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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听见如意的试探，唐巧只是微笑着撩了撩发丝“不瞒姐姐，家父和唐尚书是远方亲戚，如今在京中做个小官。我在京中的时候，也听闻过陆家……陆公子和我表姐的婚事，实在是不知如何开口，并不是故意隐瞒。”
如意有些不自在“表姐？婚事？你表姐该不会是……”
唐巧点了点头“正是唐尚书的千金。”
春桃和素儿都是府里的老人，说到与唐家的婚事，四个人都沉默下来。
毕竟这婚退的不明不白，陆家娶了如意除了向皇上表示忠心，说起来也是为了堵住唐家的嘴，到底不光彩。
如意不晓得内里的情况，只是忧心忡忡的看了看唐巧。
真是漂亮。
那日唐巧满脸污垢仍是我见犹怜，素儿这样的姑娘都忍不住同情她，这会收拾整齐，容光不知胜了如意多少倍。
如意撅着小嘴，看着唐巧比自己大几分的眼睛，小几圈的脸蛋，挺直一点的鼻梁，红润一点的嘴唇，觉得自己没有一点胜算。
唐巧都这么漂亮了，她的表姐能差到哪去？
在椅子下烦乱的晃了几下脚，如意到底没忍住，问道“唐姑娘，你表姐叫什么，是个怎么样的姑娘呀？”
唐巧温柔的笑了笑“芊芊表姐诗词歌赋精通，琴棋书画亦不差，我不及万一。”
如意脸上的笑干巴巴的“啊，那真是个才女……”
想到陆子谦新婚的时候总拿大家闺秀来要求自己，如意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虽然知道乱吃醋不好，可心里还是泛酸。
唐巧拿帕子擦了擦嘴唇“哪里，姐姐风姿同样过人，最重要的，还是与巧儿又这样有缘分，不如我们结拜做姐妹……”
如意只听了前一半话，脸上更尴尬。
自己几斤几两如意还是清楚的，别提什么诗词歌赋，就是绣个花她也不会。如意突然想到陆子玉使坏让陆老太太请人教自己厨艺和女红，因为圣旨陆家大乱，这事就不了了之，心里不禁有些后悔。
学一学也是好的吧，最起码不输唐芊芊太多。
唐巧见如意没有反应，不由得一阵恼怒，暗暗绞了绞帕子。
她堂堂尚书千金，何时被人如此忽略过？
自从被莫名其妙的退婚，甚至整个陆家都逃难一样的搬走之后，唐芊芊就成了京城贵女圈子中的笑柄。
深闺中的女孩儿不晓得朝堂上的波澜壮阔，只晓得唐芊芊与陆家订婚十余载，最后陆大少爷竟然娶了个县令的女儿！这对于唐芊芊简直是奇耻大辱，每回出门，她似乎都感觉得到别人带着同情和探究的目光。
陆子谦凭什么说不娶就不娶她了？从小的婚约，这十多年来她芳心暗许，他看不见也就算了，可到最后陆子谦竟然娶了别人！
她怎么能忍住？于是趁着父亲上朝，母亲应酬客人的功夫，唐芊芊带着自己的贴身丫头溜了出来，只留下一张字条。
待她问清陆子谦为何弃她不顾，她自然就回来了。
可没想到路遇那几个劫匪，若不是琉璃拼命护她清白，她早就被人侮辱了。
如今她被陆子谦机缘巧合救了下来，可是琉璃却已经去了。
十多年没见面，她和他都不是以前的样子。
何况她用了假名，陆子谦当然没认出她来，唐芊芊也是在如意说了之后才晓得，救了自己的，正是她暗恋了十多年的陆子谦。
心中百般滋味不说，见到如意这个身世容貌半点不如自己的人，唐芊芊更是气愤。
和如意做姐妹，还是抬举了她！可如意竟毫不领情。
春桃见唐芊芊尴尬的样子，暗中扯了扯如意的袖子，小声提醒她“大少奶奶，唐小姐想和您结拜，做真正的姐妹呢！”
如意茫然的看向唐巧“啊？唐小姐要和我结拜吗？不好意思，刚才发了呆……”
唐芊芊挂着僵硬的笑容“没关系，姐姐不愿意就算了。”
如意一拍手“哪能呢？巧儿妹妹这么温柔可人的妹子，上哪找去？我们这就去结拜，素儿春桃，去准备东西。”
两个丫鬟脆生生的应了。
