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侧眼望去,她的眼睛里面有一层雾水,慢慢地蔓延开来,渗透到我的全身,牵掣着的疼。
小刘医生转过头来对我说,恭喜你啊。
我刹时被他们两个孤立了起来。他们都来恭喜我,从而他们站到了一条战线上。而我,孤立无援,没人问我到底要什么。就算有人问,我又怎么回答呢?我突然无缘无故地痛恨起这两个人来。
我淡淡地笑着,并没有给他们很大的反馈。梅蕊似乎并不介意,小刘医生却已经觉得了无聊,便也不再说什么,话题重新回到梅蕊开刀的问题上,最后确定推迟两个星期。
我们两个人走出医院,彼此都并没有先向对方开口的表示。最后还是她在路边伸手招停了一辆车,我们上了车,还是一声不响。我只觉得身边的她已经遥不可及,拼命控制着自己离她一定的距离。
车开到淮海路停下,她下了车,返身把我堵在车里:别送我了,你回家吧。我有点累,想睡觉。
她淡淡地说,却是把我拒在了千里之外。她顺手推上了车门。很沉闷的一声,把我重重地击倒在了狭小的车厢里。
我看着她的背影,慢慢消失在了我视线的尽头。司机回头问我,小姐,去哪里?
“随便。要不就过江吧。离得越远越好。”
收音机里放着苏芮的老歌:如果时间会变老,如果世界会变小,我的爱永远不变,永远无悔无怨。
阿三有问:梅蕊真的失去记忆了么?
不管是真,是假,她想忘记我是一定的。
滺优書盟 uUtXT.CoM 诠文子版阅渎
正文 31.爱的最后是让爱自由 字数:3355
度日如年。
周遭的变故是如此的清晰。里里外外是要出嫁的气氛了。而梅蕊,消失在我的气息之外,即使是一个电话,一句问候,都是没有的。
我努力令自己收回飞扬的心。也许结局在开始的时候已经是注定了。
离Andy飞回来的日子越来越近,不置可否的未来令我无法逃遁。烟和咖啡成了最无聊时候的最好陪伴。我慢慢开始相信梅蕊对我就是一个神话。她在开局的时候已经想好了怎么结尾。她要的,不过是短暂时辉煌的一刻。生命于她,更多的是挥霍和享受,她不要未来。
感情的天平在慢慢地倾斜着,我觉得人有时候就是实际得出乎意料,即使再深厚的感情,离得远了,便会慢慢暗淡直至消失。而相反,一个实实在在存在于你身边的人,可以给你的寄托却是强大的。
Andy回来的前一天,我决定回一趟淮海路。一是给梅蕊送请柬,二是,我想,这场游戏是应该有个收场的姿态了。我虽然牵挂着她,但我无法始终面对拒绝和冷淡而再作出任何进一步的表示,那是不公平的,而且,我早已没了资格。
其实我是打算好了在那里过夜的,所以去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她在房间里打电话,看到我进来,便示意我去沙发上坐。
我安静地等着,半个小时过去了,她并没有要停止的迹象。我告诉自己冷静些,然后去书架上抽了一本张爱玲来看。
书是看过很多遍的。这会儿在有些昏暗的灯下重新翻开来,感觉上有些相契的亲切。
就这样翻着,忽然书里掉出了一张照片来。
那是很久以前我和梅蕊在西湖边上拍的。我翻过来,照片的背后写着:不离。
我还记得写这两个字的晚上,她的手被一个大头针刺破了,于是心血来潮地便顺手拿了那张照片来“写字”。血很快凝固了,她又故意用针去挑破指尖,我在旁边看着她疼得呲牙咧嘴的样子,心疼地帮她用邦迪给止住了。
这样一搁就是好几个月了,我想她早就忘记当初说的,“哪天再挑破了指头把‘不弃’那两个字也给写上去。”
抬头去看,她依然在那里讲着电话,似乎并不当我的存在。斜眼看钟,又一个小时过去了。
我隐隐约约猜到她是在和一个很亲密的人说话,是胡岩,是小刘,还是其他什么人?
