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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虽这样说,但我怕他转而对付陆家。”
陆俊长长叹了口气道:“说实话,我们陆家原本是支持孙绍,顾家也是,没想到最后居然是孙瑜当权,令人失望,我和顾雍谈起此事,都感到有些懊悔,但事已至此,后悔也没有用了。”
陆逊却微微笑道:“其实汉王也是支持孙绍。”
陆俊大喜,他刚要说句话,陆逊却摆手打断了他的话头,“家主暂时不要想得多,现在的当务之急不是谁当政,而是要生存下来,孙权不会放过吴郡,会稽郡也不会放过吴郡,待我们完全抗住了南北夹击,再考虑谁做主的问题。”
陆俊默默点了点头,他能理解陆逊的苦心,陆逊又道:“此外汉王的真正态就只能我们人知道,且不可外传,连顾雍也不能说,否则陆家必有浩劫,明天我会去拜访孙瑜,表达汉王对他的支持。”
陆俊和陆立对望一眼,两人皆感到形势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复杂,这时,陆俊忽然想起一事,笑道:“贤侄回来得正好,按照事先约定,顾家任长史,陆家出任军师,但陆绩腿脚不便,让他担任军师着实有些勉强,这个吴郡军师之位,还是应由贤侄来出任。”
陆逊笑了起来,这正是自己理想中的职务,便说道:“既然一定要让陆家人出任,那我就勉为其难吧!”
第765章 江东风云〔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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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逊返回的消息震惊了吴郡官场和民间,虽然陆逊属于吴郡陆氏家族,他回归吴郡是情理之中,但毕竟陆逊曾是江东军最有实权的副都督,是公认接替周瑜的江东重臣,他回归吴郡无疑对吴郡民众和军队有着巨大的振奋作用。【阅】
陆逊的归来也给孙瑜也带来了大的压力,按军队威望,军权应该归陆逊掌管,不过陆逊主动表示愿意接替陆绩出任军师一职,这便给吴郡的权力格局划上了一个圆满的标志,军师参赞军务,掌管后勤、抚恤及募兵等等杂务,也参与制订作战计划,但不直接掌控军队,这无疑让孙瑜长长松了口气。
而另一方面,孙瑜对陆逊直接掌控的千军队心怀疑虑,尽管陆逊再声称,这千军是江东战俘,但这只是托词,明眼人都知道,这千军队就是汉军。
孙瑜也无可奈何,陆逊已经做出大的让步,他也必须要表示出一点姿态,他被迫公开承认由陆逊掌管吴郡水军,尽管如此,但这千水军还是象钉一样让孙瑜充满警惕,内心不安。
陆逊回归吴郡同样也给建业军方和官场带来了巨大的冲击,这对建业的民心和士气是一个沉重的打击,为了挽回这种劣态,孙权当即下达吴侯旨意,陆逊作为西征军主将,战败被俘,对豫章兵败负有全部责任,罢免他的一切职务,并定他有罪,判处腰斩之刑。
虽然做了一系列的补救,也挽回了不少民情和军心,但这些却弥补不了孙权心中的郁闷,从陆逊之事上,他便感觉到刘璟表面说支持自己,可实际上却是支持吴郡,说到底,刘璟就是玩弄手腕,彻底分裂江东。
上午,孙权和正妻谢氏乘车来到了长干宫,这里是母亲的寝宫,自从江东爆发内讧,孙氏家族分裂后,吴老夫人也被气得病倒了,她是恨儿孙权无能,整天穷兵黩武,令民怨沸腾,最后家族内部分裂了,出现如此严重的后果,她何以去面见丈夫。
这一次吴老夫人病得很重,以至于孙权不敢再轻易动兵征讨吴郡和会稽,孙权和谢氏来到寝宫前,守宫门的侍卫飞奔进去禀报,片刻回来,满脸无奈道:“启禀吴侯,老夫人不见接见,她说身体不适,请吴侯改日再来探望。”
孙权知道这其实是母亲不愿见自己,他也万般无奈,只得对谢氏道:“你替我去照顾母亲吧!我就不惹她老人家生气了,有什么情况,你可及时告诉我。”
谢氏点点头,“将军放心,妾身知道该怎么做。”
谢氏行一礼,快步进宫去了,孙权呆立了半晌,最终叹了口气,离开了母亲的寝宫,返回自己官房。
谢氏快步走到了老夫人病房前,正好遇到了乔氏姐妹,人见了礼,谢氏问大乔道:“母亲情况如何?”
