹妹约摸十四五岁,这可是最讨厌的年龄,整天价嘻嘻哈哈,笑个没完。不过,他的母亲倒是个很体面的人,是个教师。如果你面前有个女教师,你完全可以根撼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语,或者一个眼神就猜得出,这位教师好不好,班级里爱她不爱她,或者班里只是做出爱她的样子。阿勃罗西莫夫的母亲无疑是个好教师,瘦瘦的身材,大大的眼睛,显得端庄、慈祥。这样的仪态风度是永远也装不出来的。如果有哪一个教师想在教室里装出与他为人迥然不同的样子,那是再糟糕不过了……我甚至有点儿羡慕阿勃罗西莫夫,他的母亲多好呀!我不小心把胶袋里的糖精弄撒了,她对我露出了亲切的、包含着安慰的微笑。她似乎说:别难过,没关系!这是常有的事。

  夜里,我和河勃罗西莫夫躺在房间一角的地板上,母女俩睡在房间里唯一的一张床上。阿勃罗西莫夫推推我悄声说:

  “我也要求过上前线……他们不放我!”

  他很想推心置腹地同我谈心,可我却假装睡着了。我哪有心思同他闲聊呢,这一天使我生活里发生了不小的转折。照这么下去,一直到战争结束,或许结束之后,我都得背着枪号1624968的马枪蹲在格卢哈雷村里喽。局长在告别的时候,给了我一个简短然而必须坚决执行的指示。我现在的任务是,不惜任何代价保护全村居民,不受土匪搔扰,逮捕特务、奸细归案,协助地方政府等等、等等。“因此,”古潮说到这里,翘起一个指头,提高了嗓门说:“必须坚决捍卫法律和秩序。不容许有任何过火的行为,万万不可触犯苏联公民的尊严,讯问要有礼貌,……”

  法律……一听到这个词儿,我总会回忆起民事登记处里那间光线暗淡的小房间。那还是战前很久的事了。有一次我和母亲去那儿拿出生登记簿里的抄件,那一天我俩着实被折腾得够呛。一个烟瘾特大的老太婆,上唇长着一抹黄色的短髭,抽烟抽得嗓子几乎象夏里亚宾①似的。她翻遍了一本本厚厚的、积满灰尘的簿子。“一切都得按法律办,”她唠唠叨叨地说,“一切都得按法律办”。从此,我就产生一种印象:法律就藏在厚厚的簿子里,搞法津就是同公文、档案、灰尘打交道。

  【注 ①:著名的男低音歌唱家。】

  顺便说说,老太婆翻了这么久,是因为她按照我父亲的姓来查我的材料,而我那时已经改姓母亲的姓了。父亲嘛是这样的,当时正是急风暴雨的年月,人们一会儿迁到东,一会儿迁到西,他也就这样找不到下落了……我的妈妈叫伊扎贝拉·卡佩柳赫。真怪,怎么会起了这么个名字!可不是嘛,姥姥肯定地说,妈妈小时候叫帕拉斯卡,可是,她迁到城里之后就成了伊扎贝拉了。这是过去的事了,算了。

  ……法律的捍卫者!和气、有礼貌。唉,伊凡·卡佩柳赫落到什么田地了呀。

  早晨,我动身告辞的时候,阿勃罗西莫夫对我说:

  “哦,我会去看望你的。到格卢哈雷去,听我说,你也许会碰到一些困难,这项工作对你来说是陌生的。我们到你们那儿去,总结一下‘小鹰队’的工作经验。”

  “来吧,”我说。”你反正有枪呗……”

  他把这句话当真了,他太倚重自己那把图托手枪了。我当时真该兜头把他臭骂一顿,让他要到遥远的格卢哈雷来看我的念头连根烂掉,可是我那时全神贯注地在考虑我自己的心事呐。

  “我们会成为好朋友的!”临走之前,阿勃罗西莫夫大声地说了一句。

  他站在自己的家门口,随便地披着那件肩上有一道白印子的黄皮夹克,白衬衫领子迎风扑打着。 

第五节
 
  在回格卢哈雷的大道上,我碰到一个独眼老头子。他是送土豆到奥任去的,现在喝得醉醺醺的赶着空车回来了。他扯着嗓门在唱《年轻的加莉妮》。他那干瘪的身子,躺在垫在大车车板上腌 的空麻袋上,一上一下地跳动着。

  “吁!”’他看见我之后,对那匹马吆喝了一声,“路上有个人,咱们捎个脚儿吧!”

  他象好斗的公鸡那样闪动着那只独眼,即使他再缺个胳膊,短条腿,我也不会感到诧异。身上不缺什么的,都上前线了;村里剩下的,净是那些有资格上废品展览会的人。

  “哪一边的呀?”老头子瞅了我的马枪一眼,问。

  “你要哪一边的?”

  “去!……”老头子伸出一个黝黑的指头,点着我说。

  “咱们老百姓吓怕了。哪一边都一个样!填饱肚皮就行喽!”

  “那好,你就别作声。要唱《加莉妮》,你到家里去唱。”

  如果有哪一个土匪想查看一下是谁在大路上号丧,那么这枝马枪未必能够帮得了我的忙。我可不希望我这个新的前程一开头就断送掉;真是这样的语,那就会灭自己的威风。败坏侦察员的声誉。

  从两边紧夹着这条沙土大路的树林,在我去了奥任之后仿佛变了个样子。虽然这一天天高气爽,可是这片树林却显得阴森森、黑洞洞的;自从我衣袋里一装上安全部奥任分局局长签发的工作证之后,自从我的肩上背起马枪之后,树林的性质就改变了。

  我们沿坡而下,来到了英沙河的河谷。这儿松林不见了,换上了一片白杨林。白杨林五颜六色的,好象每一张树叶上都有人试过不同的颜色。白杨的叶子又厚又硬,色彩瞬息万变,仿佛不停地向你眨眼睛。我们波列西耶地区的人都不喜欢白杨树,说它派不了用场:既不能做木器,又不能当柴烧。可我倒一直很喜欢白杨林。少了它,咱们这片林区就会显得单调、乏味。白杨树是爱絮叨的,即使在无风的日子里,它也会摇曳树叶,嗡嗡私语。有它在身边,心里觉得痛快……

  此刻,我竖起耳朵,倾听白杨树的沙沙声。即使大车轮毂发出的伊呀声,马蹄踏出的沉重的“笃、笃”声,也不能淹没树木的低声谈话,它们那悦耳的悄悄细语:“沙沙、沙沙、沙沙、沙沙”……前边是一片沼泽地,袭来一股股潮气和薄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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