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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到花朝一半春-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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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是因为这样,我才更不能嫁给他。”花朝坚定道,她没有告诉萤儿,方才之所以回来那么晚,就是在和萧桓剥白心迹,可他却只敷衍着容后再议。   
  :“如果当初公主先遇见的是萧大人而不是世子呢?”萤儿试探道。   
  花朝在听到世子这两个字时,摇扇的素手蓦然一顿,不点铅华的俏颜上尽是哀痛,只不过一瞬间却还是即刻回复了常态,淡淡道:“母妃在生之日常说,这世上最悲哀的字莫过于“如果当初”,不久,你就该改口叫他二驸马了。”   
  那是一场宿命的相逢。   
  情不知何所起,而一往情深。   
  :“是奴婢失言!”萤儿回过神来,忙跪下谢罪。   
  花朝温言道:“起来吧,这里没有外人,不必动不动的下跪请罪。”   
  萤儿上前为她揉捏着肩膀,心中却涌起无限的悲哀。   
  天上秋期近,人间月影清。   
  次日。   
  一觉醒来,已是清朗白日了。   
  萤儿上前为花朝梳妆,灵巧的手指在如云的乌发中穿梭着,一面絮絮道:“一早,皇上打发人给您送来了南越进贡的茶叶,锦缎和首饰,满当当两大箱子呢。哦,还有,容贵妃命软红姑娘来请公主到千秋亭赏菊呢。”   
  说话间,已挽起飞月髻。   
  花朝在发间斜斜插了支紫玉璎珞流苏簪,水滴般白玉晶石在眉心颤颤垂下,身着杏黄曳地长裙,腰间系了缠枝束花银丝带,顿显袅娜雅致身段,一举手,一投足之间便道尽了那分千古不变的优雅尊贵。   
  待用过早膳,花朝便带着萤儿向御花园走去。   
  一路分花拂柳,但觉暑气尽退,满目秋色清澈透人。   
  :“公主,您瞧,容娘娘已经来了。”萤儿指着千秋亭道。   
  果见容贵妃坐在亭内,身侧有一小宫女为她斟酒。   
  :“越发不成样子了,大天白日就喝起酒来。”花朝蹙起眉头,斥退宫女,顺手将酒壶递给萤儿。   
  容贵妃绛红的金丝罗裙着身,流云髻上珠翠荧荧,一串拇指般大小的淡紫海螺珍珠安静的挂在颈上,闪着润细腻的光泽,雪白的腕上笼着一对熠熠生辉的金刚镯,华贵异常。她双颊微露春色,见花朝撤下执酒宫女,斜睨着俏眼笑道:“是谁说大天白日不能饮酒的?”   
  花朝亦不与其争辩,吩咐小宫女取了醒酒石来给她含在口中,径直坐了一旁道:“不是说要赏花吗?”   
  :“赏名花,对名酒才是人生一大乐事呢!”容贵妃含糊不清道。   
  小宫女伶俐上前道:“这酒,是南越使者带来的。”   
  花朝叹息着命她退下,亲自把盏道:“既是故国佳酿,自当例外。”   
  容贵妃神智渐明,含笑道:“果是知心人。”   
  :“明贵太妃身子可好?”花朝真切道。   
  容贵妃眸子微现痛苦之色:“当日,若不是我当机立断自请和亲澜氏,只怕我母妃早撑不到今日。如今,我已是万万人之上,那南越国君,我的异母弟弟也不得不讨好逢迎于我,可是,我依旧与母妃天隔一方,始终不得承欢膝下,我费尽心机向上攀爬又有何益?”   
  :“这些我都明白。只是,今日你若不是澜氏贵妃,那南越国君又怎肯对明太妃另眼相待?若你顺从你父皇的意思,为笼络重臣下嫁,今时今日只怕太妃的处境更糟,不是吗?”花朝软语安抚道。   
  容贵妃别过脸去,泪水潸然而落。   
  :“倘若四哥哥能平安归来,倘若果然有那么一天,我定要为你接来明贵太妃,叫你母女再不分离。”花朝郑重许下承诺。   
  容贵妃转过身来握了她的手,动容道:“我知道你会的,我也知道你能做到,我一直期许的都是你,不是任何人。”   
  花朝一愣,只是不解。   
  :“四皇子归来与否,对我而言都不重要,你或者一直都不知道,我之所以愿意助他一臂之力,是因为你,而远非众人所想像的,因他而护持你。”容贵妃眸中精光一闪。   
  花朝越发茫然。   
  :“日后,你便会明白了。”容贵妃淡笑着。   
  :“你瞧,这花开的多好啊。”她见花朝一头雾水,遂换了话题,指着亭外满地金菊。   
  忽一身熟悉的声音传来:“本宫当是谁,原来是容妹妹和七公主!”   