“刚刚吃了药,睡下了,情况不是好,宫医让我们有最坏的打算。”
谢氏脸色一变,焦急道:“母亲怎么会病成这样?前几天还好好的。”
大乔黯然道:“大嫂忘记了吗?上次张机来给母亲看病,临走时说,母亲最多还能延寿年,这期间千万不能生气,必须保持平稳心态,否则旧病复发,神仙都难救了,偏偏这次母亲气得晕倒,我们也没有办法!”
“母亲旧病复发了吗?”
“我不知道,这就要问问大嫂了。”
大乔生性温顺,从不指责任何人,但这一次她也有些生气了,吴侯惹下大祸,而谢氏又没有管住自己,说漏了嘴,将母亲当场气晕,这都是他们夫妻二人的责任。
谢氏知道自己过失,她不敢争辩,低声道:“我去看看母亲!”她侧身走进了病房。
乔氏姐妹来到隔壁房间,大乔端坐在软席上,神情十分悲戚,虽然宫医说抢救得还算及时,旧病没有复发,但母亲毕竟年事已高,病情很不稳定,万一母亲有个长两短,她该怎么办?这时,小乔低声道:“阿姊为何不去吴郡,和绍儿住在一起。”
大乔摇了摇头,“他给我的信,还想回建业,不愿做所谓吴主,当别人傀儡,连吃饭睡觉都被人监视,这样的日我可不想过,而且孙瑜那人你也知道,他看我的眼神一直不对,我若去吴郡,岂不是羊入虎口。”
小乔笑道:“听说孙瑜没有妻,阿姊性就改嫁他,其实不是很好。”
“胡说!”
大乔脸一沉道:“我心如止水,以后这种话不要乱说!”
小乔低下了头,大乔也感觉自己话说重了,又叹了口气道:“我知道改嫁不是什么丢脸之事,只是我毕竟是伯符将军之妻,曾是江东王妇,我的身份事关江东尊严,不能再嫁人,而且我也生了倩儿,也算是心有寄托,倒是你,才二十八岁,又未生育女,你应该改嫁,父亲也是这个意思,上次让你回娘家,就是让你相亲,你知道吗?”
小乔摇了摇头,“我知道,但我暂时也不想考虑改嫁之事,以后再说吧!”
“以后就年纪大了,我们女人,芳龄还有几许?趁现在年轻,还能嫁个不错的夫郎,再过几年,恐怕就只能做人续弦了。”
小乔有些烦躁地摇摇头,“阿姊,不要再说这件事了。”
大乔呆了一下,良久,她又柔声问道:“尚香不是邀请你年初去她那里吗?你怎么不去?”
“我不想去,家中事多,几个孩要照顾。”
“他们年纪都不小了,完全可以照顾自己,循儿甚至已经娶妻,还要你照顾什么,整天闷在家中,人会生病的,还是出去走一走,散散心也好。”
小乔轻轻咬了一下嘴唇道:“要不阿姊和我一起去,我写封信给尚香,她一定很欢喜。”
“你要去就去,还非把我拉上。”
大乔眨眨眼笑道:“谁让我是你阿姊,好吧!我就和一起去散散心,不过要等母亲的病势好转。”
说到母亲的病势,大乔的心中又笼上了阴影,虽然她很希望母亲的病情好转,但真的可能好转吗?想到这,她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如果母亲万一挨不过这一关,她就得守孝一年,哪里也去不了。
姐妹两人都不再说话,各怀心事
孙权去探望母亲却吃了闭门羹,他心情郁闷地返回了官房,坐辇到了门口,便远远看见张纮站在门口,手中拿着一卷书,似乎在等候自己,孙权想起一事,连忙喊道:“停下!”
坐辇停下,他快步走出坐辇,来到张纮的面前,“长史可是为上次我交代之事?”
