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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到花朝一半春-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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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没有落在地上,而是一片一片附在花朝地衣衫上,如同用彩色金线绣上的一般,雪白衣衫上顿时绽放出大朵大朵的繁花。   
    “这?”花朝又惊又喜。   
    凌彻笑道:“这五层共有一百种花。今日不是花朝节吗?这会子你可知我为何要你在这好日子里穿了这件雪白素衫吗?这衣服的料子是吴越进贡的,叫做吸花丝,经年不过一两,积了这些年,才得一件衣衫。”   
    “彻,我好看吗?”花朝忘情之下,踮起脚尖飞旋起来。   
    无数烟火在头顶炸开,照亮夜空,凌彻痴痴看着她明媚的笑靥,竟默然无言。   
    “彻,你看。”花朝如小孩子般扯了他的胳臂道。   
    凌彻宠溺一笑,揽住她纤细的腰,在她耳边道:“你在我心中是最美的。”   
    这一夜,众人直到三更天才散。   
    次日。   
    快到用午膳之时花朝才缓缓醒来,凌彻早已不在身边。   
    萤儿进来伺候她起身,欲言又止道:“公主,昨儿个的贺礼您都过目了吗?”   
    “那样多,还要一一看过吗?怎么?”花朝慵懒道。   
    萤儿见左右无人,低声道:“有两份礼,您倒要看看地。”   
    “哦?”花朝看向她。   
    萤儿命凝翠拿了进来,一个精巧的黄金芙蓉匣子,还有一盆花。那花种在一个白玉盆中,花朵足足有碗口那样大,边缘是纷碎的,浅淡不一的紫,里头却皓白如雪,质感滑腻,几丝绯红的红心儿从花朵中妖娆而出,浑圆的绿叶肥大翠绿,香气馨浓。   
    花朝一看便喜道:“这是什么花?”   
    “听送来地人说,这花叫做两相忘。”萤儿窥着她的脸色道。   
    花朝心头一跳:“这是谁送来的?”   
    “是萧大人自岭南送来,恭祝您生辰的贺礼。”萤儿小心翼翼道。   
    花朝盯住花,喃喃道:“两相忘,两相忘。”   
    “这匣子是太后赐的。”萤儿又道。   
    花朝出了一回子神,默默将匣子打开,却是一个用手绢包起来的物件,打开来只见如草根般无数的残渣滓,萤儿道:“闻起来,倒象是什么药。”:“是冥幽草。”花朝冷冷道。   
下卷 第一百零三章 朱明远   
    人正闲聊着,却不妨凌彻已掀帘走到内室。   
    “怎么这会子回来?”花朝奇道。   
    凌彻尚是一身朝服,头束蓝宝石冠,进来时面上微有薄怒,这会子却漫不经心的抚着花叶:“这是什么花?往日竟从未见过的。”   
    “回王爷,这是两忘花。”萤儿道。   
    凌彻眸中精光一闪,淡笑道:“名儿倒别致,只是放在这里不合时宜。”   
    “萤儿,把它搬到花房去吧。”花朝也不看他,吩咐道。   
    萤儿暗地里舒了口气,应着搬了花出去。   
    “这是今岁的新茶,尝尝可还好?”花朝站起身,将手中的翠玉盏递与他。   
    凌彻接在手上,若有所思的把玩着。   
    “怎么?瞧着倒象有心事?”花朝用玉钗将乌发松松簪起,又斜斜插上一枝金步摇,长长的碎玉滴颤颤垂在耳侧,摇曳生姿。   
    凌彻闻言看着她:“依你之见,太傅朱明远如何?”   
    “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问起这个来?论公,他是你的下属,论私他是我们老师的同胞兄弟,到底如何你该比我清楚才是。”花朝疑惑道,又道:“怎么?”   
    凌彻啜了一口茶方缓缓道:“今日朱明远来见我,自请为琛儿授书。”   
    “什么?”花朝惊道。   
    凌彻深深看了她一眼:“我已经准了。”   
    “彻。你明知道朱明远与凌家是有着纠葛地,若他来教习琛儿,只怕言语间会灌输对凌家不利的言辞。”花朝不安道。   
    当年,太傅朱明堂因着号召群臣推举煦为太子,极力反对由允即位而被凌惊鸿罢免,后在贬地竟不明不白的死去。人皆言与定远王府有着莫大的关系,先帝为平复众议,将朱明堂之弟朱明远调进翰林院,近日因新帝登基升为太傅。   
    凌彻放下茶盏,负手转向翡翠屏风:“他不会的,他比你我更知道,什么对琛儿有利。”   
    陪着凌王妃用过午膳,凌彻便到衙门去了。   
    “公主。朱明远朱大人在外头求见。”二门上人来回道。   
    凌王妃诧异道:“他来做什么?”   