  两人闻声回头,只见贵妃带着永平公主在众宫女的簇拥下逶迤而来,盈玉身边却多了一个年轻女子,却是从未见过的。   
中卷 第四十二章 退路   
    一簇簇灿然若金的菊花团团环抱着千秋亭,幽香袭人。   
  贵妃巧笑嫣然:“容妹妹好兴致!”   
  花朝仪礼参拜:“见过贵妃娘娘,二皇姐。”   
  盈玉哼了一声算是应答,甚是不屑。   
  容贵妃盯着她笑道:“还未恭喜二公主,好日子就要近了吧。”   
  在贵妃的目视下,盈玉不情不愿的屈膝道:“见过容娘娘,多谢娘娘惦念。”   
  :“瞧,本宫倒是忘了给容妹妹和七公主引见,这是定远王府的二小姐,岚如。”贵妃亲热的拉过身后女子,言笑晏晏。   
  那粉衣女子盈盈下拜,口称:“岚如见过容贵妃娘娘,见过七公主。”   
  容贵妃淡淡笑道:“不敢当。”   
  花朝凝眸看来,只见她豆蔻华年,楚楚衣衫,好一个柔美飘逸的曼妙佳人,只是与岚若无半丝相仿之处,在众人的审视下颇有些怯怯,以准太子妃的身份来说,她本不应如此的。   
  :“岚如姐姐快别如此,等你和二哥哥完了婚,便是我,也要大礼参拜尊你一句太子妃娘娘的。”盈玉面有得色,口中和岚若说话,眼睛却瞥着花朝。   
  凌岚如粉颈低垂,从嗓子里咛道:“公主说笑了。”   
  容贵妃噗哧一声娇笑道:“恭喜贵妃姐姐得此品貌俱佳之淑女为媳。”   
  贵妃不着痕迹的瞥了岚如一眼,显是对她不满。   
  :“不知凌王府可有大小姐的消息?”容贵妃见贵妃不悦,反而越发来了兴致。   
  凌岚如不安的抬眼看向贵妃,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   
  贵妃面无表情的接话道:“妹妹操心太甚了,如今连凌王府的家事也要过问吗?”   
  :“姐姐这是说哪里话?太子大婚就在眼前,皇室与凌府即将成为一家人,所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妹妹关心关心,难不成错了?”容贵妃顺手掐下一朵金菊,漫不经心插在髻间。   
  贵妃面上浮现一丝冷笑:“妹妹若是空闲,还是关心关心明贵太妃,再不然,多去佛堂为自己个的下半生祈福才是正经。”   
  这话听来直叫人不寒而栗。   
  下半生,好像眼前这些人的下半生已然牢牢握在她的手心,任她摆弄。   
  容贵妃丝毫不为其所动,以目视花朝,慵懒笑道:“咱们也该走了罢,不要耽搁贵妃娘娘带了太子妃面君。”   
  花朝见凌岚如颊上红晕密布,不忍她难堪,到底温言道:“听闻姐姐擅琴,以后要多多讨教了。”   
  凌岚如讶异的抬起眸子,感激一笑道:“不胜荣幸之至。”   
  待两人去的远了,容贵妃才恨恨道:“她竟如此笃定我们的后半生由她支配!”又叹道:“定远王府这两位小姐竟如此大相径庭,本宫还记得初次见到凌岚若,几乎把她当作天潢贵胄,通身的气派竟是天生的不二太子妃。”   
  花朝亦是摇头:“选了如此柔弱的她做太子妃,真不知对她而言是福是祸。”想那太子允对凌岚若恨之若骨,不知会不会将一腔怒火施在她的身上。   
  容贵妃冷笑不已,一针见血:“这话好笑,定远王府要的是太子妃的名号,骆倾城要的凌氏儿媳,如今他们各得其所,还会有人在乎这枚棋子的福祸吗?”   
  花朝默然不语,自己又何尝不是一枚棋子!   