唐芊芊心里暗恨，总有一天她会把陆子谦抢回来，到时候如意才应该称她一声姐姐！
唐芊芊不是如意，自小生活在封建社会，她是接受男人三妻四妾的。
想到这里，唐芊芊故意问道“我见姐姐晕船难受，怎地不叫家中的妾室来伺候？”
如意脸色有些难看，可是看唐芊芊一副关心备至的表情，还是回了她一个笑容“我不喜欢那妾，见了也是添堵，不瞒你说，到了京城，那妾便准备卖掉了。”
唐芊芊几乎是瞬间就想到一个计策，嘴角的笑意更深“倒也是，娘在家的时候，也不喜欢爹的那些妾室通房。”
如意正想着怎么绕开话题，陆子谦撩开帘子走了进来，见唐芊芊在这，有些尴尬的别过头“唐小姐也在啊。”
唐芊芊见到心爱的人，心中一阵激动，只不过她心思深沉，面上不显“陆公子不用这般多礼，出门在外难免……芊……巧儿不介意。”
如意见到陆子谦来了，暗自舒了口气“你怎么来了？不是和双全有事商量？”
陆子谦笑道“还不是素儿那丫头，没有香烛，到处找人借，说是你要的，连双全都被叫出去问了，你要那东西作甚？”
如意拉了陆子谦的手撒娇“人家想和唐小姐结拜做姐妹，你说好不好？”说罢回头冲唐芊芊眨了眨眼睛“巧儿妹妹，以后这就是你的姐夫啦。”
唐芊芊垂下眼睛点了点头“能和姐姐结拜，巧儿不胜荣幸。”
素儿在甲板上高声喊道“大少奶奶，唐小姐，东西准备好了！”
如意拉着唐芊芊的手，欢欢喜喜去了。
三叩九拜，信誓旦旦，唐芊芊心里转的什么念头如意不知道，只这一刻，她是真心想和唐芊芊做朋友。
来这个世界几个月，除了陆大姑娘陆子月，如意几乎没有谈的来的同龄人，陆子月嫁人又那样早，春桃素儿虽好，可毕竟是丫鬟，虽然如意并不在意，可两个丫鬟却放不开心思，如意也就不再勉强。
香火缭绕间，如意下定决心，望着唐芊芊的脸庞多了几分真心实意。
第二十九章 京城
时间如梭，转眼间短短的半个月航程就要结束了。
“巧儿妹妹，快来看，这件衣料好适合你！送给你好不好？”
如意蹲在一个箱子前，仰着脸看着不远处站在甲板上的唐芊芊。
月白色的缎子真的很适合文静秀雅的唐芊芊。
那边吹着海风想心事的唐芊芊听到如意的话，回过头来，正好看见如意脸上那纯真灿烂的笑容，整个人有些恍惚。
人说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爱情如此，友情亦如是。唐芊芊再怎么嫉恨如意，到底她也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虽然早熟，却因为家庭背景，难得真心朋友。
结拜做了姐妹后，如意真的对她好极了。好吃的留给她，好玩的也分给她，恨不得晚上都睡在一起。
唐芊芊心里有些复杂。
如意真心对她好，她竟不知道如何面对自己心里的算计。想到刚见面时想到的对付如意的计策和话里话外的讽刺，唐芊芊隐隐有些后悔。
可如意还是抢走了她的陆子谦，虽然并不是有意……还有为救她而受尽凌辱的琉璃……
唐芊芊压下心里的犹豫，挂着笑容走向如意“姐姐，这料子真不错呢，琉璃，回头你也做一身一样颜色的……呃……”
如意看着突然没了笑容的唐芊芊，想起素儿说的她们主仆两个被贼人掳去，现在只得她一人，想必那唤做琉璃的丫鬟已经……
“……巧儿妹妹，你不要太伤心，天灾**身不由己，琉璃也一定希望你好好的。”
唐芊芊忍住没有大喊出声。
不是陆子谦娶了如意，她和琉璃如何会这样冒冒失失地跑出来？琉璃又如何会……
可心底有个声音告诉她，不关如意的事，如意救了她，如意是她的朋友。
如意看唐芊芊低着头，肩膀颤抖，忍不住抱了抱她。设身处地的想一想，若是春桃和素儿哪个出事，她也会这样难过吧。
唐芊芊身子一僵，不知道该如何反应，索性扑在如意怀里大哭了一场。
……
这天傍晚，船抵达了京城的港口。
如意陪着唐芊芊说了一天的话，才让她渐渐平静下来。