我无从问起,而周身像是燃了火,想立刻升腾了出去。
那本书被我翻得啪啪乱响,暗地里期待对方可以快点把电话挂了。有几次我听到她说,没关系的,让她去好了,我们再讲一会嘛。
她那么轻飘飘地说着,把我的心搅得生疼的,有几次,我站起来要走,最终,我还是没有离开。我知道,离开了,我就永远没有机会了。
整整四个小时。除了手里的那本张爱玲,我无事可做。眼泪在眼眶里不断地打转,这些日子以来的委屈一下子爆发了出来。
我飞快地冲进了洗手间。返身把门重重地锁上了。
我手里捏着那张照片,我和梅蕊倚靠在一起,笑得很甜。那背面,写着“不离”。我忽然觉得万念俱灰,我翻寻着她的刀片,迅速地在手指上割了一道。
血,涌了出来。我的脸上露着一种残忍的冷笑。不是希望我伤心么?那好,我伤了自己,最多不过是一条性命,于你,也算是一种成全了。即使是我的软弱伤害了你,那么,今天就这么一了百了了也罢。
我用力在手指上挤出更多的血,然后飞快地在照片背面写下了“不弃”。
蕊,我把它写完了,你总应该明白了我的心思了吧?如果你还不明白,我又能够怎样?眼泪滴在搪瓷脸盆里,把血滴慢慢冲淡成了一条粉红的线。
我一狠心,把照片撕得粉碎:不要,我什么都不要了!
我歇斯底里地叫着,拿起刀片对准了自己的手腕。我不断不断地重复着:爱她,证明给她看。
我的手颤抖着,眼睛一闭便划了下去。划开的口子并不深,血顺着手掌,指尖,慢慢流进了搪瓷盆。一下子把白色的脸盆染红了一半。
我还在着魔一样地噫语着:爱她,证明给她看!
正在我准备继续割下去的时候,我听见她在外面惊天动地地把门敲响了。她使劲地敲门,带着一些哭腔,说,求你了,安,出来啊,你不要吓我啊。
我毫不理会,更快地把刀片划向手腕。但我无法集中思想。一个濒死的人,一旦有了生存的呼唤,难免是会心慌意乱而本能地生出了求生的欲望。
我暗地里竟然希望她一脚把门踢开来夺下我的刀。想到这里,我的委屈更甚,竟然哇地哭出了声音。
我听见梅蕊在外面说,对不起,安,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求求你开门,你开了门,我们再说好不好?
我没有回答,依然一泻千里地哭着。
我听见外面“扑通”的一声,随后是她的哭声:安,我给你跪下了,求求你啊。
我的心大痛,顾不得手腕还在流血,冲向门边,飞快地打开了门。
门外的情形令我惊呆了,满地的血。她半跪半躺在瓷砖地上,我顺着她的身体向上看,发现她的鼻子里全是血。她低着头,支撑着,看到我打开门出去,再也忍不住,一下子歪倒在地上。
我不顾一切地去抱起她,两个人的血一路滴到卧室。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立刻拿了云南白药来给她。我知道她这样流血一时是止不住的,那是她脑子里的血块。惟一的办法,是拿云南白药里面最强劲的“保险籽”给她。我手忙脚乱地拉了一块棉纱把自己的手腕绑上,然后给她弄来一杯温水,她拿了棉花塞进鼻子,然后很凄楚地看了我一眼,什么也没说,一口把药吃了下去。
这样过了几分钟,她的脸色慢慢红润起来。她拉过了我的手,细心地把绷带拆开,因为刚才包得太匆忙了,皮肉都连着,这会儿一扯,生疼生疼。我坚决地忍着,一直到看见了伤口。她皱了皱眉头,叹口气,说,安,答应我,不要再伤害自己了。
顿了顿,她又轻轻地说,其实,你的心思,我何尝是不明白的。
我的委屈再次袭上了头颅,不争气的眼泪顺着脸颊滑下来。我无法再说什么,有她这句话,我还需要什么呢?
她小心地帮我用棉花把伤口擦了干净。幸好并不是很深。她在纱布上洒了白药止血,不一会儿,便没有再往外渗了。
我看着她,不知道自己能跟她说什么。忽然觉得自己实在太任性了。如果她不来阻止我,如果我真的做了傻事,难道就真的能证明我的爱么?不过是无端让她背上了沉重的包袱。我的父母和家人,明天就要回来的Andy,他们怎么会原谅她呢?因为爱她却生生害了她,那又怎么是“爱”?