  秋意一日胜过一日。   
  礼部选了十月初三,为黄道节日,皇帝正式下诏为太子完婚。   
  婚礼办的很是隆重。   
  皇宫上下喜色盈盈,贵妃特意选了承乾宫做为新婚太子夫妇的寝宫,承乾,隐含承继皇业,总领乾坤之意,如此刻意的表白身份,贵妃到底心头难安的,四皇子的遗体一日未寻获,她一日难眠。定远王府的陪嫁之物绵延几条街道,京都百姓大都倾巢而出,万人空巷,只为一睹那百年难见的希世奇珍。   
  花朝这才发觉,原来定远王府不仅权倾当朝,更是富可敌国。   
  湖水微起薄霜。   
  淡淡阳光洒在身上,却是丝毫暖意也无的。   
  这日,皇帝唤了花朝陪他信步园中。   
  :“朝儿,你四哥哥依旧没有音信吗?”皇帝仿佛老了许多。   
  花朝轻轻挽住他的臂弯,黯然摇头。   
  :“父皇这些日子总是在想,该为你寻个好退路的。”皇帝凝视着女儿,突兀道。   
  花朝愕然:“父皇?”   
  :“唉,事已至此,回天乏术。父皇不该叫你卷进来的。”皇帝拍着女儿的手,满目爱恋懊悔之色。   
  花朝木然心惊,这话听起来很是不详。   
  皇帝停住脚步,再开口,只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朝儿,你不愿嫁与萧桓,是不是?”   
  :“打小你和凌彻便好,他待你比待盈玉好,父皇都看在眼里,凌彻自幼喜怒不形于色,是个极深沉的孩子,做事自是沉稳妥当,叫人挑不出半点错来,这些年,他只做过一件出格的事儿,那日父皇应贵妃和定远王所请,想为他和盈玉指婚,将此事公诸于世,可他却逃开了,后来秦玉告诉父皇,他送你去离宫了。还有那幅对联,其实,父皇什么都知道,他早就对出了那个下联,父皇也知道,只是,父皇没有想到的是,他竟真的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它说出。”皇帝苍白的面色浮上一丝飘忽的笑。   
  :“朝儿,你说,这是不是天意?唉,没有人能违背自己的心呐!”   
  花朝怔怔的听皇帝说完,早已是泪流满面。   
  皇帝踱至她面前,将女儿缓缓揽在怀中,轻轻拍抚她后背:“好了,都过去了。父皇还是那句话,有父皇在一日,便断断不至叫你受了委屈。”   
  秋雨簌簌而落,整个皇宫笼罩在一片绵延不绝的凄清中。   
  阴冷郁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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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卷 第四十三章 情何以堪   
    自园中回宫,皇帝便一病不起了。   
  贵妃带着太子妃及永平公主日日侍奉在床侧,不容旁人近身。   
  容贵妃倒也不见惊惶之色,每日早晚偕同花朝到龙德殿请安问药,并不多做停留。   
  日子一天凉似一天。   
  宫中的岁月仿佛除了季节变迁,便十年如一日的相仿。   
  :“公主,您都看了一日了,今日天儿还算好的,咱们出去逛逛吧。”萤儿咕哝道。   
  花朝放下手中的书卷,下意识捏着肩膀笑道:“怎生这样闲不住?前日在湖上泛舟,昨日逛了园子,今日刚歇了这半日,又发慌了吗?”   
  萤儿笑着上前为她揉捏:“您还别说,真是坐不住呢,有几个像您这样心定气闲的,别的倒罢了,只说永平公主好了,每日在皇上跟前侍奉着,一得了闲又是宴客又是游湖,倒比往日还忙碌了些。”   
  :“说起来,也该去给父皇问安了,你随我一同吧。”花朝不理会那些闲话,只起身道。   
  萤儿欢喜不已,急急在里间取了流彩飞花织锦银狐斗篷出来,细细为花朝披在身上,又将玉雕婴戏纹手炉放在花朝怀中笼住,主仆二人低声说笑着便向外走去。   
  刚走出无忧宫,萤儿便哆嗦着叫道:“这是什么鬼天,可冷死我了。”   
  花朝好笑的看着她:“咱们殿内门户紧闭,日夜不休的烧着银碳,自然觉不出冷来,甫一迈出殿门,可不是冷的刺骨吗?”说着,将怀中暖炉递给她。   
  萤儿只是不接:“哪有奴婢暖着,叫主子挨冻的理儿,况且您最怕冷不过了。”   
  :“我哪里会冻着,瞧,这斗篷暖着呢,一丝风也进不去,你只管安心捧着吧。”花朝含笑将玉炉放在她怀中,吸了一口冷冽的寒气。   
  萤儿眸子隐隐感动:“不是奴婢夸自己个的主子,这宫里大大小小数百个主子,要说待底下人,还要数公主最和善,皇上命秦总管给咱们宫里挑奴才的时候,多少人削尖了脑袋要往咱们宫里来呢。”   
  花朝随意听着,并不多言。   
  萤儿一发来了兴致:“若说最难伺候的主儿,要数永平公主了,不欢喜了要打要骂,欢喜了还是又打又骂的,叫不摸不透她的脾性,您没见她贴身伺候的宫女兰儿那份谨慎的模样,饶是如此,那身上还没个好,新伤连着旧痛,奴婢看着都怕……”   
  :“放肆!”   