陆子谦这几天郁闷极了，如意整日围着唐芊芊打转，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少了许多，甚至有时一天碰不到面，只有晚间才说两句话。
好在京城到了，唐芊芊也该回家了。
陆子谦隐隐松了口气，步伐都快了几分。
“巧儿妹妹，你家住哪里？我派几个可靠的下人送你过去。”如意挽着唐芊芊的胳膊，不舍极了。
也许是朋友之间就该互补，一向跳脱的如意见到文静温柔的女孩子就忍不住心生好感。
这会儿分离在即，如意舍不得的紧。
这几天的相处，尽管唐芊芊不想承认，但她的确对如意有了情谊。
毕竟人心不是石头，爱情也不是全部。
唐芊芊神色复杂的看了看在前面走的飞快的陆子谦，咬了咬嘴唇“将我送去尚书府便行。姐姐，我回到家安顿几天便过来寻你。”
如意惊喜道“真的？那你要说话算话哦，我寻了宅子便给你送个信，”
唐芊芊点了点头，不忍心再看如意，领了陆府的下人离开了。
不远处，陆子谦正嘱咐双全去寻宅子，见唐芊芊走了，脚步飞快的赶过来。
“如意，我吩咐双全去寻宅子，要紧邻闹市，这样往后你独自住在这里，我也放心些。”
趁着周围下人都在忙碌，陆子谦悄悄握住了如意的手。
如意心不在焉，被吓了一跳，有些不好意思的回握了陆子谦“谢谢你陆呆子，这些天是我忽略了你……你知道，我平日在家也没甚么朋友，难得巧儿与我投缘。”
陆子谦满肚子的不满都消失了“我晓得，在家里是委屈你了，是我没注意到。”
宅子不可能一下子便寻好，之前陆家在京中的宅子已经上交，归还给了朝廷，原想着在陆大老爷平安归来之前不回来的，只是陆子谦执意要来科考，陆老太太只当孙子年轻气盛，没有多想便准了，只当他来寻些朋友散散心。
陆府一行人在客栈住下，打点好后，陆子谦和如意便领着丫鬟家丁在京中闲逛。
金陵离苏杭很近，街道间处处都是小桥流水的风情婉约，却又不失皇城的沉稳大气。
无论穿越前还是穿越后，如意都没有来过江南水乡，因此一双眼睛到处瞧，这里的树美那里的花娇，就连古朴厚重的城墙都别有一番韵味。
陆子谦从小在京城长大，只领着如意往附近最漂亮最好玩的地方转。如意牵着陆子谦的手，仿佛只是个和恋人牵手逛街的姑娘，快乐极了。
“呦，我当这是谁呢？兄弟们，快来瞧一瞧，这不是咱们京城第一才子陆子谦陆大才子吗？”
正看着路边胭脂的如意听见声音扭头看去。
走在一旁的陆子谦不知何时被一群打扮的花里胡哨的公子哥堵住了去路，刚才说话的，正是为首穿红衣裳的男人。
说是男人，其实和陆子谦差不多大。十**岁的少年，脸上还留着青青的胡渣，面庞白净，眉宇间却带着一股阴气，让人平添几分不喜。
如意放下手里的东西，推开围观的人挤了进去。
陆子谦抿着嘴唇不说话。
那人见陆子谦的样子更加嚣张，又看见他身旁刚刚站定的如意，咧开嘴笑了起来“怎么？陆公子这天上的明珠也学了我们，玩起了姑娘？这位，不会就是你的姘头吧？眼光可真够差的，这样吧，看在陆大公子的面子上，一千两，这妞我包下了。”
常常流连花丛的浪荡公子，如意确实是姿色不够。
陆子谦勃然大怒“程毅！你别以为我不敢拿你怎么样！我陆家虽不如从前，收拾你一个小小的轻车都尉还是绰绰有余，再侮辱我的妻子，当心你的狗头！”
程毅刷的一声打开扇子，哈哈大笑“哎呦喂，兄弟们，陆大才子说甚么？妻子？那个乡下随便娶得丫头？”
如意拉住就要冲上前去的陆子谦，握住他攥的紧紧的拳头，示意他稍安勿躁。
“人言叫的越凶的狗越不会咬人，不知道程公子听说过没有？小女子不才，听不懂您刚刚在吠甚么，可否请您再吠一次？”
“你！”程毅迅速沉了脸“果然是乡下的丫头，言语粗俗上不得台面！”