“正是!”张纮躬身向孙权行一礼笑道。
孙权大喜,连忙将张纮请进了房间,两人坐下,张纮将手中的卷呈给了孙权,“这是吴侯吩咐,关于减税的一些方案,微臣斟酌,建议还是恢复建安四年的税赋。”
孙权当然知道,他因为加税而引发民怨沸腾,是这次江东分裂的直接火源,尽管他现在依然财政吃紧,但他不得不减税了,否则丹阳郡的民众都会全部逃去吴郡和会稽,孙权在这方面有过深刻的教训,当年就是因为税赋差,大量豫章和庐江民众都跑去了荆州,使这两郡人口锐减。
不仅是减税,还要暂停兵役和劳役,这也是民怨沸腾的根源之一,孙权结果草案仔细看了一遍,确实和建安四年的条款相符,建安四年是他执政第一年,大量精减税赋,使他赢得了民心,恢复建安四年的税制,也是有从头开始的意思。
这一点孙权心中如明镜一般,尽管他心中不愿答应,但已经由不得他了,他叹了口气,将草案递给张纮,“正式草拟吧!争取今天定下来,明天就颁布,时间不等我们了。”
“微臣这就回去拟定!”
张纮准备告辞,却见孙权低头不愿,似乎要对自己说什么,他又笑问道:“吴侯还有什么事吗?”
孙权很无奈道:“是关于进军吴郡之事,我想趁那帮叛逆立足未稳,直接剿灭了他们,但又担心母亲病情,所以迟迟拿不定主意,长史有什么建议吗?”
张纮很了解孙权,他口中说是担心母亲病情,但实际上不然,他是担心其他方面,担心内战是否会引起全面危机,最后导致自己灭亡,这才是孙权的忧虑之处。
张纮微微笑道:“出兵与否,无非是看形势是否紧迫,条件是否具备,实力是否有把握等等,坦率地说,现在形势确实很紧迫,如果不及时剿灭分裂,一旦这种分裂形势固定下来,再想剿灭分裂势力或者统一江东,就很难了,但问题是现在我们出兵的条件并不具备,实力也不足以剿灭两派分裂势力,所以我们现在面临一个两难的境地。”
孙权沉默不语,说到条件不具备,他先便想到了驻扎在濡须口的曹军和驻扎在芜湖的汉军,刘璟和曹操都亲自压阵,虎视眈眈望着江东,一旦江东内战,很容易被这两支军队干涉,孙权已经意识到,曹操是希望江东内战,最好是孙贲统一江东,而刘璟恰恰相反,他是希望江东稳定,维护分局面。
但不管是刘璟还是曹操,都不愿意自己重新统一江东,这是不容置疑,一旦有这个趋势,他们肯定会出兵干涉,甚至还会默契地联合出兵,这就是孙权最大的忧虑。
张纮却淡淡笑道:“其实关键原因还不是外部干涉问题。”
第766章 江东风云〔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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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权抱拳行一礼,“愿听公之言。【】”
“其实我的依据很简单,就是江东民心思定,由于江东年年征战,民间青壮劳力严重不足,田间地头大多是老人和妇女在耕作,粮食亩产减少两成,一旦再兴战火,江东的经济必然会遭到毁灭性的打击,到时江东大地满目疮痍,就算吴侯统一江东,恐怕刘璟也不会再等下去。”
孙权默默点点头,“请说下去!”
张纮又缓缓道:“其次就是我们实力,吴侯现在手中军队只有万余人,如果再加上毗陵郡的五千民团军,那就是四万,而建业的库存粮食只剩下十万石,最多只能维持军队个月的开支,还要支付官员俸禄,还要平抑粮价,吴侯,我真的很担心啊!”
孙权低头不语,半晌,他叹息道:“我原本还为鲁敬不能将战俘要回来而生他的气,现在想起来,如果万战俘回来,我拿什么养活他们?”
“微臣觉得敬这次出使还是很有收获,战俘问题不大,刘璟迟早会放回来,倒是用庐江换取豫章和鄱阳两郡,对我们眼前有利,至少豫章和鄱阳两郡的税赋收入要远远大于庐江,刘璟要的是战略之地,我们要的是税源,应该说是各取所需,吴侯应该褒奖敬,而不应斥责他卖国。”
张纮很含蓄地劝说孙权,这次鲁肃回来,孙权大发雷霆,怒斥他卖国,免去了他大都督之职,贬为东曹丞,鲁肃因此病倒,很多大臣都同情鲁肃,却不敢替他出头,张纮也一样,他找到这个机会,含蓄地替鲁肃伸冤。
孙权明白张纮的意思,他当时是一时恼怒,事后也颇为后悔,毕竟鲁肃对他一片忠心,但孙权的面却拉不下来,只得含糊说道:“我知道,这次对他严厉了一点,以后有机会再慢慢弥补吧!”