  身后兀的传来一身冷斥,唬了萤儿一跳,待转过身子,忙跪下道:“奴婢给世子殿下请安。”   
  凌彻身着玄色锦袍立在桥头,冷冷道:“深宫禁苑,岂容你随意诽谤主子?”   
  :“奴婢失言,请世子恕罪。”萤儿不安道。   
  凌彻不再看她:“以后不可如此口无遮拦,你一旁稍候,我有话和公主说。”   
  萤儿偷偷看了花朝一眼,却也不敢违抗,遂远远站到桥尾。   
  花朝始终背对着凌彻,不曾回头。   
  :“多日不见,还好吗?”凌彻沉默半晌,开口道。   
  花朝望着冰窒的湖水,淡淡道:“一切都好,多谢世子挂念。”   
  凌彻微微蹙起眉头,叹息道:“你又误会了吗?我并非为了她的声名着想,只是隔墙有耳,若是萤儿的话被有心之人听到,又要为你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世子说哪里话?本是花朝约束奴才不力,你为二皇姐的声名着想亦份数应当。”花朝暗自咬牙忍回忍回心底的酸涩。   
  凌彻忍无可忍,用力将花朝的身子扳转过来面向自己:“非要如此吗?”   
  :“世子似乎问过同样的话,我的回答想必你还未曾忘记,今日今日依旧不曾改变什么。”花朝缓缓垂下目光,平静的微笑着,心口却是生疼的厉害。   
  凌彻凝眸看她,面上不见了往日的冷静自持,花朝眼里亦是泪光莹然。   
  沉寂的宫苑中,只听得北风在耳边呼啸而过,昔日青梅竹马,亲密无间的两个人相对无言。是上天作弄吧,谁又曾想到今日竟会站到你死我活的对立面,叫人情何以堪?   
  :“你曾问过,若是有天我被迫嫁给不爱的人,会不会有岚若那般决绝,今日,我依旧要问,我爱的那个人,他心里到底爱着谁?”花朝定定望著他。   
  凌彻一言不发,将她紧紧搂住。   
  强压在心底的悲酸陡然铺天盖地将花朝湮没,最后一丝期冀顿时化作乌有,她再也忍不住泪流满面,张臂搂住他颈项,埋首在他怀中良久,再度扬起脸时已是冷若寒霜:“从此萧郎是路人,世子和我都要谨记在心,对了,我该改口叫你姐夫才是。”   
  那淡淡姐夫两个字,突如袭来没有任何防备的砸在凌彻心上,叫他颓然垂下手臂。   
  :“花朝。”   
  两人蓦然回首,却是萧桓。   
  他身上朝服未退,想必是刚刚下朝,只见他疾步赶来,笑对凌彻道:“这样巧?”   
  凌彻唇角抿紧,冷冷注视着并肩而立的两人,眸中戾气忽重。   
  :“是啊,正要去给父皇请安,刚巧遇见世子。”花朝与凌彻拉开几步距离,对萧桓微微一笑,刻意解释道。   
  萧桓亲昵道:“冷不冷?”随手为她拢了拢银狐斗篷,丝毫不在意有人在。   
  花朝摇摇头,安宁笑道:“幸好在这里遇见了,不然要你白跑一趟。”   
  :“那又有何妨?”萧桓轻抚她长发,满目爱怜。   
  :“也好,我们一同去给父皇请安吧。”花朝淡笑道。   
  :“你说怎么样都好。”萧桓亦笑道。   
  两人旁若无人的你一言我一语,凌彻已然拂袖而去。   
  花朝自眼角瞥到他离去的背影,面上不经意露出一丝落寞。   
  :“日后若要做戏,做的再彻底一些,至少不要让我一眼就能看穿!”萧桓蓦然扯过花朝,深深看向她眼底,沉了脸色道。   
  花朝被他洞悉一切的凌厉目光惊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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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卷 第四十四章 夜半惊心   
    皇城中,漫天大雪在纷纷扬扬地飘着,银烛已昏,烛台上血红的烛泪堆得老高,重重宫阙被笼上一片皑皑素白,除却骤尔北风呼叫,只有时不时传来低暗隐晦的打更声在凄凉的断断续续。   
  :“萤姑娘,萤姑娘。”殿外一声低唤。   
  萤儿在睡梦中被惊醒,怔忡着打开殿门:“是谁?”   
  小安子从暗地里露出脸来,焦急道:“公主可歇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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