如意好整以暇地弹了弹衣袖“小女子自知鄙陋，从来都不与那些上得台面的人讲话。不过……这位，程公子是吧？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是花公子呢，瞧瞧这身衣服，我看那花楼里的姐儿穿的都不如公子艳，想必同我一样，也是上不得台面的吧？”
程毅看着自己身上红红绿绿的衣裳，气的脸色发紫“陆才子，这就是你的夫人？连花楼这样的话都说得？”
如意道“怎地，你去得，我说不得？明人不说暗话，您大张旗鼓在这拦下我相公，无非便是嫉妒罢了！绣花枕头草包一个！这么大的人了还只知吃喝玩乐，尚且不如贫家七岁稚童！你可晓得你像甚么？”
程毅被骂的头晕，下意识问了一句“甚么？”
如意昂首挺胸“鸡啊！每天从这里走到那里，叨叨叨，叨叨叨……”
“噗……”
程毅手下不知是哪个公子哥没忍住，笑出声来，接着围观的人哄堂大笑。
程毅脸色青了又绿，绿了又红，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纨绔子弟平日里斗嘴，一言不合便上拳头，哪有和人对骂的经历？程毅词穷，接不上话来，只好伸出手指指着如意“你！你给我等着！不就是读书？别以为除了陆子谦谁都不行！”
如意有些意外，她还以为程毅会放下狠话找她麻烦，没想到听见他说出这种话来。
“我倒看看，这还剩两个月的时间，你能读出甚么花样！”
程毅看着如意脸上的轻蔑，一甩袖子领着人走了。
围观的人群见没有热闹可看，渐渐散去。
陆子谦拉住如意的胳膊，满眼崇拜“如意，你可真厉害！为夫又让你受了委屈……”
如意嘿嘿笑了一声“那可是，想当年我也是打遍幼儿……额，总之我也并不是一无是处。再说这算甚么委屈，我又没损失甚么。”
对着陆子玉吃亏，不见得对着别人也如此。如意由着陆家人欺负，实在受不了才反抗，实在也是因为陆家的人毕竟是血脉相连，打断骨头连着筋。
日子总是要一天天过下去，日日相见的亲人反目成仇，实在不是一个好的体验。
陆子谦摸了摸如意的脑袋“是啊，我的小如意虽然不会琴棋书画，可能言善辩，陆某何其有幸娶到了你。”
如意被陆子谦那句‘我的小如意’弄得浑身发麻，正待说什么，双全找到了他们，说是宅子找到了。
第三十章 素儿的心事
陆子谦有些意外“这么快？”
双全搔搔头“爷，咱们运气不错，城东有家宅子，离皇城近，还临着街，宅子的主人家中有事急着出手，价格也很合适。”
如意皱眉“这样好的事？双全你查过没有，可别让人骗了去。”
陆子谦赞同的点点头“对，咱家这个时候，小心些是对的，钱财不要紧，重要的是不要落了把柄。”
双全又搔了搔头“那我再去问问？”
陆子谦道“去罢，不急在这两天，慢慢寻着，总有合适的。”
双全领命去了，如意和陆子谦慢慢踱步回客栈。
如意心情还不错，偏过头笑嘻嘻的问陆子谦“那程毅是什么人？我看也不算很坏嘛。”
跟在后面的素儿插嘴道“程家老爷是正三品轻车都尉，文武双全，是当年的状元郎呢！老年得子才有了程少爷，可程夫人溺爱无度，那程少爷整日流连花丛，不干正事。他们家的事呀，京城都传遍了，听说程老爷日日和程夫人吵架，怪罪她没有教好孩子。”
陆子谦笑骂道“真是个鬼灵精，甚么都晓得！我素日和他有些交集，盖因许多夫人喜欢将我二人对比说教，弄得他十分反感，见了我便要挑衅。说起来，陆家与程家交好，我和程毅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儿时还是很要好的朋友，不知何时变成了这般。”
如意了然，又是别人家的孩子，难怪程毅那般嘲笑陆子谦。
船到时已经是下午，这会儿逛街耽搁一会，天色已经黑了下来。三里镇那样的小地方，天色一晚街上的行人便寥寥无几，店家也纷纷关门，而京城里却正是华灯初上，纸醉金迷的时候。
灯火在夜色的映衬下显出繁华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