其实“爱”,根本不是不顾一切地去“表示”那么简单啊。更多的时候,爱是一种忍受,一种克制,一种顾全大局的退让和舍弃。一种明知不可为而让他/她自由的心怀。
梅蕊又轻轻叹了口气,握了我的手在手心里,幽幽地说道:安,好好保重自己,为我,为你自己,为你父母,也为Andy。
那一夜,我们赤裸着相拥,期待不留一丝缝隙地可以把彼此都溶入到身体的尽头。
阿三有问:爱,真的不是占有,而是舍弃?我无法明白。
我想,爱的最初自然是占有。但是到了最后,就是,让爱自由。
正文 32.双性恋者的注定结局 字数:2584
从机场把Andy接回家,一路上我们竟然没说什么话。
一年多不见,他变得老成了很多。大概是一夜未睡,他的精神很疲倦,我有些不忍又觉得离开脑子里的印象差了很远。
到了家,他的父母和家人不停地问东问西。我没有时间插话,便悄悄躲在了一边。感
觉上像是一出戏,大家都在努力地表示喜悦。其实不过是各自盘算着他的心里到底谁的分量最重。而衡量的标准便是拉开他的旅行袋,一一检阅他带回来的东西。分到最后,Andy终于有时间过来和我说话。我懒懒地笑着,他无奈地说,对不起啊。
然后从贴身口袋里拿了一个丝绒的小盒子出来:他在电话和信里提了无数遍的那对钻戒此刻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他用两个手指把戒指小心捏了出来,然后跟我说,喜欢么?
钻石在阳光下一闪,顿时刺痛了我的眼睛。眼泪就要流下来的样子。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哭,是为了这一年多的等待,还是为了Andy的诚意,抑或,是为了就要离开上海,离开梅蕊?
我不知道,也无从去想,只呆呆地拿着那对戒指,什么也说不出来。Andy过来把我抱在怀里——我很久没有被男人抱了,那股男人的气息强烈地冲击过来,我霎时被电击了一样,全身瘫软在他的怀里。彼时彼刻,我忽然明白了自己从来就犹豫不定的感觉到底是什么,这辈子,我注定是要属于男人,被他们照顾,为他们所爱的。没有办法,即使在心理上那么那么需要细腻的感情,但在另外一方面,渴望着被一种更加强大的力量去征服。
是啊,一个爱男人也爱女人的双性恋者,注定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怜也是最可悲的人。
除非她/他能够彻底的玩世不恭,但事实上,她/他不可能真正去失去哪一方面:男人,或者女人,都是组成这个世界的一部份,缺一不可。
只是如果碰到一个同性能够彻底拴住了他/她的心,他/她便成了同性恋者,反之,他/她又会成为异性恋者。他/她在男人和女人之间徘徊抉择,永远不能两全其美。
婚礼前的忙碌是可以想见的。我们每天一清早出门,在民政局、医院、公安局、饭店、摄影棚之间穿梭,几乎成了机器人。他的假期才三个星期,而在这三个星期里面我们必须办妥所有的从结婚到最后我的签证的手续,然后我才能够和他一起飞去美国。因为事先把很多事情都打听得很清楚了,所以没有花很多周折就办得差不多了。
出乎意料的是,我的签证竟然也异常顺利地拿到了手。
走出美领馆的时候,我呆呆地看着外面的一群人。太阳很大很大,灼伤了他们的脸,每个人都在脸上蒙了一层油,然后非常焦急地来问我:签出了没有?
我点点头,没有大多数人兴奋的表情。也许我本来就对出国并无太大的兴趣,也许我本来就知道我不会被拒绝。总之我感觉不到什么兴奋。一切是懒懒的,淡淡的。给家里人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他们签证签出来了。他们也是半喜半忧,知道分手就在眼前,但还是希望不要阻拦我的“前程”和“幸福”。
我没有时间去思考,周围的空气里弥漫着上海特有的潮湿。几乎每天都要经过淮海路,几乎每天都可以看到曾经住过的那条弄堂。
我揣度着梅蕊是不是在那里,我打电话给她,家里永远没人接,手机永远关机,呼台小姐告诉我,主人去外地,有事请留言。
我明白她又开始和我玩捉迷藏的游戏。但这次我却镇定了许多。我能怎样去强求她呢?让她示爱然后令我左右为难?我不知道如果梅蕊真的苦苦相求,我会不会留下来。她不敢冒这个险,我也不敢。
母亲看出了我的不快乐。趁着Andy不在,轻轻地叹口气,对我说,我也知道你跟梅蕊的感情。妈妈不强求你去选择。可是,做大人的心里总是自私的,总希望你,能够平安地去过一生。Andy很优秀,也是个可以负责的男人,这样的丈夫,你错过了,就不会再有。而且,梅蕊的病,万一……你怎么去跟她父母交代?