    “请朱大人到书房稍候。”花朝吩咐着,又对凌王妃道:“母亲,是彻请了朱大人来为琛儿授书。”   
    凌王妃蹙眉道:“翰林院难道无人了吗?”   
    “母亲,朱大人的学识人品举国无人能及。”花朝温言道。   
    凌王妃叹息道:“可王爷与朱家却是结下深仇大恨了。”   
    “彻说,朱家满门忠烈,一心为国,绝不会为了一己之私而心存歹意地。”花朝道。   
    凌王妃拈起佛珠:“既然你们拿定了主意便好。”   
    “那孩儿告退。”花朝缓缓退到门外。   
    书房外。   
    凤尾深深的碧竹绕墙而立。   
    一个身穿二品官服的清瘦中年男子正出神的对着竹子出神,气度清峻高华,看上去颇有几分“累尽无可言,风来竹自啸”的淡定超然。   
    “朱大人。”飞红见他浑然不觉。遂轻声唤道。   
    朱明远转过脸来,见一个身穿鹅黄色碧霞罗,姜色散花如意云烟裙,通身华贵,明丽脱俗的宫装女子立在面前,竟有一瞬的失神。待瞥见身旁侍女的眼中地愠意,忙自摄住心神,跪下道:“臣,翰林院朱明远参见七公主,公主千岁千千岁。”   
    “朱大人不必行此大礼,快快请起。”花朝启朱唇,含笑道。   
    朱明远垂首站在一旁,比之方才多了几分拘谨。   
    “飞红。带小王爷来。”花朝淡笑道,见她去的远了,方振衣伏身下去,正色对朱明远道:“朱大人自请教习之情。花朝永感于心,来日定当报还。”   
    朱明远大惊,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暮春三月的天儿,竟急出满头大汗来,连声道:“公主快别如此,臣不敢当,不敢当。”   
    “旁人唯恐不及的差事,唯有朱大人不避嫌,不生畏惧,如今还不够足以使花朝屈膝一拜吗?”花朝平静地站起身来,微笑道。   
    朱明远眼中毫不掩饰的惊异与赞叹之情:“家兄在生之日常对臣说,七公主非一般女子,今日一见果不寻常,由此亦可见,臣的决定是正确的。”   
    “上书房之时,朱师傅对我多有照顾,只是当年我有心无力,至今对他老人家心怀愧疚。”花朝沉沉叹息道。   
    朱明远感激道:“家兄在天之灵得知,当心中宽慰。”   
    “姑姑,姑姑。”琛儿挣脱了月娘的手,一蹦三跳的跑来。   
    花朝怜爱的拭去他额上晶亮地汗珠,嗔道:“这孩子。”   
    “你就是朱明远?”琛儿注意到他,乌黑发亮的眼睛上下打量着。   
    花朝点了他的额头:“在师傅面前,可不能这样没有规矩。”   
    “无妨,无妨。”朱明远倒极是喜欢琛儿通身浑然天成的王者气度和皇家风范。   
    花朝倒有些担忧,只对琛儿道:“还不拜见师傅?”   
    “姑姑说,定要为本王请澜氏最博学的师傅,你是吗?”琛儿严肃道。   
    朱明远淡然一笑,不软不硬回道:“臣不敢自居最字,但自问,目前尚可做王爷之师。”   
    “你要教我些什么?”琛儿一愣,又不甘道。   
    朱明远反问道:“王爷想学些什么?”   
    “我要读史书。”琛儿扬起脸,脱口而出。   
    朱明远看了一眼花朝,笑道:“那么,我们就从夏商周读起。”   
    待一大一小两个身影进了书房,花朝依旧站在原地。   
    “公主在担心些什么?”月娘关切道。   
    花朝怔怔道:“姑姑,您说这世间果真有宿命这一说吗?”   