虽然鲁肃的事情解决了,但粮食怎么办?还是无计可施,张纮又小心翼翼道:“吴侯,江东的粮价已涨到斗米一五十,前所未有之高,若再不平抑粮价,民众恐怕就要造反了。”
“平抑粮价需要多少粮食?”孙权声音有些颤抖地问道。
“至少需要五万石。”
“五万石!”孙权失声喊了起来,五万石粮食,岂不是要用掉存粮的一半,那他的军队怎么办?
孙权脸色变得铁青,他还想从民间征集军粮发动对吴郡的战争,现在征粮无望,居然还要他倒贴出来,怎么可能!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孙权追问道。
张纮叹了口气,“原本可以动用望族支持,但江东望族大多在吴郡,现在也没有希望了,丹阳郡的望族估计能支持一点,但最多几千石粮食,车水杯薪,远不足弥补缺口。”
孙权负手在大堂内慢慢踱步,他可以去哪里弄到粮食呢?这时,张纮又道:“如果我们再有十万石粮食,那么四万军队的给养就能维持五个月,节俭一点,勉强可以撑到明年夏收。”
孙权叹息一声,“我当然明白,可是哪去去弄这十万石粮食?”
“微臣倒觉得,这十万石粮食也不是没有办法解决。”
孙权大喜,俨如溺水之人抓到了一根木头,他急忙问道:“快说,有什么办法?”
张纮见孙权姿态已经放软,便笑了笑道:“微臣现在有个建议,吴侯不妨一试。”
“张公请讲!”孙权精神一振,居然有个方案。
“第一个建议是吴侯可派人去曹营,向曹操示弱,表示愿意臣服朝廷,每年向朝廷纳土上贡,这样做一方面可以削弱曹操对孙贲的支持,另一方面也是对刘璟的警告,如果他一味支持吴郡,那么后果就是建业全面倒向曹操,我想刘璟一定会有所收敛,至于会保持中立,更重要是,如果谈得好,曹操或许会支持我们十万石粮食。”
“可是他自己就粮食不足,会支持我们吗?”孙权疑惑问道。
张纮笑道:“这两年北方连续粮食大丰收,粮食已不再短缺,十万石粮食曹操完全拿得出。”
孙权想了想,便欣然道:“这个建议很好,我会考虑,然后呢?”
“第二个建议就是军队屯田,现在丹阳郡和毗陵郡抛荒粮田很多,官府可以收回来,统一交给军队屯田,这样到明年夏收时,军队粮食便可自给,将大大缓解财政负担,有利于修养生息。”
张纮见孙权连连点头,显然是赞成自己的方案,他也精神振奋,又继续道:“第个建议就是对吴郡和会稽实施计谋,吴郡孙绍和孙瑜有矛盾,孙贲残暴贪婪,会稽民众虽一时受他蛊惑,但日久必然会看透他,从而抛弃他,虽然我们不对吴郡和会稽动兵,但也同样能不战而屈人之兵。”
孙权大喜,起身施礼道:“听公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有张公辅佐,江东复兴有望,条建议,我全部接受。”
富春县,会稽军和吴军的对峙还在继续,尽管贺景蒙受了巨大损失,但他并不甘心撤回会稽,很重要一个原因是他出征前在孙贲面前立下军令状,以人头担保夺取浙水四县,作为奖赏,孙贲也答应将临水县封给他做食邑。
可现在遭遇挫折,食邑还不可及,但他项上人头却岌岌可危,贺景又恨又气,下令军队去四处收集船只,这一带河网密集,湖泊众多,寻士兵不负他的期望,用十天时间收集到了两多条船只,全部停泊在浙水南岸,这样一来,他一次可以运送千士兵渡江,这令贺景十分振奋,他开始耐心地寻找机会。
这天晚上,天空彤云密布,星月无光,夜色黑沉,十步之外便看不见人影,这便是渡江的大好机会,而贺景并没有从富春县渡江,而向西行十里,在一处叫做白茅镇码头渡江,两艘船只密集地排列在江边,一队队会稽军十步纷纷登船,第一批千士兵很快便上了船。
贺景回头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禀将军,大约两更时分。”
贺景点点头,随即下令道:“传令渡江!”
渡江的军令下达,一艘艘满载士兵的船只驶离了岸边,缓缓向北岸驶去,贺景也登上了一艘五石的中型渡船,跟随着第一批士兵向北岸进发,江面上漆黑一片,十几步外便看不见其他船只,连江水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