我粗暴地打断了母亲的话,摇摇头,说,我已经决定了,你劝也没用。梅蕊有自己的男朋友,她也会结婚的,我留下来又能怎样。我不过也是个女人,她要的家庭,孩子,我都给不起,我们不可能永远年轻,永远可以挥霍,所以,我想,还是我离开吧。
和母亲的谈话算是有了一种默契。她对Andy出乎寻常的好,似乎是为了弥补所有的我的过失。幸好Andy不是一个有心计的人,他甚至粗心到并没有追究我手腕上的伤,只是很疼惜地说了一句“以后要小心啊”便再没了下文。我听了,又是愧疚又是怨尤,自己并不知道自己应该怎样去应对。只是暗暗觉得,也许离开了上海,离开了中国,我和他的生活便会有一个崭新的开始。
婚纱照终于冲了出来,一大叠在大家的手里传来传去。我看着那跟我根本不像的脸,被浓妆艳抹着,娇艳造作。也许结婚就是一场热闹的戏,而且连彩排也没有。我们即兴上了场,然后匆匆退场。
那个夏季流行着张艾嘉的歌。她抱着年幼的奥斯卡在唱:
走吧,走吧,为自己的心找一个家。
也许生来我们就在找“家”,妥协与挣扎的最后结果,无非也就是为自己的心找一个可以躲避的地方罢了。
阿三有问:其实我很羡慕双性恋的,男人女人的爱都可以无拘无束地享受到。
可是事情总是两方面的,当你鱼与熊掌只能取其一的时候,你的痛比你什么都没有还要来得更甚。
正文 33.婚礼前最后一夜 字数:3848
婚礼放在最后一个星期,我们在西郊的一个私人别墅里准备了一个大大的派对。
婚礼前一天的晚上我接到梅蕊的电话,她说,刚刚回到上海,不知道还有什么事需要她帮忙。
她的语气轻松而实在,似乎我们之间没有过任何的纠葛。我在心底里暗暗叹口气,顺
着她的语气说,都准备好了,明天你要早些来的。
她哈哈一笑,说,一定的,我还会给你一个surprise。
说着她便挂了电话,也来不及等我说再见。我无法想象电线那头的她是什么表情,总觉得她的平静是佯装的。我关了电话再打开,再拨过去。
电话响了很久,她才来接,声音有些闷闷的,让人觉得刚刚哭过。
我问,什么时候手术啊?
下个礼拜。她答道,你起飞的那天。
你怎么知道我哪天走?
想知道的事情总是能知道的。
为什么选这天啊?你不去送我么?说完,我觉得自己有些残忍。
不去了。我想静静地躺在手术台上。睡着了,便不会去想不愿意想的事情。
我不答,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她又说,也许就这么睡过去了也不定呢。
你别胡说八道。我急道:这种手术根本没什么危险的,小刘医生保证过。
谁保证也没用,就看上帝是不是保佑我了。她格格地笑起来,笑得我脊背很凉。
我挂了电话。呆坐在床上。忽然觉得很累很累。这近半年的时间来,我和梅蕊,就像进行着一场看不见的战争。而一如她说的,战争还没有开始,我们已经两败俱伤。
这样坐了半天,我终于再也忍不住,披了一件衣服便冲下楼去。
我要去找她,我不甘心。如果她爱我,她一定会留我下来。
我一路上在车里不断地用各种方法去假设她的回答,双数是留,单数是走。沪照是留,外照是走。男人是留,女人是走。
就这样忐忑着到了门口,我发现自己竟然在发抖。我问自己:到底来做什么?回答,问梅蕊,是不是爱我。
再问,如果她要你留下来,留还是不留?
没有犹豫:留下来。
就这样停了两分钟,有人走出门来,奇怪地看着我,又走开了。
我摸黑顺着走廊找到房门。用钥匙打开了门。她盘腿坐在沙发上,听到响声,头也不抬地说,我知道你会回来的。
蕊,告诉我,你是爱我的。
她抬起头,在灯光下极尽妩媚地一笑:Andy也是爱你的。
我不要听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