    “该来的终究逃不掉,公主还是顺其自然吧。”月娘会意,只劝慰道。   
    花朝幽幽道:“我只盼着他能一生太平。”   
    “出生在刀光剑影,阴谋算计之中地孩子,又怎会无风无浪的过完这一生?这是他的命。”月娘叹道。   
下卷 第一百零四章 肃清后宫(一)   
    花朝生辰,太后送来幽冥草之后,花朝便不曾再入宫将太后的贺礼呈给凌彻看,但依他素日的谨慎仔细又怎会不知,遂暗地里命人停了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经过这些,花朝这才觉出竟看错了凌太后,她的心机之深,心胸狭隘却又深藏不露直叫人胆战心惊。   
    这日。   
    几位王妃并宰相夫人同到定远王府来闲叙,花朝少不得出来相见,女眷们在一处,无非是说些家长里短,哪家的少夫人裁了新式样的衣裙,哪位大人又娶了第五房小妾,若不是花朝在,连宫中的是是非非只怕也要被拿出来说上一番。   
    因凌王妃潜心礼佛,是以正房内终年燃着上好的檀香。   
    帘外一片桃花正开的繁盛明媚。   
    几只燕子时不时穿过桃林,相互追逐着嬉戏。   
    “前儿个我去宫里头给太后请安,皇上似乎受了风寒,正请太医诊脉呢,不知这会子可好了不曾?”宰相夫人抿了一口苿莉香片,无意问道。   
    花朝情急之下脱口道:“病的重吗?”   
    几位王妃面面相觑。   
    京中纷传太后与凌彻夫妇不和,看来并非空穴来风呢!   
    “公主这几日亦是身上不好,不曾进宫呢。”凌王妃淡淡笑道。   
    宰相夫人自知失言,忙说了笑话打混过去。   
    坐了一会儿。众人告辞而去。   
    送走她们,凌王妃没有回房,反倒屏退了众侍女,携了花朝到桃花林中散步。   
    粉嫩淡雅地初桃花瓣轻曼的洒落在花朝如瀑的黑发上和软底的嫣红细罗宫纱锦缎绣鞋上,流苏髻上只插着一支镂空雕花水晶钗,在透明的光线下越发晶莹剔透。   
    “既惦念着。便去瞧瞧吧。”凌王妃了然道。   
    花朝只不做声。   
    “岚溪不像岚如是在我和王爷身边儿长大的,难免离心离德,可咱们并不为着她,只是可怜皇上,那么小地年纪父母双别,岚溪对他倒是一心一意的疼,只是,唉。终不若在亲身父母身边,哪怕粗衣淡饭,也好过置身在这风口浪尖上,说句不当的话,论亲,你到底是她的亲姑姑。”凌王妃娓娓道来,话里满满都是慈悲。   
    花朝心内酸涩:“孩儿每每瞧见他、、、、、、   
    话到嘴边,却又生生咽了回去。   
    见凌王妃停住脚步不解的望着自己,深深吸了口气又道:“孩儿并非因着太后的缘故才不去看他的,只是。每每瞧见璟儿,总是难过不已,生在帝王家,真不知是他的福气还是不幸。”   
    “还是去瞧瞧吧。”凌王妃拍了她地手道。   
    胡乱用过午膳,花朝便命人备了轿子入宫。   
    含章殿外。   
    空荡荡的不见人影。   
    花朝扶了萤儿的手径直进了后殿。   
    却也不见宫人。   
    “这是怎么回事?”萤儿不解道,:“怎么冬月也不在?”   
    花朝环顾四侧。只觉殿内沉静若水。   
    “你到暖阁瞧瞧。”花朝坐在花梨木椅上。   
    萤儿应着去了。   
    花朝静静坐在那里,脑中泛起过往种种,煦的母亲亦曾是这含章殿的主人,在年幼之时,母妃常带了自己到这里给她请安,每每在这里总是能遇见煦,煦的母亲复姓慕容,单字宁。她总是挂了一抹浅淡却柔柔的笑意抱起小小的花朝对煦道:“这是你妹妹呢。要好好疼她啊。”   
    那会儿,含章殿里从不焚香,只取了新鲜瓜果湃在海缸中,甜甜腻腻的清香绕在鼻尖。   
    如今物是人非几度秋。   
    花朝幽幽叹息着。   
    半晌也不见萤儿回来。遂站起身来,刚要出门,却听到琉璃帘后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呻吟,说是呻吟,却又不太像,伴着急促但又刻意被压抑地喘息声,花朝心内疑惑,悄无声息的走近,那喘息生愈发清晰了,片刻一个女子心满意足的长长吁气声,还有一个男子的声音在呢喃着什么。   
    花朝已是明白里面在做什么,脸色变了又变,终是扭头而去。   
    “公主。”萤儿从回廊上绕过来。   
    花朝头也不回,只是疾步走出了含章殿。   
    “公主,您这是怎么了?”萤儿疑惑道,:“乳娘带了皇上在御花园呢,咱们要不要过去?”   
    花朝蓦然停住脚,萤儿一时不妨,差点撞到她身上。   
    御花园中。   
    莺飞蝶舞,春深似海。   
    花朝远远便瞧见乳娘与冬月几个正坐在昆明湖畔,却不见璟儿,走近一见,顿时惊恼交加,乳娘和冬月,翠儿,环儿四个正兴致高昂的抹着骨牌,几个小宫女内侍团团坐在地上斗草,而璟儿竟然被放在一个摇篮中,身旁并无一人看守。   
    “你们在干什么?”萤儿瞪大眼睛道。   
    乳娘几个转过脸来,见花朝冷着脸站在面前,吓的连滚带爬跪在她脚边道:“七,七公主。”   
    花朝怒极反笑:“我竟不知,如今宫里竟连规矩都没有了吗?”   
    众人以额触地,冷汗涔涔而下。   
    “冬月,我素日见你是个知礼地,却也如此糊涂!”花朝冷冷道,:“你该给我一个解释。”   
    冬月紧紧咬住下唇,面无血色。   
    “公主,奴婢们一时忘情,还请公主看在太后面儿上饶了咱们这回。”乳娘显见得是新来的,见众人浑身颤抖无法言语,又欺花朝是已出阁的公主,眼前的人儿都是太后亲信,量她也不敢对自己做什么,遂壮起胆子笑道。   
    话音刚落,花朝已怒斥道:“好,好个一时忘情,你以为抬出太后,我就不敢对你怎么样吗?萤儿,似这等张狂放肆的奴才,该如何处置?”   
    萤儿利落扬手狠狠打了她一巴掌,回道:“该赏她二十嘴巴。”   
    “还不快住嘴?”冬月恨恨扯了乳娘。   
    花朝脸上没有一丝笑容,抱了瞪着一双痴痴呆呆眸子的皇帝向无忧宫走去,一面命道:“萤儿,去唤了穆公公来见我!今日我要清理后宫!”   
下卷 第一百零五章 肃清后宫(二)   
    忧宫暖阁。   
    外头春暖花开,阁内却如罩寒霜。   
    凌太后已闻讯匆匆赶来,只见地上密密麻麻跪着含章殿的乳娘,大宫女冬月,环儿,翠儿并一干小宫女内侍们,均是战战兢兢心怀忐忑,年幼的宫女犹自啜泣不已,见主子进来,唯有乳娘仍看不清楚形势,反而着实松了一口气,甚至放肆的扬起得意洋洋的脸盯着花朝。   
    面色沉静如水的花朝安坐在塌上,并不看她一眼。   
    “奴才参见太后娘娘,七公主殿下。”此时,一个身材矮胖,手执拂尘的暮年男子走了进来。   
    花朝放下手中的茶盏,淡笑道:“来啊,给穆公公看座。”   
    “谢公主殿下赐座!”穆公公白胖的面上似乎只有一个表情,那就是微笑,他的笑并不张扬欢快,只是淡淡的,能够看出他是在笑,却永远叫人猜不透这笑容的背后隐藏着些什么。   
    凌太后径直坐了软榻一侧,冷冷笑道:“本宫不知公主将含章殿一干人囚在无忧宫是何用意?”   
    “哦?太后原来不知。”花朝似笑非笑看住她。   
    凌太后被她犀利的眸子看的心内一凛,嘴上犹自强硬道:“公主有话,尽可直言。”   
    “冬月,那就由你将前因后果讲给你主子和穆公公听。”花朝命道。   
    凌太后双手不经意颤抖了一会,强自镇定道:“冬月。你怎么得罪了七公主?”   
    花朝冷笑着不做声。   
    “回太后,奴婢等人在御花园中抹牌,被七公主撞了个正着。”冬月头也不抬,平静无波道。   
    穆公公微笑道:“宫中严禁聚众赌博,既冬月姑娘供认不讳,这事便可交予奴才处置。”   
    凌太后暗地里舒了口气。尚在思索着如何讨个情面,却听花朝淡淡道:“穆公公别忙,且听我细细问来,当你等斗牌之时,皇上在何处?”   
    “太后。”乳娘变了脸色,叫起来。   
    穆公公是何等干练人物,厉声道:“放肆!太后与公主驾前,什么时候轮到你在这里大呼小叫。来人啊,掌嘴!”   
    立有内侍上前狠狠掌掴了她十下才作罢。   
    鲜血顺着她粉圆地面颊留了下来,花朝与凌太后均是别过脸去。   
    “冬月姑娘,公主问你话呢,为何不答?”穆公公挂了一抹笑意问道。   
    冬月惨白着脸,带着颤音道:“奴婢等斗牌之时,将皇上放在,放在昆明湖畔的摇篮中。”   
    “身侧可有人看护?”穆公公惊道。   
    冬月咬着苍白的嘴唇:“回公公,不曾有人看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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